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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当家(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毓华
这回看起来也是如此。
微芒和弄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姑娘走掉,她们得把皮绷紧一点了,待会儿到了夫人面前少不了得挨顿骂,但无论如何她们都得受着。
于露白在门上见到了自己的大白马,但拉着缰绳的人不是马厩的小厮,是二房的堂哥于露朗,按排行,她得喊他三哥。
二房的几个堂哥中,就数她和于露朗最亲近,虽然年纪上相差颇大,他却喜欢带着她玩耍,比起那从小不知为什么就是个财迷的自家小哥,感觉上她还比较像三哥的妹子。
当然这话要让于露行听见,不跟她置气翻脸才怪!
她这堂哥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差了点,瞧他这会儿与平常无异,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身穿银色儒衫,宽襕边暗绣竹纹,瞧着温润无锋,翩翩公子哥一个,可满身光华气度却掩饰不住。
“就知道你要单枪匹马出门。”
像他们这样的门第,哪个闺阁千金出门不讲究排场和气派,他这隔房的妹子就是与众不同,只身单骑,哪里都能去,这样的女中豪杰,将来不知哪家的公子有福气能把她娶回去?
“谢谢朗哥哥替白儿在祖父面前说了好话。”方才在正气堂这位三哥虽然半句话都没有说,但要不是二伯父和堂哥替她撑腰,想必顽固的祖父是不可能这么容易松口放她出门的。
向来,她想做什么,三哥总会无条件支持她,这才是最令人感动的。
“说好了,可不许在外头游荡太久,我一个人可顶不住爷爷和三叔父的压力。”
于露白露出这些日子以来久违了的真心微笑。“妹妹会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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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哥的一点意思,出门在外,什么都能将就,就是别苦了自己。”他递过来一个鼓鼓的荷包。
于露白看了那荷包一眼,“你知道我不缺银子的。”
“我知道这钱你没放在眼底,可总归是我一份心意,你也知道三哥不若你小哥那个小气财神手头阔绰,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些,你就收下吧。”
于露朗不是谦虚,而是国公府一切用度都有定例,虽说吃穿不愁,但额外的支出,要是没有旁的财路,手边真的没有多少闲钱。
但于露白不同,叔父婶娘对她的宠爱不说,她是本朝拥有最高封号的大将军,每年俸禄三万石米,四万银两及各种赏赐,除却祖父,国公府里没有人比她有钱。
于露白欲言又止,他伸出温润修长的手掌将荷包和缰绳一并放到她手中。“得,什么都别说,你拿着就是了。”
“多谢三哥。”于露白见他心意已决,也不扭捏,爽朗的道谢收下,将荷包收进自己的行囊里,飞身上马。
“白姐儿,别怪三哥罗唆,在家万事有人照顾不是很好,为什么非得离家远远的呢?”于露朗迟疑了半晌,还是把心里的疑问,也是于府许多人的疑问问了出来。
灿灿的日阳框着于露白的背,她看着远方,寡淡隽秀的嗓音顺着风势灌进于露朗的耳朵。“家里很温暖,家人待我都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是我想冷静冷静,像擦肩而过的人们那样,不认识的活下去。”
她的十五岁好像只是不久以前的事,如今一生一死,角易悲伤……她有关心她的亲人,有爱她如珠的父母兄长,有殷殷教诲的祖父母,在这处处是亲人关怀、温暖如春的地方,她一直想了很久,想不到办法随着那冤家去死。
她得笑着、活着,甚至连病也不能生。
原来有些事是真实残酷的,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那些约好同行的人忽然不告而别,诺言只是笔画,禁不起试炼,就像一场梦拂过衣襟——
“无论你去到哪儿,别忘了要修书回来报平安。”于露朗不知如何安慰这样猝然流露羸弱的小堂妹,她的病、她的痛、她的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府里的人谁都装作视而不见的不去揭那伤疤,希望那痛会随着时间过去渐渐痊愈.
