慈悯守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matthia
亚修握着手腕:“可是我没兴趣,您不能帮我取掉这东西吗?”
“很遗憾,不能。给你们皮绳的巫师是从死掉的同伴身上拿到它的,对吧?根据文献描述,‘契约书’在拥有者还活着的时候无法被去除,只有等到拥有者死亡,才会自然脱落。还有,即使主人死了,‘血秘偶’也没法重获自由,他只能躺在那等着下一个主人。”
亚修沮丧地垂着头。艾尔莎接着说:“你们闯进去的时候,巫师正在制作另一个血秘偶,制作过程还没结束……也许你们看到了,就是死去的那个女吸血鬼。她大概已经被折磨疯了。所谓‘血秘偶’,简单来说就是把活着的血族做成傀儡。”
“等等,这原理有点耳熟,”卡尔插话说,“用泥土或金属做的,是泥魔像、铁魔像,用尸体做的则是肉身魔像;而还有一种方式,是将活生生的人直接做成魔像,这东西被叫做‘寂静魔像’。他和别的构装物一样会听命令,但同时又能保留这个躯体从前的学问、常识、能力,在执行命令时,他甚至可以在不违背命令的前提下做出独立思考。协会遇到过关于这东西的案例……也是奥术秘盟干的……”
艾尔莎点点头:“你是协会的专员,你们懂这些。确实如此,可以说,‘血秘偶’就是血族版本的‘寂静魔像’。只不过由于血族是黑暗生物,他们的灵魂能力量更强大,虽然肢体变成了只能服从命令的傀儡,但巫师们无法夺走他们的自我意识,他们仍能保有个体意识。相对的,他们身上也有更严格的制约——每个昼夜,他们只能在夜晚行动大约三小时,这三个小时可以连续,也可以是不相连的,每一天之间不能累计。如果主人不唤起他们,他们就不能动弹;如果主人不允许他们说话,他们就不能出声……如果他们在行走,而主人突然命令他们停止行动,他们就会立刻倒下。”
亚修被这巫术惊呆了,一股恶心感盘旋在喉咙深处:“昨天我什么都没做,但血秘偶却自己行动了。”
“当时你遭遇战斗了,对吧?”艾尔莎说,“听说那时你们正在对付实体邪灵。血秘偶还有个特征:假如主人在其眼前遭到攻击,他就会自行启动,击杀敌人。除非主人特意命令他不这么做。”
亚修看向俘虏。之前把他平放在床上时,他的头稍稍有些偏向墙壁,现在亚修看不到那双红眼睛,不知道它们是燃着愤怒的血色,还是安静地紧闭着。
艾尔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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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了一眼俘虏,又看向自己的养子:“你一定有话想问他,对吧?”
亚修回答:“是的。我需要他开口说话,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的。你想着什么,就说出什么,只要是能明确给出指示的词句就可以。”
听到这个,本来亚修还很疑惑:在手术床前自己逼问了那么多话,为什么怪物没站起来,也没开口回答?仔细一想他才意识到,当时他并没有说出任何明确希望怪物“醒来”或“自由”的言语。
亚修走过去,俯视着红眼睛,稍稍思考了一下措辞:“你……自由行动吧,但不要尝试逃走。然后开口和我们对话。”
言语真的有效果。血秘偶注视着亚修,肩膀动了动,慢慢从床上支起身体。”
“谢谢。”他说。
这是亚修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沙哑一点、温和一点,原本亚修还以为他的声音听起来会是机械般的冰冷。
然后血秘偶又看向卡尔,还有艾尔莎:“也谢谢你们。”
卡尔一脸感动,恨不得扑过去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可红眼睛并没在他身上停留,而是又转向了亚修,抬起头与之对视。
对亚修来说,现在的视角似乎和十几年前倒转了过来。当年他还不到五英尺高,他站在楼梯边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红眼怪物;而现在他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正俯视着昔日杀手。后者的外貌与从前一样,看上去却不再可怕,倒像是随时都能在他眼前碎开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亚修问。
怪物愣了一下,迟疑地回答:“切尔纳。”
“姓氏呢?”
