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汉华夫人传

    “我娘家的侄子被人打断了一双腿，如童，俗话说女婿如半子，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说着，郭赵氏又哭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儿子被人打断了腿。

    “阿娘，你别哭了，你哭的女儿也心疼。“崔四夫人连忙拿了帕子，又端了茶水给阿娘，又道:“这事就算拼着给婶子说，婶子也不会不管的。“

    “母亲寿辰将至，就别去给母亲填麻烦了。“崔如童趁着郭赵氏还未一口答应，连忙用话赌住，又瞪了崔四夫人一眼。

    接着问道:“冤有头债有主，岳母可知道是谁人下此狠手“

    “这，这“郭赵氏一早听到自家嫂嫂来报的信，便马不停蹄地来了崔家，想的便是借了崔家的势报仇，谁动的手，赵家不知，她更不知，因此一时语塞。

    忽然想起什么道:“据抬他回来的人说，是从城郊外的一座山下将他抬了回来，好似就是在崔家家庙附近，四郎贤婿，你看这歹人竟在崔家家庙附近公然行凶，还是对着崔家的姻亲，分明就是不将崔家放在眼里。“

    岂料崔四夫人听的崔家家庙二字，眼皮一跳，居然冷静了下来，对着自家阿娘道:“阿娘，这也不一定，表哥素日就好会个狐朋狗友，也许是他输了欠了人钱，又或许是上次海运之事惹怒了谁。“

    一提到海运，郭赵氏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如果说以前她还仗着自己是四郎的长辈，对着四房一家可以指手画脚些。

    经过海运一事，她先是将十三娘的嫁妆赔掉了，而后在外面差了这么些帐，还是四郎出了四十两银子帮她将外面的帐抹平。因此见崔如童赞同的样子，讪讪笑道:“或许吧。“

    崔如童脸上虽然赞同，可心里对自家夫人的这个转变生了疑心，一心想将岳母快些打发走，因此一边迎了郭赵氏走向院外，一边道:“岳母放心，如果此事查出是有人无辜害了表弟，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他的。“

    郭赵氏脚到了门口，可又转过身来眨巴眨巴眼看着崔如童，崔如童只得从袖子里摸了一串铜钱道:“岳母帮我送去这个心意，若要什么药材，我定会请母亲开库房送过去。“

    郭赵氏手里摸着这一串钱，本欲再开口，见崔如童脸上有了些许不遮掩的不耐烦的神情，想到自家女儿的私房钱也打了水漂，以后少不得都要指着四郎过日子，只得收了这一串钱，灰溜溜地出了院门。

    崔如童见岳母走远后，这才折身回内厅。

    只见，厅内自己的夫人正吩咐大丫鬟给十一郎送小点心，见了崔如童也不咸不淡地只应了一声。崔如童此时却冷静下来，反正自己和这个母老虎是绑在了一起，不如利用她的聪明才智管好自己的院子。

    因此等崔四夫人




第79章 崔大娘返家
    二月初八，既是正是本师释迦牟尼佛出家之日，也是小郭氏寿辰的前三日。

    崔大夫人和崔二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二月初八，这才基本将寿辰准备齐全。

    各处监管都交清了账目，各处古董文玩，也都点清布置完成。

    而采办鸟雀的，自仙鹤，孔雀以及白鹿，白兔，白鸡，白鹅等类，都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仔细小心的饲养着。

    就连戏曲，也都将有名的戏班子都直接请了进来，包了一个月，只给崔家唱，大房的崔如定还请了一班小尼姑和小道姑，日日念经咒，倒是整的烟火缭绕，又被小郭氏骂了一顿。

    一大早，便有郭家本家的仆人先来递了帖子，又有其他人陆陆续续递了帖子，因此崔家是更热闹了。崔家奴仆忙的是脚不沾地。

    这时，崔家的门前，停了一辆藏青色四轮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妇人，妇人头发花白，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刻在脸上，状若五十老妪，背后跟了一个七八岁的少女，少女面颊丰满，额头宽阔光洁，山根略浅，鼻头丰隆，十足的富贵面相，身着金黄色的凤凰梅花皮衬衣，步履袅袅，带了股一番雍容华贵的气度。

