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只许杀人不可放火,”
“是”
魏无牙布置好极是狠毒的平叛任务之后,大呼一声:“去吧,都他娘发财去吧,手脚利索着点,事情处理完了赶紧回报。”
静寂清冷的夜色当中,皇宫里燃起的大火愈发显得触目惊心,很多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感觉到一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正要或者已经发生,要不然皇宫里头怎么会起火?
在这个惶惶乱世,外头的鞑子正在攻城,万万千千的小民百姓也只能默默祈祷往诵:“老天爷爷,可别再乱了,这世道再乱下去,一家子可还有什么活路?”
工夫不大,就有人从各条街道小巷中涌出,尖着嗓子高喊:“清军进城了,大家快跑吧。”
“皇帝投降了,大家也做顺民吧。”
“……”
这些趁乱而动的家伙也没有得什么大势,也不过刚刚沿街跑出去不远,就被迎面而来的赴死军一叉子捅个对穿。
刚才还闹闹哄哄的叫喊声立刻静寂,除了偶尔几声惨叫再也没有什么声音。
“这是真的起了什么变故了,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皇天保佑吧。”
很快的,几队赴死军就挺着叉子上了主要的大道,沿途不住呼喊:“诸位父老乡亲不必心慌,些须作乱贼子已然伏诛。”
“都在家里安安稳稳的睡觉吧,要是胡乱跑出来蛊惑人心,就地正法。”
有赴死军这么安定民心,大伙儿这心里头终究还踏实一些。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一支铁打的队伍在外头护着呢,就是天塌了地陷了,还有百战百胜的赴死军力挽狂澜呢。
要是赴死军也指望不上,那这个天下可就真的要亡了。
沿街巡视的赴死军很快汇集成几股大的人流,上了五龙桥,快速穿过御道天街,齐齐往东而来。
除了吏部是在太平门附近之外,南都其他五部都在这一带。各部的大老爷为图方便,也都把宅子安在这四周,这一带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勋臣显贵,个顶个的高门朱户玉宇琼楼。
官老爷们的嗅觉比狗还灵,早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赴死军也不会全副武装的出现在这一带。
可这时候谁还敢出来询问,都关门闭户的烧高香,虔诚的祈祷佛爷菩萨,千万不要有什么不测降临在自己家中。
一看门楼,正是兵部赵之龙的家宅,赴死军立刻撞开进步的大门,百十多叉子兵直直的就闯了进去。
“你们这是要做甚么?这是赵大人的家宅,有什么事情等赵大人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宅的门房多少也知道一些,可也得等赵之龙回来再说呀,就算是犯了什么事情,也得等刑部转过来公文以后,再交三司才能定罪……
“噗”的就是一叉子,当时就把这个门房捅个前胸透后背。
“赴死军缉拿叛党,阻拦者格杀勿论。”
朱漆的大门再次紧紧关闭,门口有四个挺胸而立的叉子兵把守,只有一有人靠近,立刻就驱的远远。
工部胡大人的宅子和赵之龙家就隔着一堵墙,听着那边有了动静,本想爬上院墙去看看,可一听隔壁传过来的喊杀之声,连上去看看的胆子也没有了。
也不过半盏茶水的工夫,就听到隔壁响起连绵不绝的惨叫之声。
那叫声瘆人呐,胡大人听的头发都立起来了:这是在杀人呐。
“赶紧回屋,赶紧回屋睡觉去,”胡大人驱赶着想要爬上去观看的家人,脸色都是死灰死灰的:“赵之龙这是犯了事儿了,这是招惹了赴死军了,赴死军呐——”胡大人压低了嗓子声音都在哆嗦着:“一个个都是阎王爷,招惹不得,赶紧回去睡觉,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正说话间,院墙上冒出一个人脑袋,这人脑袋上破了一个茶杯大小的口子,满脸都是血不顾一切的冲着胡大人高喊:“救命呀,救命……”
这人好像是赵府的一个什么表少爷,胡大人也见过几次,正犹豫的时候,那个赵府的什么表少爷忽的一下子就被拉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到一人惨绝人寰的大叫:“啊——”
声调之高,连栖在高枝上的鸟雀都被惊的在夜空中展翅飞起。
胡大人一家的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正哆嗦着往屋子里走的时候,一个赴死军战士跃上院墙,冷冷的看着胡大人一家。
好家伙,手里的叉子还滴答着血呢,这个赴死军战兵如浴血而出的魔王一般,可把胡大人唬个半死,赶紧把一家老小往屋子里推:“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手持叉子的赴死军哼了一声,纵身跃了下去。
