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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瘦小的身形,微黑的面容和供奉在扬州祠堂供后人瞻仰的伟岸雕塑相去甚远。
史可法也在仔细打量李四。
就是这位出身乡野的李四,曾经格杀皇太极,独率万千乡民护卫太子一路南行。就在天下人畏清如畏虎的时候,率领孤军增援扬州。
同样算不得多么出众的面容,却能一手缔造赴死铁军,更无畏十万清兵毅然赴扬……
因为不是朝廷的军队,不在南明的体系之内,两人之间的谈话要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客气。
“此次来援,有多少军马?”
李四环视四周:“就这些了。”
“朝廷真的没有派大军前来?”到了这个时候,史可法还是不愿意放弃对朝廷的幻想。
“朝廷若还有半点进去之心,又怎会坐视淮扬失陷?”
虽然李四没有直接回答史可法的问题,但答案已经十分明了。
在再一次燃起对朝廷的希望之后,史可法心头的幻想终于完全破灭,面上却丝毫不显:“无论淮、扬,俱已不可守,若无大军来援,扬州是必死之地。纵是太子看不穿这个局面,身边总有清醒之人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光凭赴死军的这点队伍,根本就无力改变扬州危局,最多的延缓扬州陷落的时间而已。太子用手中唯一可以依赖的武力豪赌扬州,确实可以在人望和民心上加分不少,可这无异于把赴死军往绝路上逼。
“赴死军增援扬州与太子无关。”
听李四这么说,史可法稍微愣怔了一下,结合以前听说的种种传闻,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种种关节,旋即问道:“是你的决定?”
“是。”
“赴死军敢于孤军驰援,且战败阿哈尼堪的旗兵,无论胆气还是战力都是首屈一指的强兵。”口头虽是赞叹赴死军的强悍,心里依旧沉浸在对南京小朝廷的绝望之中,语气悲凉的说道:“纵是如此,也难挽扬州狂澜。若假以时日,赴死军必成足以安定天下的虎贲强兵,现在拿出来……”
“淮扬危急,一败再败,必须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
无论李四还是史可法,对满清的强大都有足够的认识,话语虽是寥寥几句,却把当年的形势说的清清楚楚。
“时局如此,已无力回天,淮扬之失已难挽回。”史可法终于正式承认扬州是一个必然失败的局面:“未能保留江北重镇,吾罪也。”
“只要人心在,只要人民在,纵是失去扬州又有何妨?”对于当前的形势,李四比史可法还清楚着呢。
“尺疆寸地,俱为我朝王土,如何能落入鞑子铁蹄之下?纵不可守亦要死守,失扬州之罪我史可法一肩担了就是。”
“朝廷已弃扬州,兵微将寡之下,死守已无必要……”
“既无必要,赴死军为何还要冒死驰援?”史可法道:“你也算有忠义之心,晓得为朝廷争取这江北之地,若是朝中多几个你我者,如何至于成今日局面?”
不论是终于弘光帝还是终于素有正统名号的太子,在史可法心中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大行皇帝殉国之后,史可法本就不愿意拥立福王,而是选择了素有“贤”名的潞王。福王登基也存在许多巧合和偶然因素,就因为当初站错了队伍,史可法才一直掌不到实权。
“替朝廷守御疆土?嘿嘿……”不管朝廷的那把龙椅是谁的屁股在坐着,李四也不会效以愚忠。无论是李四还是赴死军根本就不鸟什么狗屁的朝廷,值得这些血诚之士抛头颅撒碧血的只有这个民族。除了忠于这个民族之外,赴死军不对任何人效忠。
无论是崇祯的儿子还是堂兄。
至于什么忠义之名,连李四自己都不信。脸厚心黑的事情早不知做过多少,昧着良心算计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什么忠义可言?
“我从未想过要赴死军为朝廷守御扬州,就算是守也不会是为了朝廷,何况也守不住……”
现在的朝廷是什么样子,有眼珠子的人都心中有数,天下人寒心早不稀奇。
李四道:“我赴死军将士之所以冒死前来,为的就是撤离扬州八十万父老。扬州是朝廷的,可扬州的人们不是朝廷的,必须撤离。”
短短几句话,已几度攻守。
撤离民众的念头,史可法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朝廷,谁还会有誓死效忠的念头?
