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说着,把那降书呈上,打开一看,上面大略说道:“本师奉调西援,钱粮缺乏,沿途闭门罢市,日不得食,夜不得宿,忍气吞声。行至吴桥,又因恶官把持,以致众兵奋激起义,遂破新城,破登州,随收服各州县。继因援兵四集,围困半载。我兵粮少,只得弃登州而驾舟师。漂至广鹿岛。本师即乘机收服广鹿长山石城等岛,久仰明汗网罗海内英豪,有尧舜汤武之胸襟,是愿率众投诚,特差副将刘承祖曹总中为先容,汗速乘此机会,成其大事,即天赐汗之福,亦本师之幸也。”
太宗看了,立刻传见刘曹二人,当面褒奖了几句。打发二贝勒三贝勒贝子博洛内大臣图尔格,带了大队人马,到安东迎接去。那明朝和朝鲜,听说有德耿仲明两人在安东上岸,便也调动兵队,前去拦击。只因满洲兵十分利害,孔耿二将的兵,也出死力抵抗,便得安全上岸。太宗传谕赐他田地房屋,在辽阳地方,孔耿二人,心中万分感激,亲自上朝见太宗。太宗优礼接待。谈了许久,渐渐谈到进图中原的话。太宗汉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关内外有袁崇焕把守,不易进取,汝等可有什么良策”
耿仲明先开口道:“关内外不易得手,何不绕道西北,从龙井关攻入。”
太宗道:“龙井关在何处”
孔有德接口道:“龙井关在明都东北的长城口。此去须经过蒙古方可沿城入关。一入此关,可向洪山大安二口,分路进捣,直入遵化。遵化一下,明京便动摇了。”
太宗大喜,便立刻整军出发,行抵龙井关,关上只有三四名老弱残兵,毫无抵抗力量太宗分兵两路,以四旗为一军,命济哈朗岳托带领一军攻大安口。自己新率一军攻洪山口。这时明朝只知专力防守山海关,把大安洪山这两口,视为没什么要紧的区域,绝无设备。满兵一到,便如入无人之境,休息一夜,乘势杀奔遵化州。明廷闻警,檄山海关调兵入援。袁崇焕奉旨,立遣赵率教满桂等,率兵赴援。自己带着祖大寿何可纲两总兵,随后启程。所过各城,都留兵驻守。及到明亦,各道援师,陆续云集,袁崇焕入见崇祯帝,帝大加慰劳。命他统率各道援师,立营沙河门外,与满军对垒。满洲太宗闻袁崇焕又至,不觉惊叹失声。贝勒豪格额附恩格德尔两人在旁,见太宗不乐,便厉声大胆说道:“袁蛮子没有三头六臂,何故怕他。如今他率兵初到,未免劳顿,趁今夜劫他营寨。何愁不胜。”
正是:旌麾所向全无敌猛将先声早夺人欲知豪格等如何劫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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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袁崇焕蒙兔下囹圄 洪承畴拜命援锦州
却说豪格提议乘夜攻营,太宗道:“汝言虽有理,但袁蛮子饶有智略,料他必有防备此去务须格外小心,处处防他埋伏。左右分军,互相策应,方是万全之策。”
豪格等领命出兵。这时,满营在北,袁营在南,由北趋南,须经过两道隘口。恩格德尔自恃勇力。一到右隘,便从隘口进去。豪格一想,彼此右入,我应从左进,但若两边都有设伏,那时左右俱困,岂不是两路失败么。不若随入右隘,接应前军为是。便命军士随入右隘。起初还望见恩格德尔的后队,转了几个湾头,前军都不见了。正惊疑间,听得一声号炮,木石齐下,把去路截断。豪格知道前面遇伏,忙令军士搬开木石,整队急进。幸喜山下没有伏兵下来,尚能疾行无阻,行未数里,见前面聚着无数明兵,把恩格德尔围住。豪格催动前骑,拚命杀入,明军渐渐退却,方才把因格德尔救出令他前行,自己断后,引兵回营。明军见他有援应,也不穷追。恩格德尔见了太宗,跪下说道:“袁蛮真是利害。奴才中了他的计。若非豪格贝功前来相救,定然陷入阵中,不能生还。”
