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错
作者:黑洁明
当年的那场车祸毁了她的一生
她行动不便,没了工作,跑了未婚夫
直到将自己沉浸在书中世界,编织梦想
受伤的心灵才得以缩在封闭的角落不被侵扰
岂知他却突然闯进她平静的生活
对她毫不领情、恶声嘲讽的态度不以为意
持续不断地等候她回以善意
他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奢求他能赔给她什么
那场事故的主因并非他造成,而是她自己
以为这般冷漠的回应应该能赶走他
没料到他竟越发温柔地呵护她,照顾她
为什么他要对她如此好,好得令她掉泪?
现在的她没有未来可言,不值得他付出真心
而他爱的告白,却害得她全乱了分寸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教她轻易爱上他……
都是你的错 楔子
那年夏天有着炙热的艳阳,站在街上一抬头,总是能看见阳光在一栋栋高楼大厦间的玻璃帷幕上反射,好象一瞬间又多了十几个太阳,以至于人们身处水泥丛林中却未觉阴凉,不禁开始祈祷后羿能重生,再来射下多余的太阳。
就在那样一个高温炎热的夏天,张鸿羽、刘少君被并列为蓝星企业业务部中的两大悍将,两人入公司三年,皆从小小业务员做起,却在三年内同时靠着亮眼的成绩分别爬升至经理级的位置。
北区业务部的张鸿羽头脑灵光,反应迅速,行事大胆,肯拚肯冲,在商场上常能抢得先机。他虽有旺盛企图心,但个性开朗豪爽,外表俊帅有型,所以无论在同事或客户中人缘都极好。
在张鸿羽高升北区业务经理那一天,整个北区业务部的办公室人人开香槟狂贺,差点没闹翻天,下班后一群人还去pub庆祝,喝个不醉不归。
至于南区业务部的刘少君则靠着细心负责,做事条理分明,再加上口齿伶俐,谈判手腕高明,只是性情冷了点,所以虽然她同样是做出了亮丽的业务成续,但却没人敢在她面前造次。升迁南区业务经理的那一日,只有几人私下送了卡片祝贺。
同一天,刘少君安静的搬进了经理办公室,准五点下班。
两人同时升职,南北两区的业务部反应却是差之千里,但第二天,却都同样准时的到了总公司开会。
他们才到,就有人为两人互相介绍。
客气的互道幸会后,双方随即回座开会。
不是没有听过对方,毕竟几乎从一入公司,他们便被人相提并论,并时时争夺业绩的第一名。但因为双方都忙,蓝星企业体又太大,因此两人只在公司餐会时见过几次。
刘少君第一眼便认为那家伙是个孔雀,老是张开美丽的羽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无论何时何地他身边都围着一群人,由于很吵,所以她总是打个招呼便避开了。至于张鸿羽则是个聪明人,虽然觉得她长的还不错,但人家对自己不感兴趣,他也就不去自讨没趣。
所以基本上他俩是见过的,只不过三年来没说过几句话,以致大家都认为他们没见过,每次见面都会有人为他们互相介绍,而两人都懒得多做解释,为免麻烦,倒是很有默契的每次都会说说“幸会”,反正他们原就和不认识一样。
冗长的会议结束后,将资料收一收,刘少君便搭电梯到地下室取车。
坐进车后,她捏了捏鼻梁,松了口气。其实从昨晚开始她便有些发烧,但今天才刚上任,且要到总公司来开会,她要是不到,很是说不过去,所以才硬撑着来上班。刚刚要开会时,她为了保持清醒,也不敢吃感冒药,要不然在开会中睡着,那她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吃自己了。