胡大人立刻就瘫软在地,好半晌子才缓过气来:“看见了没有,刚才那个就是赴死军,可招惹不得。”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赵之龙家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出来的一百多叉子兵身上没有一个不带血的,每个人都是大包小裹的满面笑容。
尤其是最后一个光着膀子穿花色灯笼裤的家伙,手里还拎着那根顶门杠呢,杠子头上已被鲜血染的通红,他背上的包袱分外沉重。
是夜。
光是兵部就有七家大臣被赴死军以叛乱之罪剿杀,另有礼部三家也有通敌叛国之罪。
这十家大臣在一夜之间就被斩杀干净,家中大大小小一千多人一个也没有留下。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御道天街以东的大明重臣们都知道了这血腥的一幕,脑门子上冷汗流的象是刚刚洗过一样,都在暗自庆幸:“我的那个亲娘,赴死军简直就是恶鬼,幸亏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真的去和城外的清兵联络,要不然……”
经过魏无牙以血腥手段残酷震慑,城中三心二意之辈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
甲申天变 第142章 里里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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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里里外外
“多铎的反应可真快。”
能够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把整个战略阵线收缩起来,放弃北半个战场,集中全力攻打南都,需要相当的魄力和果断。
自从周文远摆开铁索横江的架势,清军的战场主动权就已经不在,所面对的无非是北上或者南下这两个选择。
北上的话,则要打破赴死军的封锁,然后撕开一道口子跳出包围圈,这个任务对于清军来说并不算很难。唯一值得顾虑就的是江面给锁住,没有重大伤亡不可能退到长江以北。多铎本就不太在乎新附军,只要拼着把新附军当炮灰,主力依旧能够过江而去,和赴死军隔江相持。
但是这样的战略部署最大的缺陷就是丢掉以前所取得的战果,整个江南的残存清军必然为赴死军逐一扫荡干净。
南下的话,唯一的选择就是强攻南都,不计损失不计代价的拿下这座南明中枢之城,不仅可以在心理上彻底打掉江南的抵抗士气,更能让大明这残余的半壁江山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当中,然后就可以逐一击破了。
这个战略执行起来有相当的难度,尤其是有赴死军这个强劲的对手在屁股后头,必须在赴死军把北半个战场的新附军打扫干净之前拿下南都。否则就是腹背受敌的窘迫境地。
以前扫平淮扬就是为打开长江之锁,眼看着大军已到南都城下,这个时候要是退兵远遁江北,以前的大战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更主要的是会面临政治上的空前压力,以前的战功保不住不说,他多铎前脚退过长江,北京方面后脚就会把他撤换下来。攻克江南这种肥的不能再肥的差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垂涎。
这种压力完全不是多铎能够承受和化解的,从军事角度来看,这么做是有所冒险,但是从政治层面考虑,必须这么做。
如此一来,赴死军所面临的压力就轻了一大半,各种布置也就更加从容周密。
左翼的加强已经可以护住貌似强大的周文远,这让整个欺诈战略愈发显得真实可怖。
那些新近归顺过来的新附军军官轮番上阵喊话:“弟兄们别给鞑子卖命了,羞先人呐。”
“认了鞑子做干爹,死后也进不了祖坟。”
“只要反正归顺,赴死军不会亏待大伙儿……”
“多铎的怎么个玩意儿大伙儿心里有数,再当鞑子的孝子贤孙指定没有好下场……”
“赴死军的厉害天下人都知道,要想保住条命就器械投诚——”
这边投诚过来的新附军军官不敢不卖力气,使出浑身解数在阵前高喊。
从昨天夜里开始,孔有德就遣出手下的亲卫及军官,混入对面的新附军当中,寻找以前比较亲密的各部军官。商议阵前倒戈事宜。
不管多铎能不能攻下南都,至少眼前的形势是摆的明明亮亮。
赴死军的战斗力在那儿摆着,凭新附军肯定是没有打赢的希望,大伙儿当兵是为了吃饭,可不是来送死的。东线一战,不过多半夜的工夫,两万新附军就稀里哗啦了,如今赴死军主力齐集,怕不有好几万人,再打下去就真成傻子了。
想跑?长江都被锁死,还能插上翅膀飞过去不成?