可扬州百姓有八十万之众,要想全体撤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何况现在?
“就算你赴死军打开了一条狭窄通道,有能守得住几日?有能撤离多少百姓?”
赴死军血战一场,死伤甚众,才不过开辟出一条阔不过三里的南下之路。拖儿带女的百姓不是有组织有秩序的军队,仅仅凭借这样的一条通道就想撤离八十万人,没有多半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完成。
可凭借赴死军的这点力量,能够把这条长达十余里的生命之路守住三天?
凭借坚城和在野外死守,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李四很直白的对史可法说出自己准备付出的代价:“为了八十万条性命,为了不被鞑子的血腥震慑,赴死军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也不瞒督师,近一年来,我赴死军无时无刻不在为今日之战做着准备。”
“赴死军拼光了也守不过五日,至多七日而已,”内心虽然为李四的豪赌赶到震惊,却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不如撤往城内,依托坚城……”
“不,赴死军就是要赴扬州之死。”李四以最决绝的态度拒绝了史可法的建议:“就算这条陆路通道保持不了多久,还有大运河的水路可走,这已经是扬州百姓最后的求生之路,拼光了赴死军也在所不惜。”
身后的大运河上,四百多条排子绵延十里,如一条长龙蜿蜒而上,不时有几条尖底快船逆水划过。
当先的大排子上,微微驼背面色黑红的正是罗长腿,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唱的正是传承了千百年的《上滩号子》:“穿恶浪哦……”
“嘿嗖,嘿嗖嗖。”
“迎激流哦,嘿嗖嗖”
“吆嘿,吆和嘿……”
罗长腿每唱一句,总有千百个排帮的声音和着他的曲调放声高唱。无论风急雨骤还是浪高滩险,只要排帮的上滩号子响起,一双双臂膀一条条竹篙就要奋力拼搏……
驾着尖底快船的乌老白等船工,虽然人少,一样是精神抖擞士气昂扬,纷纷拿出赛龙舟的架势把尖底船划的要飞起来。
乌老白弄了半辈子的船,从来也没有如今日这般精神过。
和排帮千百条水上好汉一样,大伙都明白他们驾着的船只不再是混饭吃的工具,而是一条条承载着希望的生命之舟。
身上似乎有使不完劲儿,乌老白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年轻时代,放开嗓子高唱起来。
和苍凉悠远的排帮号子相比,乌老白等人唱起的运河船工号子则要欢快热烈了许多:
“联手弄船扬州呀……”
“咳呀呀呀呀咳……”
“风里雨里走码头。”
“咳呀呀呀呀咳……”
从水门进入的舟船排筏除运送来一部分军资给养之外,还带来了赴死军总基地的消息。
“好个魏无牙,”李四终于收到一个好消息:“原说他不过是条神棍而已,最多是善于左道旁门,想不到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甲申天变 第125章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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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大事成矣。”
赴死军的总后勤官魏无牙激动无比。举着那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折扇来回奔走,恍如叫花子捡了大金宝一样欢喜:“鞑子少谋,无虞矣。”
就在前几天,这条赴死军中的老神棍上演了一出华丽丽的大戏,魏无牙也完成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辉煌壮举。
左良玉顺江内犯,结果刚一出九江就病死,其部曲经过一翻争吵和内讧之后被以逸待劳的黄得功击败。败退回去的左部已经由不太紧密的军事组织退化成为松散的联盟,而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则直接投降了满洲英亲王阿济格。
说起左梦庚的投降实在有点冤。
阿济格的清兵只不过是追逐李闯残部,根本就没有和左部硬碰的意思,或许是阿济格也不敢对左部这样的庞然大物贸然下手。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左梦庚黑白不说就举旗投降。
其手下二十万部曲直接改旗易帜,创造了大明朝投敌人数的一个记录。这个记录让吴三桂都自愧不如。
一些不愿投降的左军残部则蹿进江阳一带,准备进山落草。
早就落草大别山的魏无牙当然不能坐视自家的后院有这么一股子力量,卧榻之侧的道理驱使老神棍尽起手中兵力,准备驱赶这条四下乱窜的丧家之犬。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仅仅凭借八百赴死军和一些老弱病残,魏无牙就堵住了四千多左部残军。被堵住的左部人马仅仅有过一次像样的冲锋,然后就缩回山坳之中,在天色将暗的时候,四千多敌人打着白旗就出来投降了。
魏无牙还在布置人手准备应对极有可能出现的夜袭呢,敌人就已经投降。就连老神棍自己也不敢轻易相信。唯恐是敌人诈降。正小心谨慎的时候,这些家伙已经把兵器上缴,然后规规矩矩的坐成一团,很理直气壮的大声询问什么时候开饭的问题。
在这些人看来,不管是投降谁,都应该赶紧拿出饭食来。要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脑壳有毛病的才出来当兵。
老神棍当然没有那么好心,更不可能拿出伙食招待这些俘虏,当即命令赴死军士卒把这些人捆了……
让所有赴死军战士啼笑皆非的场面出现了:这些刚刚投降的家伙一听说要上绳子,立刻三五一群的互相捆绑,然后乖乖的跟着队伍走。
路途当中,还不时笑嘻嘻的询问身边的叉子兵:“这位大哥,啥时候才到地头?”