她摸着额头,比早上更烫了,而且她头越来越昏,看来还是得早点去看医生才行。
将车钥匙转动,发动了引擎,她决定先去看医生再回家。
这厢刘少君开车出去,那厢张鸿羽才从电梯出来,他看看手表,然后加快脚步往自己的车走去。今晚一些老朋友约好要帮他庆祝升职,他这主角若迟到了,可是会被整得很惨的,还有十分钟,希望他能赶上。
他上了车,倒车出停车位,然后俐落的驶出地下停车场。
夏日的黄昏来得晚,此刻一丝昏黄开始从天际渐渐扩散。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大路上皆在塞车,行进缓慢。张鸿羽早算着了,一出了公司便往小路转,他刚做业务时,常跑这附近,这里的大街小巷,他混得比出租车司机还熟。由于他抄近路,十分钟一定来得及赶到。
开至单行道时。他伸手打开收音机,听一下今日的广播新闻,然后从口袋中拿根烟点上。
突然间,一辆白色的福特从前面十字路口冒了出来,他因为在点烟,一闪神才看到。连忙紧急煞车。但因为他速度太快,对方速度又慢得有点离谱,在刺耳的煞车声中,两辆车还是轰然撞在一起。
巨响过后,街巷中安静的吓人,过了几秒,路旁才有人反应过来,急忙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而两名驾驶人都昏了过去。
随救护车而来的医护人员,见到眼前车祸的情形差点没呆掉。
只见那辆白色福特车尾整个被蓝色宝马撞烂掉,而且因为这一撞,福特车头更是直接扫到路旁的电线杆,左方凹陷一大块。
宝马的车主除了右手被玻璃划伤之外,倒没其它大外伤,福特的车主却整个人下半身被卡在车里,救护人员忙用无线电请消防队来帮忙,他们怕那宝马的伤者会有内伤或脑震荡,所以便先将他送往医院。
之后在消防队的协助下,救出了卡在福特前座的小姐,也连忙将她送去医院急救。
第二天早上,张鸿羽才在医院醒了过来,他的右手被缝了十四针,不过还好除了左手臂会留下疤痕外,撞到的前额只是肿了个包,医生替他检查后,发现他没什么大碍。
之后,警方来录口供,他这才知道被他撞到的人竟是那位南区的女强人刘少君。
“她还好吗?”他担心的问那位警员。
“我同事刚过去她病房,我则过来你这里,所以不太清楚。你何不自己去看看,她应该是在楼上的六0三号房。你们两个看看能不能私下和解,要是能私下和解是最好啦!”他劝道,这种车祸案件最好是能和解,要不然双方加警方都麻烦。
“谢谢。”张鸿羽向他点了点头,急忙到楼上去看看她的情况。
谁知道到了六0三号病房一看,却见里头没人,只有一位护士小姐在整理病床。
“小姐,请问一下,住在这里的病人呢?”他奇怪的问。
“刚刚出院了。”护士小姐头也不抬,快速的换着床单。
“出院了?”他呆了一下。
“是啊,病好了,当然出院了。难不成还赖着不走啊!”她没好气的回答。
“哦,谢谢。”张鸿羽退出病房,松了口气。
她既然出院了,那应该是没什么大伤吧?剩下车子的问题那好解决,等明天到公司,再和南区业务部联络,看她的车坏得怎么样,顶多赔她一辆便是了。
他走去搭电梯,到楼下去办理出院。
那护士小姐跟着出了病房,要进隔壁闲时,却看见那病房门号是六0二。奇怪,她记得六0三再过来是六0四才对啊,怎么会变成六0二?