太宗见他狼狈万状,可恨亦复可怜,便道:“我已经叫你格外小心,为何这等莽撞。本应治罪,念你一点忠诚,姑且恕你一次。”
恩格德尔叩头谢恩,又谢过了豪格。太宗接着道“袁蛮子一日在我们忧愁一日,总要设法除他。”
次日探马报说,敌营竖立栅木,开濠掘沟,此昨日更守得严密了。太宗暗想他这种情形,无非要和我久持。我军远来,粮饷接济难久,当下如集文武臣僚大开会议。议论纷纷也有主张火速进攻的,也有主张停止攻击立刻退兵的。惟有那范文程一言不发,只是微笑太宗一眼望去,知他胸中必在成算。便命文武各官一齐退出,留下范文程一人,在帐中秘密谈了许久。帐外但听得太宗的笑声,不知他们讲些什么。大家你猜我度,到底摸不着头脑。歇了一会,范文程也出帐去了。过了一天,传报明京德胜门及永定门外,遗有两封义和书,是满洲太宗致袁崇涣的。又过一天,满军捉住明太监二名,不加审问,就令汉人高鸿中监守着。又过一天,满军退五里下寨。又过一天,高鸿中报告明太监脱逃。又过一天高鸿中面带喜色,入报明督师袁崇焕下狱。总兵祖大寿何可纲奔出关外去了。太宗道:“范先生好似一个智多星。此番得除掉这个袁蛮子,真是我国前途唯一的幸事。”
看官,你道这位神出鬼没的范文程,究竟葫芦里装什么药。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反间计。原来明京两门外的议和书,都是范文程捏造情由,遣入前去安放。守门的兵目,得了此书,持报朝廷。崇祯皇帝便命亲近太监出城查访不料途中遇着满兵,被他拿去两名。这两名太监,捕入满营,由高鸿中监守。高系汉人,和这太监渐渐谈得接近,非但不加刑具并且好酒好肉的款待他。到晚饭时候,鸿中和这太监对吃对喝,忽然有一兵官模样的进来见二太监在座,便即退出。鸿中假作酒醉,追出门外,和那兵官密谈。这二太监见座中无人,便悄悄地到门后窍听。仿佛听得袁崇焕已经讲好,明日我们退五里下寨这话。言毕,那兵官匆匆去了。鸿中复入门,再饮数巡,便站起来,说一句要摒挡行李,恕不奉陪,也就出去。二太监趁这个当儿,走出帐外,便一溜烟跑回明京,把这情形详细奏明崇祯帝。崇祯帝赫然震怒,立刻召袁崇焕入朝。责他种种专擅,命锦衣卫缚置狱中。总兵祖大寿何可纲闻主帅无故下狱,顿时大愤,率兵驰回山海关。这时明军失了主帅,惊惶的了不得。偏这满洲太宗,计中有计,不去乘势攻取,反向固安良乡一带,去游弋一回。朝廷还道是满兵退去,略略疏防。不料过得几天,满兵复转回来,直逼库沟榜。这时守城大将,只有满桂一个,珲靠得住。此外都是酒囊饭袋,全不中用。崇祯帝封他为武经略。屯西直安定二门,满桂奏称目下彼众我寡,只宜坚守,未可轻占。偏这不知军旅的文臣,和盈廷的阉寺,日日在帝前怂恿。催令速战。满桂无可如何只得率领兵官孙祖寿等,出城三里,和满宫搏战。自晨起直到掌灯时候,满洲太宗见部队战明军不下,想了一计,令侍卫改作明装,趁黑夜时混入明军队里。满桂不防,还以为是城内援兵。谁知这伪明军专杀直明军。一阵骚扰,明军大乱。这位能征善战的满桂,也死于乱军之中。满军大获胜仗,个个正想踊跃登城,不意太宗竟下令退军,弄得众贝勒大臣都疑惑起来。当下也有上前谏阻的,太宗把退兵的意见对大众说道:“这番绕道出征,师劳日久,有前无继,最犯兵家的忌。即使乘胜攻城,应手而下,也久难守。万一那时引动了明朝的勤王兵,四方云集,反致进退两难。所以决意暂且退兵,把畿辅打扰一番,扰得他民穷财尽激起内乱,那时我们乘隙再来,怕那明朝江山,不归我掌握么。”
