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剑啸
作者:葛志楠
剑啸之声,神魂动摇,心若不定,魂则不守。少年赶尸人不求闻达于江湖,却无缘无故卷入江湖厮杀,战场死斗之中。经历童年好玩,少年好色,青年求名,至死闻道,成长之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但闻剑啸 夜探萧府 一
明末的一个黑夜,天空中万里无云,但不知有何物遮挡,亦是无星无月。~
在湘西嘉马县旁的孤冢岭上,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如果您拥有野生动物般的视力,可以看见杂草丛中坐着一位少年,两手正不停地挖掘着泥土,而在其面前矗立着一座孤坟。这孤冢岭正是由此孤坟命名而来。
照理说来,这座孤冢岭,人迹罕至,又是夜间,应有豺狼觅食,虎豹出没。现在少年弄出这般动静,早应成为猛兽的牙下亡魂了。但是,少年身边别说猛兽,就连蚂蚁也不见一只。
挖了许久,少年停了下来,眼中绿光明灭,注视着眼前的事物。
那是一只露出地面的人手,肌烂肤溶,仅余枯骨。在无任何支撑物的情况下,食指牢牢指向少年身后的某个方向。
少年神色严峻,弯下腰,细细地翻查起那只手来。由于天黑无光,少年视力虽异,但仍无法洞察入微。只能用手细细地触摸。
少年反复触摸了几遍,终于发现在食指之外的四指上皆刻上了蝇头小字,乃是四具诗词,他按照由拇指至小指的顺序,一边触摸,一边轻声读了出来亟盼君归君未归。未由剑伤为情伤。仅隔千里隔一世。愿以剑啸换君笑。
少年读完,再无声息,浑身轻颤。如果您拥有野生动物般的视力,可以发现,少年双目中,留下了两道血泪。
分隔符
适逢夏至,天若流火。正午时分,嘉马县东流镇正中的马路被太阳烤得空气扭曲,整条小街空空旷旷,仅有知了百无聊赖的大声吟唱。在这宛如火炉一般的小街正中,却躺着一名肤色惨白,混不似活人的少年,他脱了上衣,正在晒太阳,身上不见一滴汗水。他是东流镇本地人,大家都叫他萧贱。
萧贱本名叫做萧剑,虽然年仅17岁2个月,但已是湘西一带首屈一指的赶尸人。
由于生下来时,恰逢大旱。家中无余粮,母亲奶水少,导致萧剑营养不良,背上长了个拳头大小的疮,一直发烧。在求告神婆后,神婆给予神谕由于小孩儿阳气过重,名中又有金属,易为神鬼所妒。需得居住于近阴处,同时改个贱名,方能化险为夷。
于是萧剑父母虽有百般不舍,但迷信思想作祟,终于还是将萧剑过继给了同族兄长萧施,一名赶尸人。同时将名儿改为萧贱。
更名易父之后,居然冥冥之中暗合天意。由于天灾战乱,不少人流离失所,魂归他乡,赶尸行当得以兴隆起来,萧贱不愁吃喝,
萧贱虽然由于神婆当年的一番胡言乱语,保下小命,但童年也不得不与尸体为伴。整日里帮萧施收殓,固定,整容,松解,驱赶,到得16岁之时,已经将祖传赶尸技能完全掌握,还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同时由于长期浸泡于阴气之中,萧贱皮肤毫无血色,而且极喜欢晒太阳,无论怎样也晒不黑。
而义父在他16岁那年,于一次赶尸途中遭遇泥石流,不幸遇难。于是,家门生意全部落到了萧贱身上。
义父丧生后的几个月,由于萧贱寂寂无名,赶尸生意惨淡。大家皆以为老萧已死,萧贱年幼,焉可当此赶尸重任?加上老萧死得凄惨,众口相传萧家阴气过重,不可往来过密。于是乎萧府门可罗雀。
好在萧贱家中颇有余产,又无毛贼胆敢惦记,萧贱倒也乐的轻松,白天整日晒太阳,晚上与尸体玩耍。
如是几个月一晃而过。这惨淡经营的局面发生了转变。由于萧家在嘉马县赶尸行业的垄断地位,加上农民起义逐步蔓延到湘西,魂断异乡的尸体越来越多,导致供求失衡。于是附近起义军首领便想到了萧贱,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嘉马县金虎头军的三名领袖喝饱了老酒,壮了壮胆气,敲响了萧家大门。
那起义军首领不敢怠慢,按照礼数,敲门三下,然后后退三步,作揖朗声道萧当家,鄙人乃金虎头军镇山将军罗添胜,江湖唤作飞天大虫,来湘西办事,路过贵庄,因有要务在身,一直未得登门,今日偶得闲暇,特来拜访,还望多多包涵。说罢,低头欠身,等在一旁。
这飞天大虫平时乃一跋扈之人,但一来敬畏鬼神之事,而来此番有求于人。故而言语客气,行为收敛。
话音刚落,只听门内发出了啪的一声,然后接着一阵细碎的声音,似有人穿衣,过了一会儿,门后连续传出踏踏踏踏的轻微之声,仿佛有人由远及近,弹跳而至,紧接着吱牙一声,大门打开,露出一张干枯消瘦,两眼翻白,面容僵硬的脸来。
