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的自我修养

    露娜她们连忙停下搅拌，略有些拘谨的向莉雅打着招呼。毕竟她是圣灵信徒，对异教徒有排斥。

    莉雅一一从那些稚嫩的脸上扫过去，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们和教会记载的邪恶信徒归类在一起:“你们，好。”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她们手里的木棍上缠着的粘稠液体上，眉头微微一皱:“爱丽丝，你们在做什么”

    爱丽丝亮了亮手中的搅搅糖:“我们在制糖。”

    “制糖”莉雅有些惊讶，打量着那琥珀色的液体:“这看起来像是蜂蜜蜂蜜不是可以直接食用的吗”

    “不，这可不是蜂蜜。”爱丽丝摇摇头，把搅搅糖递过去:“莉雅，你可以尝一尝，很奇妙的味道。”

    “呃……”说实话，莉雅心理上是有些排斥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随意接触异教徒的东西。可对方是爱丽丝，是她的亲妹妹，看着她那期待的目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麦芽糖递到嘴边，莉雅表情纠结了一下，才伸出舌头舔了




【第168章】 温馨之夜
    此时此刻，就连莉雅都心动了，久陷困境的黑石领，太渴求希望的曙光了。只要有充足的金币，可以购买农奴、农具、牲畜和种子，任何可以使黑石领再度繁荣的一切。

    “卡瑞克叔叔，一定会受欢迎的。”爱丽丝笑眯眯的解释道:“这种糖的第二种食用方法，就是在制作面包时，添加糖浆水，烤出来的面包会更加的松软香甜。”

    在这个人们还没搞懂发酵原理的情况下，中世纪的面包是近似于压缩饼干的无酵饼，又干又硬又咯牙。麦芽糖作为一种天然发酵剂，在制作面包、糕点、啤酒上有着巨大的发展前景。而且麦芽糖的吸湿性低，保湿性高，可以起到抑脱水防止食品老化的作用，使食品保持绵软、湿润和新鲜。

    “真的”惊喜不断，卡瑞克也有些眉飞色舞:“听说只有王都的贵族们，才能享用到软绵绵的皇后面包。假如这种糖真的可以使面包变软，我敢打赌，它一定能卖出大价钱。”

    所谓皇后面包，其实就是多次过筛的精细小麦面粉加入鸡蛋、牛奶、香草和野生蜂蜜，加上精酿鲜啤酒，做出来的白面包。耗时费力，造价昂贵，就算真正的家财万贯或者身份尊贵的大贵族，也不是顿顿都能享用的。

    “啊，我见过皇后面包，在王都的时候。”小时候在王都生活过的露娜，兴奋的说道:“是在一场大宴会上，我远远的看到了，一个公主还是王子什么的，才有资格享用。看起来就好软，好好吃的样子。”

    “露娜，我们明天就可以试一试。”爱丽丝自信满满:“神明的知识，是财富，也是食粮。我们一定会烤出属于我们的皇后面包。”

    “耶！”露娜兴奋的欢呼一声。

    王都莉雅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陌生的自来熟小姑娘，对于她的身份充满疑惑，有资格见到公主的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爱丽丝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露娜曾经也是王都的贵族呢。只是受到迫害，才流亡到我们这里的。”

    露娜吐了吐舌头，并没因为流亡而沮丧，表情愉悦:“我现在觉得这是一种幸运，爱丽丝，能有你们这群好伙伴，一起探索知识的美妙。”

    莉雅连夜赶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她们是不是在举行什么邪恶祭仪，现在稍微有些放心，才转移到真正的话题上:“既然你们都在，那么，可以向我解释一下那晚的事情吗卡瑞克证实了利恩和纵火者的供词。但，杀掉波尔杜特，烧掉黑林城堡，让我有点儿困惑。假如被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谈到这个问题，爱丽丝的脸色凝重下来:“莉雅，这可不是什么草率的决定。父亲死于锡兰公爵的阴谋，就连你也差点儿惨遭毒手。假如没有神明的庇佑，我们的粮仓就会像黑林城堡一样，被大火摧毁。”

    “爱丽丝，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莉雅苦笑着摇摇头，摸着她的脑袋:“我明白你们是为了救我，但或许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式。我只是担心会引来报复，我们黑石领还没有足够的反抗能力。”

    事实已经发生，莉雅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如何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后果。

    “而且，波尔杜特虽然傲慢无礼，但他只是和我商议，如何清缴盘踞在我们领地上的强盗。当然，这听起来就很不对劲儿，我并没有草率答应。”

    她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都变的十分怪异，齐刷刷的看向露娜。露娜小心翼翼的看着莉雅，怯生生道:“莉雅大人，我就是你口中的强盗。”