“这不是我本来的名字,只是他们都叫我‘切尔纳’。本名是什么……我早就不知道了,所以我没有姓氏。”
亚修点点头:“你记得我,对吧?”
“本来我不记得。但那时……我想起来了。”
“那时?”
“认出你血液的味道时。我记得类似的味道。”
亚修想再问什么,张了张口,才意识到房间内还坐着一个猎人、一个驱魔师、一个协会专员……于是他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转向这些人:“很抱歉,我太久没睡,有些疲劳,要去外面的沙发休息一下。各位应该有很多关于奥术秘盟的事想问他,那么,接下来是你们的时间了,我先告辞。”
“等等,”卡尔问,“你就这么……不管了?”
“将来我会带走他的,我们要谈的还有很多,不急在这一时谈完。”
艾尔莎叫住正想离开的亚修:“介意帮帮我吗?正好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亚修点头,绕到轮椅背后,推着她来到外面的营业区。深夜的餐厅早已锁上了门,这里比后面店主的生活区域更安静。
“你有什么打算?”艾尔莎问。
亚修明白她指的是切尔纳。他说:“没什么具体的……将来我再慢慢思考。来看他常年接触那些巫师,将来如果有谁要去对付其他奥术秘盟的残余势力,他应该能提供点帮助。”
“只有这些?”
“确实不止这些。那怪物非常强大,他的格斗技巧很优秀,动作比我见过的血族更迅捷。坦白说,我见过的大多数猎人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也包括我自己,”亚修低头看了看紧贴手腕的黑色皮绳,“现在,作为一件武器,他可以被我们纳为己用了。”
艾尔莎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也就是说,你觉得他不是你要的凶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不是。其实,刚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些猜测,后来了解更多后,我就更加确信了——他是杀人凶器,却不是开枪的人。不过,我可以通过他知道当年的更多细节,我也会问他问罪魁是谁……以后再问。现在这里无关的人太多,我不希望他们旁听。”
养母又问:“即使当年的事是经由他的手做的,你也并不想杀他了?”
亚修顿了顿,来到艾尔莎面前:“我不明白。难道您更希望我杀了他?”
“不,”她说,“我只是想确认你的真实想法。”
亚修回答,:“目前为止,我还不打算杀他。除非有一天他会造成别的危害,那么我就动手……反正他也反抗不了我,这事会很容易的。”
他在轮椅前蹲跪下来,仰视自己的导师、养母:“您教导我至今,您应该了解我。我被养育为一个猎人,而不是屠夫。”
艾尔莎点点头,微笑着伸出手与亚修的手相握:“我不是在质疑你。其实我是想说……关于切尔纳,你可以把他当做怪物和仇人,干脆结束这件事;也可以不把账算在他头上,接受他做盟友。你有权在这两个方式里选一个,但不要选第三种。”
“第三种?”亚修疑惑地看着她。
“第三种……将他作为武器、工具,”她说,“不管是寂静魔像还是血秘偶,这些归根到底都是邪恶的、亵渎生命与灵魂的巫术造物。你可以选择毁灭切尔纳,或帮助切尔纳……但不要利用他。他要么是猎物,要么是盟友,总之不是物品。”
亚修低下头,目光正好触及艾尔莎的手指,那里也有不少旧伤,就像她的面部一样。
“艾尔莎,您会这样想,是因为想起了曾经的那些事吗?”
“算是吧,但也不仅如此。被当做物品对待是什么感觉,我确实深有体会,但现在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由于同情切尔纳,而是我坚信这样才是对的。亚修,我们不要做和那些巫师一样的事。”
“好的,我会认真思考这一点。”
亚修的回答有点模棱两可,但艾尔莎并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亚修是个优秀的猎人,就算她再想引导他,也无法操纵他的选择。
第6章
谈话之后,艾尔莎和护理员去了镇上的宾馆,亚修就在长沙发上凑合睡了一会。等他醒来回到房间时,其他猎人也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卡尔陪着切尔纳。
血秘偶每天只有三小时左右能动、能说话。现在时间已过,切尔纳回到了无法移动的状态。卡尔仍在用手机与他对话,询问他是否记得自己的血亲和监护人等等。
看到亚修,卡尔从记事本上撕下几张纸递向他,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这是注意事项,”卡尔一脸凝重,“我刚写的,可能不太全面……但既然你是猎人,应该对血族有点基础概念,我不用写太细应该也可以。”
“等等,什么的注意事项?”亚修接过纸张,只见开头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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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写着:一,喂食时间……
“这是什么?”