那脸也不说话,在门后一闪即逝,仅留大门敞开,似有迎客之意。但刚才月光明亮,照在那张脸上,浑不似活人。三名首领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哥,我看这宅中鬼气森森,而且我已打探过,这萧家府只有萧贱一人,从未聘请过管家,只怕此屋凶险难测,我等还是暂缓来访吧。二当家林间大圣葛天明性格谨慎,出言建议道。同时不知是否由于喝酒的关系,两腿微微有些发抖。
我看这屋邪乎,可能藏有邪佞,或是朝廷奸细。不如就此烧了了事,管他去球。三当家水里火去关闯性子粗鲁,挺胸直背,双目圆睁,恶狠狠地说道,但是所发声音极似乎有些打颤。
飞天大虫罗添胜沉吟片刻,心中寻思我军连日打仗,尸体已经存放不下了,天又炎热,蚊蝇光顾,怕过不多时就会化为腐肉。又怕影响军中士气,不能一把火烧去看样子只有拜托萧贱了。
于是说道不行,魂归故里是我国传统,萧家赶尸之行乃是善举,哪里会有奸邪?何况赶尸之家,所用之人定当沾些阴气,有何奇怪?走,我们去找萧贱。
言毕,罗添胜正了正衣装,脚步坚定,义无反顾地踏进了萧家大门。
三位当家一踏进萧贱家门,立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至头顶,不由打了个冷颤。同时见到之前那位开门人全身僵直,一起一伏地往前飘去,起伏之间,跨度极大,身形飘逸,宛若凌空飞行。只几个起落,就横跨五丈五尺的大院,消失在了北首的一排平房之中。
“这是飞僵?”关闯颇为迷信,猛然想起湘西乡野之间的传说,登时头皮发麻。民间所谓飞僵,乃是由寻常僵尸吞嗜道行高深之人的血肉,变化而成,拥有飞天遁地之能,往往被视为一种天灾或者不详。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从三人左手侧凭空冒出一个人来,晃晃悠悠地做了一揖,说道“小生萧贱,不知三位大驾光临,令蓬荜生辉,未曾远迎,还请原谅则个。”
葛天明及关闯猝不及防,吓得抱作一团,几乎扭头就跑。倒是罗添胜比较镇静,定了定神,只见眼前之人皮肤惨白,披头散发,手足颀长,眼泛绿光,正是传说中的萧府当家萧贱。
罗添胜一把抓住逃跑的两人,强行按住,一揖到底,说道“萧当家客气了,老夫罗添胜,这是我两个义弟,葛天明及关闯,我们三人前来叨扰,未曾提前通知,这是我们的不是,下次定当做东,自罚酒水三杯。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知刚才那位身形矫健,是贵府的哪位高人,如何称呼?”
“那是下人,无需挂怀。”萧贱面上带笑,两眼成缝,绿光隐隐,做了个“请”的动作。转身往里屋走去。
罗添胜点了点头,拉着葛关二人跟上了萧贱。
这座萧家大院呈正方之形,四角有石兽镇压,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阴风阵阵,烛火飘摇,起义军三首领战战兢兢,左顾右盼,只觉四周影影卓卓,似有无数妖魔藏于影中。葛关二人强忍颤抖,心下将萧家祖宗骂了个狗血喷头。
好不容易挨到里屋,点上灯笼,按资排位就坐已毕,两人心中不安才稍歇。灯火下的萧贱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起码像是个人了。
罗添胜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萧当家,乃父之死,实令人悲痛万分,汝守孝歇业,当为大家楷模,但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尸横遍野,饿殍填河。吾辈揭竿而起,旨在匡扶正义。”歇了歇,察言观色,只见萧贱面色慎重,频频点头,于是接着说道“由于连年接战,加上天灾瘟疫,我军将士多有殒殁。这本是武人应有之责,也无可厚非,但将士多来自外省,如若落叶不能归根,实令人伤心悲痛,达于极点,我等听说乃父生前,专门负责送魂归乡之事,实乃极大功德。想必此刻已然得佛召唤,入列极乐世界。不知萧当家能否子承父业,继续这份功德无量,前途光明的职业?这一长段话官白相间,飞天大虫乃是粗通文墨之辈,一口气说了出来,自觉得体雅致,全然不顾萧贱独居已久,肚中无墨。
萧贱听完,点了点头,说道“能否说我能听懂的语言。”
关闯耐不住性子,大叫起来“他娘的老大让你赶尸去!”