“妹妹晓得了。”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第二章是谁让你那么伤心(1)
一年后,荷泽县,悦来客栈。
天亮即起是于露白一直以来的习惯。
她双眼缓缓睁开,眼神清明,看着住了好几天仍显陌生的青色帐顶,翻身夹住棉被,露出一条修长的腿和圆润干净的脚趾。
这客栈店名字取得响亮,其实规模不大,但地处幽静,小二哥服务热忱又机灵,不让他来吵人,脚步声就算只经过也放得很小心。住店管一顿饭,若想搭伙也行,拿出银子来,万事都好商量。
她出身大家,出门在外却很能随遇而安,不会认床,不挑拣吃食,客栈的床很结实,饭菜吃了半个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美食佳肴,但比起军营里的大锅饭已可口许多。
大锅饭就那么回事,饿不死人也吃不胖谁,客栈里还能点菜,再者,她走南闯北跑了那么多地方,这荷泽县气候宜人,四季分明,住着还算舒坦,所以目前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自从离了京城,于露白经过一个城镇又一个城镇,她没办法多想,不管停留在哪都觉得心慌。
现在的她不用早起练兵,也无须点卯到校场去练兵,战事已经完结,也不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刻苦的自我鞭策,如今她有得是大把大把的时间。
虚掷吗?
既然是行尸走肉,又有何妨呢?
于是她翻身又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蓬着头,就着木盆里的水简单洗漱后,换上铁色短布窄衫,同色长裤,为了行动方便,拿出搁在几案上的布条分别缠系在腕上,确定牢固,系好绑腿,起身将布腰带扎进腰际,把乌黑如丝的发往后拢,扎了个男子的发髻,戴上青色帕头,套上短靴,转身出了房门,直往楼下客堂而去。
“小兄弟您早,今儿个还是按照惯例热粥和三个小菜,馒头还是一个夹上水煮鸡肉,二个驴酱肉包起来带走?”
其实已近巳时,不算早了,但店小二是个人精,送往迎来,熟练至极。
悦来客栈开在梅花街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三间门面,四进院子,十几间客房,落脚的多是往来客商或是路过打尖的客人,像于露白这样一住半个月,年纪这么小,还只身一人,当真少见。
最令人侧目的是她身量颀长如竹,面貌明丽如明珠,不刁难人,凡事不挑拣,给银子更是爽快,这样的客人还真是少有,最特别的是养在马房里的那匹白鬃大马,对马匹有研究的客人说那可是大宛国的雪羽骢,寸长的白毛垂在四蹄上,奔踏时像飘在云端上,矜贵至极,这样的大马可不是寻常勋贵门阀想养就能养得来的,那可是贡马,举国上下不到五百匹,这位小爷在穿着上虽然看似随意,但是客栈里从上到下没有人敢小觑。
“嗯。”这位小二哥很自来熟,对她从一开始的客官小爷、公子,到现在称兄道弟的小兄弟,热乎得很,完全不卡螺丝壳。
“好咧,您稍坐,饭菜马上就来!”要他鸡蛋里挑刺,这位小兄弟什么都好,打赏钱也大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笑,面上一直是淡淡的,有时那英气的眉毛一竖还颇为骇人,令人呼吸都要小心上几分。
于露白不关心小二心里打什么小鼓,迳自吃了早饭,揣着包着三个大馒头的油纸包,脚下生风的出了客栈。
荷泽县是个花城,有十之五、六的人家都是花农,举目望去,万紫千红,五彩缤纷。无须刻意走动寻觅,空气里都是扑鼻的香气,令人心肺舒畅不已。
来到巷口处,她撮嘴吹出清越的口哨,一只分不清什么颜色的小狗便摇头摆尾的出现,一看见是她,被长毛盖住的黑黝黝眼珠子霎时湿润了起来,直奔到于露白面前还煞不住脚,滚了两滚很快爬起来,露出粉红的舌头傻笑着。
“嗯,不错,让你听见口哨声才可以出来你做到了,好棒,今天是水煮鸡肉和熟鸡蛋,来,吃吧!”于露白她全无形象的蹲下来,夸奖的在它毛茸茸的小头上摸了两把,很快把水煮鸡肉和两颗鸡蛋慢慢的剥成细块,放进她在路边随手摘来的荷叶上。
小狗长长的尾巴摇晃得可起劲了,虽然看起来口水已经流满地,还是规规矩矩的蹲在那里,望着食物两眼发光却没敢动一下。
它可没忘记初见面时,这人狠狠的训了它一把,说什么随便吃嗟来食被坏人抓去当香肉吃了都不冤,坏人它知道,就是常常踢它骂它,好像它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的那种人,但香肉是什么它不是很清楚,只是它喜欢她在自己头上摩挲的感觉,所以决定听话。
这人没有恶意的味道,又每天都会给它吃的,于是它每天从土地公庙出来都会躲在墙角,偷偷等她给自己送好吃的食物过来。
原来听话就能得到赞美和食物,真是太好了!
