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徒
吃过饭,武安国也来到河边给杨老汉帮忙,看那河边,热闹非凡,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推水,有的人家中,年轻人已经回来了,见了武安国,纷纷施礼。武安国只得一一回了。众人却不肯散,围着他不住观看。原来那张五哥嘴快,早把玄武转世一说,传播多遍。把自己在井边遇上武安国得事,也添油加醋,诸如看见远处一人,脚踏莲花,满头佛光之类。在河边找到杨老汉,夺下车子推水,才推了一趟,武安国已经累得见了汗。那车子木头作的独轮,十分沉重。没推过的人,还真不适应。,
见河水很急,武安国便问杨老汉等人为什么不引条渠来灌溉。众人听得此言,顾不上他是什么玄武转世,都笑翻了。原来那河水离岸有一人多高,待修了渠,似众人这样一桶桶打水,恐怕连润渠都不够,那水如何能到田里。
武安国笑道,不妨,你们尽管都放了车子,修渠便是,我自有办法让河水流到田里。众人听了,将信将疑,但想这人既然降得了山精水怪,说不定真能让河水倒流。纷纷回家取工具,不一会,连在田里劳作的,都赶了过来。
武安国让张五哥带着众人,修一条贯穿全村的水渠,一定要让家家地头和渠能通过分支接得上。然后让杨老汉选几个手艺好得木匠,和自己去做机关。众人见识过他做弩机的手段,轰然答应了,各自回家抄家伙,到杨老汉家聚齐。
武安国当年在做绘图实习时画过水车的图,那是老师接的私活,给一个风景区做的模型,依稀记得大概的样子。只是这时代没有那么多工具,只好凑合着先做了丁字尺和三角板、圆规等,饶是如此,已经让一群木匠们目瞪口呆。好在那水车虽然有两百多个部件,但有很多是重复的。尽管这样,画完了全部图纸,也是掌灯十分。众木匠见艺心喜,一天没吃没喝,竟也没觉得饿。
当下众木匠连夜赶制水车,武安国将众人分了组,每组单做一类部件,自己在旁边指导。那些叶片支架之类倒也难不住这些巧匠,但是传动的齿轮,却是分外难做。好在杨铁柱想了个办法,先把木块打了方孔,用棍子穿了,再差不多削圆。然后在半径左右的距离初,架一把刨子,把木块在刨子边来回转动。等到圆成了,把在圆上先拓上齿的轮廓,然后用刻刀一刀刀削出。那做齿轮的木头,按武安国的要求,是最硬的果木。更添几分困难,工匠本来有学艺之风,这些新鲜东西,大家十分感兴趣,没人觉得厌倦。倒是武安国耐不住困,先自去睡了。木匠们毫无倦意,连夜赶工。
夏天土质松软,加上近日不断有年轻人赶回,都是些棒小伙,被父母赶到别处避难的,本来就没走多远,回来得也快,筑渠的人不断增多,到了第三天,张五带着三个儿子来交令,水渠已经堆成了。
那三个儿子本来就是李善平的弟子,名字都是李善平给取的,依次叫做正心、正文、正武。哥仨读过几天书,识得字,见识比老头高很多。见了那图纸,十分感兴趣,当下要向武安国学艺,行拜师礼。武安国哪里敢当,耐不住张五哥苦苦请求,只好答应以师叔身份,教导三人。先教三人基本测绘技法,至于米、分、厘米之类,推说是西方工匠常用之尺寸,心里也实在懒得搞清楚当时的西方是否有标准尺寸这一说。教了半晌,命三人先去想办法测量水渠是否修得平整,以免一头高一头低,到时候水流不过去。三个人取了木尺,欢天喜地的去了。一会又有一群年青人跟着杨老汉的小儿子杨宏毅前来拜师,武安国索性一并收了做师侄,也不按原来学木匠还是铁匠手艺,告诉他们等此事完了之后,先从回回计数法(阿拉伯数字,这是入乡随俗)开始学起。
水车部件却是到了晚上才全部完成,把部件带河边,在事先搭好的石头台子上装好了,摇动机关,放下水轮。那叶片着水,便顺着水流不停地转了起来,水便哗哗地提上岸来,流到石台承水槽中,溅得一片飞花碎玉。众人早已惊得呆在当场,半晌才一声欢呼,拿了锹奔到自家地头放水。最后还是李善平把大家劝住,让张正心、正文、正武三个轮番监督,众人按家里离岸远近排队,远的先浇,一家家轮番给田地上水。
第二天起来,村中田地已经浇完近半,父老乡亲纷纷围了武安国道谢,家里有余粮的就磨了麦子,蒸了馒头来谢。把一座关帝庙简直堆成了馒头堂。武安国看着直发愁,不知这些馒头,几世才能吃完。心里感激乡亲们敦厚,又提笔画了个水碓子,叫来杨老汉找人去做,经过一天,即告完工。也抬了安在河边,水轮转动,磨盘也不住转动。那磨米磨面本是最耗体力的,有牲口的人家还好,蒙了牲口眼睛,磨一袋面也就半天。没牲口的人家全靠人推,时候可就费大了。这下有了水碓子,众人一看就知道省了多少事,围着武安国不住念佛。这一年有了这两样宝贝,那匠户营也不知多开了多少荒地,省了多少劳力。
