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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徒
人肉。
兵贵神速,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帖木儿的远征军没携带太多军粮。为了给军
队筹集粮草,也为了不在身后留下麻烦,东征大军每克一城,必屠之。除了工匠
和少数年青女子之外,身高超过一米者,无一幸免。无论沿途是同一祖先的蒙古
人还是其他民族,大漠瘸狼的眼中没人怜悯,真主的惩罚之剑已经出鞘,必须用
人血来淬火。如果城主选择了投降,帖木儿会宽恕他,然后带走城里所有能吃的
物品,包括农民留的种子,任由整个城市在寒冷的冬日自生自灭。
马屁诗人罗恩缩卷在皮袍子里,混在骆驼队中前行。自从帖木儿娶了晴儿,
他被召见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那位前夫的人头还悬挂在阿里玛图城墙上的美丽女
子,好像已经彻底被帖木儿征服。一路上,献歌,献舞,献策,夺走了帖木儿身
边所有弄臣和美女的宠爱。如果将东征大军比做一群苍狼的话,这个名字叫晴儿
的女子就是给苍狼插上翅膀的人。她对西域地行的熟悉和对各部族语言的熟悉,
大大提高了东征军的前进速度。
罗恩不嫉妒晴儿,甚至他心中暗暗感谢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如果是在西方,
他甚至希望能有机会做这个美女的忠实仆人,每天匍匐在她那双美丽的长腿下。
罗恩知道自己爱上了晴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集美貌、智慧和毒辣于一身地
奇女子。罗恩勋爵知道,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还要每天在帖木儿面前歌颂杀人
狂的赫赫战功,将那些血淋淋的杀戮,用献给上帝的赞美诗一样地曲调来歌颂。
这种生活让罗恩透不过气来,实际上,自从东征开始,每向前一步,他的鼻孔里
都能多闻到一重血腥。即使在梦中,他也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他看到重重血海
间,那一具具不同民族的尸体,老人,妇女,婴儿。而他则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十
字架,在血海中行走,每一步都踏在尸体上。
那些曾经的美丽城市全部消失了,人类历史上数千年积累起来的文化随着穆
斯林的火把付之一炬。丝绸之路。传说中从一千四百多年前就将中国的丝绸、瓷
器、纸张和各种技术向西传播的道路;一千四百多年来只在成吉思汗西征时中断
过的道路。近二十年更繁华,更富庶。将大明朝更新的珍奇物品和技术向西传播
的道路;随着罗恩勋爵的赞美诗,葬身于大爱弥儿足迹下。马屁诗人罗恩不知道
自己如何才能得到救赎,在但要所描述地地狱底层中,是否能给自己留一个位置。
还是在底层之下,再挖一层,洗练像自己这样给屠杀喝赞歌的人。
阿里玛图失火那天,罗恩目睹了阿斯古楞高德勇公爵突围地全部过程。
他自问没有阿斯古楞那份勇敢,内心更加负疚之余,对此番东征的结果产生了极
大的怀疑。在传说和他亲眼所见的事实中,瘸狼帖木儿是个盖世枭雄。这世界上
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攻不下的城堡,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国家。然而,这些真主都
不敢接受的狂热穆斯林们真能征服大明么,罗恩不敢轻易下结论。他不知道即将
到达的国家,有多少阿斯西楞和他麾下武士那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需要多,
全国有一万个,罗恩勋爵可以保证,帖木儿的东征梦将永远破碎在大漠边缘。
