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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徒
抱歉地看了高德勇一眼,叶风随继续说道:“刚好高兄他们囤积粮食,我也跟着买了些,趁机赚些银子。后来见大家合伙打击股票,我就抽身了,二十多天前叶某同曾经合伙贩卖粮食的狄家掌柜喝酒,宴席上听说有人想劫李善平去漠北,赶紧带手下去救。没想到晚了一步,被对方得手”。想起当晚惨烈状况,叶风随不断摇头,按叶家说法,宋亡以后,汉人精神已死,一伙甘愿做四等奴隶,把自己祖宗抗击侵略都说成不通天命的人,实在不配再称为炎黄子孙。而那天晚上,他普普通通的百姓身上看到的却是不屈的斗志,看到的是和百年前崖山一样的热血。
“叶兄弟是想示恩于人,所以才故意耽搁到关键时刻才出手的吧!”高德勇不满地讽刺道,“嘿嘿,没想到对方点子太硬,你玩火烧了衣服”!
“你……”,叶风随冲高德勇怒目而视,看看高德勇狡诘的目光,知道他在故意显示愚蠢,索性装得更像些,两手抓住桌沿,做怒不可遏状。
郭璞笑了笑,制止了二人互相攻击,“二位就别给郭某演戏了,郭某再给你们补充一些。高先生还招了不少工人,大概是买不到火炮,准备去河中给帖木儿造炮了吧,不过河中未必能找到合适的钢材。叶公子学着高先生替人还债,也骗了二三十工人准备跟你去南洋发展,不知高炉的图纸你买到没有,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需不需要郭某给你调几个北平书院的学生解释一下”!
亭子里的空气再次凝结,半点儿武艺都不会的布政使郭璞身上散发出一种夺人的气势,把高德勇和叶风随逼进了死角。二人当中随便一个出手,都可以把郭璞制住,可是就是不敢出手,郭璞身上不但有官员的威严,还有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凛然正气。
发现实在没底牌可打,叶、高二人收起伪装,讪讪地说道:“大人高明”!。
“也没什么高明,官场上打滚,整天骗人,当然也要多留点心眼防止被人骗。我劝你们把工人都放回来,欠你的银子,我替他们还上就是。科学院的冶炼铸造书皇上早就下令颁发天下了,大明任何一个府城图书馆中都有,但离开了北平人的指导,炼出的钢未必合格。等你们琢磨透了,什么要紧的事都耽搁了。你们想买火炮是吗?平辽侯有尚方宝剑,可以独立裁决,等他来了,我代你们说项如何”?
“布政大人,此话当真”?高、叶二人简直不敢想信自己的耳朵,楞楞地看向郭璞。谁不知道武安国和郭璞是过命的交情,郭璞答应在武安国面前说话,相当于交易已经成功了八分,剩下那两分,就是看自己手里有没有郭璞和武安国看眼上的东西了。
郭璞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平淡地问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骗你们的必要么”?
退一步海阔天空,把人逼到死角再退一步,前景就不仅仅是海阔天空这么简单了。高德勇不是糊涂人,当即拱手施礼道:“如此说来,高某存在真定府的几仓粮食,听凭大人调拨,股市上的二十万两,高某一年之内不再动作。大人如果嫌少,高某从各地钱庄凑四十万两,无偿供大人借用”。
郭璞嘉许地冲高德勇点点头,眼前这个商人虽然看钱看得重些,但是聪明到一点就透,无怪乎能把买卖做遍中原和西域,并且从来没有吃过亏。“我也不会让高老弟折了血本,那四十万两,就做老弟购买火炮和弹药的订金,一门火炮卖给平南军多少钱你也知道,加上每门火炮挟带的一百枚炮弹,两万两银子不算高。粮食么,你多少钱买的,就再给我多少钱卖出去,咱们可说好了,只能卖给百姓,不能卖给那几个黑心的商家,我会派人随时监督,如果再出差错,别怪我说话不算数,不履行合约”。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高德勇喜得一个劲的作揖,本以为买卖谈不成了,弄不好连命都搭在这里,谁知道最后还有这样完美的结局。高兴之余,心里暗暗后悔,早知布政使大人如此开通,不如一开始就从他身上打主意,找李善平绕那个弯子做甚。
“大人,他可是要把火炮倒卖给了蒙古人”!叶风随必竟心系汉家江山,虽然此行和高德勇的目标相同,关键时刻依然忍不住提醒郭璞。