卡尔边在大背包里翻找边回答:“这是照顾血族的必要注意事项,你理解成饲养指南也成。你们这些猎人可能很了解我们的长处和弱点,但却不太了解我们生活的细节。切尔纳是血秘偶,但也是个血族,还是个……可以说是病患,既然你成了他的监护人,你就得照顾他……我倒不期望你多无微不至,但是最起码的,你得能把他养活……”
说完,卡尔拿出一只带隔温层的大号密封袋。
“我在这里装了一些血袋,等一会儿我帮你放在车载冰箱里。我们不需要每天进食,隔几天喂一次就可以,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多喂,但千万别饿着他。血袋不多,因为我接下来还有别的行动,得给自己留点……等这些用完,你也可以用动物的血喂他,不要从牧场找,那都是死血,最好能让他在能活动时去自行狩猎,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特意要求他只猎食动物……”
亚修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感谢你细致讲解,可这些我都懂。”
卡尔一脸不放心地点点头,把收拾好的背包背了起来。
“专员先生,你的任务结束了?”亚修问。
“我还有一堆事要做,”卡尔说,“包括给这次行动善后,还有和其他施法者打交道什么的,我得趁着夜晚赶去城里。还有,刚才我问了切尔纳一些事,做了点血族之间的小测试,我可以试着去找找他是哪支血脉的后人。”
“这能查出来?”
“能的。其实我们每个血族都知道当初的血亲是谁……哦,你们习惯叫他‘领路人’或者‘初拥者’。就算我们不知道他或她的名字,就算事后根本没与之相处过,只要我们闭上眼仔细体会,就能想起领路人的大致轮廓。不过,切尔纳不行,他的记忆早就被搅乱了——不是篡改,而是像撕碎快递单一样被粗暴搅乱。等我做完该做的工作,就去向大些的领辖贵族求助,血族法师也许有办法帮他。”
说了这么多之后,卡尔才发现亚修好像根本没有认真听,只是敷衍地不时点个头。卡尔无奈地塌着肩膀:“总之,有进展时我会联系你。我希望……不,我请求,请你公正地对待切尔纳,可以吗?”
猎人挑挑眉:“请定义一下‘公正’这个词。”
“意思就是……不要虐待他。”
亚修有点想笑,但忍住了:“我不会虐待他。你不了解游骑兵猎人的行事风格吗?如果我们将谁视为敌人,就不会留他活着。既然切尔纳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他不是敌人,我不会对他发泄私人情绪。”
“我只是希望你能对他好点,能照顾他一些……”
“为什么呢?”亚修问,其实他知道卡尔答不上来,说这话时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像赌气似的……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为什么我要对他好?还要照顾他?你知道的,他是杀死我双亲的凶器,现在我既没有毁了他,也不打算折磨他,这已经很仁慈了。”
血族青年嘴唇动了动,没找到适当的语言来回应,只好点了点头。
收拾完随身物品,卡尔挎上背包准备离开,刚走出房门,他又回头对亚修补上一句:“我只是担心同族的境遇,可能冒犯你了,抱歉……”
“没关系。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亚修问,“为什么你对完全陌生的同类这么关心?可能他都不能算你的‘同类’了。吸血鬼是这么团结的种族吗?”