越*近大明边境,罗恩勋爵关于东征即将结束的预感越强烈。沿途诸汗国都
是蒙古人所建,按道理他们应该夹道欢迎帖木儿才对。事实却恰恰相反,越*近
大明,当地人的抵抗越强烈,数个蒙古部族面对帖木儿极其仆从的三十余万大军,
真的战斗到最后一个男人倒下。
“呯”,前方传来了一声炮响,隐隐约约,不太容易分辩具体位置。“呯,
呯,呯”,更浓密的火炮声从正前方传来,东进的队伍为之一滞。训练有素的武
士立刻整顿衣甲装备,无需号令,各前进部队整齐地从队伍正中间闪出一条可供
两匹骆驼对行的道路来。帖木儿帐下的传令兵和各领军将领相对疾驰,旗帜丝毫
不乱。
罗恩勋爵内心暗叫一声佩服,自己的故国没有这么多武士,也训练不出这么
整齐的军队。他抬起头,用冻得满是裂口的黑手搭凉棚向前方望去,目光越过如
林旌旗,天地之间是一条淡紫色的连绵雪线,冬天的日光射在积雪上,绚丽得让
人无法逼视。是金山,罗恩凭借这些日子研究地图的经验推断出自己已经跟随东
征大军来到了金山阿尔泰山西麓。前面那几道不算太高的山梁应该是金山的
延伸,越过这几道山梁,则进入了大明定西军控制范围的肃州卫。南下可攻嘉峪
关,北上可达居延海。注:做为西方人,罗恩的地理知识有误。此地应该是祁
连山西北向延伸段。
火炮声渐渐密集,远远听之如闻金鼓。偶尔有一两声沉闷的巨响穿插期间,
罗恩勋爵凭借一路上地阅历听出。那是东征军携带的一种重炮。这种一路上累死
了无数奴隶的巨无霸,准头不佳,但射程与破坏地威力可以说是举世无双。帖木
儿攻城轻易不用此炮。没想到今天刚与大明接火就用上了。
淡紫色的雪线上空腾起一团团云雾,硝烟的味道逆着风传了过来。传令兵跑
动的速度越来越频繁,一会儿,前言队伍让开,东征军队末的几支劲旅冲了上去。
罗恩勋爵夹杂在低级的文官队伍中,伸长了脖子观看战况。前方打到什么程度他
判断不清楚,距离太远,火铳声嘈嘈切切如雨打芭蕉。罗恩勋爵看不到一个熟悉
的将领,也不敢拉下传令兵问个究竟。和那些低级幕僚一样,他只能从通信兵的
脸色上,判断敌手地强弱。
“好像对方有些硬。他们埋伏在雪里,前言部队可能吃了点儿小亏”!一声
低低的嘀咕从背后传来。罗恩勋爵回头望去,看到几个负责运补给的低级参谋躲
在骆驼肚子旁边,正在交流对战局的看法。
“打前锋地是金帐汗国的那帮蠢货。他们太笨。干不了什么活。等咱们的部
队上去,一个冲击,对方的防线就该跨了。这地方山不高,雪底下也藏不了多少
人”!一个黑脸矮胖子满怀信心,一路上多少仗打下来,还没看到有人能抵挡穆
斯林战士潮水般地攻击呢。
“我看未必”,罗恩勋爵跳下骆驼,带着矛盾的心情*过去,压低声音加入
讨论。“你们听听这炮声,一路上什么时候这么激烈过。听。这种炮,好像不是
咱们用的火炮”。仿佛给罗恩提供证据般,远处传来密集的炮弹炸裂声,一声接
着一声,比当天军火库爆炸都激烈。
几个参谋侧过耳朵仔细听了听,也发觉的情况不太对劲。这炮声实在太剧烈,
仿佛有几百门火炮同时射击般。所有人的神情变得凝重,黑脸矮胖子参谋兀自嘴
硬,听了一会儿,一厢情愿地下结论,“说不定我们的大炮击中了敌人的炮弹箱
子,把他们的炮弹全部引着了呢。这么密集的炮,怎么可能,即使炮手约好了同
时打也打不了这么整齐。”
罗恩勋爵不愿意和这个黑胖子争执,这些狂热的家伙对己方实力有股盲目的
自信。不光是这些低级参谋,包括帖木儿和他麾下的将军,也对此番东征抱着势
在必得的心态。罗恩勋爵是外人,为了自身安全他不敢问将军们这份自信从哪里
来。爬上骆驼背,冒着刺骨的罡风,放眼向前望去,雪线上已经看不到刚才那种
绚丽的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团团白雾和滚滚黑烟。那黑烟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撒旦
的仆从,冲着罗恩呲牙咧嘴扮着鬼脸。
“罗恩勋爵,罗恩勋爵”,突然传来的呼叫声让沉思中的罗恩一哆嗦,差点
儿从骆驼脊背上掉下去。分给他的小奴隶及时地扶住了他的腰,使其避免了一次
出丑。定神细看,沿着队伍中间的空地跑来了一匹白色骆驼,骆驼背上的传令兵