“不妨,这火炮制造方法早晚别人会学会,想要永远占据优势,只能靠不断改进,藏能藏得了多久。何况瘸子那个黄金家族后裔是自封的,根本不被脱古思帖木尔承认。皇上乐不得看见他在蒙古人身后捅一刀,高先生,麻烦你修书给瘸子,让他尽快派人到京城献国书,至于称臣还是受封,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那么远,皇上不可能真正管得到他”。
“是,是,在下明天就去办,明天就去办”,高德勇现在对郭璞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一概应承。
郭璞看看他那狂喜的样子,知道此人基本上已经不会再出玩什么花样,转过目光对叶风随说道,“你想装备你的船,也未尝不可。但是战船上远程火炮太多,北平拿不出那么多给你。这样吧,我先答应你二十门舰炮,和高先生的数目一样,以免你觉得我厚此薄彼。待此间事情一了,我修书给靖海侯,让他派支小舰队帮你到莽角奴儿(今印度西海岸的门格洛尔)、古里、祖法儿转转,顺便把端了大食海盗的老窝,灭一下你仇家的威风,不过沿途费用你们叶家要承担。还有,不要再打大明船只的主意,除了星级舰,靖海侯里还有月级和日级,如果逼得他用来杀汉人后裔,那就不太好看了”。
“在下先替家父和大宋遗脉谢谢布政大人”!叶风随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重新给郭璞施了个礼,爽快地答应道:“晚辈这次在北平玩股票赚的银子,索性全还给大人,天津港外海有叶家从祖法儿运来的一船粗金,明天晚辈就派人调过来,充当火炮订金和舰队补给费用。粮食我也参照高先生的办法,直接原价卖还给百姓就是,日后行走南洋,有谁敢打大明商船的主意,我叶家第一个不放过他”。
“爽快,叶老弟不愧是英雄的后人,此间无酒,郭某以此茶替大明商船谢谢你家大小寨主了。那泊泥国现在还奉蒙古号令,国王也是蒙古后裔,你叶家在泊泥呆了那么久,难道当个海盗头子就满意了吗?依郭某看,不如自己来当国王痛快,好歹你祖上也是中原人,在皇上那里总比鞑子看着顺眼”!
“谢布政大人”!叶风随焉能听不出这话中涵义,有了这位四省布政背后支持,明里暗里稍微提供些新式火铳弹药,凭借叶家的实力,甭说泊泥国,就是南洋上那些小国,哪个不是手到擒来。仿佛看倒大宋的旗帜在南洋各个岛屿上飘扬,叶风随对郭璞心悦诚服,被软禁了二十余日的委屈顷刻间一扫而光。
高德勇见叶风随的事情差不多谈完了,思量了一下,从袖袋中掏出一串东西,递到郭璞面前,陪着笑脸道:“有劳布政大人,在下叨扰多日,未曾感谢教诲之恩,这点礼物,还望大人笑纳”。
东西一掏出来,立刻映得满厅幽绿,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串翡翠链子,一头挂着个翡翠葫芦。难得的是这链子竟和葫芦一般颜色,不沾半点尘杂,分明是一整块翡翠雕刻而成。有道是“黄金有价翠无价”,饶是叶家纵横南洋这么多年,收藏珍宝不计其数。叶风随还第一次见到如此夺目之物。
郭璞摇摇头,没有接高德勇的礼物,叹了口气说道,“二位和郭某交往了这么多日子,难道还不知郭某想买你们的是什么吗”?
“这……”,二人俱是一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高德勇的翡翠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地悬在半空晃来晃去。
郭璞哼了一声,脸上浮现了一缕阴云:“要不是看在高先生事发之前曾经提醒过李侯爷,叶公子出事当晚尽力相救的分上,郭某岂能容你们在这里住这多天!要知道郭某这里是布政衙门,只能讲百姓生死,国家安危,不能念江湖意气。况且你二人今天把粮食吐出来,已经得罪了人,还妄想左右逢源吗”?
“这……”高德勇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怎地布政使大人说翻脸就翻脸,脸色居然变得比自己这经商者还快,正琢磨着如何答复,那边叶风随已经抢先给出答案。
“禀大人,李侯爷到了哪里,晚辈真的不知道。但那天晚上劫持李先生的是三帮人,一伙为倭寇,一伙是蒙古鞑子,一伙是汉人,晚辈听他们自称为汉家正统,既然大人把话说出来了,晚辈早晚给大人一个交代便是”!