不出三、五日,村中年青人都从外边赶了回来。间或三三两两的外乡人,也闻讯前来看热闹。张五早就成了焦点所在,每次向来人介绍武安国如何杀虎斩蛟,出的什么招数,使得什么家伙,全由他编撰而出,有如亲历一般。至于见面当天被武安国吓坐了屁蹾之事,自然用了春秋笔法,略过不提。
众人围着水车羡慕不已。就有人求杨老汉给他们村也做一个。明朝时虽然没有知识产权保护,偷艺一事,却是受人戳脊梁的。所以杨老汉前来向武安国请示。武安国见此,索性又画了风车,风磨,以备给不邻水的村子用。告戒杨老汉和众木匠,凡给人打这些东西,除材料外,酌情收劳务,所得大家按出力多少分配,不要伤了和气。众人一起应了,当下李善平提议到,不如大家都算作股东,合伙开个木匠铺,专门做这些东西。村民们虽然质朴,也知道这是一本万利之举,纷纷附和。于是李善平写了文书字据,各人所占股份和分成办法立了,让杨老汉、铁柱和一干木匠签字。不会写的就在上面画了圈,所有股东中,武安国所占最大。原来李善平自从见了武安国,便认为他不是池中之物,加上被他赞为硬汉子,心中多年委屈一扫而空,早就下定决心,要拼自己这副残躯,为这位知交搏一份伟业。他帐房出身,自然知道银子的重要性。所以得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武安国推脱不过,也只好应了。心中过意不去,又绞尽脑汁想这时代可能做出的木质器具,几天光景,手摇鼓风机,转椅,折叠桌等便跃然纸上。还顺便给李善平设计了个轮椅,结果轮椅做出之后,匠户营家家户户居然不约而同的锯掉了门槛,以方便李善平出入。古朴之风,让武安国赞叹不已。
这年夏天,每天从远处赶来到匠户营排队买水车、风车的村民和买木器的商贩就成了村子里一道别致的风景,,羡慕得张五哥等铁匠直说武安国偏心,不顾他们。好在商贩们对匠户营的铁匠手艺也早有闻名,小打小闹的顺带着让五哥等发了笔小财。
《明》 第五章 经济
这是非常宁静的一个村庄,美丽得如同世外桃源,匆匆而来的行商也无法打破它的宁静。路边的农田整齐得如锦缎一般,偶尔有风清风过,田面上谷子随风起伏,掀起一片片绿色的波浪。在农田的一侧,是新开的菜地,破土而出的不知名字的菜苗在新绿中透出几分嫩黄,显示出勃勃的生机。一架庞大的水车在河边不停的转着,将河水源源不断的送往地头。地头是忙碌的农民,弯腰侍弄着庄稼。偶尔抬起头来,和问路行人说几句话。
行人大多数是本村头杨老汉的木匠铺去的,那里隔几天必然有新奇的东西出现,赶得早了,买下来到城里,能卖个非常好的价钱。纵使不买,看看也是新鲜,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看见这么省事的东西。就拿那个风葫芦来说,用手轻轻一摇,风就能把灶塘里的火吹得老高,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有谁会相信呢。更不用说是这水车、风车了,周围十里八乡,现在哪个村不是托这东西的福。而这些奇迹的创造者,在附近的村民眼中,分明是神仙下凡,这匠户营因祸得福啊,偶尔有村民这样想,要不是妖怪闹得这么凶,也不会降下神仙来。
神仙现在住的,依然是村中的关帝庙。那是匠户营的村民心中的圣地。每天,年青人们的读书声都传出来,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悦耳。自从有了水车等东西,田里的活已经不那么累人,做父母的更愿意让孩子们多读些书,有些出息。
武安国半个月来,已经把数学基础教差不多了。匠户营的孩子从小跟父辈学手艺,算帐本来就都有些基础。只要认清了阿拉伯数字,很快千以内的加减法就都熟悉了。现在已经开始背乘法口诀。在休息的时候,武安国抽空还教了年轻人们军体拳,在庙门口的空地上,三十几个年青人把架势拉开,还真有些虎虎生风的气势。
李善平则教孩子们四书,现在朝廷开了科举,假如这些孩子中有人能考取功名,整个匠户营都会感到荣耀。其实以武安国的身手,考个武科肯定在三甲以内,李善平这些天没少劝过他。但武安国总是一笑了之。他不答,李善平也无法勉强他。偶尔想想武安国说的西方故事,早在千余年前,亚瑟王就把议事的长桌改为圆桌,为的是让部下们没有距离感,可以畅所欲言;而本朝开国后,所有文武有事都得跪奏,这官当得也实在是窝囊,还不如在山野间图个自在。但想想武安国的能力,李善平又为他觉得心里不甘。
“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日讲《孟子》,李善平见年青人们听得认真,停下来解释到:“这几句说的是勇,不是和人当街打架的勇,而是人间大智大勇。关键是在自反上,无愧于心,则勇气顿生。如果心里有愧还要仗势欺人,那不是勇,那是恶。勇其实是一种胸怀,是一种人格。检定人格的第一标准,是看一个人有没有特立独行的、大无畏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人格”,而不是看他有没有匹夫匹妇的“小人格”。你们将来要无论做什么,都要记住,做大丈夫,无愧于天地之间,不要做庸庸碌碌随波逐流的俗人。”
