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环
夏杰拉开车门,道:“你们家在哪里,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
季授诚推辞了一番,拗不过夏杰一片诚恳,只得上车说了地址,原来他们两家就住在同一小区,一个东边一个西边。
04
季授诚带著儿子在自家楼前下了夏杰的车,抬头一看,三楼厨房的灯大亮,已经5点半了,两个弟弟该饿坏了吧,今天星期四,二弟授礼医院里值夜班,也要在家吃饭呢。
推开门,迎面而来一股烧焦味,厨房里两少年哇哇大叫,仿佛屋顶要烧穿了似的,二弟季授礼倒是老神在在,翘著二郎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做大哥的哭笑不得:“你也知道他们两个没摸过锅铲,怎麽不进去帮忙?”小叶蹦蹦跳跳去开厨房门,人还没进去,就被一阵焦臭味轰了出来。
季授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他们几岁了,也该自立了,我像阿孝那麽大的时候,都能到养鸡场抓杀剥煮一条龙办个全鸡席了。”
“他们怎麽能和我们那时候比。”
“怎麽不能比了,别为了排老三老四就宠著,你这个当大哥的就是太心软。”当二弟的哗啦一下收了报纸,慢悠悠的移驾到厨房门口:“喂,不过就是条油焖叉鱼,好了没有?”
“都是三哥,我说要加油的,他偏不加,还把火开的最大。鱼全烤焦了。”
季授孝抹了把脸上的汗,不服气说:“我本来能做好的,要是你不在我耳朵边唠唠叨叨,鱼怎麽会焦的。”小叶从二叔腿边钻出脑袋,睁大眼睛好奇地问:“三叔,你的脸好象大黑猫啊。”老四回头一看,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季授孝白了他一眼,猛的扑到小叶面前,凶巴巴的做了个鬼脸。小叶咯咯一笑,又躲到二叔腿後边。
“阿行,你手怎麽了,半边红的。”大哥眼尖,没等小四弟把手藏到身後就一把抓住。大麽指上冒了一个鼓鼓的红点点。
“油爆的吧,刚才鱼下锅的时候没躲开。”季授礼说。
“这手明天还怎麽弹琴,快拿药水去擦一擦。”长兄如父,那个心疼啊,带著小弟下去包扎,季授礼环顾厨房,鱼鳞散了一地,桌面上,砧板上,连老三头发上都沾了一块,刚才定是一场激烈的人鱼大战,两个锅子都沾了油水,腻死人的颜色,油烟机大口喘气工作,焦味才稍微散去了一点。
“太失败了,阿孝!”他甩了三弟一个後脑勺,皱著眉头说:“现在男人不会下厨没人要知不知道,去北京读书之前至少给我学会做一样菜,明白?”
“不就是偶尔失手,就不相信你第一次就成功,说不定……”
当二哥又甩了他一个後脑勺:“还敢顶嘴,刷锅去。”
季授孝满怀腹诽不甘愿去刷锅。小叶拉著授礼的裤腿,撒娇说:“二叔,我饿了。”
“要麽做个菜泡饭吧。”季授诚满手红花油的味道,就著毛巾擦了擦,家里现成的材料只有一些蔬菜和这条烧焦的鱼,有两个发育期的学生,存不下多少剩菜,尤其是老三,一个人能边看电脑边解决一搪瓷的红烧牛肉。
“做什麽做啊,统统跟我到下面来必堡(宁波一家连锁快餐店),今天二哥我请客。”授礼大手一挥,小叶高兴的跳了起来:“但是阿孝,你得负责打扫卫生,等这里全干净了,再准你吃饭。”
“为什麽单单我,还有阿行拉。”
“我请客,我乐意。”当二哥的眼睛光线一闪,呵呵奸笑道:“顺便把客厅地板也擦了。”授行很狗腿的跑去把大哥平时戴的饭兜给他围上,四个人高高兴兴出门。
“三叔,我会给你留红烧鸡腿的。”小叶乐呵呵的叫道。
无独有偶,夏杰家的厨房今天也难得忙碌了一回。
开车抱著夏栋回家,却看见雪大小姐鼓著一肚子火守在门外边。
“你干什麽去了,说了今天中午请我们同事吃饭,等了你半天都没有影子,手机又关机,你让我当著一桌子朋友面,脸往哪里搁啊。”
夏杰没力气说话,掏出钥匙开门,轻轻把夏栋放在沙发上。
“喂喂,你说话呀,怎麽到现在才回来,人家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了,也不问候一下。”白雪委屈的摸摸自己的脚,脱了高跟鞋一屁股坐在客厅沙发上,凑到夏栋面前才看出不对劲:“夏杰,你外甥怎麽了,看上去病怏怏的。夏栋,我是雪阿姨,叫一声让我听听。”
“你别吵他,他生病了,吊了一个下午的盐水。”
夏杰脱了外套,打开冰箱门,前一个星期的储备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能吃的就几包面条,看分量,三个人有点勉强。
“夏栋,有胃口吗,咱们煮面条吃。”
夏栋哼了一下,算是答应。
夏杰把材料送到白雪面前,使了个眼色。大小姐浑然不觉,正专心拿遥控器调东方台的娱乐新闻。
“喂!”