高德勇知道今天已经到了不得不站队的关键时刻,收起翡翠,规规矩矩地答道:“回布政大人话,倒卖粮食和打压股票的,除了混水摸鱼的小商小贩,主要是汪、谢、徐、余、狄、白几家商号,当然我和叶老弟也插了一腿。那汪家和谢家是天生的汉奸坯子,勾结了倭寇和蒙古,大人不必对他们留情。徐家和徐记票号没什么关系,那个徐金儒虽然曾在国学里当过几天博士,但是个给奶就叫娘的王八蛋,余硅和他狼狈为奸,也是个无赖文人,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只有狄、白两家来历比较蹊跷,好像是有官府背景,我猜是一些看北平新政不顺眼的官员在趁机捣乱”。
反正已经卖了,不如卖得干净,高、叶二人不再犹豫,把自己所知情况一一道来。
“叶家曾帮助他们运过粮食,听狄老板说,他家主人不但是为了赚些银子,而是因为当今圣上爱惜百姓,一旦把粮价涨起来,四野出现饿莩,皇上自然会意识到新政的坏处。用他们的话说,这叫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晚辈派人摸过他们的底,他们藏粮食的地方,大人尽管派人跟着我的手下去搜就是。但股市上赚的银子就不知他们转到哪里去了,那几个家伙一直没告诉我他们主人是谁,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他们的主人官职好像大得很”!
“荒唐”!郭璞愤怒的把茶杯掷到了桌子上,吓得二人一齐闭嘴。半晌,郭璞缓过神来,疲惫地问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没了北平新政,他们再也没地方赚钱吗”?
“在下曾劝过他们别涸泽而渔”,高德勇小心地答道,但是他们说了一句让我听了都打冷战的话,他们说“任由新政发展下去,才是大家的末日,至于现在百姓死活,不过是户部的一个数字而已,与他们根本无干”。
“够了”,郭璞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士大夫无耻,是为国耻。南宋才亡了这么一会,新的士大夫已经忘了南宋是因何而亡。百姓死活与你无干,你的死活怎能奢求百姓负责。“宋张弘范灭宋于此”,刻在崖山那几个鲜红的大字不知是讽刺张弘范多些,还是讽刺南宋朝廷多些。
端起面前的茶壶,郭璞对嘴着嘴灌咕咚咕咚狂灌两口,叹息着说:“他们利用规则疏漏把钱从北平夺了去,不算违法,郭某奈何不得他们。但如果郭某按规则把钱夺回来,谁又能奈郭某何。二位如有胆量,不妨陪郭某赌一把,看谁笑到最后”?
高德勇和叶风随对视一眼,心道:“现在我们还有选择么?这赌博么,无非是比谁的本钱足而已”。当下一齐站起来,躬身施礼。
“愿听大人调遣”!二十多天来,二人第一次说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只不知名野鸟吓得从竹梢上飞起来,呼啦啦向天空中飞去,晚霞已经烧红了半空,明天,不知是晴,还是雨?
“如此,多多仰仗二位”,郭璞看看二人那幅豁出去的样子,心情稍稍好转了些,站起来,挺直腰杆说:“也不单单让你二人去冒险,北平几大商团都站在我们这边,武大财神手里还有足够买下半个北平的银子,这仗我们获胜的可能十有八九”。
“大人运筹帷幄,我们尽力一拼就是,他奶奶的,老高好久没做这种风险大的买卖了,今天再过他一次瘾”。高德勇笑嘻嘻回答,脸上上下抖动的肥肉看起来也变得可爱了一些。
又商议了一下具体细节,见天色已晚,叶、高二人不好知道布政大人公务繁忙,各自散去。郭璞慢慢地想着心事回到内宅。饭菜已经摆好,郭枫照例是和一帮同窗好友出去玩耍未归,郭夫人一个人对着桌子上的蜡烛发呆,以致郭璞进来也没有发觉。
“蔓儿,想什么呢,是又想起扬州来了吗”。郭璞轻轻的扶住夫人的肩膀,温柔地问。自己从多年游宦在外,直到做了布政使才把妻子接到身边,对于家人,郭璞心中一直觉得有所愧疚。
“没有,老爷,我今天听到你们交易之事了,我在核计你把火炮卖给他们,皇上和大臣们知道了会怎样说你”!郭夫人把手搭在丈夫的大手上,缓缓地摩娑,这么多年过去了,二人的手和心都不再柔软。
郭璞感觉到夫人手中的冰凉,心中一阵温暖。“我只答应给他们说项,卖与不卖,那要武侯或皇上自己做主,大不了事后北平商家把钱还给他们而已。蔓儿,刚才躲在竹从后边的人是你”?
夫人回眸望了郭璞一眼,点点头。“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就带了几个人端着火铳在旁边候着,如果他们敢动你一下,我就先把他们先打成筛子”!
“傻丫头,本大人有那么蠢么,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会和他们谈判”!郭璞把双臂紧了紧,抱住夫人柔若无骨的双肩。数十年风雨一同走过,这双肩膀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太多的忧愁。
“老爷,都老夫老妻了,让下人们看见不好”,郭夫人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你说皇上会卖么,如果不成,会不会损害您的名声”!