她走到前头注意一看,才发现这几间门牌顺序整排让人挂反了。对了,今天早上清洁阿婆来打扫,将每一间的门牌都拆下来清洗,可能是阿婆放错了。
护士小姐耸耸肩将门牌换回来,然后继续去做每天的例行公事。
医院外,夏日艳阳依旧高挂在蓝天白云上,柏油路被晒得发烫,高热的温度让水气向上蒸散,一切景物看起来像在水气中晃荡……
都是你的错 第一章
下班时间,大街上人潮汹涌。
塞车在台北人眼中早已是例行公事,见怪不怪。上了车,打开收音机,听听下班塞车时间的广播新闻、娱乐八卦,或是警广的交通现况已是常态。
若不赶时间又遇到了塞车,倒是一天沉淀心灵的好时刻。想想今天做了什么,有无漏掉重大情事,或是思考如何才能排出明日更加完善的行程表。能这样善用时间,是张鸿羽出社会以来的成功法门之一。
从在学生时代起,他一直致力建立自已的客户源,为将来铺路。八年前进入蓝星企业是他一生的转折点,他在那里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
蓝星是一个很有制度的公司,要求员工必须了解自身的产品,同时给予业务员充足的信息及全力的配合。在那里不止业务员要上课,从广告、企画到业务行销,统统要充分知道自己在经手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每一个部门时时沟通协调,讲求高度效率,以小组配合方式,推展业绩。
这样的一个职场,提供了张鸿羽大展身手的机会。
靠着爽朗的个性,及充分的信息和后方高度配合的全力支持,他这名前线业务战将,创造了无数佳绩,他的客户人脉也日益扩张。
五年前他被升为业务经理,却于三年前坚决的辞去了在蓝星金饭碗的工作,和十多年的好友柯英杰共同创业,开了一家鸿英软件开发公司。
柯英杰是个计算机奇才,说是奇才一点也不为过,他十三岁开始接触计算机书籍,没多久便会自己写应用程序,柯爸见儿子对此方面有兴趣,便花了不少钱买了在当时比黄金还贵的计算机给他。于是柯英杰日夜专研,先是写了几套大受欢迎的电玩软体,后来出国进修就越写越厉害,小至电玩,大至nasa航天飞机的软件设计,他靠着十根手指敲着键盘便能搞定。
张鸿羽和柯英杰从小学便是同班同学。
柯英杰自幼体弱,从小沉默寡言,总爱背着一本厚厚重重的书猛啃。柯爸虽替儿子取名为“英杰”,可是他外表一点也不显得英挺,也不像个豪杰,他有着过于单薄的身子,白净消瘦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过大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一名营养不良、懦弱胆怯的书呆子。
这种人通常在学校很容易被捉弄欺负,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张鸿羽这个活泼好强、正义感十足的人,便会上前去主持正义、锄强扶弱。
但柯英杰从来没向他道过谢,虽然张鸿羽心里嘀咕,却总是一回头就将这事给忘了,反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有一次他赶不及,惊见柯英杰虽然右脸有些淤青,那些恶人却也躺了一地,个个哀哀叫痛、哭爹喊娘,那时他方知人家根本不需要他无谓的正义。
后来混熟之后,他才知道柯英杰的爷爷是太极宗师,知道这孩子体弱,便拉着他一起练拳。几年下来,柯英杰的身体逐渐好转,可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当时看起来还很瘦小,后来长期十几二十年的练下来,如今柯英杰虽然还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其实那在衬衫之下的胸膛,可不比他这个健康宝宝差到哪里去。
三年前,柯爸大病一场,柯英杰从美国回来探病,之后便干脆留下来没再回去工作。开了两个月后,他和张鸿羽在一次聊天中谈到台湾商界,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聊到了创业,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当天晚上两人便决定自己当老板,经过几个月的布署规画,一切便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靠着柯英杰的脑袋和张鸿羽的人脉,鸿英软件开业三年以来,虽时有困难,但都能顺利度过。
想当初一开始创业维艰,两人几乎每日工作超过二十小时。所幸努力皆有报偿,近一年来公司营运稳定,他们才能稍稍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能够正常上下班了。
前方车阵才移动了一下,却在张鸿羽到达斑马线前亮起了红灯。
他停下车,看着人们急急忙忙的过马路。
电台正播放着一名当红男歌手所唱的流行歌曲,歌词一开始充满着对爱情无奈的抱怨,第一句就让他嘴角不觉上扬。
“都是你的错?!”他好笑的重复,越听到后面,他就越觉得这首歌很能满足大男人的心理,也满足了小女人的虚荣,实在是厉害。
蓦地,思绪被眼前所看到的一辆突兀的轮椅打断,他看到轮椅上坐在一名长发女子正缓缓过着马路,汹涌的人群似被她分开,不少人对那女子投以同情的目光,更是纷纷避开了轮椅至少三十公分以上,就好象她身旁罩了个透明的玻璃罩般。
人群来来去去,他一直看不清她的全貌,但越看就越觉得她很面熟,直至她越来越近,经过了车前,瞬间,他看清楚了她的容颜,猛然想起了这女子是谁。
他立时吓了一跳,错愕与震惊堆满了脑海。
怎么是她?她怎么会……怎么会坐在轮椅上?