“干吗?”
“你是女的,你去做啊。”夏杰瞪了他一眼。
“搞错,我是客人,是你女朋友,凭什麽让我去做啊。”白雪尖叫:“我我我在家里,从来不进厨房的。”她说的倒是实话,国税局长家的千金怎麽会去下厨房呢。
夏杰只得一脸愤恨亲自下厨房。不过是煮个面这点小事,难得到他吗?厨房里的一套设备都是姐姐遗留下来的,大大小小一排锅子该用哪个,三把菜刀整齐的挂在墙上,因为长期不用,蒙上了一层锈气。这里留下的关於姐姐的回忆,都是她背对自己忙碌的身影,以及那扑鼻而来令人谗涎的香味。
夏杰定了定神,拿了中号的锅放到灶头,往里头灌了水,打火,没过多久,水开了放了面进去。等面条大多浮了起来,就开锅盛碗。
雪大小姐看见简陋的白煮面倒也没提多大意见,毕竟是他亲手做的,刚喝几口汤时还觉得甜蜜。
夏杰没吃,先用勺子喂夏栋,这小子吃了一口,脸色不太对,他抬头看看白雪,眉头紧锁快刻出皱纹来。低头自己吃了一口,哇,淡不拉叽的,什麽味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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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面条芯子还是硬的,一点都嚼不动。
“你是不是没放盐啊?”雪大小姐抱怨说。
夏栋勉强咽了下去,正要再吃,夏杰一把抢了碗去,懊丧的说:“行了行了,不吃了,我到下面快餐店叫份外买。”
季家四兄弟吃的心满意足,带著小叶子走出快餐店,阿孝见大哥宝贝一样捧著他们吃剩的外带,受不了的嘀咕:“大哥,又不是家里没东西吃,捡些剩汤剩菜至於吗?”
“这些东西还能吃,浪费了可惜。”
“真是,都外面来吃了,还带上家里的酱菜,这也太丢……嘿呦。”
“没饿过肚子的人没资格说混话,你小子少给我多嘴。”二哥不客气又抽了他一下。
季授诚微微一笑,又捏了捏手里的饭盒,抬头正看见夏杰匆匆拎著一袋外买从另一个门出来。
“季老师,刚吃完呢。”夏杰笑著打招呼。
“恩,叫外卖吗,夏栋能吃点热呼东西了吧。”
“是,给他买了点白粥。”
季授诚把饭盒塞进他塑料袋:“这个春芽菜,是前两天乡下摘来自己腌的,正嫩著呢,给夏栋过饭好了。”
夏杰再三推却不过,便谢过他带著饭盒回家。
春芽菜其实是椿树上刚冒尖的嫩芽,上市时间极短,腌制以後味道浓郁得有些人受不了,可夏家人喜欢的紧,姐姐常跑到乡下摘了腌上一大碗瓶瓶罐罐装了,平时勺出来吃。
一拿回家,白雪受不了这个怪味道,捂著鼻子躲的老远,夏杰夏栋却吃的津津有味,阔别两年的鲜香,让人胃口大增,夏栋喝了粥发了汗,睡的可香了。
边仔细刷洗饭盒,脑海边浮现出季授诚和煦的微笑,以及他音调平顺语气柔和的说话声。
可得好好谢谢季老师。
05
时间过的很快,渐渐的,天气转暖了,枝头不知从何时起冒出花苞,一夜之间满树琼花,分外耀眼。小孩脱去沈重的棉袄,撒开两腿跑得更欢快了。夏栋病还没全好,就活泼得让人头疼。
夏杰吃过生活(宁波话,教训),不敢再储备粮食,每天按时到超市里买新的。
“阿杰,我要这个。”夏栋推著车子直奔满墙的薯片。
“不行,这个里面都是激素,小孩多吃会变胖的跟猪一样。”
“骗人,你桌子上不是一大盒,我看你也没胖多少。”
“我那是熬夜,你用的著熬夜吗?”说著,把车推到速食区,正要把一捆捆方便面搬下来。
“我吃厌那个了。”夏栋大声嚷嚷:“阿杰,做饭给我吃是你的责任诶。方便面里也有很多激素,我拒绝吃那个。”
夏杰白了他一眼:“你不用找茬,休想让我给你买薯片。”
“你也休想再让我吃方便面!”夏栋站上推车,和他目光对视,振振有辞。
“造反啊,小子。”大手一抓,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扒拉到地上。
夏栋刚要反击,只听见粉嫩粉嫩的声音叫到:“呀,爸爸,是大便哥哥!”