“以后未必卖,现在八成会,能在蒙古人背后放把火,再高的代价皇上都会支持。至于名声,行事与国与民有益,虚名与我何加”!
“老爷”郭夫人神情的回眸相望,“可现在你要对付这些人都是有武功的呀”!
“什么武功,哼”,郭璞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还武林高手呢,不过是泥捏的剑客,狗屁吹的大侠,真有武功,蒙古人入侵那会儿子他们干什么去了,整天算计小老百姓兜里那几个钱,和街头流氓混混有什么区别!别侮辱这个侠字了!吃饭,吃饭,!蔓儿,你也别太多为我担心,为夫自有分寸!”
“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大儒,所以我也不拖你的后腿,但是如果谁要伤害到你,我自然和他拼命,别笑我傻,这是我做妻子的责任”!
烛光摇曳,将两个紧紧相拥的身躯映在屋内的石灰墙上,此刻的夜色,是那样的宁静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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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第九章 复出(七)
复出(六)
这是一笔交易,不过是一笔交易。武安国在众亲随的护卫下,策马沿着官道向北方疾驰,俏丫鬟晴儿跨一匹桃花骢跟在队伍稍稍靠后的位置,身上那股子不同于中原女子的野性在风中弥漫,如同夏日里的盛开的虞美人花。
晴儿不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甚至不太记得自己的年龄和故乡的样子,大约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家乡被信奉真主的蒙古人攻破,她和母亲、姐姐被士兵挑出来分别卖给了人不同的贩子。随后那个城市在他们身后变成了一股孤烟。没有人再问及家中的男性,城破,高于车轮的男子只有一个结局。
然后就是千里贩卖,被人像货物一样从一个城市拉到另一个城市,少女是抢手货,成年的女子也比较容易出手,幼小的女孩干不得活,也不能伺候男人欢心,所以一直“积压”在货主手里,每天靠一碗馊饭,几口清水捱日子。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边的伙伴或者被买走,或者夭折被扔到野地里,当奴隶队伍中里只剩下最后三个女孩时,老板终于做出了甩货的决定。一个稍微大一点儿的女孩子被叫了出去,赏给打手们娱乐,女孩凄厉的叫声响了一个晚上,直到很多年后还响在晴儿的恶梦里。晴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有准备,当城破时,那些士兵冲进她的家中,同样的事情曾经发生在她的姐姐和母亲身上。当第二天早上看到自己一夜未归同伴的眼神时,晴儿还是被惊呆了,那双眼睛永远失去了生命的眼色,一夜,只是一夜间,所有生命的痕迹在那双眼睛中消失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认不出任何人,独自缩坐在角落里玩尿泥巴。
如果不想被老板赏给打手们而重复同伴的命运,晴儿的只能祈祷万能的主让自己尽快被人买走,哪怕买下她的人是撒旦也好。在第二天下午散集之前,她扑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了前来挑选成年女奴买主的双腿,哭诉着一个小女孩能干的一切工作推销自己。也许万能的主听到了他的祈祷,那个买主用一小块碎银子买下了她,从此她有了一个汉人名字叫晴儿。她的主人是个汉人,叫高德勇。
这个吝啬的胖子在带她回家的路上喋喋不休地和属下抱怨了一路,抱怨这个女孩年龄太小还不会干活,抱怨自己倒霉被这个女孩弄脏了新衣服。直到第二天晴儿梳洗完毕拿着洗衣服用的木盆敲开主人的房门时,他还在抱怨自己不该违背祖训发善心做赔钱买卖。
蹲下身子,胖子用手抬起晴儿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货色,那双明澈的眼睛让他决定了收回成本的方式。第二天,晴儿被通知不必做家务,狡猾的胖子请了教师来教晴儿唱歌、跳舞、汉人的语言,教琴、棋、书、画,教汉人女儿该学的一切。晴儿也明确知道胖子给自己选的路,做一个青楼名妓,要比胖子故乡所有的胡姬都大红大紫的名妓。高德勇每次说起故乡的时候,眼中都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夹杂着淡淡的骄傲,晴儿后来知道,主人那个不远万里的家,原来蒙古人统治下,汉人是四等人。后来汉人恢复了河山,可商人依然是四等人。无论他多有钱,在自己的故乡,主人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胖子。