各人听了,方才明白,班师回到沈阳。大开庆贺筵宴,封孔有德做恭顺王耿仲明做怀顺王。此外各贝勒大臣一一加封进爵。到了明年,拜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为统帅,向大凌河进兵,猛战三日三夜,打破了大凌河。捉住明将祖大大寿。说动了他,放他回国去,做军事侦探。接着进兵转换包围住锦州。明朝得报,拜洪承畴做经略史,带领王朴曹变蛟马科吴三桂李辅明唐通白广恩于廷臣八个总兵官,参将游击守备二百多名,马步兵十三万人,去援锦州,把营盘扎在松山城北乳峰山的山冈上。多尔衮打听得明兵声势浩大,怕自己抵敌不住,便打发旗牌官回盛京求援。太宗立刻调动大队人马,亲自统带着到锦州来。京城里的事体,自有郑亲王济尔哈朗照管。不多几天,太宗兵马到了辽河西岸。多尔衮前来接驾。说起洪承畴兵来攻我右翼和土谢图亲王的营盘,被我兵士打退。太宗听了,也不说话,骑着马带着几个亲王大臣,到松山脚下,去看敌兵的形势。回到自己营里,便吩咐把大兵散开,包围住松山到杏山这一段路。又从乌忻河扎营,直扎到海边,拦断了一条大路。那明朝兵将见自己被清兵围住了,心里个个惊慌起来。都打算偷偷地逃去。到第二天清早,明朝八个总兵官,都带领本部人马鸣鼓吹角,直冲进噶布什贤的阵地里来。谁知那噶布什贤早已得了太宗的机宜,只是把守宫门,偃旗息鼓的不动声色。看看明兵走近营门,只见红旗一动,营里面万弩齐发,一箭一个,明兵的先锋队,被射倒四五百人。明兵吓了一跳,急转身逃命。后面的人马,被前面的人马冲动,一齐和潮水一般倒退下去。自己踏死自己的兵马,也不在少数。满兵乘势追杀,镶蓝旗摆牙喇,武英郡王阿济格贝子博洛内大臣图尔格,四路夹攻。直追到塔山地方,再过笔架山,有明兵七宫驻守,看护着二十堆粮草。阿济格奋力上前,把这二十堆粮草,统夺过来。明朝将官,吃了这一回败仗,又失去了许多粮草,无心恋战,都打算逃回国去。那清朝镶红旗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洪承畴传令猛扑镶红旗兵。两军各出死力对敌。正杀得起劲,明兵见前面一簇人马,张着黄伞,伞下面一个人,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早吓得心惊胆战,撇下敌兵,逃回营去。太宗呜金收军,立刻传集诸将进帐。太守说道:“我看明兵营中旌旗不整,今夜敌兵必逃。着左翼四旗拢牙喇,合着阿礼哈蒙古兵,噶布什贤兵,接连着摆一个长蛇阵,直到海边,拦住敌兵的去路。”
到了晚上,一更刚尽,明军人马果然暗暗移动,接着探马来报,明兵逃了。那吴三桂王扑唐通科白广恩李辅明几个总兵,带了马步兵向噶布什贤阵地上逃走。太宗只说得一个追字,两边将官一齐走出营门,各带本部兵马向海边追去。这里太宗又打发蒙古固山额真阿赖库鲁克尔汉,各带人马埋伏在杏山一路,吩咐如见着敌兵,立刻拦头痛击,不得远追,也不得擅自回军。又下令睿亲王多尔衮贝子罗托公屯济一班主将,带领四旗摆牙喇兵,和土谢图亲王兵,前往锦洲城外塔山大路上,拦腰截断敌兵。又传令达齐堪辛达里纳林,率领枪炮手,前往笔架山保守粮米。又传令正黄旗阿礼哈超哈,镇国将军宗室巴布海,章京图赖带兵去拦截塔山路敌兵。又令武英郡王济格,也去塔山这一路。倘然敌兵要偷过塔山,可率巴布海图赖,从宁远直向连山路上追去。又令贝子博洛带兵从桑喝尔塞堡,拦截敌兵。又听得明郎中张若麒,由小凌河口坐船逃去,令镶黄旗蒙古固山梅勒章京赖虎察哈尔部下巴特巴,带兵往前追赶。各路奉命四出,赶的赶杀的杀,可怜那班明兵,被清兵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东奔西突,只恨爷娘不给他多长两条腿,跑得快些。太宗看看军事顺手,便命多尔衮和阿济格,调动主要军队,进图塔山。又调来红衣大炮十尊,帮着攻打。打破了塔山城,活捉明将王希贤参将崔定国都司杨重镇等三人。这时吴三桂王朴正由杏山逃去。被噶布什贤的伏兵,打得七零八落,落荒而走。这一场斯杀,杀死明兵五万三千多人,获得马匹粮草器械不计其数。正是:深宵令下千军动猛将成成万骨枯欲知明军情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克敌功高松山奏绩 爱才心切客馆娱宾