高举着一个描着新月图案的旗子,边掉转坐骑,边大声喊道:“罗恩勋爵,大爱
弥儿命你速速到他的临时大帐,记录这次战役的全部过程。”
“是”!罗恩答应一声,接过令旗,跟在传令兵身后向前方冲去。帖木儿生
性喜欢炫耀,每临较大战役都要让左右记录下来,编辑成册以供后人瞻仰。罗恩
勋爵善歌善颂,是记录武功的最佳人选之一。虽然东征以来,对手和己方实力相
差悬殊,但帖木儿在得到爱妾晴儿之前,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把罗恩叫到身边,解
释各战用兵的精妙之处。
“看来今天真的遭遇上了大明主力部队,否则大爱弥儿也不会再次想到我”。
骆驼背上,罗恩勋爵矛盾的想,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郁闷。帖木儿的临时
指挥大帐搭在一个避风的小山坡下,离前线还很远,但是在这里罗恩已经感到脚
下土地的震动。大帐外,几个浑身是血的蒙古武士被捆在石头上。罗恩心中涌出
几分不忍,是失利了的先头部队将领,按照帖木儿的脾气,这几个人今天肯定会
被砍头。
罗恩勋爵小心翼翼的爬进了帅帐。只见瘸狼帖木儿一身戎装,兴高采烈地站
在地图旁。随军参谋七手八脚,不断根据前线送下来的情报在沙盘上标出敌手所
在方位和可能兵力部属。美丽的晴儿夫人白纱蒙面。玉雕一样的和托着腮,扶在
沙盘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那份没睡醒般地慵懒神态让罗恩勋爵控制不住自
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围着她转。
帖木儿军中向来不准女人说话,惟独晴儿夫人是个特例。一路上,她给帖木
儿贡献了不少好主意,所以越*近大明边境,参谋部对她的建议依赖性越强。特
别是关于这一带的地形地貌,整个军中没有一个人比晴儿更清楚。
突然,罗恩勋爵听到了一声轻叹。宛如年少时听到圣诗一般,一下子占据了
他的心。目光几乎不能移动,他看到那个几乎不属于人间的美丽精灵放下托腮的
手臂,从身前的盒子里拔出一条小旗插到沙盘上。
在那一瞬间,罗恩感到自己地血液凝固了。一个画着新月的小旗,代表着一
个万人队。而寻附上小旗子插的位置,刚好是金山主脉和西麓延续的交界处,当
地人叫巴儿思阔山和马谡山。来时路上罗恩曾经观察过,那里连绵雪线屹立了足
足数千年,甭说人,鸟也飞不过去。让一万穆斯林战士去翻此山,无异于让其中
五千人去送死。
“那里偏北方向有一段山势比较平缓,夏天时可以翻过。然后穿越一小片沙
漠就可以到达居延海。在那里汇集蒙古人,一同沿张掖河南下,可以直接抄嘉峪
关地后方。”美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和金山上千年积雪一样冰冷。罗恩勋爵的目光
顺着声音所描述方向移动,仿佛看到一支军队掉头向西,穿越马谡山一个大迂回,
把眼前的敌军团团包围住。
“好,好一条百里迂回之计”。没等参谋们表态,瘸狼帖木儿第一个为晴儿
叫起好来,“纵使本大爱弥儿,也没敢将兵力分得如此远。久闻居延海乃西域粮
仓,来人,吹角点将”!
“是”参谋们鱼贯而出,不一会,大帐外传来压抑地号角声。瘸狼帖木儿站
在沙盘前,将手中小旗子一个个向马谡山方向插去,一只,两只,三只,整整五
只小旗子。边手雷,边对身边的第军师易卜拉欣解释,“一个万人队不够,派五
个轻骑万人队从雪线上踏过去,直扑居延海,那里原蒙古人若是不降,就全杀光
了,粮草牛羊物资充做军用,足够我军用上一个冬天。若他们肯隆了,就给我直
扑嘉峪关,将前面的张将军生擒活捉。此人乃大将之才,操得一手好炮。各国的
炮兵操典都参照了他的原创。
听了帖木儿的解释,老狐狸易卜拉欣凝重的面色渐渐展开,嘴角上出现了一
丝淡淡的笑容。回头扫了一眼晴儿和罗恩,不阴不阳地说道:“只派一支主力,
其余四个万人队派那些金帐汗、白帐汗还有怯失迷儿等国的军团过去,即使大明
在居延海边有军队布置,也挡不住五万大军地围攻。到时候,让张正武将军分兵
救之亦难,不分兵亦难……”!