“也不能这么说,”卡尔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帮他。我经历过很惨痛的情形,然后得到了别人的救助……那是在加入协会之前的事,我曾经被一伙狼人暴徒袭击过,他们和我没仇,只是取乐而已……后来是猎人和驱魔师救了我。所以现在我也想像这样去救别人。”
亚修没有接话,随意对卡尔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关上了门。
他没法对卡尔的话做出评价,就像没法评价自己一样……因为,曾经他也是这样想的,甚至现在他仍有类似的想法。
十几年前那晚,附近有一批游骑兵猎人和驱魔师正在调查异常巫术,他们碰巧救下了年少的亚修,也让亚修从此走入了另一种人生。如果必须回答“为什么要成为游骑兵猎人”这个问题,亚修会有两个答案:为父母复仇,或为救那些不能自救的人。
两个目的都是正确的,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也说不清哪个才是主因。
不过,现在好像事情有了变化。亚修望向切尔纳。
杀死父母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却什么都没做……他不知道这种冷静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心底燃烧十几年的愤怒到底该去哪里,它们明明还没找到出口,现在却不再继续嘶吼。
“我还有很多事得去办,所以你要跟着来。”他站到床边,对一动不动的人偶说。
切尔纳缓慢眨眨眼,如点头示意。亚修试着再次让他说话,但他却说不了,看来只要是在每天的三小时外,即使是“主人”的命令也没法让他得到自由。
亚修暂时走出房间,把卡尔留下的血袋放进自己的suv里,以及做离开前的其他准备。再回来时,他拿了一个袋子,里面是自己的替换衣物。”
“你身上的风衣我得拿回来,”亚修说,“上路后,白天我会把你固定在后座上,盖上遮光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什么都不穿。所以现在我要给你穿衣服。”
说完后他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还有点唠叨……讲这些根本是多余的,反正切尔纳也不能拒绝。他如果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好了,更何况只是要穿个衣服而已,又不是脱衣服。
猎人暗暗感叹,也许卡尔临走前交代的一大通话还是管用的,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影响了。
他扶起切尔纳,让其靠在自己手臂上。血族都没有体温,但皮肤并不坚硬,他们有着和活人一样的柔软触感,摸起来却稍嫌冰冷,切尔纳也是这样。在帮他穿上衣服时,亚修难免要碰触到他的皮肤……手上的触感糟透了,微凉而柔软,让人想起两样东西:要么刚刚死亡尚未僵硬的尸体,要么是病弱无助奄奄一息的伤患。
不知怎么,他由此想起艾尔莎说的话:切尔纳要么是猎物,要么是盟友,总之不是物品。
回过神来,他发现切尔纳在盯着自己,红眼睛一眨也不眨,像个定格画面。亚修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你在看什么”,随即又意识到,切尔纳并不能回答。
清晨时分他们离开餐厅,亚修把切尔纳裹上遮光毯——很多猎人的车子里都有这个,押送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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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俘虏时常用到——然后再给他系好安全带,用旧t恤把他的脖子和车座靠枕绑在一起。反正他不是人类,并不会在急刹车时被勒死,如果不这么做,他反而坐得不牢固,毕竟他没法自己调整姿势。”
“现在我们去椴树镇,”亚修边开车边说,“晚上等你能动了,我还有些事问你。”
切尔纳不能回话,但可以听到,他全身裹在毯子里,像个坐着的木乃伊。亚修叹口气,尽量忽视后视镜中后座上的身影。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开车,连音乐都不愿意开;而现在,车里还坐着一个生物……或者说是非生非死之物,面对同样的寂静,气氛却变得有点古怪。
当天下午,亚修回到了位于椴树镇的小公寓。他有个固定住处,这在猎人中较为少见,驱魔师们通常倒是有固定住所,因为他们需要研究室,还得存放一大堆书籍;而游骑兵猎人则不然,他们大多数时间分散单独行动,还经常四处旅行,甚至有的人会为任务而长期旅居国外,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固定居所。他们身上的“游骑兵”一词也正是因此而来。