却说清军此次大败明兵,太宗十分高兴。便在营里大开筵宴,犒赏兵士。正吃得热闹贝勒兵托站起来自告奋勇,请领一旗兵队,趁今夜月色皎洁,前去袭取松山城。太宗摇着头说道:“不可。一来,我军将士连日辛疲,今夜无事,便该休养;二来,你也莫小觑了这座松山城。朕打听得城里明朝将士很多,有洪承畴邱民仰张斗姚恭王士祯这班大将。又有总兵王廷臣曹变蛟祖大寿带领三万人马,把守城池。就中那位洪经略,是朕心所最仰慕的。听说他是中原才子,又熟悉中国政治风俗。朕欲并吞中原,先要说降这位经略大臣,才能成功。”
太宗说着,只见帐下走出一位大臣来。说道:“这事容易。臣和松山副将夏承德,颇有几分交情,臣可以亲走一趟,进松山城去劝降。先说降了夏承德,再请他帮着臣说降这洪经略,,岂不是好。”
太宗看时,原来是贝勒多铎,不觉大喜,当下备办好劝降书,带了五百名兵士,走进松山城去。不多时,多铎回来说,夏承德颇有投降之意,洪承畴却誓死不从。他说城可破,头可断,大将经略却不可降。太宗皱一皱眉头,便请范文程入帐。再写一封劝降书,着他自己送去。仍是说他不动。太宗一连送了六回劝降书,洪承畴索性关上城门,所有来使,一概挡驾。太宗没法可想,只得把劝降的告示,绑在箭头上,射进城去那告示上略道:余率师至此,知汝援兵必逃,预遣兵出,围守松山,使不得入。自塔山南至于海,北至于山,去路俱断。又分兵各路截守,被斩首者尸积遍野,投海者海水为红。今汝援兵已绝,此乃天意保佑我也。汝等早降,决不杀死,并保全汝等禄位。尔等可自思之。后来看看洪承畴终没有降意。太宗便带领内外诸王贝勒贝子大臣们,拈香拜天,一面打发睿亲王多尔衮肃郡王豪格回守盛京,一面拔寨齐起,向松山进兵。传令倘然遇见洪经略,须要活捉,不可杀死。亲自押着红衣炮队,直攻松山。洪承畴在城里出死力抵敌,两军相持不下。忽见一匹马飞也似地向御营里跑来,守营将士上前扣住,见一位将军,跳下马来,手里捧着文书,直跑进帐去。将文书送上御案。太宗看了,不觉吓了一跳。原来此人是来报丧的,太宗的元配关睢宫宸妃已死了。太宗虽宠爱文皇后,但宸妃和他是结发夫妻,自有一番恩爱。不觉大哭,立刻把兵事交给诸王贝勒,自己星夜赶回盛京去。说起这位宸妃,却也有十分姿色,只是赶不上文皇后那种风流休态。太宗念夫妻份上也时时临幸。这文皇后看了,心中不免起了一点醋意。此番太宗出兵的时候,宸妃还是好好的,不曾有一点疾病。谁知不多几天,宸妃忽然死了。当时大学士希福刚林,梅勒章京冷僧机,得了宸妃蒙逝的消息,急急进宫去察看。见宸妃面貌很美,丰容盛发,也不像是害病死的。希福刚林十分诧异,说道:“皇上远去,宫里大变,倘然皇上回来问俺,叫俺拿什么话回奏呢。”
冷僧机在旁说道:“这个容易,我们只要把关睢宫里的宫女捉来,审问她宸妃死的时候,有什么人在身旁。我们便把那人抓来一问,便可以知道了。”
这几句话,传到永福宫文皇后的耳朵里,不禁慌张起来。忙打发一个小宫女出去,把大学士传进宫去。一面又请来了睿亲王多尔衮,几句话把一天大事,化为乌有。第二天,多尔衮打发冷僧机出城迎接圣驾。冷僧机是多尔衮的心腹。见了太宗,自然有一番掩饰。这里希福刚林听了皇后的吩咐,便潦潦草草把宸妃的尸首收殓起来。太宗回来,只看见一口棺木,也没有什么说的。文皇后又怕太宗悲伤,打起全副精神,极力趋奉太宗有这样一个美人陪在身旁,加意承迎,渐渐地把这一肚子悲伤,消灭得无踪无影。过了几天,忽见他大儿子肃郡王豪格,笑盈盈地走进来,说道:“父皇大喜。那松山城已经给孩儿打下来了。”