我倒~~~~~~~~~~
季授诚带著儿子慢慢走过来,笑著说:“真巧啊,夏栋爸爸。”
夏栋看见班主任就像老鼠见猫似的,立刻自动消音站到一边,夏杰横了他一眼,总算有制到你的克星了:“你好,季老师。”
“你要买泡面吗?”季授诚看了眼满墙的方便面,各色品牌看的人眼花。
“爸爸,我想吃面。”
“这样啊,这东西没什麽营养,小孩子最好不要吃,不过,偶然吃吃看也行。”上星期,两个弟弟都去学校读书了,家里没那麽多张嘴吃饭,煮个面条也不错:“你要吃哪一种?”
这算是问对人了,夏杰立刻滔滔不绝:“统一的味道比较浓,康师傅就是闻上去香,其实没什麽味道,那个日清的飞碟炒面不错,凉拌的很好吃,还有那个元康的……”
“你好象很熟,都吃过?”季授诚随口那麽一问。夏杰捂住背後强烈抗议的儿子,文雅的笑了笑:“那个,我们……也是偶尔吃吃。”
“那你们今天打算买什麽,我刚才去看了看蔬菜,今天的菠菜很新鲜,里脊肉正在打特价。”
“爸爸不会做菜,我们都是买快餐打包的。”夏栋万般挣扎,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
“闭嘴,臭小子。”夏杰涨红张脸,尴尬的说:“其实我今天买了本菜谱,正想尝试尝试,总不能老是买快餐,超市的熟菜都很油,对小孩身体不好。”
骗你个鬼!
季授诚却当了真,两个爸爸推著车子到蔬菜区挑菠菜,热心的给他讲解一些清炒蔬菜的简单要点。夏杰最喜欢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听的云里雾里,却也不觉得乏味,不住点头虚心受教。
两个小孩没人看管,就在超市玩起推车大赛,呼啦呼啦在水果区绕圈。小叶子快玩疯了,平时在他的身边打转的都是叔叔辈,虽然享受到了比别人多四倍的疼爱,却没有要好的同龄夥伴,学校里呢,都是跟著爸爸在办公室做作业、吃饭,被管教的十分严格,性子也变得收敛,哪像现在这样咯咯大笑,直笑到满脸通红。所以,当两个爸爸采购完毕分别回家时,他还恋恋不舍这个“大便哥哥”。
星期天一大早,照例是季家大扫除,按平时,爸爸在客厅拖地擦桌,小叶就乖乖在沙发上做作业,决不麻烦爸爸。可是奇怪的是,季授诚今天还没拖完半边的地,儿子就在沙发上扭来扭去,不,确切的说,他从坐下那刻起就没安静过,两手一会抓背,一会挠胸,龇牙咧嘴有好几次哼出声音来。
“怎麽了?”
“呜,痒。”小叶支支吾吾。
“我看看。”季授诚放下拖把,走过去,儿子立刻团起身体,不让他看。
“到底是怎麽了。”摸了把他的後脖子,一手的汗。该不会生病了。季授诚按住他额头,没发烧啊。不顾他挣扎卷高袖子,皮肤光溜溜的,也没问题。
忽然,他眼尖看见儿子雪白的小臂下面爬著一条黑黑的小虫子。情急之下,剥下全身毛衣,内衣里面满是黑溜溜的小虫子,百余条的一耸一耸,贴在胳膊窝下面一团小棉花,里面包著一大张结满蚕卵的纸。
“这是谁给你的。”季授诚哭笑不得。
“夏……夏栋哥哥。”小叶子怕怕,差点没哭出来。
幸好蚕宝宝不咬人,小小的一条条,抓也抓不完,索性剥了衣服洗澡去,可这小鬼还不同意,看见好几条小宝宝顺水冲走时,他哇哇直哭起来,死活不肯跳进浴缸。
季授诚只好哄他:“这麽多条,你又养不全,棉花团里还有好多,爸爸不会扔掉的。”
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小叶子头发还没拧干,就跑到客厅找他的棉花团。季授诚地也拖不成了,从书架里拿了一只毛笔冲湿,手把手抱著儿子,小心翼翼用柔软的笔尖把小蚕挑到白纸上。硕果仅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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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11条。
看著这些小家夥在白纸上一拱一拱,小叶子满足了,呵呵的笑,做爸爸的叹了口气:“这麽多蚕,没有桑叶怎麽养呢?你准备好了没有?”