    什么

    莉雅一脸懵逼，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莉雅，她的父亲就是威玛先生，强盗的首领。”爱丽丝走过去拉住露娜的手:“而露娜，是我的好伙伴。我们黑石领不需要清缴强盗，露娜就是友谊的纽带。”

    卡瑞克和威玛保持着暗中联络，协议互不冒犯，就出自于莉雅的授意，在她看来曾经身为贵族的威玛，远比血骨和科恩那两头恶狼要可靠的多。

    莉雅的喉咙发干:“原来是威玛先生，怪不得我当时听到海姆沃斯的家族名讳，觉得有些耳熟。可是，强盗团的血骨和科恩……”

    “他们早就被消灭了。现在的强盗团，只有一个首领，就是威玛先生。这都是琳达的功劳。”

    莉雅想起了琳达那双可怕的拳头，毫无疑问，那些强盗一定死状惨烈。

    “好吧，看来我需要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莉雅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你们几个，有兴趣为我讲讲吗”

    “当然！”

    四个女孩都爽快的点点头，爱丽丝俏皮的眨眨眼睛:“不过现在，我们都需要休息，养足精神。包括你，莉雅，因为明天——就是我们的丰收节。”

    “真正的丰收节！”

    夜色浓重，在莉雅的卧室中，



【第169章】 信仰崩塌，趁热打铁
    无风的秋日，难得的好天气。位于小河边的麦田里，人群熙熙攘攘的围在一起，参加着他们最愉快的丰收节。

    一头雌鹿，两头野猪，被宰杀干净，架在火上烘烤。那些曾经满是麻木的脸上，都挂上了喜悦的笑容，是食物所带来的快乐。

    这些农夫并非生性麻木，只不过是因为生活看不到希望。但如今，每一个参加秋收的农奴，都能意识到，这将是一个能够吃得饱的冬天。

    是的，他们很容易满足。

    搭建的木台上，莉雅、爱丽丝、琳达、艾琳娜和露娜，全都穿上了漂亮的节日裙装，面含微笑的看着欢乐的人群。

    “莉雅。”爱丽丝将她的短手杖亲自交到莉雅的手中:“节日的手杖，交给你，向农夫们宣布，我们的丰收吧。”

    “不。”莉雅摇摇头，温柔的看着爱丽丝，把手杖还到她的手中紧了紧:“爱丽丝，应该由你来宣布，这是你的成就，我为你骄傲。”

    “好吧。”爱丽丝从莉雅的眼中看到了鼓励，然后手持短手杖，面向人群，以清晰响亮的声音说道:“黑石领的领民们！大家安静一下！”

    全场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满含热切和敬畏的望过来。

    “在神明的庇佑下，我们黑石领获得了丰收，你们每一个人都付出了汗水。我以桑德家族的荣耀保证，你们会有一个吃得饱穿得暖的冬天。”

    吃得饱，穿得暖，就是最大的恩赐。农夫们一阵欢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卡瑞克，叔叔，你来宣布吧。”

    “好的，爱丽丝大人。”

    石台下侍立的卡瑞克，恭恭敬敬的向台上施礼，然后面向人群:“我宣布，每个家庭都可以获得比往年多一倍的粮食。还有，每个家庭都将获得棉花，你们可以吃的更好一些，穿的更暖和。”

    对于没什么文化的农夫，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词汇，最简单直白的粮食和棉花，瞬间引燃了人群，阵阵欢呼响起。

    多一倍的粮食，还有棉花！

    “诸位，这是领主大人的仁慈和恩赐。”卡瑞克振臂一呼:“我们黑石领会迎来光明，明年的秋天，必将迎来更大的丰收！”

    “感谢领主仁慈！”

    “感谢领主恩赐！”

    欢呼的农夫们快乐的拥抱在一起，不少人都流出了幸福的泪花。站在台上的莉雅，望着眼前的人群，眼眶微微湿润，心中感慨万千。

    作为一个仁慈的领主，她无数次幻想过农夫们欢乐的场面。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很难做到。

    可是今天，爱丽丝做到了，以她的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她口中的伟大神明，给这些低贱的农夫们带来了最朴实的快乐。

    轻轻的拍拍爱丽丝的肩膀，莉雅发自内心的赞叹:“爱丽丝，你做到了我所无法做到的事情。在危难时刻，你挽救了黑石领，挽救了桑德家族。”

    “莉雅，这就是我肩负的责任。”感受到无比满足的爱丽丝，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我们一定会迎来光明和幸福，并在神明的启迪下，智慧的引领中，超越祖辈的辉煌。”