萧贱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知道了,我去。”
但闻剑啸 夜探萧府二
罗添胜哪知萧贱答应的如此爽快?此刻得到了萧贱的承诺,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萧贱是眯着绿眼,笑盈盈地说“罗将军,在下目前并不缺钱,价钱一事休要再提,无论多少尸体,一两银子足以了。”
此话一出,当真如平地一声雷,在罗添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张口结舌的说道一两未免太便宜葛天明立时踩了他一脚,罗添胜醒悟过来,满脸堆笑,说道“还是老哥哥眼拙,虽知萧老弟乃是一等一的人才,哪料得到竟是如此英雄盖世,这视金钱如粪土,万物不萦于心的气概,真是将老哥哥比下去啦。”
萧贱摆了摆手,客套了几句,接着详细询问了尸体数量,来自何地,死因分类等等。并一一用笔记下,然后又自己拿笔拟了两份字据,写明货物也就是尸体共105具,分别送至湖北,贵州,四川等地,并负责尸体的修缮事宜,最晚当于何时送达,共收纹银一两,如有逾期不达,或货物丢失,当得赔偿纹银一两,所用饮食,住宿,交通费用,皆自行解决,不可报销云云。最后罗添胜与萧贱两人均签字画押。
双方签完字据,起义军一方固然是心情大好,萧贱也是频频晗首,面露微笑,双手微微颤抖,似乎情绪激动。
正当宾主尽欢之时,突然房门大开,一阵阴风扑面,灯烛乱晃。门口倏然间出现了一条人影,长发披肩,身形消瘦,细眉粉面,竟是一名美女。
这名美女出现得太过突兀,事前无半分征兆,三名首领均大吃一惊,以为遭到了敌袭。葛天明从腰间掏出一对点金判官笔,关闯挺起一双分水峨嵋刺,双双跳起,就要往罗添胜的身前护去。
哪知他俩动作快,那美女动作更快,身形一晃,二丈距离刹那抹去,转眼已来到了罗添胜身前,手中拿着明晃晃圆形兵刃,就要往罗添胜身上递去。
这一瞬间,葛关二人身在空中,自身的时间似乎已经停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的手离大当家咽喉越来越近,两人想大声呼喝,但是根本发不出声音。想要掷出兵刃,但是根本张不开手。
哪知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美女纤纤细手轻巧地转了个弯,远离了大当家的咽喉,将一个圆盘放在了八仙桌上,
她迈出房门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回复了流动,葛关二人同时扑至罗添胜面前,撞了个满怀。
一时间茶香四溢,那美女放下的圆盘中,赫然摆着四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原来那名身手如电的美女,竟是一名丫鬟。
葛关二人站了起来,只骚的面红耳赤。罗添胜却因为反应迟钝而幸免丢脸,关键时刻保持了高人风范,心下暗自庆幸,同时想要帮葛关二人挽回些颜面。
于是故意咳嗽了两声,说道“萧当家,贵府果然是藏龙卧虎,不仅下人轻功了得,就连丫鬟也是进退如电,想必萧当家定然身负绝世武功。我二弟三弟也是对我太过关切,生怕我遭遇什么不测,唉,萧当家在此,又有何人敢造次呢?说罢,撇了一眼萧贱。
萧贱赶忙举起一杯茶,拱手说道“罗将军,葛将军,关将军,实在不好意思,我那丫鬟素来粗鲁,也是我平时教育无方之故,哪知这次竟如此放肆,险些冲撞了罗将军,让葛将军及关将军担心了。回头我定然重重责罚。不过萧府上下并无一人懂得武功,动作快不过由于天赋异禀,罗将军,二位将军,请喝茶。
罗关二人应了声,端起茶杯,正要喝下,突然葛天明大声道“大哥三弟,莫喝此茶。
话音刚落,三人目光齐刷刷望向他,只见葛天明神色如常,说道大哥三弟,难道你们忘了吗?我们三人练的先天玉蝉功忌茶不忌酒,喝酒不喝茶,特别夜间饮茶,易致思绪纷乱,影响修为。现在天色已晚,我等不如尽早离去,以免影响萧当家的休息。
罗添胜何等精明,听二弟这番胡诌闻所未闻,已知其中定有深意,当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二弟所言甚是,为兄糊涂,险些忘了。此间我等大事已了,萧当家,不再叨扰了,后会有期。说罢,向萧贱一揖到底,拉起关闯,与葛天明一同离开了。
萧贱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至门外,探视左右无人,遂锁上房门,转过了身,两眼绿光忽明忽暗,浑身颤抖,裂开了嘴,发出了“咯咯咯咯咯”的恐怖笑声。
罗添胜等三人离开了萧府,行至半路,罗添胜使了个眼色,三人四下分开,探明并无人跟踪后,重新聚在了一起。葛天明道大哥,三弟,刚才好不危险,你俩险些着了那小贼的道。关闯大吃一惊,问道“二哥,何以见得?”
