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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红年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骁骑校
车队越过跨江大桥,走了半小时出了市区界,马上感觉到道路狭窄了许多,就是这么窄的道路还被封闭了一半进行修路,来来往往的汽车堵的一塌糊涂,大卡车和大客车体型庞大,只能在路上乖乖等着,一些私家小车被夹在中间不耐烦的按着喇叭,行人和自行车、摩托车在其间穿梭来往,不亦乐乎,刘子光纳闷道:“我记得去年下县的时候就修路,怎么修到现在还没修好。”
卓力一打方向盘,宽大的悍马直接冲下路基,越过泥泞不堪的小河沟冲向对面,嘴里说道:“不修路,这帮狗日的怎么赚钱。”
悍马车的底盘高,马力强,寻常私家轿车望而却步的泥泞沼泽对它来说如同坦途,后面一帮伙计也不示弱,纷纷开了下来,好在这几辆都是四驱越野车,走这种路跟玩似的,越野性能最差的反而是价格最贵的卡宴,不过毕竟不是自家的车,贝小帅猛踩油门,野蛮作业,城市suv类别的卡宴硬是和悍马、陆地巡洋舰这些车一起,在焦急等待的司机们艳羡的目光中冲下了泥塘。
过了这段路,前面拥堵情况略有好转,不过这回是人为造成的,几个南泰交警堵在路上查车,专查货车,不论是不是超载超限,先罚了再说,看到市里来的越野车队,交警们的眼力价倒是不赖,知道这些人惹不起,所以对玄子没上车牌的威利斯吉普车视而不见。
车队打着双闪从交警身边呼啸而过,此时已经进入南泰县境内了,南泰县背靠群山,面临淮江,可谓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但是经济就是搞不上去,一直以来也摘不掉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触目可及之处,村落凋敝,土墙茅屋耕牛,墙上还刷着一些过时的标语,脏兮兮的小孩站在路边,看到汽车就敬礼,搞得大家莫名其妙。
“你看那山,都荒成啥样了。”卓力指着远处一座座小山说道,那座山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离远一看就像个大坟头。
“真**,就这种景色还开发旅游,不是胡扯么。”刘子光骂道。
继续往前开,景色渐渐有了变化,马路宽阔起来,街上的交警多了起来,戴着白色大檐帽穿着反光背心站在路旁,煞是严整,道路两侧建筑物恢弘气派,行道树翠绿无比,一辆洒水车正停在路旁,用水枪喷洒着绿色的水雾,浇灌着这些只能生长在南方的椰子树。
“他们干啥呢?”卓力很纳闷,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树都是塑料的,经过一个冬天的折磨已经褪色了,现在园林处正重新给它们染色呢,“啧啧,真节约啊,要是换了我,直接把这些假树拔了,再买一批新的,年年换新树,那多来钱。”卓力的评点让刘子光哭笑不得,但他知道,卓力这话丝毫不带戏谑的意味。
忽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从车队后面响起,同时警笛鸣响,一个很凶的男中音用电喇叭呵斥道:“前面的车靠边,靠边。”
如此威严的声音,谁敢不从,车队向右靠边,后面一辆装了爆闪警灯的黑色凯美瑞呼啸而过,车牌很牛,是警用牌照四个零,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辆锃亮的奥迪a6,速度飞快,车膜漆黑,看不见里面坐着的是何方神圣,但是0001的车牌却泄露了他的身份。
领导专车所到之处,小交警们立正敬礼,动作标准态度端正,直到这辆奥迪消失在远方,交通才恢复正常,车队再次上路,细心的刘子光发现路边这些交警其实不过是些协管罢了。
“这年头,有编制的才不出来站马路,都在办公室里吸烟喝茶看报纸,没钱了就出来罚点款,要我说,做什么生意都不入当公务员,不用劳心费力就能来钱,速度还快,我要是有路子,也想当公务员。”卓力一边开车一边发着牢骚。
刘子光故作吃惊状:“老二,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啊,所有人都去当公务员了,谁当老百姓啊?”
卓力哈哈大笑,指着远处的路牌说:“是不是那里转弯。”
刘子光说:“对,旅游局就在这条路上。”
悍马一打方向,不远处正是旅游局的大门,这是一个绿树掩映的大院子,房舍有些陈旧了,看建筑风格还是解放前的样子,铁栅栏门两侧挂着南泰县旅游局和南泰县旅游局党委的牌子,一黑一红,相得益彰,悍马停在铁门前,按了按喇叭,一个老头从传达室出来问道:“找谁?”