五年前的车祸突地跃入他脑海。
不会吧?那个可能性让张鸿羽的脸一下子全无血色,但是现在一想起来,当年事后所有不对劲的迹象,似乎都因那张轮椅而有了模糊的答案。
脑海中快数地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是越想越不安,只能死盯着她。看着那张脸,看着那张轮椅,看着她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缓缓远去被淹没在人群中,他紧握着方向盘,任凭那可怕的猜测占据心神,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
“叭叭!”后头的车子按了两下喇叭。
张鸿羽震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灯号已由红转绿。
他瞥了眼她消失的方向,一咬牙将车回转到对街停下,匆匆忙忙的下车寻找她。
不行!他一定得问清楚。
他拨开人群,来回在街上寻找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脑海中浮现了这段往事--五年前他出院后,公事私事一窝蜂的冒了出来,他一忙竟忘了打电话去和刘少君联络赔偿事宜,就算偶尔有冒出那念头,他也以为反正她若心急应该会主动联络他。没想到一星期过去,她却无声无息。
他越想越不对,在百忙中抽空打了通电话到南区业务部,没想到却听到南区的人说,她突然辞职了。
虽是满脑子错愕,但当时他正在谈一件大案子,根本空不出时间去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未加思考只单纯的以为她另谋高就了,应该过一阵子便会送请款单过来给他,所以又一头栽进了公事中。
可是,就在一个月后,当他以为万事太平时,修车厂通知他去拿车,当时他不经意地和车行老板聊了几句,老板直夸他福大命大,车头烂成这样竟然还能保住一条命。张鸿羽是越听越不对劲,他也记得当时的冲击力很大,昏迷之前还曾见到福特的车头撞到了电线杆,她应该伤得不轻才是。
他连忙去找那位警员询问,那警员只说,车子的情况的确很糟,但对方并没有提起告诉,甚至也没和警方联络,大概人没怎样才对。既然她也没和他联络,可能不想计较了。
不想计较了?!现在有人会这么好心?
她好心,他可会良心不安,那女人至少也得让他赔一下修车费才行。于是他辛辛苦苦的从人事室弄来她的地址,想去拜访她一下,岂料她的邻居竟说她搬了。
他叹了口气心想,干脆等哪天碰到她再谈好了,反正这女人能力特强,似乎天生是吃这行饭的,应该不久后便会让他在商场上碰到。
然后就这样一年两年过去,竞争激烈的商场上不见她的踪迹,他虽抱着狐疑和不安,但在堆积如山的公事和忙碌的生活中,他逐渐淡忘了这件事;偶尔他会想起那年夏天发生过的小插曲,但随着时光一年又一年的逝去,想起的次数也就少了。
然后他离了职,开了公司,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他几乎将这件事给忘了。
张鸿羽喘着气在街口张望,夜晚的台北街头处处是人,却不见那应该格外明显的人影。
他沮丧的回到车上,知道要是不将这事给弄清楚,他会一辈子不得安宁。
他早该想到她当时那样突兀的离职、搬家很不正常,加上她后来的绝迹于商场该死,那张轮椅解释了所有的事情。
老天!看到她竟坐在轮椅上,将他当年所有的罪恶感和不安一古脑儿全翻出了心底。如果她的残废真是当年的车祸害的……
张鸿羽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在心里咒骂。
他一定得找到她,把事情问个明白才行。
※※※
一星期后。
忙了一天回到家中,张鸿羽就见录音机的灯号亮着。
他将按键按下,一名清亮的女音传来。
“张总,你要的资料我传过去了,记得去收email,还有,余款请记得汇到辰天的户头。就这样,没事了,拜!”