够狠,罗恩从桌案上找来纸笑,飞快地记录下帖木儿和易卜拉欣的每一句话。
火器战争是和冷兵器战争完全不同地一种最新作战方式。如果帖木儿打赢了此战,
也许这些调兵遣将的部属就可以总结成一本兵法,供后人学习。此后千秋万代的
领军打仗之人都要称颂帖木儿的名字。罗恩知道自己在为吸血鬼当书记官,但他
更知道忤逆帖木儿心思的后果。一边昧着良心记录,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瞧向
晴儿,越是这种内心矛盾时刻,美女的诱惑力对罗恩越大。
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从吹响号角不过十几分钟的间隔,武将们已经到齐
了。瘸狼帖木儿掀起毡帘走出去,大声发布命令。
“吐如纥!你带麾下的一个万人队当先锋,马上出发,掉头向北,穿越马谡
山,闪击居延海。具体地图从参谋部拿,无论战死多少人,一定把居延海附近给
我荡平”!帖木儿的声音在帐蓬内外回荡。
“是”,被唤做吐如纥的突厥族将领上前接过令旗,低头冲进帐蓬,从参谋
手中拿过刚画好的地图,转身匆匆离去。
“色拉退、暗都刺、薛超吾、敖勒多尔,你们四个带领麾下万人队配合吐如
纥,一切行动听他指挥。不要携带任何火炮,干粮也尽量少带。兵贵神速,如果
掉队,你们自己知道真主会怎样惩罚不忠者”!
“是”!几个仆从国将领躬身施礼,跟在吐如纥将军身后远去。冬天翻越雪
线,帖木儿没将大家当人看。但他们是仆从国军队,不在二十万嫡系之内。胆敢
违抗命令,门口绑着那几个就是榜样。
望着远去的众将,帖木儿欣慰的笑了。他知道易卜拉欣到现在还怀疑晴儿的
忠诚,但他喜欢身边放一个蛇蝎美人那份刺激的感觉。况且他认为晴儿这次又给
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有一个秘密他没告诉罗恩,也没告诉晴儿,那就是前方抵
挡他的张正武将军手中并没有充足的军队,在临洮的秦王朱樉马上就会起兵,从
关内给张正武最后一击。
突然,罗恩手中的笑顿了顿,几滴墨汁溅落,将纸上的字迹湮得一片模糊,
顾不上擦,他心头痛得一阵阵抽搐。罗恩越过桌角得目光停留在一双美丽的皮靴
上,刚才在无意间,细心的罗恩发现心上人晴儿的双足在颤抖,轻微地,以极其
难以察觉的幅度在颤抖。





《明》 第十章碧血(二)
山顶的寒冰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淡粉色的光芒,那已经不是冬日的积雪,
武毅侯张正武清楚地知道山顶的分红色意味着什么。在充满没有生命的枯黄被炮
弹炸烂的焦黑的之上的山顶,那抹粉红色的光如同烈火一样,灼烧着每个人的眼
睛。
那是血,西北儿郎的热血,无数生命倒在山颠,用生命守护着深厚这片沃土。
即使倒下,他们的体内的热血也要化成寒冰,为入侵者增加一重障碍,为幸存的
同胞添上一重防护。
剧烈的火炮声在山间回荡,那是定西军自己开发出来的一种短程火炮。张正
武对不同种类火炮射击声音很熟悉,他利用这种新式火炮来弥补士兵人数的不足。
此炮以多根炮管用火焊合铜环箍在一起构成,引火的绳索穿过每根炮管。填装虽
然极其麻烦,但每次射击,都是几十发炮弹同时飞出。炮弹落地之处,不会留下
任何生命,就是连土地也要被如此密集的炮弹掀开一层,露出冰冷的外壳下面肥
沃的黄土。
左侧的半山腰上烈焰升腾,碎石,乱木还有积雪随着浓烟飞上了半空。望远
镜里,武毅侯张正武看到身披铁甲手持巨盾的穆斯林战士全部趴在了山坡上,待
空中的乱石碎木以及同伴的残肢落完,又笨拙地在轻步兵的搀扶下站起来,继续
向山顶上爬。仿佛刚才毁灭性的炮击根本没发生过。或者他们根本不畏惧死亡。
炮弹的爆裂声又响起来,非常沉闷。这次是铁木儿方面的重炮,巨大的炮弹