“找周文。”刘子光说着话,从窗子里递了一支烟过去,老头一看烟卷上的商标,咧嘴一笑,把烟架到耳朵上说:“周局长的朋友啊,进,进。”
车队开进大院,在两层办公楼前停下,兄弟们跳下车活动腿脚,刘子光和卓力直接去找周文。
“这不是周文的车么?”卓力指着远处大树下的汽车对刘子光说道,那是一辆沾满泥浆风尘仆仆的奇瑞a3,而对面的车库门却紧闭着。
“没错,就是这里。”两人进了办公楼,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阴寒感觉,皮鞋底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夸夸的声音,两边墙面上的绿色涂料已经剥落,一股淡淡的尿骚味从不远处的洗手间里飘出来,滴答滴答的水声清晰可闻。
一间间办公室门口都有木质的牌子,上面写着档案室、文印室、打字室、妇联、团委、办公室、会计室……走到尽头,才发现局长室的牌子,在局长室对面,是四块副局长室的牌子。
刘子光敲敲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推门一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正是周文,几天不见,老同学显得有些憔悴,他站起来责怪道:“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们。”
刘子光说:“受刘晓静委托,来看看你办公的场所,不错嘛,很朴素。”
周文的办公室不大,家具陈设都是上个世纪留下的,木质办公桌上还喷着旅游局xx号的字样,桌上摆着电话机和热水瓶,两张木质沙发放在一边,上面蒙着白色的沙发罩子,脚旁是高脚痰盂,门后面是洗脸架子,还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啧啧,老同学你很清廉啊,绝对是艰苦朴素的模范。”卓力四处打量了一番,赞扬道。
周文苦笑道:“没办法,到底是国家级贫困县,财政资金相当紧张,有钱要用在刀刃上,咱们旅游局又不是重点单位,自然捞不着什么油水,我连下乡考察都是开自己的车去。”
刘子光问道:“局里没有车么?”
“唉,有车,但是没人敢用啊,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周文又是一阵苦笑。
“没事,你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卓力拿出一盒烟,丢给刘子光和周文一人一根。
周文点着烟,慢慢道来:“本来旅游局配备了一辆桑塔纳轿子,两个月前局长和办公室主任在车库里谈工作,空调忘了关,结果一氧化碳中毒,双双死在车里,自打这件事之后,车再也没人敢用了。”
“等等,我插一句啊,你们局前办公室主任是女的吧,和局长一起谈工作的时候没穿衣服吧?”卓力不怀好意的问道。
周文摆摆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说出来,双方家属都跑到单位里闹,弄得很难看,局长一死,下面四个副局长争得一头血,最后上面把我调下来当局长,反倒让他们几个同仇敌忾起来,唉,我都后悔死了,不该来当这个破局长。”
刘子光有点明白了,问道:“周文,是不是有人想对付你,你喊我们过来给你帮衬帮衬。”
周文摆摆手,眼神有些闪烁:“老同学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想请你来参谋一下,怎么开发旅游资源,局里这帮人整天不是勾心斗角就是打牌喝酒,指望不上的。”
刘子光淡淡一笑,心里有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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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红年代 5-38 深山里的天街
周文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刘子光,从前途无限的市长秘书跌落到贫困县的清水衙门当局长,其中的落差暂且不提,以前当秘书的时候可谓呼风唤雨,谁也不敢不给面子,但现在周文却是孤家寡人,偏僻的小县城里,他的后台周厅长也鞭长莫及,谁会给他面子?
基层官员最不喜欢空降领导,尤其是这种小县城清水衙门里的副职们,调也调不走,油水很有限,唯一指望的就是熬上去,从副科熬成正科是很多人毕生的梦想,好不容易熬死了一个局长,本以为机会来了,没想到天上又掉下来一个新局长,据说这个新局长还是放弃了进省城的机会,主动要求下基层锻炼的,这更让四个副局长为之愤怒,好好的厅长秘书不做,跑到我们这里来抢什么饭碗。
此时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周文看看墙上的挂钟,拿起皮包站起来说:“走,我请你们吃饭。”
刘子光说:“我们人可多哦,不怕吃穷你?”