    ……

    日落时分，丰收的节日落下帷幕。在城堡中的晚宴上，爱丽丝履行了她的诺言，将莉雅离开后所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而琳达、艾琳娜、露娜，包括卡瑞克都一一进行佐证和补充。

    了解了所有一切的莉雅，解开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渐渐理解了爱丽丝所作出的决定，对于她所信奉的神明，也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认同。

    是的，在细致的描述中，莉雅发现她看不到任何邪神的特征，反而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关于智慧和知识的冲击。

    那些无法抹除的铁证，无一不展示着知识的魅力，以及神明那高深的远见和令人称奇的智慧。

    最令她触动的是，在这些女孩们陷入痛苦、孤独、无助。困惑和彷徨时，神明耐心的开导着她们，用富有哲理的话语，一步一步引领着她们变的快乐和自信。

    这是真正的仁慈的拯救。

    莉雅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辩驳。

    而爱丽丝的一句反问，令莉雅的信念彻底的动摇了。

    “莉雅，问问你的心，信仰圣灵，你究竟获得了什么”

    是啊！

    我获得了什么

    信念

    仁慈

    荣耀

    勇气

    不，在黑石骑士团覆灭的那一刻，这一切就开始崩塌了。她感受到了一种绝望，一种被圣灵抛弃的绝望。

    不仅仅是她自己，圣灵庇佑的锡兰公爵，他的内心总充斥着什么阴谋纵火争权夺利还有被猎手刺杀的科里森伯爵，变态而肮脏，贪婪的攫取着财富。

    还有圣灵教会。

    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祷告和忏悔那些不事劳作的神父们，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贵族的资助，收取着领民用汗水换来的税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领教了真正的仁慈和智慧时，莉雅蓦然发现，她所信仰的圣灵，只存在于祷告和经文中，只有那些家财万贯、权力熏天的人，才能受到庇佑和祝福。

    圣灵骑士，莉雅曾梦想成为的存在。

    当她仔细回想晋升的标准时，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只有真正的向圣灵奉献一切的信徒，才能获得圣灵的庇佑。

    锡兰公爵的长子——阿尔伯特，一个公认的平庸者，无论是骑术、剑术还是枪术，几乎没一样值得称赞，但在两年一度的晋升仪式中，阿尔伯特位列深水城多灵大教堂的首位——理由是他足够虔诚。

    虔诚

    究竟是如何衡量的

    身份地位还是财富

    纵观圣灵骑士的英雄人物，莉雅惊讶的发现



【第170章】 知识即是力量
    “高大，笨重。”

    “心脏的位置。”

    “力度！”

    父亲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莉雅的脑海中也无数次演示过精准的刺击，事实上，黑石骑士团斩首的九名兽人中，的确有两名命丧她的剑下。

    但面对凶名赫赫，连父亲都无法抗衡的兽人百夫长，莉雅那颗充满了牵绊和杂念的心，再也无法坚定起来。

    兽人在无情的嘲笑着她的怯懦和惨败。

    那一瞬间，莉雅的心灵时间一片灰暗，圣灵光芒随之熄灭。

    在噩梦缠绕中的莉雅，像一个冰冷的雕像。

    “强迫自己的心去回溯痛苦的往事，是一种折磨。（注1）”

    在空寂晦暗的密林中，兽人百夫长的笑仍旧充满嘲弄。但四面八方却传来绵长悠远的回音，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指点迷津。

    莉雅那空洞的眼神动了动，表情露出一丝茫然。

    “如果一个人被铁链锁住，那翅膀对他又有什么用处他只会感到更可怕的绝望。（注2:）”

    “谁在哪里”

    梦境中的一切都定格了，莉雅仿佛身处时间停滞的世界中，唯有她能够自由的移动，但心里却充满了困惑。

    “可怜的苍鹭。”

    “生在笼中，关在笼中。”

    “哪里知道笼外还有生命。”

    “还有任它飞翔的天空。（注3）”

    那声音无处不在，滚滚如潮，让莉雅的目光越来越清晰，那一句又一句充满奇妙哲理的话语，让她的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灵上的共鸣。

    忽然间，她觉得她就是一只被关在笼中，被锁链束缚着脚的鸟儿，总有丰满的羽翼，却也永远飞不上天空。

    太多的羁绊，太多的顾虑，让她失去了自我。

    “你是谁”莉雅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揭穿了窘境，急切的想要寻找着回应。

    “莉雅桑德。”秦颂直接点明了她的名字:“我一直在凝视着你，你的彷徨，你的失落，你的恐惧，你的顾虑。如一条条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你的翅膀，你的理想，你的自我，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