太宗喜得心花怒放,拉住他儿子的手,问个仔细。豪格说道:“是役松山守城副将夏承德,预先打发人来说,他把守城南,今夜竖起云梯,向南面爬进城下他在里面接应。到了夜里,孩儿带了大队人马,果然从城南打了进去。当时捉住明朝经略洪承畴巡抚邱民仰总兵王廷臣曹变蛟祖大寿游击祖大名祖大成一班官员。又杀死明兵三千余人,活捉住妇女孩童千余人。获得盔甲大小红衣炮乌枪等物一万余件。请父皇快快安插去。”
太宗点头称是,传令不许虐待汉人,准了贝岳托的奏章。一品的汉官把诸贝勒的格格,赏他做妻子。二品官把国里大臣的女儿,赏他做妻子。又特下上谕,拒共承畴送到客馆去,好好地看待。每天送筵席去请他吃,又挑选四个宫女去伺候呼唤。那洪承畴原是明朝的忠臣,也是一位名将,如今被清军捉住,愿拚一死,谁知送他到盛京来太宗既不传见,也不杀他。看看那班总兵官,杀的杀,降的降,早已一个都不在他身旁。又看看自己住在客馆里,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锦襟乡榻,便知道清朝还有劝他投降的意思。他便立定主意,从这一天起,一粒饭也不上嘴,一天到晚,只是向西默坐着。太宗派人来劝他吃,他也不吃。劝他降,他也不降。后来他恼了,索性把房门锁起来。所有一切侍从宫女,都不得进去。看看过了两天,洪承畴粒米未尝进口,太宗颇为忧愁,对诸大臣说道:“倘然洪承畴不肯投降,眼见这中原取不成了。”
便下圣旨,无论何人,有能出奇谋,说得洪经略投降的赏黄金万两。这个圣旨一下,谁人不想得这黄金,便有铎多大臣,想尽方法去劝说,无奈洪经略总给你一个老不见面。看看已过四天,洪承畴已饿得不像个模样了。那多铎找来一个洪承畴的帖身书僮,名叫金升的。一面恐吓着他,一面问他洪经略在平时最爱什么。那金升初不肯说,后来多铎吩咐自己府里的侍女,把金升领去,大家哄着他,劝他吃酒,又和他胡缠。内中有一个侍女,面貌却长得白净,金升看上了她,那侍女便陪他睡去。在被窝里,金升才说他主人是独爱女色的。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多铎便去奏明皇帝,挑选四个绝色的宫女;又在掳来的妇人里面,挑选四个美貌的汉女,一齐送进客馆里去。谁知洪承畴连正眼也不看她一眼,这个太宗急得在宫中搔耳摸腮,长吁短叹。文皇后见他这个情形,莫明其妙。后来太宗把洪经略不肯投降的事说了出来,文皇后微微一笑,说道:“想来洪经略虽然好色,决不会爱那种下等妇人。这件事陛下放心。付托在贱妾身上,在这三天内,管教说得洪经略投降。”
太宗说道:“这如何使得,卿是朕心爱的,又是堂堂一位国母,倘然传说出去,却教朕这张脸搁到什么地方去。文皇后又说道:“陛下为国家大事,何惜一皇后,再者贱妾此去,为陛下办事我们夫妻的情爱,依然存在。若虑泄漏春光,有碍陛下的颜面。这事体做得秘密些就是了。”
文皇后说到这里,太宗看她的面庞儿,实在长得标致,心想任你铁石人,见了也要动心的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吧。做得秘密些,莫叫他们笑我。”