“就像武先生那样,不知道水边是什么东西,依然敢单刀赴会。你们学了武先生的武艺,也要学他的胸怀”。经过这些天接触,李善平也渐渐知道武安国不是什么转世玄武,知道他那天实际上是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村民把命豁了出去。所以更加佩服他。
“知道了”,学生们异口同声,在他们眼里,武安国早就是人生偶像。
武安国在旁边见话题转向了自己,赶紧插言,“别听李先生胡说,我那天不过是不忍让大家失望,心里还不是慌慌的。你们遇上这些东西,首先是不能怕。不能力敌,就想办法智取,如果智取也不行,就先退会来再想别的办法。反正不可惩一时之勇。须知留住性命才能继续战斗。勇不在表面,像李先生所说,问心无愧则已,敌我之势悬殊,一时退缩也不算懦弱”。
这番宏论李善平闻所未闻,有心反驳,又隐约觉得有些道理,若说赞成,和圣人之言又相悖。看来今天下午对学生的教育,又被武安国给搅了。武安国没事总是教孩子们些言论,听着似是而非和礼教相悖的东西。好在他还没把人人平等之类的道理讲出来,否则非得把李善平吓死。
“兄弟,你真的想终老于此吗”?学生们散去后,李善平轻声问武安国。
武安国正在自得其乐的做俯卧撑,听到问话,头也不抬的说“有什么不好,这里民风质朴,风景秀丽。忘情于山水间,天不收,地不管。唉,看你,一打叉我都忘了做了多少了,还得从头来。一、二、三……”
“可兄弟的才华不就此埋没了吗”。
“能让这里的父老多收点谷子,多挣点银子,不是很好吗”。武安国见李善平问得认真,不忍置他的热心于不顾,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认真的说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个济天下未必非要出将入相才行。况且弊履繁华,浮云生死,何必拘泥其中呢”。
“好一个‘弊履繁华,浮云生死’,也只有如此之人,才有如此气魄,为此当浮一大白”。说话间门外转出一个青衣小帽的读书人,鼓掌喝彩。
武安国和李善平两人光顾说话,竟然没有看见有客来访。回头看去此人高七尺,白脸庞,修眉下一双眼睛如涂漆一般,甚是有神,颏下绪着一缕短须,收拾得十分整齐。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牵着三批马,看样子已经在门外听了多时。
武李二人正要招呼,那人已赶到前来,长揖到地,“怀柔县令郭璞,谢武先生为民除害”。
武安国平时听村民们说,县令是个清官,此时见他如此客气,也不愿怠慢,赶紧回礼,口称“不敢不敢”。那边李善平在轮椅上拱手道:“不知父母官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那县令摆摆手,说,“今日便装,为的就是不拘俗礼,先生不必客气”。转身从随从手中接过两封白银,双手呈上,对武安国说:“这是敝县先前立下的除怪的悬红,共200两,请先生笑纳。”
武安国推脱不过,只好接了。见两个随从还站在门外,赶紧和县令一块让进屋内,请坐了喝茶。那两人如何肯坐,拉扯了半天,直到县令发话,才欠了半个身子坐下。
武安国让李善平陪客人说话,自己出去烧水泡茶。那县令看李善平坐在轮椅之上,轻声问到,“先生莫非就是那个敢捋蒙古人虎须的铁胆书生李善平”。原来随着匠户营的木器四处流传,武安国和李善平的故事也不胫而走。“铁胆书生”就是街头巷尾的百姓送给李善平的诨号。
“在下就是李善平,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铁胆二字,大人说笑了”。李善平见平生最痛苦也是最得意之事被人提起,脸上一红,赶紧自谦。
“先生不必自谦,先生虽为书生,这份胆色,却世间少见。郭某第一次听说二位的之事,便想登门拜访,只是一直忙于公务。今日终于可以一见。我县有如此人物,我也脸上有光啊”。
二人客气了几句,便谈杀虎斩蛟之事。街头巷尾的传闻,郭璞早听过多遍,此时再听详情,仍觉惊险。听到武安国乃是海外归来,仗义拔刀,更是增加了几分佩服。再听武安国造水车、风磨等事迹,不由赞叹到“怪不得这遭灾的村子,庄稼长势如此之好。武先生真大贤也!古人说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此言果真不虚”!