葛天明摸着短须,神情凝重地说道“这件事有几个疑点,其一,大哥最初叫我安排此事时,我查过萧府除了萧贱,并无他人。但此次探访却无端端多了几名下人,且武艺高强。”顿了顿,接着道“其二,萧贱收费极其便宜,这周围赶尸只他一家,别无分号,就算开价一两赶一具尸,我们也只有认了,绝无降价之理。”
二弟休要多想,萧贱为人豪爽,深明大义,会不会他为我辈义举所感动,故而象征收费,实为支持我等起义事业?罗添胜说道。
大哥义薄云天,坦诚待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葛天明说尚有疑点之三,乃是他的丫鬟下人武功都如此之高,一家之主可想而知。但萧贱却谎称萧府上下皆不会武功,其用意何在?
那二哥的意思是?关闯急切地问道。
其不为武功,不为金钱,那只有一个可能。葛天明面色凝重。
是什么?罗关二人问道。
借此机会,得我信任,混入我军!葛天明皱紧眉头,蹦出十二个字。
不可能!如果他要杀人,就凭那个丫鬟的功夫,刚才我等绝无还手之力。罗添胜说道。
我等只是分部的首脑,杀了我等三人,仅如拔九牛一毛而已,而可能他要做的,乃是取信于我等,或是用药物控制我等,从内部瓦解起义军。因此你们刚才喝茶时,我才出言劝阻。葛天明继续分析。
那我们现在难道要撕毁字据,跟其翻脸?关闯问道。
不,现在只是二弟的猜测,并无证据。罗添胜说道。
那大哥意思是?葛天明问。
今晚我等夜探萧府,寻找证据。罗添胜思索片刻,挤出了这么句话。
罗添胜本是当地的一名乡绅,武功乃自祖传,由于在嘉马县当地地位尊崇,故而从无与人动手经验,所学只能起到强身健体之效,而无半点斗殴杀戮之功。他曾于18岁取得秀才之功名,在这等穷乡僻壤可谓文武全才。
加上他仗义疏财,喜爱交友,皮肤黝黑,一些酒肉朋友给其一顶高帽“黑宋江”,其35岁之前可谓人生得意,声色犬马。
但这一切在农民起义之后发生了变化。宋江何许人也?叛军首领!
由于其“黑宋江”的绰号,官府一日正午大动干戈,将其一家上下三十口人皆压解入狱,意图逼问其起义军的下落。
起初只是每日定时客客气气地叫去问个话,加之朋友亲戚上下花钱打点,眼看要解除误会,重见天日。哪知此时起义军愈演愈烈,西北大部皆有沦陷之势。于是朝廷重视起来,换了个知县,每日将其拖出去严刑拷打,拔指烙铁,无所不用。其家人也是惨遭荼毒,年老体弱者苦熬不过,纷纷去世。
罗添胜生不如死,终于屈打成招,签字画押,承认乃是起义军首领,定下行刑之日,眼看要被正法。幸亏两名义弟葛天明与关闯设法搭救,于行刑前一日逃狱成功。
逃出生天之后,利用其威望,在嘉马县登高一呼,就此造反,杀了知县,打开大牢,救出妻儿家人,从此走上了犯罪道路。
其后加入三林儿起义军,改名为金虎头军,自号“飞天大虫”,再也不用这“黑宋江”的外号。为何?宋江乃起义军首领,取晁盖而代之。罗添胜不想重蹈覆辙,引上司猜忌。
三兄弟又来到萧府墙下,也是酒壮人胆之故。当时罗添胜提出这一提议,可谓没有丝毫把握,第一,半夜里黑灯瞎火,别说翻找证据了,不掉到茅坑里就算成功。第二,如他们估计,这萧府高手如云,以他们武功,简直与赴死无异。但是,由于之前所灌黄汤在此时发挥功效,导致三人自信心膨胀,智商下降,罗添胜这一提议竟得到一致同意,并即刻实施。
由于罗添胜武功平平,故被安排在门外把风接应。葛天明与关闯既往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因此潜入重任就交于他俩。
三人约好暗号,商议好诸般细节。罗添胜在墙下做梯,运用臂力将葛天明与关闯送入了墙内。葛关二人所练轻功还算过得去,因此落地并无太大声响。
两人一落地,顿时觉得一阵恶寒,这墙内由于长年堆积尸体,阴气逼人,简直如深秋一般。加上那阵若有若无的尸臭,防腐液的气味,顿时令葛关二人酒醒了不少。
关闯不由牙齿打架,说道二哥,我咋觉得大哥这主意不咋好啊?