他听了忙开了计算机,上网收信。一星期前他托多年前在蓝星认识的朋友查了刘少君的资料,却不得其法,昨晚正在烦恼时,无意中向柯英杰提及此事,柯英杰一道电话竟联络上了辰天保安的人,没想到这些人效率如此卓越,今日便有了消息。
打开电子邮件信箱,一长串的资料跳了出来,底下还有几张刘少君的近照。
他细细的将那些资料看个清楚,上头记载她果真是在五年前残的,虽早已料到,但他一颗心还是沉了一沉,益发觉得心头越来越重了。
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她毫无笑容,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另一张她双眼低垂,似在专心的听着坐在她身前的女子说话。
她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白里透红,而是青白得毫无血色,像是几年未照阳光,而且很瘦,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多年前的她不说话时只是让人觉得严谨,如今她却显得阴沉。
突然另一行资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完越发自责起来。
她本有未婚夫的,而且打算在那年秋天就要结婚,却因为那场车祸,对方取消了婚约。此外,她才刚升南区经理,又因为那场车祸,让她不得不辞去了工作。
她原本有大好前程的,美满的人生正要在她眼前展开,但全都是那场车祸,让这些全烟消云散了。
张鸿羽在计算机前紧蹙着双眉,两眼直瞪着屏幕上她的照片,脑海中不断反复想着,她当年为何不来找他?她该要他负责的,他是肇事者,不是吗?为什么她反而跑去躲起来?
为什么?
视线落到最上头她的基本数据上,他记下了她的地址,抓起外套转身出门。
想不出来的事,干脆直接去问她。不管怎么说,若是当年没出这场车祸,她的成就不会比他差,这是他欠她的。
※※※
日头缓缓落下,天际紫红一片,衬着屋前凤凰树那粗干错枝的黑影看起来诡谲得紧。
刘少君坐在厅中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起几天前小娟提起在漫画上看到日本人说,日夜交替之时,便是逢魔时刻。
“逢魔吗?”她嘲讽的一笑,将窗帘拉上。她可不信这个,毕竟有魔便有神,但她压根儿不信这世上有神。
如果这世上有神,为何祂要如此对她?
她做了何事竟要在儿时便遭到丧父失母之痛?好不容易靠着自己完成了学业,并将所有心力都放到公事上,她努力的往上爬,终于能得到升迁的机会,交往多年的男友庄算也向她求婚,一切顺利的让她几乎不敢相信。
然后,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所有,她努力多年的事业、她垂手可得的幸福,一切的一切全在那年夏天付之一炬。
如果有神,在她失去一切坠入绝望深渊时,神在哪里?
如果有魔,在她痛苦的祈求能死去之时,魔在哪里?
她不信神魔,她只相信自己!
靠着拐杖,她吃力的从椅上站了起来,忍着剧痛一步一步的往厨房而去。
才走了几步,刘少君便跌坐在地上,拐杖砰然摔在地,发出巨响。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满头大汗地望着自己因方才过度用力而不断颤抖的手脚,才几步路而已,她就要走得如此辛苦。
现在才做复健是真的太晚了吗?
刘少君将垂落眼前的长发拂到身后,瞧见自己的手还在抖,她只能苦笑。
至少她已经有进步,能走上三四步了。
事情刚发生时,她因为打击太大,试了几次想站起来,却总是狼狈地从床上摔到地下,任凭她怎么哭喊,怎样捶打自己的双脚,就是一点痛觉都没有,好象不是她的双腿一样。出事后不到二天,庄算一见她残了,便立即找他母亲来医院退婚,她面无表情地同意了。
从那之后她整个人就陷入厌世的状态,只想着为什么不干脆在那场车祸中死了算了,哪还想着要站起来。
每天早上,她总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来巡房的住院医生,冷酷无情地拿着她的病历向那群实习医生剖析她的病情,一日又一日地提醒她双腿的残缺。
她麻木地看着来来去去的医生护上,整个人像木头一样任他们摆布。她不吃不喝,他们便帮她打点滴,她只会呆滞地盯着点滴瓶上的水,一滴又一滴的滴到线管里,有时血水从针头倒流回去,她依旧视而不见的呆望着血水渗进线管里,将透明的营养剂混成血红。腿残了,代表着她再也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连最基本的上厕所都要靠别人的帮忙。在那栋白色的建筑物内,她比监狱中的罪犯还像在坐牢,一早睁眼就面对白色的墙,放眼望去便是这四、五坪大的病房,然后日日夜夜,周而复始的看着少有变动的医疗器具。
在这里,时间对她已失去了意义,生命亦然。
如果她就此死了,有人会在意吗?没有!她在这世上早已无亲无戚,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而已,活下来又如何?给人添麻烦,让人嫌弃吗?
如今的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废物而已……
就在她再也不想活下去的当头,久违的声音将她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