“你们这边吃的咋样?管饱不?”
……
到了基地之内,万众沸腾。
在乡亲们的眼中,老神棍魏无牙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甚至有小儿经常做些恶作剧之类的把戏给他添麻烦。可这一回,是实打实的露了个大脸。
乡亲们看魏无牙的眼光都变了不少,甚至还有人以英雄相称。
以八百战兵加上一些老弱病残就能俘虏四千多敌人,放到哪里也是天大的战功,英雄之名当之无愧。
老神棍的脸皮一向赛过城墙,可这一回,就是老神棍自己也感觉有些脸红了。
因为自己的对手太弱了,和赴死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实在是胜之不武。
这些所谓的左部完全就是乌合之众。大多是左良玉在河南强拉的壮丁,其中还混杂了一些地方上的盗者贼众地痞恶棍之流。这些家伙闯来降闯,官来投官,早就投降的习惯了。
再加上左良玉百战百败的威名,谁也不拿投降当一回子事情,这些所谓的前明官军与其说是战士,还不如说是一群吃货更贴切一些。这么一大群家伙混杂在一起,最大的能耐就吃,而且饭量特别的大……
魏无牙终于明白了左良玉为何一败再败,也明白了左大将军为何能在百败之后还能迅速的重整起几十万大军。
有这样的一支队伍,能够拉上阵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想着打胜仗,门儿都没有。兵被打散了可以重新招募,其实就是聚集一群饿疯的饥民而已……
整个明末清初年间,在一片混乱的大战中,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军队多如牛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组织度,进入湖北以后的左部是绝对的倒数第一。在左部大军开赴汉阳之前,甚至出现过左部正规军被没有组织的乡民打的抱头鼠窜的情况。
以左良玉的统兵经验,他当然清楚自己手下是什么德行,这也是左良玉一代名将却不敢和闯军交锋的根本原因。在数量众多的各系军阀之中,左部人马无疑是兵力最多者,但是战斗力和组织度也是最差的,能够让这样的百十万大军不自行溃散本身已经是个奇迹,更何况还能拿出来去吓唬别人。所以说左良玉本人并不是无能,而是他没有时间和财力去打造一支真正的军队。至于在失去左良玉之后的后左良玉时代,左部有什么样的表现也不足为奇。(左部一支相当规模的正规军去乡下抢掠,被几个村寨的乡民打的不敢进村,看起来滑稽可笑,可这是史实——作者按。)
魏无牙俘虏这些人之后。也确实风光了几天,象模象样的当了几天英雄。可大别山基地的乡亲们都见过赴死军的强盛和纪律,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兵,很快就看出这些“新兵”的本来面目,大肆嘲讽魏无牙弄来一群饿死鬼,前几天还是英雄的魏无牙立刻被乡亲们骂的狗血淋头。
这些所谓的新兵确实太不像话了,除了能吃之外,就是偷鸡摸狗,把辛苦建设起来的基地弄的乌烟瘴气。
在乡亲们的吐沫星子快把魏无牙淹死的时候,老神棍也是下了狠手,稀里糊鲁的砍下好几十个脑袋,终于把最基本的军纪树立起来。
打仗的话,这些人肯定是指望不上,可不代表他们没有用。
老神棍这样的人物,要说堂堂正正的办法他想不出,可旁门左道之术比谁都多,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宗旨,开始挖掘这些人的真正价值。
纵容甚至鼓励这些人抢掠四方,收获颇丰,几天的功夫就把山阴一带的村镇闹的鸡飞狗跳。而老神棍也感觉这样小打小闹体现不出自己的“雄才大略”,开始把目光盯上更大的猎物。
庐州,一府之治所在,是赴死军作战半径之内最大的城市,老神棍打的就是庐州的主意。
素来信奉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老神棍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率领八百叉子兵和四千多“新兵”猛攻庐州。
要是放在平时,就是借给魏无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敲庐州的竹杠,这可是黄得功的半个老巢。