等到武安国倒茶上来,宾主间交谈已到高兴之处,再无半点拘泥。郭璞是个好学之人,并非科举出身,是明朝立国初,让各地推举官吏,从绍兴被选拔上来的。因此也没那么多迂腐之气。武安国刮着肚子里的历史知识,杜撰些海外奇闻。郭璞听了,竟觉非常有趣。听到精彩之处,竟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间或和本朝比较一下,言谈间对武安国所讲的剑桥大学(建立于1209年)、模范国会(1295年,英国)等,居然十分赞赏。直让武安国大跌眼镜。两个随从渐渐熟了,话也渐多,二人都是县里的差役,一个叫王浩,一个叫李陵,平素郭璞对他们不错,他们对郭璞也敬多于畏。
谈谈说说天色已晚,武安国从村口新开的饭馆叫了几个菜,一坛酒。安排客人吃饭。那饭馆是杨老汉的儿子所开,主要为招呼前来买木器的行商,掌勺的师傅是听说是县太老爷来访,有心卖弄手艺,几个时鲜居然也弄得似模似样。宾主间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匠户营离县城骑马也有半日的路程,郭璞吃过饭,打发王浩、李陵去村民家借宿。自己在关帝庙里搭个地铺,也不嫌简陋。和武安国、李善平三人又聊了半夜。
第二天用过早饭,郭璞拉了武安国手说:“自从上任典史打虎而捐躯后,这边塞上的弹丸小县到现在还没有典史。望武兄弟看在本县薄面,屈就几天。知道武兄弟不在意功名,但一县的治安不能无人”。武安国本欲推辞,耐不住县令一个劲相请,李善平拼命劝说,王浩、李陵二人也在一旁不住煽动。只好应下了。
郭璞见武安国答应了,转身向李善平问道:“李兄可否任师爷一职,和武兄弟好早晚相聚”。李善平本来就决定跟着武安国,县令相请,正中下怀,非常爽快答应。
村中人听说二位先生要走,都十分不舍。但匠户营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官”,还是为二人高兴。当下套了马车,将武安国的虎皮、蛟皮连同大刀长弓等物装到车上。托杨老汉赶车送两人进城。
众人送到村口,依依不舍。武安国叮嘱众弟子好好读书练武,待农闲时到城里找他,他继续教大家。众弟子红着眼睛应了。
刚刚上了马车,走出半里多远,忽听后面有人在喊“师父,等等,师父,等等”,是个未脱稚气的童音。停下来一看,远远的一个少年背着行囊飞奔而来,不是张家老三正心又是哪个。
张正心赶到近前,躬身施礼,“弟子愿意侍奉师父身边,时刻听师父教诲”。几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非常诚恳。
“你父亲就不管了吗,师父平时如何教你”。李善平不悦的问到。
“已经和父亲说过了,他也愿意,家里的事大哥、二哥答应照应”。小家伙早就料到李善平会有此一问,从容不迫的答到。
武安国平素里几个得意弟子,张正心是最为喜欢的一个。见他执意要跟着,伸手接过他的包裹,说:“那就赶快上车,到城里想家了,可不许哭鼻子”。
“唉”!小家伙见师父答应了,飞身跳上了马车,做到车头,接过杨老汉手中的鞭子,叫声“驾”,马车飞奔而去。
一路上并不好走,几处要下来由人把车抬着前行。等到了县城,已经是入夜。当下在县衙后分东西花厅住了。明朝县分三等,以20万人中县。30万为上县。怀柔经蒙古人百年压榨,人口不过10万。因此是个下县。县令是个九品官,从南方推举出的。按大明的规矩,须异地为官,不得带家眷。县令住县衙正堂,东花厅住师爷,西花厅住县丞。小县不派县丞,一般由典史(县尉)兼任,是县里六扇门之首。典史一般都由当地士绅推荐的习武之人担任,一旦地方有了什么乱事,典史要冲在最前。所以这边塞之地的典史,也是个没有人愿意抢的差使。