将落在定西军阵地上。将一个个防御工事撕得粉碎,硝烟散尽,望远镜里又出现
了一排迷彩装。那是在炮击后幸存的战士,他们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端起来火铳。
数点流星拖着长长的烈焰之尾巴越过山梁飞到山底,山沟里,几排正在列队
准备发起冲锋的敌军四散奔逃,从天而降的炮火无情地追赶着他们的脚步,将他
们送回了河中地区的老家。炮击过后。又有仆从国士兵在马刀地威逼下集结,战
战兢兢地聚拢,战战兢兢地分散成组,跟在重装步兵身后。为他们提供火力支援。
右下方的第一道防线再次和贴木儿的军队发生了接触,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从
那里传来。张正武掉转望远镜,他看到自己的袍泽握着大砍刀冲进了一伙身穿狼
皮袍子的队伍中。几百个敌我双方士兵混战成一团,大砍刀。枪刺,马刀在夕阳
的余晖下不时画出一道道耀眼的寒光。看不清楚谁砍倒了谁,看不清楚谁刺中了
谁。不断有人从战团中倒下去,从山坡上滚下去,彼此拥抱着从断石上跳进山谷。
几声爆炸从人群中响起,不是炮击,没有哪方军官会不分敌我向混战中地战
士发动无差别炮击,是定西军士兵点燃了手雷。望远镜里,张正武看到数团烟云
升起,幸存地穆斯林战士跟跄着。转身向山披上跑去。获胜了的震北军士兵点燃
手雷丢在他们背后,将逃得慢得士兵炸成碎片。爆豆子般的火铳射击声再次响起。
双方又开始对射,几个来不及撤入战壕的定西军战士晃了晃,轰然倒在阵地前。
被子弹挂成碎片的大明战旗骄傲地扬着头,在战火与寒风中不屈屹立。
这是一场消耗战,张正武摇头苦笑。除了在几个局部地区贴木儿投入了他造
价高昂的重装步兵以外,定西军的正面防线几天来一直承受着仆从国军队的冲击。
那些狂热的战士发起冲锋的时候不顾生死,其实他们也的确无法在顾及生死。望
远镜里,张正武清楚地看到,山坡下的敌军督战队射出排枪,将临阵退缩的士兵
全部射杀在战场下。一波波披着各式铠甲的敌军冲上来,脚下的几块小高地再次
重复和先前同样的镜头。火炮覆盖、排枪射击、短兵相接、阵地易手,然后新一
波定西军战士从交通坑道中钻出来,舞动着大砍刀将敌军赶下山头。“壮志饥餐
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在这片山岗上,死亡并不可怕。对于坚守于战场上
的西凉男儿,死亡就好像去赶赴一场盛宴,而火铳和炮弹破空声,则是这盛宴上
的欢歌。
在冰冷的荒山上,一句句尸体纵横交错地层叠在一起,血,宛如划在大地上
的一道道刀痕。一个个青黑色冒着热气的弹坑分布在“刀痕”边缘,破碎的肢体
和血肉在冒着黑烟的野火中燃烧,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该派援军了,张正心放下望远镜,冲着指挥所外边大喊了一声,“朱虎德”!
“有”!一个矮墩墩的西北汉子精神抖擞的袍襟,迷彩服收拾得干净紧绷,
连套在迷彩服里面的锁子甲纹理都能隔着一副看出来。
“带着的团子西岭子,把严东溪的人马替下来,让他们修整。老规矩,你们
守两天一夜”。张正武伸出大手替朱虎德正了正头上的皮帽子,语重心长地叮嘱
了一句:“告诉弟兄们,背后就是咱们西凉”!
“将军放心,本团就是剩下最后一个男人,贴木儿也别想攻上西岭子”。团
长朱虎德握拳敬礼,转身跑了出去。他是个西凉回回,名字本来是“塞典。朱护
得”,入西北军后为了方便,自称为朱虎德,时间一久,外人反而弄不清他到底
姓朱还是姓朱乎得了。他麾下的士兵也大多是本地的回回或吐蕃人,凶悍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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