亚修不一样。虽然他也经常到处跑,但他还是喜欢有个算是私人领地的场所,他可以不常住,但只要想休息,就可以随时可以回来……所以他在椴树镇有套小房子,位于狭窄的小独户建筑二层,好几年一续的长租。这里曾经是艾尔莎和他的家,后来艾尔莎的身体越来越差,搬去和其他驱魔师一起居住了,正好这时亚修也已经成年,就继续独自租住在这里。
停好车后,现在亚修遇到了个麻烦。
他的房东贝拉小姐在家里。她坐在一层的窗边摇椅上,正在钩蕾丝杯垫。看到亚修的车子后,她把老花镜微微滑下鼻梁,笑眯眯地对窗外招手。
多年来,贝拉小姐一直觉得亚修是个乐手什么的,他年轻英俊但稍微有点不修边幅,还总带着吉他包或者提琴包——虽然里面是各类武器。贝拉小姐知道这个“乐手”肯定不怎么出名,也知道他没什么亲朋,只有个养母,所以她经常对亚修微笑,还会在他偶尔回来住时主动出来开门迎接他,让他能有回到“家”的归属感。
当然,贝拉小姐并不是那种孜孜不倦打听别人私事的老太太。尽管如此,亚修还是面对着很大的麻烦——他得把后座上的切尔纳搬进去,但又不能被人看到扛着一个像裹尸袋的东西……现在贝拉小姐已经离开了摇椅,准备开门迎接他了。
“听着,我不知这样管不管用……”亚修回头对遮光毯里的血族说,“夜晚降临后,到了你能动的时间,就自行恢复自由吧。然后想办法上楼找我,不要惊动其他人。”
他不知道这命令行不行,也不知道血族是醒着还是已经休眠了……不管怎么说,也只能先这样了,如果命令成功了当然好,就算不成功,他也可以等贝拉小姐睡下后再出来找切尔纳。
下车前他把切尔纳身边堆满了各种杂物,让其看起来像乱七八糟的后座的一部分,免得被人留意到——虽然四个车窗都有防窥涂层,前挡风玻璃上可没有。锁好车后,贝拉小姐正好打开门,对他伸出双手。
命令竟然生效了。夜幕降临之后,亚修的房间窗外传来了敲击声。
切尔纳摆脱了车上的一切束缚,攀着外墙上的管道上来了。但他没法进屋子,除非得到亚修的同意。
打开窗,对他说“来吧”的时候,亚修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切尔纳像普通血族一样无法擅入私宅,那么十几年前,他又是如何进入自己家屋子的?
第7章
“过来,请坐。”亚修指指餐桌前的凳子。
切尔纳依言坐过去,两个人隔着桌子,头顶上悬着偏暗的白炽灯,小居室的厨房变得像个审讯室。
亚修提出关于“无人邀请如何进入房子”的疑问。他以为答案会和巫术有关,谁知切尔纳给出的回答比这更简单,也更残酷。
“是她同意我进入屋子的,”血族目光低垂着,“就是……应该是你母亲。”
“她邀请了你?”
“嗯。如果没有邀请,我就进不去,于是我……就那样去敲门了。”
当年、当日、当时的亚修其实也醒着,那时他正在二楼的房间里痛快地读英雄漫画,什么都没听到。
切尔纳问:“还要我继续说吗?”
“请继续。完整叙述出来。”
“你听了这些,会非常不舒服的。”
“反正我很少有舒服的时候。你说吧。”
切尔纳一直低着头,像个认真交代罪行的犯人,当然,实际上也差不多。
“我说需要帮助,想进屋去,她就同意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她还问我是不是有人想伤害我,还让她丈夫……就是你父亲,帮我报警。”
亚修想不起来那天切尔纳是什么打扮,反正他的形象确实有点可怜兮兮的,如果在较为平和的状态下看到他,一般人会很容易认为他是个病患。
“然后……”血族抬眼偷偷看了一下亚修,发现对方直盯着自己,又避开了目光,“然后我……先杀了你父亲,接着是你母亲。之后就看到了你……我就……”
“行了,接下来的事我都知道,不用你描述了,”亚修打断他,“现在,说说是谁命令你做这些的。”
“阿斯伯格先生。”
“谁?”
“巫师,年老些的那个。”
“他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亚修又问。
“你听了原因,会更不舒服的。”
“继续说。”
“没有‘为什么’,”切尔纳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措辞,“那时,我刚刚醒过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就像是刚出生,可又并不是刚出生。我什么都不会,却懂得怎么击杀敌人,也懂得自己是什么物种……”
“哦,就像被刷到出厂状态的手机。”
切尔纳茫然地盯着他,似乎听不懂这个比喻,亚修摆摆手:“别管它。你继续说。”
血族点点头:“阿斯伯格先生叫我去那条街最东端,右手边第三幢屋子,我得到的命令是……杀死那里的所有人。进入屋子的方法不限,杀死目标的手法也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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