此后高德勇走南闯北,总不忘了回撒马尔罕的家中看看,监督一下晴儿的学业,叮嘱晴儿,他那半两银子本钱不能白费,要成千上万倍地赚回。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四年,离回收投入资金的时刻非常接近的时,偶然间胖子发现了晴儿的计算能力,于是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她算盘,教她商业知识。此后晴儿的人生目标被胖子定成了扬州大户人家的妾室,可以帮助丈夫兼主人打理买卖的妾室。关于妾室,晴儿从学过的汉语中明白,那是大户人家的女佣兼妻子,和女佣的区别是干活不用支付工钱。不到两年的时间,晴儿就成了高德勇的左右手,给高德勇赚回的银子已经远远超过了那半两的投资以及这些年在高家的教师费用。于是,高德勇又开始重金聘请教师教晴儿各种礼仪,东方、西方、穆斯林、蒙古人、波斯人、汉人,与一切商队走过地方的居上位者间交往的礼仪。
来到北平时的晴儿已经如同褪去了绒毛的小天鹅般美丽,东方于西方文化的交互熏陶使她身边的男人无不为其倾倒,惟独她的主人没有。在主人眼中,她始终是一堆银子,即使这堆银子堆得再高依然是银子。贪婪的主人对她命运的安排是,要把她作为一件最贵重的礼物送给下次西行所过国家的某个贵族,以取得在那个贵族领地上终生免税经商的特权。晴儿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命运悲哀,在这样的贵族出现之前,她已经暗自选择好了自己的道路。
在一个春日的夜晚,晴儿走进了主人的房间,证明了自己确实比送作为礼物送人更有价值。那以后,她就是高德勇身边最贴心的帮手,但吝啬鬼没有收晴儿为第十房小妾,理由是,按照汉人规矩,收了晴儿为妾,就不能带着晴儿到处走,还要再卖丫鬟伺候晴儿。晴儿也不在乎,她崇拜高德勇精于算计的头脑,只要在高德勇身边,她不在乎汉人女子要求的名分,但是此后她为高德勇做事必须有报酬,逐年增加,少一文也不可以。
当高德勇被布政使郭璞请到府中饮酒十多天没回来,九个夫人乱成一团时,管理一切生意的是晴儿这个丫鬟;当高德勇千方百计送出信来让派人去京城把事情弄大,以免郭璞下黑手的时,乔装躲开差役监视混出北平的也是晴儿这个丫鬟;在去京城的路上晴儿遇到了一个姓詹的生意人,他指点说去京城的路不安全,去河南更近些,那个钦差武侯爷铁面无私,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即使武钦差不愿意秉公处理,晴儿也有绝对的自信让他“秉公处理”,只要这个人比郭璞权力大,她不管此人是谁。在她学习的课程里,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已经为高德勇付出了这么多,她不在乎再多一点儿。而以高德勇的精明自然会明白,这是交易,不过是一笔交易。他会还晴儿一个合适价钱,一笔能让晴儿和他都满意的价钱。
自从出了洛阳城,晴儿就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如同一树茶花般在武安国面前尽情绽放,光彩照人。通过讨好她的河南府差役的口中,晴儿已经知道了武安国和郭璞的关系,但是她依然相信自己会赢,只要是男人,不可能不心动于她的美丽。
有几次她认为自己已经接近于成功,武安国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发亮,但仅仅是一瞬间,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欣赏盆景般欣赏了她一下,旋即转向别处,不再有一丝留恋。这让她的自尊心很受挫折,训练了这么多年,只有两个男人能无视她的美丽,一个是高德勇,一个是武安国。前者眼睛中只能看到利益,后者,她看不出那双眼睛里有什么,只觉得目光后仿佛承担着千斤之重,让人看了心里发软,发沉。
“如果你希望帮我做些事,请在路上好好照顾麻哈麻”,仿佛看出了晴儿的心思,武安国微笑着吩咐。
麻哈麻是沐英送给武安国的礼物,驸马府中需要太监做些粗活,这个差点儿被达里麻卖到德里的小回子长得比较周正,沐英认为他适合在驸马府内宅女眷面前行走。武安国收到这份礼物后,没有像以往一样给他银两让其自谋生路,而是让他作为弟子留在了身边。这次赈灾,恰好可以把这个孩子顺路送到北平书院学习。
武安国是在受理了晴儿的状子后第三天离开洛阳的。驸马李祺承诺替武安国打理进行山东、河北等地的赈灾工作,朱元璋的圣旨中,原本也没划分二人的职责,包含有让他们酌情处理的意思。河南府的官员们对武安国依依不舍。在传说中,大驸马李祺是谦谦君子,武安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而实际情况恰巧相反,现在官员们最希望的是武安国留下,李祺快快离开,越远越好。无论传说多么可怕,至少在官场上,武侯爷比李祺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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