投靠清军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心里多少还是有愧疚的,谁不知道这是忘记祖宗羞先人的丑事儿?
“兄弟,赴死军那边有熟人没有?”
“算是有吧,就刚才喊话的那个,看到了没有?以前是我的老上司老军首了……”
说话的新附军小兵赶紧凑过来,拼命的巴结,恨不得把脸蛋子都贴上去:“老哥,小兄弟我以后要靠你照顾了……”
另一头的新附军也在议论着。
“要是硬拼,就是有九条命也拼不过赴死军。可咱们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要是投靠了赴死军,不知道有没有下场?”
“想做硬汉子的眼前就是个好机会,把赴死军打败了,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是硬汉子。可打败赴死军,这他娘不是屁话是什么?”山西老兵斜着眼睛看了看大伙儿:“老子不是硬汉子,也不想当硬汉子,还想留下这条小命哩。”
“可我听说赴死军那边对咱们这号人都是下死手的……”
“屁的死手,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知道个鸟毛。”老兵不屑的看看这些一脸紧张神色的新兵:“要说屁股上有屎的,孔有德不算一个?他都在那边有酒肉吃。咱们这些做小兵还有什么顾虑?”
“恭顺王?他也投靠赴死军了?”
“嘘——”老兵做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大伙儿不要外传:“别看孔有德平时人五人六的比谁都威风,可早就跑过去投诚了。这样的绝密消息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当然没有可能知道,哥哥我看你们年轻,给你们指条明路……”
“老哥快说,兄弟们感念您老人家一辈子。”
老兵把声音压的极低,悄声说道:“孔有德的亲兵队长现在就是咱们营中,营里的军头都准备投诚赴死军了。一会儿开兵见仗的时候,想充硬汉子的就和赴死军招呼去,不想死的就多留个心眼儿……”
想在赴死军面前充硬汉子,除非是真的疯了。就算是真疯,这也不是他娘逞英雄的时候儿呐。
几个满洲辫子兵走过,这些新附军立刻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散开,等辫子兵走的远了,老兵嘿嘿笑着说道:“想博个彩头的兄弟跟着我干,一会儿等赴死军杀过来,把这几个满洲狗擒住……”
正说话间,前头赴死军中号炮齐鸣,各色炮火撒了欢儿一样的开始轰击,火铳队在侧翼掩护着交替射击,眼看着后头的叉子兵飞一般的冲杀过来。
“下手,弟兄们先捞个彩头呐!”几个老兵提刀冲向不远处督战的满洲辫子兵……
赴死军也是拿出了全部实力,狂风席卷一般往前直飙,瞬间就冲破了新附军的防线,头也不回不做丝毫停顿的往前猛冲。
在战斗中,不要说是像样的抵抗,就是零星的战斗也不多见。新附军连一触即溃也谈不上,完全就是战斗一打响,立刻就器械投降。
“投降了,反正了,我们早就准备反正了……”
“投降。投降,我们就不做羞先人的事情。”
“老子早就不想做鞑子的狗了呢……”
新附军的投降速度,快的叫人瞠目结舌,这边还没有冲到跟前呢,那边就把兵器抛的到处都是,摆开整整齐齐的阵势高叫投降,简直就是早就准备了一样。这哪里还是投降,分明就是在接收嘛。
大部分赴死军战士都没有见过如此场面,新附军基本都是成建制的集体投降,一个小队的叉子把架势都拿足了,刚跑到跟前儿,就有好几百的新附军把兵器一扔……
人家降了,你还能怎么样?