文皇后得旨,便换了一身艳服,梳着高高的髻儿,擦着红红的胭脂,鬓影钗光,真是行一步也可人意儿。打扮停当,吩咐备一辆小车,带着一个贴身宫女,从宫后夹道上,偷偷地出去。到了客馆里,看看那洪承畴,到也长得清秀。他盘腿儿坐在椅子上,已是五日不吃饭了,早把他饿得头晕眼花,神志昏沉。文皇后指挥宫女,把他扶下椅子来,放倒在炕上,宫女便退去。文皇后爬上炕去,盘腿儿坐着,把洪经略的身体,轻轻扶起,斜靠在炕边。那洪承畴昏沉沉,由得他搬弄,总是闭上眼。后来觉得自己身子落了温柔乡,一阵一阵脂粉香,吹进鼻管来。他本来是天生成的一位多情人,别的事都打不动他的心,唯有这女色上的勾当,便是临死时候,也多少要动一动心。况且那阵香味,是文皇后所独有的觉得异样触鼻,不由得他的心中怦怦地跳动起来,便忍不住开眼一看,只见一个绝世佳人明眸皓齿,翠黛朱唇,看着他盈盈一笑,那种轻盈妍媚的的姿态,真可以勾魂摄魄。洪经略忍不住问了一声:“你是什么人”
接着听得那佳人嗤地一笑,说道:“好一个殉国忠臣,你死你的,何必问我什么人。”
洪经略说道:“我殉我的国,和你有甚相干。”
那佳人便慢慢地说道:“妾此来带着一片慈悲心,见经略如此受苦,满意要来救经略早早脱离苦海。”
洪经略冷笑一声,说道:“你敢是也来劝我投降么我的主意已定,再过一两天,便可发我的心愿了。说降的话,我很不愿听的。快去罢。”
那佳人听了,又微微一笑,把身子格外挨近些,说道:“经略既是打定了主意,妾怎么敢来破坏经略的志气呢。但是,经略在这里熬着,一天比一天难过得多。降既不肯降,死又不快死。如今妾有毒酒一杯在此,请经略快快吃下去,可以立刻送命,免得在这里受苦妾可怜经略,这一点便是来救经略早早脱离苦海的慈悲心。”
洪承畴这时正饿得难受,听说有毒酒,便睁眼一看,见那佳人玉也似的一双手捧着一只碗,碗里盛着黄澄澄的一碗酒。便硬下心肠,劈手去夺过来,仰着脖子,往嘴里一倒,咕噜咕噜的一阵响,把这碗毒酒,吃得个涓滴不留。那佳人便拿回碗去。转过身来,扶他睡倒。自己却也和他倒在一个枕上。洪承畴仰天躺着,闭着眼睛等死。正是:求死忽闻来醇酒举杯一吸尽西江欲知洪承畴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膺宠命洪学士趋朝 遂性怀睿亲王监国
却说洪承畴饮了这杯毒酒,躺在炕上等死。谁知等了许多时候,死也死不去,睡也睡不着,反觉得精神渐渐清醒起来。枕畔那位佳人,起初还是静悄悄的不作一声儿,后来见他不得安睡,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些闲话。又问起他府上有几位姨太太,那一位长得最好看,那一位年纪最轻。洪经略听了这几句话,钩起了无限心事,心中一阵翻腾,好似滚油熬煎一般难受。那佳人接着又道:“经略此番离家万里,尽忠在客馆里,倒也罢了,只是府上那一位心上人儿,从此春花秋月,深闺梦里,想来不知要怎么难受呢。”
洪经略听到这里,早已撑不住了,哇的一声,转过身来抽抽咽咽地哭个不住。那佳人打叠起温言软语,再三劝慰,他才止住了哭。叹一口气,说道:“事已如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这碗毒酒吃下肚去,怎么还不死呢。”
一句话,引得那佳人一头躲在他的怀里,嗤嗤地笑个不休。洪经略问她怎么好笑。那佳人说道:“什么毒酒不毒酒,那是上好的参汤呢。俺看你饿得难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哄着你吃一碗参汤下去接接力。这是俺家从吉林进贡来的上好人参,这一碗吃下去,最少限度,也可以活着五六天。看经略如今死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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