怀柔地处边塞,郭璞为官清廉,俸禄低微。好在家中有些产业,可以不时托人给他带些银两。他本人不愿上下打点,因此居然在此地任满三年之后,继续连任,不得升迁。他是洒脱之人,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在二堂办了几件民事纠纷。无非是家常里短之事,郭璞好言调节了,也就了事。却听见大堂之外热闹非凡,仔细一问,原来是百姓听说来了打虎的英雄,赶到衙前要看热闹。
郭璞微微一笑,拉着武安国的手,从侧门走出,来到衙前和百姓见礼。一众百姓看了武安国的身材,心里先是喝了一声彩。武安国少不了又抓起衙前的石头狮子,走上了几圈。整个衙门口登时比过节还热闹。几个镖局的镖师混在人群之中,本来是听说武安国来了,想前来以武会友的,见此状自覆没有这般力气,只好收了这番心思。一些地痞心中也惧了三分,从此不敢轻易在街上生事。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也该武安国露脸,上任没几天天,正在花厅指导张正心功课,捕头王浩急忙忙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叫“大事不好了,有、有强盗在当街杀人、拒、拒捕。”
“王捕头,不要急,慢慢说”。武安国放下手中的笔,边安慰王捕头,边抓起大弓,背在身上,张正心在一边把大刀递过。
原来省城里的赵捕头带人追一个江洋大盗,追到了这里。发现大盗正在酒楼喝酒,欲上前拿人,谁料大盗早有警觉,一刀砍翻了一个靠近的捕快,顺手抓过了酒店掌柜的,当做人质,双方在酒楼僵持不下。王捕头听说后赶紧来报信,让武安国想办法。如果赵捕头硬冲上去,恐怕酒店掌柜就此丧命,地方上不好看。如果走了大盗,出了边境就是蒙古人地界,对上面怀柔县难免有失职之罪。
一行人匆匆来到街头,看热闹的人在稍远处将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小混混见武安国来了,赶忙拍马屁给他挤出一条道来。
听那大盗在楼梯上喊道:“赵无极,你个孬种,有本事就上来和我单挑,带那么多帮手算什么好汉,没本事就让路,大爷到了蒙古自然会把这个胖子放回来”。他本是一个军前校尉,醉酒杀了人,准备逃到蒙古去的,不料被赵无极盯上。此刻见围观者众多,十分不快,又冲人群喊道:“看什么看,等老子当了蒙古大官,少不得带兵杀回来,把你们一一灭门”。
武安国见此人豹头环眼,还以为是个英雄。正不知是否该出手将他擒拿。待听得这句投靠蒙古人的话,不觉大怒。叫王捕头上前去,和赵无极见个礼,请他先别着急带人向上冲,想办法先把大盗稳住。又叫过张正心,让他如此这般,然后退出人群,绕到对面楼上。
那大盗叫嚣半天,见赵无极居然不像先前般着急,他身边新来的捕头竟和自己气定神闲的打上了哈哈,心生警觉。用刀押着酒店掌柜慢慢向楼下走。那酒店掌柜比他低了半个头,早就吓尿了裤子,两条腿不住打颤,更显得矮了。
正在僵持时刻,突然,在大盗右前方有人“啊”的大叫了一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大盗心里一惊,扭头去看,却是一个少年在尖着嗓子大喊。待发觉上当,已来不及,一箭从左对面楼上飞来,正中他的脖颈,箭头横贯而过,去势未衰,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墙上。
胖掌柜突然没了限制,咕噜鲁滚到了楼下,两眼一翻,吓死过去了。王捕头赶紧找人给他卡人中,喂水。赵无极带了人冲到大盗跟前,大盗早已死透了,一双环眼依然圆睁着,至死都不相信有如此快的一箭。
第二天,郭璞把武安国又当众褒奖了一番,众差役也跟着放假两天。大家拥着武安国到酒楼庆功。武安国虽然来了才几日,但是人很豪爽,没什么架子,所以人缘很好。等大家落了座,掌柜的由人扶着,也从家中赶来,单面致谢,一干酒资,自然是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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