见它吃得欢,托着腮、蹲在墙根阴凉处的于露白觉得办完一件大事。“吃完赶紧回去,别乱溜达啊,明天再给你送吃的来。”
“汪。”它含糊不清的叫了声,也不知到底听懂了没。
她俐落起身,这些天她都随意闲逛,有时是小庙口,有时是城门楼、虹桥、码头,路上她买了两颗大水梨,边走边吃,边看着茶肆、当铺、路边小摊卖炒凉粉的,最后挑了到离闹市不远的牌坊长阶梯上晒太阳,把果核随地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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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干净俐落打扮,行径却与痞子闲汉无异,路人莫不对她投注奇异的眼光,可于露白完全不在意,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人对那不痛不痒的眼光有什么好介意的?
脸面是什么?不当吃不当穿,更不能丰盈国库,名声亦然,纯粹世人自己作祟的心态罢了。
她坐下的屁股都还没焐暖呢,混乱杂沓的人声和脚步声从街的另一头传来,其中一个汉子满头大汗的推着独轮车,一群人直奔过来,五、六个粗壮的汉子边喊着,“让让让让,救人要紧……”显见目的地是她对面的医馆。
行人惊呼的惊呼,尖叫的尖叫,不过还是都侧身让开了道。
独轮车车板下沿路流下滴滴答答的血迹,怵目惊心。
于露白却宛如没看见,等独轮车和那些人过去,重新阖上了眼睛养神。
她在这附近闲荡,欺她一张生面孔,不是没有人来找碴,不过一个两个都吃了瘪,吓得屁滚尿流,何况她既不争地盘,也不乞讨,只是找个地方晒太阳,还犯着那些人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这是她的人生格言,而且向来遵行不悖。
杀一儆百后,倒是安静了许多天,再也没有苍蝇在她身边嗡嗡飞。
她是大将,沙场上令行禁止的威严,拿出气势来还是很能唬人的,自己这般凶悍,她也从来不担心这样的自己能不能嫁得出去——
以前不担心是因为从小有个青梅竹马,对她言听计从的沈如墨在,如今他不在了……只要想到这三个字,她便心痛不已,放眼天下,不会再有哪个男人有胆娶她进门了,她也不稀罕。
所以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生死两茫茫的滋味太难受了。
人总是这样,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曾经多么幸福,失去的时候就格外的不能承受。
你说情丝柔肠如何相忘,我却眼波微转,兀自成霜。
没有你,她苟延残喘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沈如墨,你这说话不算话的大混蛋!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两行泪不由自主的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此时,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正从梅花街上经过,马车里,夏日遮阳的细竹帘子被一只指节分明,又白皙温润的手掀起了一角。
那一角正恰恰好将街旁的于露白那看着神色悲伤,十分落寞孤单的身影,映入眼帘。
人群中,所有的声音瞬间都褪了去。
他如同冷玉的眼眸死死的瞪着人群中孑然一身,无声悲痛哭泣的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错觉吗?还是他眼花了?
探子回来禀报的消息是她好端端的住在京城她的将军府邸里,那在这里的人是谁?
凤诀如同被雷击,脑子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住,痛得没一处好,不能自已,他手捏成拳,青筋毕露。
马车行进飞快,他只有一眼,这一眼,瞬间即逝。
他心痛如绞,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哭?
到底是谁让你那么伤心?
“停车。”他的声音如满室凉风吹过,不见其人而闻其声,如凉风袭肌,几忘炎暑。
马车并没有在他的喝声下戛然停止,直待小半刻过去,车夫将马车停妥后立马滚下车辕。“方才人多车挤,实在没有地儿可以停车,请九爷恕罪!”