    只见两人刚一下车，就有一辆翠幄青油车停在崔家门内，在众仆人围簇下，两人又上了车，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才命令小厮们抬起，拉至宽敞的地方，驾上驯骡。

    少女似是有些好奇，撩了帘子，只见沿途势若游龙，两边石栏上，都挂着水晶玻璃的风灯，各种颜色均有，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着五彩的光满，可以想象晚上的时候，诸灯上下争辉，怕是点如银光雪浪。

    路过苑内的小花园，又见花园内已经是新种了应季的柳杏诸树，虽然上面还没有花叶，但是都用通草绸绫和纸绢按照树枝的形状，折成了枝叶和花朵，粘于枝上，活灵活现，透出春天的气息。

    而池塘中的荷荇凫鹭，竟然都是螺蚌羽毛做成，珠宝乾坤。又有红色宝石打造巴掌大小的小船飘荡在池塘中，随着水波飘荡，而细细看过去，只见船上也是配了各种精致盆景，珠帘绣幕，桂楫兰桡。

    一直到了慈安苑内，骡车才停下来。，小厮退出后，慈安苑内的奴婢连忙出来，打起车帘，妇人拉了少女的手，进入了慈安苑。

    进了慈安苑。只见内厅里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端的是祥瑞富贵到了极致，又鼎焚的百合之香，带点悠然的香气，瓶中插了长春花的心蕊，偏偏是静悄的无人咳嗽。

    内厅里正坐着小郭氏，身下坐着自己的阿娘崔大夫人，旁边立着二郎和三娘，小郭氏还好，而崔大夫人见了自己的大女儿，眼圈一红，又用袖子掩了自己的面庞，擦去自己的泪珠。而二郎和三娘则是一脸震惊。

    范阳卢氏起源于齐国的公族，是太公望的后裔，东汉末年，出声范阳卢氏的卢植平定了黄巾之乱，卢氏从此起家，成为世家大族。

    作为一个如此世家望族的宗妇，崔大娘的压力可想而知。只是没想到，当日妍姿冶丽的崔大娘竟然苍老至此。

    只见崔大娘在丫鬟的服侍下，缓缓归下，朝着自己的祖母和阿娘磕了头道:“田舍之家，虽然穿的粗糙食不知肉味，也是能享天轮之乐，而不孝女虽然今日衣食无忧，却不能侍奉在祖母和阿娘膝下，骨肉各方，终究是了无



第80章 贵不可言
    “大姐儿，是不是卢家欺辱你“崔大夫人边说着，脸上显了一抹厉色。

    小郭氏却直直看着崔大娘，若是大娘说出是卢家欺辱她的话，不仅丢了卢家的脸，更是丢了崔家的脸，这个嫡长子长女怕是算废了。

    嫡长子长女在世家中与嫡长子长孙同级，其地位高于任何弟弟妹妹，受家族精心培育，身上承载的是一个家族的骄傲。

    而一个崔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子长女，若是连宗妇都坐不稳，还要回家哭诉，若是传出去，是会在世家大族里被嗤笑。

    幸而崔大娘苦笑摇摇头道:“卢家虽大，可大娘从小受祖母和母亲教导，管理内宅到现在倒是还游刃有余，不足为虑。”

    说完这句，崔大娘又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内厅里静了下来。崔大娘暗暗吸一口鼎焚的百合之香混杂点长春花的香味，镇定了心神，起身对着小郭氏道:“祖母，大娘虽为卢家宗妇，也是崔家女儿，如此惊忧，是为崔家前景。”

    “大娘，你在说什么啊”崔大夫人不解道。

    崔大娘见小郭氏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这才回道:“祖父近日在朝廷上一意推行沙门还俗，沙门历来可以免除租税、徭役，可祖父却力谏凡是五十岁以下的沙门一律还俗服兵役，连世家的家庙也不例外。”

    小郭氏点点头道:“此事，你祖父提到过，现如今出家的僧侣心已不纯，寺庙中不事生产不服劳役的和尚，还拥有大量仆役、女婢。陛下建国不久，四周强敌环绕，锐志武功，急需人力。”