可大伙儿都有忠诚伯的急令,根本就顾不上这些新附军,也没有那个闲功夫理会他们,端着叉子继续向前。
到了后来,投降或者正在投降的敌人实在太多,甚至一度成为前进的障碍,这才不得不开始认真收拢。
到底有多少新附军反正过来,暂时还说不清楚,不过满地的军械被服,堆积成山的军资粮秣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
这一仗打的太顺了,就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军队换防一样,赴死军基本是在战场是跑了一回而已。
正面的新附军大多已经乖乖就俘,两翼还有许多四散奔逃,日月血旗所到之处,鲜有抵抗发生……
原来赴死军是如此的精锐无匹,竟然强大到了让敌人望风而降的地步。
对于赴死军中新近补充过来的新兵来说,这一仗的意义就在于让他们认识到了赴死军的强大和无敌,心中原本就有的那一点恐惧和顾虑也荡然无存。
这也太简单了,只要呐喊几声把叉子一端,立马儿就有成倍吓破了胆子的敌军投降……
经过这么一场不完全算是战斗的战斗,新兵的战术虽然没有什么提高,可士气却陡然高涨,一个个哇哇叫着往前冲,仿佛那日月血旗只需一指,就已经胜利一般。
在这一战中。孔有德表现的尤其突出,他遣人联络的那些新附军,多是斩杀了督战的满洲兵之后成建制过来投诚的。对于这些人,赴死军也有所准备,各项事宜做的也比较妥帖,算是少了许多麻烦。
粗略的估算一下,光是在这一战中投诚过来的就是没有两万,也不会差的太多。多铎手中剩余的新附军虽然依旧有相当数量,可再也构不成什么战略用途了。
接收看官这些俘虏的事宜还是让周文远手下的那些西贝赴死军来做。
那些本就不是军人的老百姓穿着土黄色的赴死军军装。本来对这些俘虏还是心存恐惧,可战旗一插,俘虏就是乖乖的聚集起来,温顺的象一群老绵羊。心里的那点恐惧也就跑的干干净净,端着叉子大声吆喝,象放羊一样驱赶着俘虏到达指定位置,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样子。
要是按照周文远等人的意思,这些新附军俘虏如此之多,留着也是个潜在的祸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学一学当年的白起坑降卒,一股脑的都杀掉,省的以后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还可以让天下人看一看赴死军的手段,以血腥震慑所有敌人。
里里外外这可是好几万人呐,虽然早就清楚周文远的狠毒,可也没有想到竟然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行,这些新附军以前是咱们的敌人不假,可现在已然归顺,就杀不得。”李四说道:“若是悉数格杀,天下那么多为鞑子卖命的汉军,以后必然视新附军为生死大敌……”
以李四的个人威望,只要他否决了的事情,谁也办不成。但周文远可不是丁乙、路涧之流的勇夫。心里的弯弯道道儿也不知道有多少。明打明的杀,李四这一关肯定是通不过,只要人在赴死军手里,周文远就有许多法子把这几万人送人死路。
用叉子顶着,把新近归降的俘虏遣到前面,让他们为赴死军开路,死多少算多少,反正也没有人心疼。这样做,不仅可以最大限度的榨取这些俘虏的价值,还能抵消赴死军本身的伤亡,绝对是一举两得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儿。
说白了就是拿俘虏当炮灰使唤。
多铎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嘛。
李四还是微微摇头。
这些俘虏战斗力确实是有,也不是不可以拿去当炮灰儿用,可那么做的话,肯定不能发挥出其全部价值,简直就是在浪费。
真要是说和赴死军并肩战斗,如孔有德手下那点少的可怜的人马或许还可以考虑,因为他们策反了更多的新附军,已经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只有死死的捆绑在赴死军的战车上。
可这些俘虏要是驱赶着上战场的话,会不会再次倒戈不敢说,心里肯定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大伙儿都是人,都是为了一条活路而挣命,又是新附过来,这么做如何能够稳住他们?
杀了不行,当炮灰也不行,抓了这么多俘虏过来还有什么用,总不会是抓回来一群祖宗供着的吧?
俘虏自然是有俘虏的作用,如此大战,放着俘虏不用,李四的脑袋就真的是有毛病了。
可用法也有许多种,自然要选择最有实际效果的那种。
“这一战已经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定要全歼鞑子生擒多铎。”这一战敌我力量对比已经有了根本性的转变,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已是胜券在握,唯一追求的就是战果的大小了:“各营就地休整备战,马步营全力侦测,大小异动,立即报我。”
“是!”