周文笑着说:“没关系,好歹我也是个局长,吃顿饭报销的权力还是有的。”
三人出了办公楼,卓力去开车,刘子光和周文站在台阶上等着,此时从大门外走进了一群人,一看就是县里干部打扮,翻盖皮鞋、藏青色西裤、深色利郎或者报喜鸟之类的外套,手里拿着公事包,嘴上叼着烟,说说笑笑走了过来,他们看到院子里停着好几辆越野车,顿时都是一惊。
再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周局长,干部们顿时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周局,市里来朋友了啊?”
周文淡淡的说:“几个企业家朋友,进山采风来的,我陪他们吃顿饭,你们先进去吧。”
悍马、卡宴、陆地巡洋舰、牧马人,这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好车啊,旅游局的干部们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一个个用艳羡的目光盯着这些豪车走进楼去,并且小声议论着什么,周文忽然说:“卓力,别开车了,饭店就在附近,走着去吧。”
刘子光心中暗笑,周文这是拉大旗作虎皮呢,以此向同僚们显示自己的软实力,算了,就配合他一下吧,招呼众人一起出门,去旅游局对面的野味居吃午饭。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泰县背靠大山面临大江,最不缺的就是山珍江鲜,深山老林里的野猪、野山鸡、野山菌、穿山甲,河里的螃蟹、河虾、以及名闻遐迩的河豚,都是南泰的特产,市里省里来的领导,总是要品尝一下野猪肉和河豚鱼,才算不虚此行。
周文夹着公事包带领大家直奔二楼,野味居老板倒是个明眼人,早已认出这位客人是新来的旅游局长,赶忙上前亲自招待,让服务员倒茶拿餐具,自己拿过一张封塑的菜单介绍道:“周局长今天想吃点什么?”
周文说:“特色菜吧。”
老板说:“我们野味居最有名的菜是河豚,不过现在季节不适宜,所以我建议咱们吃野猪肉,用果树木烤的真野猪肉,假一罚十,价钱便宜,实惠的很。”
周文拿过菜单看了一下,又推给刘子光说:“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刘子光瞄了一眼说:“来点野山**,宁吃一两飞禽,不吃半斤走兽。”
老板赞道:“一看您就是个会吃的,野山鸡都是山里猎人打了送来的,活蹦乱跳的,我这就帮您安排两只。”
不大工夫,菜陆陆续续上来了,凉菜是煮花生和拌榆钱,大菜是烤野猪肉和红辣椒爆炒野山鸡,另有几条肥美的大鱼,鉴于下午还要开车,就没点白酒,端了两箱子啤酒上来。
野猪肉烤的黄灿灿的,皮焦肉嫩,吃惯了木炭烤山羊肉的城市人乍一尝到这种美味,都大呼好吃,唯有毛孩尝了一口就面露鄙夷之色,说:“什么玩意,比俺太爷爷打得野味差远了。”
周文说:“哎,这个小兄弟说对了,这是县里饲养场用野猪和家猪杂交而成的一种肉猪,不算真野猪,要想吃真野味,还得进山。”
刘子光说:“那咱们下午就进山,尝尝真野猪肉。”
酒足饭饱之后,周文打发刘子光他们先下楼,自己到柜台结账,老板说:“周局长,挂账么?”
周文说:“不了,现金结。”说着抽出钞票来付账,又要了发票,并且坚持要把发票的抬头写上自己的名字,等他走后,收银员和老板面面相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局长自己掏钱请客?”
收银员说:“老板,这个周局长挺厚道的,不如把以前的签单找他报了吧,光旅游局的招待费也有五千多了。”
老板叹口气说:“试试吧,这帮干部签起单来一个比一个猛,要钱的时候都成了孬种了,这年头,饭好吃钱难要啊。”
……
回到旅游局大院里,周文给办公室的同志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带市里来的企业家进山考察,晚上就不回来了,然后上了卓力的悍马,领着车队浩浩荡荡向县城西南方向的大山开去。
出县城之前,周文还领着大家在县城新区主干道上溜了一圈,让大家见识了气派无比的县府大楼,宽阔无比的大理石广场,欧式白色穹庐顶的建筑,碧绿的草坪,音乐喷泉,都让众城里来的土包子们开了一回眼界。
出了县城界,公路就开始难走了,狭窄的水泥公路坑坑洼洼,被载重卡车压的千疮百孔,车队不得不减慢速度,缓缓前行,避让着呼啸而过的重载货车,这些没有牌照的破烂卡车的车厢都经过改装,堆满了煤炭,路上黑色的煤灰四处飘荡,到处灰蒙蒙一片。
“附近有几个私人承包的小煤窑,这也算是南泰的支柱产业了。”周文指着那些卡车随口介绍着,汽车颠簸前进着,半小时之后才驶离煤矿区,此时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走上坡路了,道路也从水泥路变成了砂石路,过往的汽车渐渐稀少起来,偶尔有一两辆拖拉机或者破旧不堪的中巴车从对面驶过来。
远处群山起伏,山峦叠翠,周文说:“快到了。”可是路却越来越难走,盘山公路陡峭狭窄,稍有不慎就会摔入万丈深渊,悍马车过于宽大,不得不减速再减速,小心翼翼的行驶在山间。
就这样一直走到天擦黑,周文还是不断说着快到了,卓力急了,怒道:“快到了快到了,怎么还不到!”