    崔大娘摸摸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扳指无绺无裂，洁净无瑕，冬不冰手，夏无激感，那是卢家宗妇的标志，又说道:“若是如此，大娘我也不会惊忧至此，祖父又进言‘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

    说完，起了身，跪下对着小郭氏磕了个头道:“祖母，恕孙女无礼，世家大族对于儒家、佛家、道家，都有信奉，祖父此话怕是太过激进，怕是会导致灭佛，得罪于其他世族。”

    “这些就是你想说的”小郭氏摸摸自己的手指，表情难测，抬了头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孙女，眼底有什么情绪翻滚，可最后只问了这句。

    崔大夫人感觉两人之间似有暗波激荡，还是小郭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会与你祖父谈的，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也不等崔大娘回话，径自走了出去，背影似是佝偻了一点。

    崔大娘见祖母背影如此，眼神垂下，也是失了魂跪坐在地。这时，崔大夫人走了上前，将她扶起道:“儿，你和你祖母到底在聊什么”

    崔大夫人也是出身大族，对着刚才的暗涛也是察觉了七八分，只是崔大夫人一向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朝堂上的事儿自有男人家顶着，因此对着两人对话的结果，十分的不解。

    崔大娘看着自家的阿娘，笑笑，扶着阿娘的手站了起来，避开她的问话道:“阿娘，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事相求于阿娘。”

    崔大夫人摸摸自家女儿，见她比自己还苍老的脸庞，眼眶一红又哭了出来。

    崔大娘心里也是一酸，可还是忍住心中的苦涩酸涩，打趣道:“阿娘你一哭，女儿也想哭，莫不是女儿变丑了便不喜欢见到女儿了”

    “说的什么话，你是阿娘第一个女儿，是我千辛万苦十月怀胎生下的，母不嫌子丑，说吧，阿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崔大夫人果然笑了出来，这一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第81章 崴了脚的俊书生
    临近小郭氏的寿辰，全家上下都忙的是脚不沾地，作为一个帮不上忙的人，令谨这日蹲在自己院子的外院内，研究如何制作样式多样的泡菜，为着这个泡菜，她还闹了不少笑话。

    当令谨说出她想吃泡菜的时候，阿云以为是将菜泡在水里，而阿巧则认为是汤菜的名字，后来经过令谨的解释，才发现原来是她们认识的菹菜。

    《说文解字》曰:“，酢菜也。从艹，沮声。表达的便是将新鲜蔬菜腌渍发酵而制成带酸味的菜。

    彼时，世家之间最流行的便是将麋鹿肉切成大片腌渍，麋鹿肉难得，腌制之后鲜嫩酸香，乃是下酒的绝佳佐菜。

    “小姐，这个腌了能吃吗”阿巧手里举着一把漿果卵形的深红色植物，脸上怀疑的神情不言而喻。

    “这个生的不能吃，腌了可是美味。”令谨正在嘱咐小丫鬟们将两个小缸洗净，晾干，听到这个转了头笑回道。

    又听令谨对着小丫鬟吩咐道:“这个坛子擦干之后，加入烧开的凉水四斗，盐三升，搅拌均匀，把这个花杆莲切成大大的块头放入，再加一把酒曲，然后密封好。”

    吩咐完后，见阿巧还是一脸迟疑，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这种蒻，煮熟之后煮，用苦酒浸泡，或者用盐水浸泡，之后再吃，是犹如鲜笋般的美味，到时候我腌好了，别多吃啊。”

    阿巧转转眼道:“这个不行主子，我得替主子尝毒，到时候得多多的尝才对。”

    令谨不由地笑了出来，院子里的丫鬟奴婢们见主子开心，也都纷纷笑出了声，一时间小院子欢声笑语不断。

    郭大郎从无趣的交际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正在这崔家游荡，一时间竟然听到一阵鲜活的笑声。

    区别于平日听到的贵女们经过掩饰后银铃般的笑声，这一阵笑声老少声音夹杂，大声小声混合，令他不自觉地走到了院子外的墙角下，又听到一个清脆而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这一坨，把他切作骰子块，先用盐腌一宿，等到明天日中将它晒干，再去厨房拿点姜丝，桔丝，莳萝，茴香。”