车夫是个粗壮的汉子,五官普通,丢到人群很快就会看不见的那种,江湖装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不怪。”凤诀将整片帘子往上卷去,只见喧哗吵闹的街市,车水马龙,那牌坊下只余一群不知忧的孩童戏耍,早没了于露白的踪迹。
他不死心,放下竹帘信步踏出马车,只见一袭白纺绸披风裹着碧玉袍,袍子不见任何绣工却亮着霞光,俨然从千山万水里走来的水墨人物,麒麟玉冠,身姿昂然,如玉莹然,站到人群中就像乍现的光芒,让人多看几眼都不够。
他眼观四面,可街市中怎么也看不到他心心念念那人儿的踪影,她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的水气那样,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他告诉自己,方才那一眼只是思念太过的海市蜃楼残影。
但是——
“这是哪里?”
“禀九爷,我们刚进荷泽县城。”
千山万水,千丝万缕里,一个和记忆里全无相干的地方。
“布人手,”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四月凉风刮来春风袭香,他全然没有感觉,嘴角微启,声音很低,“掘地三尺,即便将荷泽县翻过一遍,也要将那女人找出来!”
蒙寰眼中闪过疑惑后微微一愣,女人?没头没尾的,怎么就和女人扯上关系了?
他们家九爷是个传奇人物,一年多以前的他还是个纨裤子弟,别说打理家中的产业,没把它败光就算祖上有德了。
可就在九爷遭人埋伏袭击重伤后就变了,当时他生命一度垂危,请来的大夫都直言准备棺材吧,哪里知道奄奄一息的人却奇迹似的活了过来,还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坐上广东十三行三当家的位置,本来摇摇欲坠的凤家商铺更在他的经营下起死回生。
这一年,他跟着九爷走过来,看着他那股拚劲和韧性,除了鼻酸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是把命豁出去的拚搏,殚精竭虑的与人周旋,不眠不休的斗智,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该撒大把银子礼物收买人心的时候也没手软过,没有人敢相信那些送出去都没人要的铺子,在九爷手里不仅起死回生,还鲜花着锦了。
可是找女人?
啊,也的确啦,九爷是个健康的男子,需要生理上的纾解也是正常的。
但是细看九爷这神情,和男人的欲望实在牵扯不上什么关系,从他脸上掠过去的是一种蒙寰从没见过的温柔,却又好似还带着彻骨的痛意。
只是他揉眼再看,什么都没有了,他的爷还是那个清淡如水,就算生气也没有人捉摸得出来的那个人。
那么他就要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了。“敢问九爷,那位姑娘是九爷的对手,还是友人?”
“都不是。让你把人找出来就是了。”
没头没脑的,九爷,您这是坑人,大海捞针啊!
“那、那些分号掌柜们可在总号等着要见您……”他们不就是为了见这些一年才见上一次的各处分号掌柜们,九爷才从广东赶回京城的?
“让他们择期,改日再见。”
那些个分号掌柜们可都分布在全国各地,有的几个月前就出发了,坐车搭船,日夜兼程,就为了能见上九爷的面,爷却轻轻松松的把会面这么轻易取消了,这不像九爷的为人啊!
“小的知道了,那您……”还站在这里做啥呢?
他心里嘀咕得紧,却说什么也不敢再问。
第二章是谁让你那么伤心(2)
“这荷泽县可有润泰票号?”
“有一家。”
“就歇在那。”
“小的立刻派人去通知票号的管事。”马车重新扬尘,达达达的奔驰而去。
让凤诀遍寻不着的于露白并没有凭空消失,只是在阴错阳差的片刻,一脚踏进医馆,分开围观的人群,朝着那一脸倨傲的坐馆大夫走过去。
“怎么,你治不好他?”
她向来不爱管闲事,路见不平这种事做得好了,大家欢喜,要是救到个恩将仇报的,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但是不多久前鲜血淋漓,让独轮车抬进医馆的人,在她眼皮子下面又被抬了出来,几个汉子又憋屈又抱恨,兼爆粗口的一路咒骂那医馆大夫见钱眼开,没有医德!
他们这些贫穷人家就得让人家这般践踏吗?“不过就说要欠些时候,也不是说不给,人家不是说医者父母心?也不看看童哥儿已经痛成什么样子,开口闭口都是钱,真是钱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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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吧,谁叫我们没钱。”
围观的路人也你一言我一语,说伤者运气不好,碰到这仁德堂最爱钱的吴大夫。
于露白是练武之人,七窍五感灵敏异常,百丈外的人声只要她想听,通常逃不过她的耳朵。她顿时热血充脑,二话不说拦住他们,只丢下“等等”两字,便霸气的进了医馆。
那些粗汉左瞧右望,该等吗?若是耽误了童哥儿治伤的时间,他那条血肉模糊的腿会不会因为耽搁给废了?