周文说:“隔山跑死马,这大山深着呢,得亏咱们是开车来的,要是走路爬山,起码要三天。”
卓力说:“咋不修条路呢?”
周文叹气道:“县里穷啊,修不起路。”
卓力撇撇嘴:“穷?我操!”
一切尽在不言中,继续向前开,终于抵达此行的第二站,天街镇。
天街镇,顾名思义,所处位置海拔已经很高了,小镇位于大山深处的一小块平地上,只有一条极其残破的街道,天色已晚,路灯昏黄,四处一片凋敝,周文指着远处一幢建筑物说:“在那里停车就行。”
卓力驱车过去,不禁哑然失笑:“这不是那啥么?”
红墙琉璃瓦的仿古式城楼,两边立着粗制滥造的石膏华表,竖着天街乡党委和乡政府的牌子,看起来和国徽上的某个建筑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太过于简陋,显得画虎不成反类犬,不过门前的停车场还是够宽阔的,足够把大家的车都停下。
停下汽车,众人下来活动发麻的腿脚,周文过去和看门人打了声招呼,介绍说自己是旅游局的,看门人赶紧颠颠的跑到远处,喊了一个又黑又胖的汉子过来,那汉子身上套着一件双排扣西装,里面是一件鸡心领的毛衣,猩红色的领带放在毛衣外面,白色的衬衣领子已经乌黑不堪,上面两个扣子潇洒的张开着,露出贴身的灰色棉毛衫。
“哎呀呀,周局长你可来了,欢迎欢迎,这几位都是市里的领导吧。”汉子热情的招呼着,从腋下皮包里摸出一盒烟来四处发放,从周文到刘子光,甚至毛孩,都发了一根烟,热忱的态度让大家切实感到了山民的质朴。
“这位是高乡长。”周文介绍道,又指着刘子光等人说:“这是刘总,市里的**代表,这位是卓总,知名企业家,这位是……”
随着周文的介绍,高乡长伸出双手现在裤子上擦了两下,然后一一和这些大人物们握手,眼神中露出崇敬的光芒,并且摸出自己的烫金名片双手递过去,用很谦虚的语调自我介绍道:“我叫高一水,喊我小高就行。”
“高乡长,我们大老远的从市里赶来,就是想考察咱们乡远近闻名的野猪肉,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周文半开玩笑的说道。
高乡长一拍胸脯:“包在兄弟身上。”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扯着大嗓门喊道:“谢会计,咱家里的野猪肉还有么?”
电话那边也是个大嗓门:“今天下午刚让县里牛师傅拉走两只,家里就一条猪腿了,搁冰窖里搁了一冬天了,还能吃。”
“胡闹,这事儿不能糊弄,老谢,你赶紧给我两扇野猪,啥也别说了。”说完高乡长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腰间横跨的皮质手机套里,豪爽的说:“走,招待所喝酒去!”




橙红年代 5-39 半扇野猪走山路
乡招待所是一座很有山村气息的大院子,围墙用山石砌成,大铁门上面还贴着“欢度春节”字样的褪色红纸,听到外面陌生的脚步声,招待所的狗立刻机警的吠起来。
高乡长带领众人走进大门,瞅见狂吠的瘦狗,上前一脚踢在狗肚子上,狗认识乡长,立刻夹起尾巴呜咽了两声躲到一边去了。
平时招待所没人,听说有客人到,乡里几个头面人物才匆匆赶过来,都是斜披着棉袄,嘴里叼着烟,见人就发烟,客气的不得了,刘子光等人客随主便,随着高乡长走进堂屋,点起火盆,打开电视,人一多气氛就热闹起来了。
高乡长说:“一直给你们留着灶呢,咱们乡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土菜,吃蚂蚱小虫长大的土鸡,还有土鸡蛋,野猪头,野山菌,野鸡,野兔子,都是城里吃不着的玩意,图个新鲜,领导们千万别嫌弃。”
客套了几句,外面有个中年男子匆匆赶到,高乡长介绍说:“这是咱们乡的谢会计,谢广才,手握财政大权,我都得听他的。”
谢广才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冲高乡长挤挤眼睛,高乡长会意,借口出去看菜,和谢会计一起出了门。
到了外面,谢会计说道:“老高,天那么晚了,那啥招待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野猪那是那么好打的,现在乡里就剩一条猪后腿了,你看着办吧。”
高乡长说:“我不管那个,周局长刚上任,我得给他面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小时之内给我弄两扇野猪肉来。”
谢会计说:“要是白天还好弄,打电话去让野猪峪的老程头给扛过来,天都那么黑了,风又大,万一出点事咋整?”