葛天明思索一会儿,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我辈起义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三弟,等下你只管放心大胆往前冲,二哥为你殿后。说完,身子往门挪了几步。
关闯乃莽人一个,一听这话,热血沸腾,说好,有二哥在,我还怕甚?提气丹田,往前一纵一滚,来到了西边厢房旁。耳贴纸窗,细探动静。
听了半晌,似乎觉得屋内无人,当下学了一声猫叫,暗示葛天明速速跟进,在屋外把风,自己一把拉开房门,迈步就要入内。
哪知这厢房年久失修,门轴老化,开门时发出了“吱呀”一声,将关闯惊出一身冷汗。
关闯骂了句直娘贼,你大爷的。正想继续闯入,忽然从葛天明处传来一阵老鼠叫,这暗号的意思是往后看。
关闯转头一看,登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见远方一个身影正向自己赶来,一蹦一跳,身体僵直。每次轻轻一跃,都能在空中停留3秒之久,宛如飞天将军一般,不是之前那名开门人是谁?
但闻剑啸 夜探萧府三
关闯出身贫寒,为生活所迫,年少时曾做过几年毛贼,稍微长大一些后,便加入了绿林,做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
由于关闯少年时曾坐牢,期间老娘得过罗添胜不少接济,当上寨主后一心报恩,因此与罗添胜结拜。
当上寨主后,其行事鲁莽,不善经营,刚愎自用的一面暴露了出来,导致部下反目,好好一个城寨分崩离析,被官兵所破。自己侥幸逃脱。自此携妻儿住进罗添胜家中,成为门客。平时杀人不眨眼,但唯独对于鬼神之事畏惧异常,最怕僵尸,平时深以为耻,隐藏不露。
关闯眼见那“飞僵”转瞬即至,情急之下,往前一扑,躲进厢房内,同时右脚一勾,关上了房门。
只听“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门前。落地极轻,如若无物。
关闯趴在地上,透过门底小缝望了过去,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一双大脚正对门站着,穿着双黑色布鞋,没有穿袜子。脚面露出部分颜色苍白,竟然看不到血管突起。
关闯一下子觉得呼吸困难,只想大口喘气,但是又不敢,于是用手捂口,透过指缝呼吸。过了一会儿便汗流浃背,眼冒金星。
不知过了多久,门缝处的那双脚开始了移动,只见那双脚足不离地,慢慢转了个半圆,一拖一拖地远离了房门,似乎膝盖不能弯曲。
关闯听得“嘶嘶”拖地之声渐行渐远,终于忍受不住,“呼”地松开手,大口喘气起来,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几乎虚脱。回想起刚才一幕,越想越怕,似乎根本没听到门口那“事物”半点呼吸。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这就去跟大哥说,我等明日与萧贱撕毁条约,再无瓜葛。”关闯趴在地上,惊魂不定地想。
这样想着,忽然看见门口又出现了一双脚,这次的脚奔跑迅速,沿着之前“事物”的方向,跟踪而去。
那是二哥葛天明的脚。
林间大圣葛天明是青城派掌门葛信谛的第五子,其上有四位姐姐,可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
由于青城派在四川盘根错节,与不少名门望族中人皆有师徒关系,故而势力庞大。葛天明自小以来,除了父母,无人敢对其个不字,在青城山乃至四川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十五年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日子,除了一套附庸风雅的判官笔功夫和几句狗屁不通的歪诗,啥都不会。
这种好日子在葛天明16岁生日那天到了头。那天葛家不光为了给葛少爷庆生,同时也要正式宣布葛天明为青城派的下任掌门。于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摆了好几百桌宴席,连四川省知府大人与正在巡视的御史大人都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