可现在谁还念黄得功的老黄历?整个淮西都空虚的让人心悸,就更别提庐州了。
五千多“战兵”加上一些民夫和后勤队伍,勉强凑出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头一次独当一面的老神鬼装模作样的弄了个誓师仪式。席卷一路烟尘直接杀奔庐州。
打的是赴死军的旗号,虽然不听小朝廷的宣调,终究还算是大明的队伍。当庐州地方官以大明朝廷命官的身份和老神棍交涉的时候,这老小子直接就把人家扣留了,然后大呼攻城。
于是乎,在一片乱哄哄的气氛当中,大明的队伍开始攻打大明的城池。
魏无牙当然不敢把那些数量客观的“新兵”作为中坚力量使用,这些家伙最多也就是摇旗呐喊壮壮声势而已,首先攻城的还得是赴死军的那八个小队。
魏无牙早就把算盘打的啪啪的,要是首攻不利,立刻撤退,在周遭洗劫一番之后就得灰溜溜的回老家去。
可庐州城内真被这么大的声势给震住了,前脚战鼓号炮一响,后脚就开门投降。
毕竟都是大明的队伍,还是有得商量的。
自然而然的,老神棍把胸脯子拍的山响,保证不杀官也不扰民,然后以高昂的姿态进城。
进程之后,老神棍把脸儿一抹,刚刚诅咒发誓许下的那些诺言立刻就翻脸不认账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不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了?我说过吗?”
“那个……老大人您当然说过,音犹在耳……”
“我怎么不记的了?再说了,我不过是让将士们取些给养而已,又不是砍你们的脑袋。再穷吵吵老子把你们都给关了……”
这个时候,庐州各部留守官员才知道和他们打交道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这哪里是什么一军统帅,分明就是无赖,而且是无赖中的无赖,说过的话还不如放过的屁管用……
庐州官员心里把魏无牙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却不能阻止老神棍以明目张胆的手段洗劫财物粮秣。
没收大户财物,绑架重要人物勒索赎金,这样的事情赴死军不是没有做过,可总是会找块遮羞布遮掩一下。老神棍连遮掩的功夫也懒得做了,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土匪山贼,纵兵入户拷掠,若有不“合作”的,大板子夹棍立刻就用上。
这么一来,那些新兵可就派上了用场,这些人都是个中好手。都是行家里头的行家。短短几天功夫,就把庐州洗劫一空,而老神棍则顺势把庐州作为赴死军的后勤中转站,把漫长的后勤补给线缩短了许多。
“这些地方官知道个屁,听他们叫唤大家就不要打仗了。”老神棍自有一套他的大道理:“钱财粮秣留在那些士绅大户手中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他们拿来祸害老百姓?与其这样不如给咱们赴死军用,弟兄们扬州杀成了血葫芦,正和多铎的二十万大军干硬仗。现在正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我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和鞑子拼命吧?要是后勤供给不上,不必前方的将士们找我算账。我都得砍了自己的脑袋找忠诚伯谢罪去。只要扬州能打胜,南京老子都敢抢……”
一说起这些大道理,魏无牙的吐沫星子能飞出三尺远:“再者说了,咱们赴死军吃了肉,也没有忘记让下面的贫苦百姓喝汤呐。我不是也拿出相当一部分好处分给庐州的百姓了么?说好听一点咱们这是为国效力,就算是说难听的,咱们这是叫劫富济贫,也算大大的侠义之举……”
“抢就是抢,弄这么多遮掩的名堂出来,还是抢劫。”很多战士在私下里都是这么说的。
不管使用什么样不堪入目的厚黑手段,魏无牙终究是保证了后勤的供给,诸般粮秣资材源源不绝的运送往赴死军的火线基地——仪真。
相对于老神棍魏无牙明目张胆的洗劫,新任的仪真知州周文远的手段更加另人发指。
庐州这边,魏无牙是用绳子和大棒洗劫大户士绅,而仪真的周文远则是赤裸裸的亮出了刀子。
身为仪真最高级别的父母官,曾经的书生现在的知州大人最优先考虑的就是赴死军的供给问题。