高乡长说:“那不行,这是正事,你马上去办,出了事算我的!”
谢广才无奈,点点头去了,高乡长继续回屋招待客人,大师傅们整了几个下酒的凉菜,又把现成的野山-鸡、野兔子、还有那条猪后腿拿出来,锅屋内煎炒烹炸,菜刀剁案板的声音一阵快似一阵,不大工夫,一道道野味就献了上来,再端上一箱子淮江特曲,众人敞开肚皮放量大吃。
高乡长酒量惊人,按照乡里规矩先和大家喝了三个酒,他拿出自己的烟盒,立起来放在高筒玻璃杯旁边,按照这个高度倒了一杯,一仰脖干了,然后又把烟盒侧放,又倒了半杯干了,最后是把烟盒平放到了小半杯一口干了,众人入乡随俗,也都按照这种方式喝了三个,酒宴这才正式开始,按照乡下的规矩,市里的规矩,县城的规矩,狂喝一气,一箱子淮江特曲很快就空了。
这场酒喝的天昏地暗,一直到夜里一点钟左右,几个乡干部在披着棉袄叼着烟,晃晃悠悠回家去了,可是直到现在野猪肉也没送来,好在客人们喝的很尽兴,并不在意这个。
谢会计匆匆赶来,拉住一脸醉意的高乡长说:“老高,电话打过了,人到现在没过来,你说咋整?这事儿可不能怨我。”
高乡长说话已经不大利索了,含含糊糊的说:“明天再说吧。”说罢扶着墙往前走。
“老高,你往北走干啥?你家在南边。”谢广才在后面喊道。
“嘘……”高一水伸出食指竖在嘴上,小声说:“我上广播站找小翠儿去,你千万别乱说。”
谢广才无奈的摇摇头,把肩膀上的棉袄往上抖一抖,无奈的走了。
……
城里的贵宾们被安排在招待所的土炕上睡觉,山风刺骨,这里的气温明显要比城里冷多了,但是火炕烧起来就舒服多了,感觉身子下面暖洋洋的,就是招待所的印花大棉被实在太让人崩溃了,闻起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累了一天,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大家也不在乎条件的优劣了,倒头就睡,不大工夫鼾声一片了。
第二天清晨,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叫了第一声之后,远近八方的公-鸡都跟着叫起来,但招待所里依然酣声如雷,这帮人可不是红星公司的精兵,都养成早起的好习惯了,诸如卓力、玄子、贝小帅此等货色,哪个不是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的。
刘子光反倒早早起身,穿了衣服走出大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深山里清新的空气,简直是沁人心脾,他张开双臂伸展了几下,忽然发现招待所对面路边的草堆里似乎有个人影。
走过去一看,是个干瘦的老头正蹲在地上吃饭,穿着光板老羊皮袄,免裆裤子,头上包了个白毛巾,手里捏着窝窝头正往嘴里送,随着嘴巴的咀嚼,一粒粒粗糙的碎屑掉了下来,老人那手掌在下面接着,一点都不敢lang费,看到刘子光投来的目光,老头纯朴的笑笑招呼道:“吃了么?我这还有。”
刘子光客气的说:“不客气。”
老头说:“大兄弟,帮忙找口水喝行不?”
刘子光返身回屋,找了个大搪瓷茶缸子,拿起火炉子上炖的水壶倒满一杯走出来递给老头,蹲下来看他喝水吃饭,随口问道:“老人家高寿啊?”
老头说:“八十五了。”
刘子光大惊,再次上下打量着老人,只见他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虽然胳膊腿很细,但是却充满了力量,根本不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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