带头的老汉姓曾,看着乔童一头的大汗和忍耐到唇色发白、眼泛红丝的痛苦神情,果断的指挥旁边一个年轻人。“你跟上去瞧瞧,有什么不对赶紧出来通知大家,咱们也好想别的办法。”
这是准备要等等看了。
荷泽县看似很大,药铺也不少,但是医术称得上高明的还真不多,很不幸的,这个见钱眼开的吴大夫是其中之一。
曾老汉心里琢磨着,童哥儿会出事,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引荐的活儿,也不会出这种事,真要有个什么万一,他如何向老邻居交代?
医馆外曾老汉忧心如焚,医馆内的吴大夫见于露白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气不打一处来,“我能治不能治与你无关,闲杂人等没事就滚边去!”
“那就是不能治了?”于露白长身玉立,娥眉斜飞,面色虽无凶狠颜色,可她终究是在战场上拚杀过的人,纵是女子,威压之气也不是寻常百姓能顶的。
吴大夫小心肝颤了颤,结巴着道:“胡说,你这后生毛头小辈这般无礼,也不去打听打听这荷泽县我吴良的医术如何,我敢称了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那好,”于露白也不罗唆,扔下一块银饼子。“既然敢夸下海口,那就治好他!若是医不好,我就砸了你的店!”
这跟挖萝卜一样容易的语气是怎样?
吴大夫还想狡辩个几句,可那银饼子这般可爱,他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只恨不得把银饼子拿起来咬咬看是否货真价实,再说哪有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的道理,他虚伪谄媚的往那银饼子摸去,满口允诺。
还未等医馆的伙计去把伤者喊回来,挤满看热闹的路人早嚷着曾老汉将伤者抬回来了。
吴大夫收起了之前不是鼻子不是眼的神色,有银子好办事,喊来药僮剪开患者的裤管,仔细查看起那受伤的青年。
于露白知道这里没她的事了,不动声色退出被人包围的圈子,转身离开。
因为连绵的雨,这些天除了喂食吃货——嗯,那只眼里只有肉和吃的小狗,她给它取了名字叫吃货,她足不出户。
虽然没出门,她也没闲着,算着时间,琢磨着给家里人写了信。
她“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每到一地总会详尽的写信回去报平安,不这么做,别说家里的长辈不会放过她,数目众多的兄长们也会叨念得她耳朵长茧,追捕令大概早就满天飞舞,令她寸步难行了。
退一万步说,她还没准备回家之前,只能认分的写家书,把自己到了哪、做了啥,一五一十的交代一遍。
家书嘛,报喜不报忧,因为不急,她花了两天才写好,让小二拿到驿站去投递,至于她自己,则坐在客栈楼下大堂,挑拣着花生瓜子和米糕吃,听说书人讲奇情的江湖儿女段子,那说书的老头擅长插科打诨,荤素不忌,倒也不无聊,再不然就埋头大睡,睡饱又起来吃,一睡半晌,丝毫不会觉得无所事事。
当然,这样的人生如果她的如墨哥哥也在……那么她的人生再也没有缺憾,圆满了。
雨一下几天,这日难得雨歇了,她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房间里将几套拳法演练过一遍,活动筋骨,舒展身体,直练得汗流浃背,浑身舒畅,接着让小二送来热水,美美的泡了个舒服的澡,这才出了门。
哪知道前脚刚出客栈的大门,就被人拦了去路。
“小兄弟。”
她抬眼望去,那青年腋下支了根木杖,一身褚衣,虽然半新不旧,却十分干净,不见半个补丁,一旁还跟着个布裙荆钗的妙龄少女,面色有些蜡黄,身子看似没有几两肉,但面貌清秀俏丽,略带紧张的打量着于露白,至于青年单眼皮,眼神明亮,眉目舒展,干干净净,笑容灿烂耀眼。
“我认识这位公子?”
青年面色尴尬,但笑容仍旧不减。“在下乔童,这是我妹妹乔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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