为了让赴死军的后勤本钱更加雄厚,周文远把后勤指标硬性摊派下去,限定时间之内没有完成的立刻下手。
周文远手下都是刚刚归顺赴死军的新附军,这些人报效的心思热切的很,对于没有及时贡献出资材粮秣的大户,从来就是直接找上门去,先杀人后抄家,无论是粮食布匹等硬性军资。还是木材铁器等软性资材,统统拿走一个铁钉也不留下,就是门板也得拆卸下来征用。
相对于老神棍的无赖行径,周文远简直就是个恶魔,对于稍有不合作的,立刻就动刀子杀人,然后踏着人家的尸体,把所有有价值的财物席卷一空。
就是使用这种血腥手段,周文远强行征缴物资,强行抽拉壮丁,如有不从,刀子说话。
同样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通过强力镇压的血腥手段,周文远轻而易举的把仪真一带的士绅势力连根拔起:“为了打鞑子,前方的将士在拿命去拼,这些人却舍不得拿出财物,这本身就是死罪,妄图对抗赴死军,更是罪不可赦……”
这个赴死军中的知识分子书读的不少,“仁义”为先的大道理比谁都清楚,在铲除旧有士绅势力的同时,刻意拉起一批新型的士绅。
反正那些旧士绅留下的田地、房屋、宅院等不动产很多,而周文远又是地方上的最高长官,可以任命很多中下级官员、小吏。想发财想升官的人从来就没有缺少过,这些好处一拿出来,争先恐后和周文远合作的人能挤破周文远的衙门。
所剩无几的旧有士绅也看清了大势,纷纷吐血供给,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周文远也不吝封赏,按照很高的比例把资材返还给这些人的同时,许多官帽告身也拿了出来,受到打击的那些士绅所遗留的财富也分给这些人不少……
在旧有士绅地主阶层被铲除的同时,大批新兴的地主涌现出来,而那些选择和周文远合作的老旧士绅地主,他们的势力和财富也得到了大大加强……
通过血腥和财富这两个绳索,周文远以闪电般的速度把仪真士绅阶层紧紧捆绑在赴死军的战车上。
由于两个物资中转站之间距离不算遥远,魏无牙听说了同行周文远的行径之后,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或者赞叹的神色,而是酸拉吧唧的说道:“他周文远知道仪真不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儿,这才敢往死里折腾。庐州离咱的老窝这么近,迟早是咱的地盘,我就是兔子脑袋也不能把窝边草都吃光吧?我这个给咱们老百姓留下好念想哩……”
在把庐州闹了个天翻地覆之后,老神棍最担心的不是赴死军的给养这个本质任务,而是害怕。害怕自己被鞑子玩个釜底抽薪。
自从阿济格收拢左梦庚的二十万人马之后,清军在战略大方向上就面临两个重大选择。
其一就是顺着左部的老路沿江内犯,直捣江南腹心之地,和多铎形成南北夹击的钳形攻势,那时候的小朝廷就成了风箱中的老鼠,连个跑的地方都没有。
在这之前,肯定派遣相当数量的军队扫荡江阳山阴一带甚至大半个淮西。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魏无牙也只能灰溜溜的收拢起大别山深处的基地,依托地形的优势和清军玩捉迷藏。清军不大可能会派遣多少人马进山转悠,重大的损失不可能出现,但是赴死军的给养肯定是要中断,而且大半个后勤补给线就要面临重大考验。
但是阿济格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咬死了李自成的屁股,把主要精力放在流窜进鄂的农民军身上。
满洲人深知闯军的本质,唯恐李自成如枯荣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铁了心的要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清军没有沿江大举内犯,着实让老神鬼抹去一把冷汗,心中悬着的巨石也放了下来,在欣喜若狂的大呼“鞑子无谋”的同时,更加佩服李四的大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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