    似是听到有人询问什么，那声音又道:“不给你，不给你的话给点钱啊，阿云不是我说你，平日还是要多和大厨房的人搞好关系，没事儿小恩小惠什么的，这点你就要像阿巧学习。行了行了，我就假设你拿到了，到时候用甜醋再腌一晚，用磁器盛着再曝一天，最后再用这个罐子收贮好。”

    只听那声音絮絮叨叨地念着做法，不厌其烦，竟还让小丫鬟复述一遍，说漏了，那声音又耐心地再讲了一遍。

    郭大郎心下好奇心大起，鬼使神差地爬上了院头，探了头一看究竟是崔家的哪个小娘子。

    可不巧，阿巧警觉，郭大郎一探头便让她发觉，不由嚷嚷起来:“诶！是谁，你为什么趴在墙头”

    令谨一抬头，待看清是谁，眯了眯眼，男子不正是那日宴会之时对她冷嘲热讽的男子。

    “我，我”郭大郎何时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平时都是温文儒雅的形象，只有他捉弄陷害别人的，从来没处在当下如此尴尬的情形。

    没等男子回话，令谨忽然扭头对着院子里的老妈子们道:“这种登徒子，还不将他打出去，再不济也扭送到祖母处。”

    郭大郎大惊失色，一想到被崔家小娘子的老妈子扭送到小郭氏处的情景，他心中一阵乱跳，慌的连忙从院子头跳了下来，一不小心又扭了自己的脚。

    可后面听得老妈子们蠢蠢欲动的声音，似乎还有门打开的声音，郭大郎咬着牙，提了扭伤的脚，单脚像一只鸭子般跳着逃离。

    只听得后面院门吱呀一声真的开开，可除了少女清脆的笑声之外，并没有老妈子们喊打喊杀的声音，郭大郎这才转头。

    只见少女娇小玲珑，肤色雪白，着了一袭紫衫，一双眼睛笑



第82章 第二个访客
    令谨没想到她的泡菜在下午又吸引来了第二个客人。

    因着要散味，她便令人便开了院门。没过多久，只见一顶金顶小轿停在了院门口，身后跟着一众奴婢，行走之间的排头对比着三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轿中人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由着两个嫲嫲扶着，再慢慢出来，竟然是卢二娘，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丝绸长裙，曳地而大袖翩翩。

    长裙上面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紫藤，沿着紫藤是用翡翠打磨而成的扣子，从右肩一直延伸到长裙底部。而从第一粒扣子开始，每一粒扣子上都挂着比拇指还大的白色珍珠做装饰。

    不仅如此，卢二娘脖子上带了一条金镶玉的项圈，中间嵌着一颗拳头那么大的猫眼石，翠绿幽深。

    如此华贵的衣衫配饰搭在一个小女孩儿身上本应是滑稽的效果，可她穿着，偏让众人觉得就该是她的衣服，饰带层层叠叠，停轿下车的动作之间自带了一股天生富贵风流。

    卢二娘只站在门口，似是闻到空气中的酸味，小脸一皱，可接着又微微伸颈，朝着院中看去，脸上带了种好奇和厌恶交织的奇妙表情。

    旁边有人立马进去通传。令谨其实早已看到了人，还是耐着性子听了通传，知道了是自己大姐姐的女儿，算是自己的晚辈，因此让小丫鬟们自己继续腌菜，她则带了阿云阿巧出来迎客。

    卢二娘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抬了头看着令谨。

    “二娘，我出自崔家三房，排行第十二，按理说是你的长辈，不过你可以叫我十二娘或者十二姨。”令谨一见小女孩的面容便觉得喜欢，或许是受了某些剧的影响，令谨只觉得这种面瘫的小孩儿最惹人爱。

    卢二娘听了，却静静站在那里，目光游离开来，不住地看向院子里的泡菜，根本不叫人。

    旁边的嫲嫲倒是有些急了，若是遇上个脾气不好的小娘子，那还不怼她一顿，并且这要传出去，不净长辈，都还是自家小姐不是。自家小姐以后可是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名声可不能有半点抹黑。

    因此嫲嫲福了福身道:“十二小姐，我家二小姐这段时间微感风寒，嗓子有些不舒服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