士气如虹。
横扫中原之时,清军是何等的嚣张;合围扬州之时,多铎又是何等的狂妄,今日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也该让鞑子尝尝铁桶合围的滋味儿了。
“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戳戳点点,也该咱们赴死军抖威风了。”
“什么三十年,用得了那么久?从扬州过来这才几天?这就叫眼前报见的快。”
在赴死军信心爆棚的时候,右翼淮扬军带指挥使史德威飞马而来,风一般奔驰而至。
一纵身跳下马来,单膝跪在李四面前:“我家史督师在天之灵渴望今日已久,决战将至,淮扬军恳请首战,以洗雪扬州之恨,以报我督师之仇,忠诚伯万勿拂我淮扬健儿之一片血诚……”
李四仰首向天,仿佛是在极力寻找那一片属于史可法的云彩。
自南都大战开始之日,史德威数次请求首战,都被李四驳回,心中热切可想而知。
李四只是看着天,良久方才说道:“史公忠义足耀千秋,我等后辈莫不仰视。今日史公余部血诚依旧,李四焉敢却之?决战之时,淮扬军为先锋……”
“谢忠诚伯成全。”史德威也是条精壮威猛的汉子,闻得李四所言,眼里的热泪当时就流淌而下。
“此一战,是为江南决战,有进无退,无论是你淮扬军还是我赴死军,若有迟疑不前者,军法处置。”
史德威被李四激的胸中热血都要喷薄而出:“首战用我淮扬男儿,必亲擒多铎狗贼,以贼子颈血祭奠督师在天之灵……”
“速去准备。”
史德威飞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李四大做远眺状凝视远方,似乎是想起了与扬州同殉的史可法,眼中满是水光。
若是老神棍在身边的话,又要怪声怪气的称赞忠诚伯的好演技了。
是不是在演戏,也只有李四自己心中有数。
在无数次煽情与利用之中,李四的心中多是精密计算和准确把握,早已练就一幅冰冷的铁石心肠。可究竟还有多少真情是为了热血或者忠义而存在,就谁也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
南都保卫战已经到了最凶险的时候。
要不是南都城墙的高大和坚固为世间之最,要不是城上火炮数量众多,清军早已攻克。
即便是如此,嗷嗷怪叫的鞑子兵依旧是两度撕开防线冲上城墙,要不是杨廷麟和卢九德不顾一切的堵截,又有一百多名赴死军战士甩出铁黄瓜,不论敌我一通乱杀,这会的工夫清军早就上来了。
卢九德披头散发双目如火,厉鬼一般不住嚎叫,本就尖锐的太监嗓音竟然象灌满了沙子似的暗哑,正疯狂的高喊:“还有人没有?再调些兵力上来……”
哪里还有什么兵力。
清军以迅雷烈火之势击溃京营,确实让许多人都意想不到,城防也来不及做周密布置。眼下清军倾尽全力的攻城,大有势在必得之势,如此紧急如此仓促,就算是民间抽调民夫丁壮,显然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巡街的快捕站班的衙役都调上了,就是监牢狱中是囚犯也被赶了上来,只要能够守得住城墙,除谋逆外皆是特赦。
都成了这个样子,谁还肯留什么兵力,能上来的都上了。
“鞑子又上来了。”
随着一声变腔变调的高喊,又一拨清军大举攻至。
和前几次一样,还是密集如雨的箭矢覆盖,也数不清几千几万支羽箭带着让人心悸的锐声,如乌云一般压了过来。
好在大伙而都有了点经验,还知道倚仗地势躲闪,伤的人也不算太多。即便是这些经验,也是许多人用生命换回来的。
南都城墙多是用坚固的石块堆积,以糯米汁灌缝,从人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根本就不得渗透。只是在一双双大脚的踩踏之下,逐渐在低洼处汇集成一个个小小的血潭,然后慢慢凝固成软豆腐皮的半流体,再被匆忙奔走的脚步踩踏的稀烂……
角楼的门楣上插满了羽箭,怕有百十支之多……
此城一破,城中百十万人口皆有灭顶之忧,大明最后的抵抗核心将荡然无存。也有许多百姓上来助战,虽不能直接上阵杀敌,终究可做些运送伤病担土递石之类的事情。
城头上的神威铜炮击发频率已达极限,烫的不可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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