“夏栋哥哥会养的呀,他说孵出来以後给他打电话。”
5分锺以後,夏栋偷偷摸摸跑上门,看见小叶子就神神秘秘的问:“你爸爸不在家吧。”
“我在,”季授诚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把抓住他後背以防他开溜:“养蚕就养蚕,为什麽要找弟弟孵,自己回家养不就好了。”
“我爸不让我养的?”夏栋缩起脖子支吾:“去年我孵出来的都给他扔到抽水马桶里去了。”
“为什麽?”
“我怎麽知道。”夏栋恳求:“季老师,让季小叶养吧,我负责提供桑叶,每天只要看看就好,绝对不会麻烦您的,求你了。”
季授诚看他可怜样,有点心软,加上小叶也抱著自己脖子撒娇。他摇摇头,随你们去吧。
於是,夏栋天天都和小叶混在一起,这小子吃准班主任温和的脾性,每天中午都到老师办公室看蚕宝宝,放学赖在学校不肯走,最後索性连家都不回了,留在季家做作业,完了就一起到楼下公园野,掐准老爸下班时间才回去。
相处时间长了,季授诚终於了解到夏杰工作有多忙,普通日子通常过六点才到家。
那个周末,两小孩玩得忘了时间,季授诚留他吃饭,打了半天的电话,夏家都没有人接听。
晚上送孩子回去。第一次到他家,不免四处打量,整套房间的摆设就像个单身汉的宿舍,东西还算整齐,只是沙发上堆著凌乱的衣服。厨房是最煞风景的地方,小桌上摆著冷菜冷饭,上午吃过的碗筷还没洗过,结了一层厚厚的油,墙壁倒还干净,因为不开火,没有油烟,自来水槽的下水道口却被杂物堵了大半。
诺大的房间冷清清的,没有一丝人气,难怪小孩每天往自己家里跑。
“要是你爸爸没回来,你吃什麽?”
夏栋说:“冰箱里还有剩菜,饭加点水微波炉里热一下了。爸爸也给我钱的,没菜就到快餐店去买喽。”
“夏栋哥哥,龙太子(梦幻西游的角色)的枪是什麽样子的?我想看!”小叶趴在电脑前问。
季授诚让小孩去玩,素有洁癖的他自己找了清洁球、擦布,开始收拾起厨房。
夏杰匆匆开车赶回家,一看时间已经是7点半了。他妈的那个王经理,自从上次儿子生病请假被他难看掉,就一直暗里挤兑他。不知道臭小子今天吃了什麽,摸摸前腹贴後背的肚子,想想还得回家热饭就觉得凄凉。
打开房门第一眼就看见厨房里亮著温暖的灯,而书房里则传来小孩子快乐的笑声。他诧异地走到厨房门边……
姐姐正站在自来水槽前洗碗,听到动静便回头温和地笑了笑:“回来了,又加班了吧,电饭煲里给你热著鸡翅膀,拿出来赶快吃。”
夏杰看著这个忙碌的背影,不禁有些恍惚……
季授诚把碗筷一一擦干放进碗橱,打扫总算告一段落。一回头就看见夏杰倚在门边傻傻的盯著他。看看自己手里的擦布,一向面薄的他又脸红了:“对不起,我看见桌子没整,就擅自动手。”
“不不不,是我不好意思,家里乱七八糟的……”夏杰作势要找个东西一起干,却发现厨房里委实没有要整理的东西,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只剩下脚边的垃圾袋。他挠挠头,弯腰去捡,季授诚也正低下头去拿。一不留神,两人额头碰到了一块。夏杰也闹红了脸,匆匆抢了塑料袋,低声说:“我去倒垃圾。”
他慌慌张张跑到门口穿鞋,胡乱的系好鞋带,猛然间碰翻了脚边一个鞋盒子。
俩小孩暗中养的蚕宝宝都掉了出来,小小的黑豆芽已经长成三眠蚕了,白白的,粗粗的,落在地上,有两条挂在夏杰的脚背面上……
厨房里的季授诚只听见门口闷的一声剧响。赶紧跑过去一看,只见夏杰脸色发青,歪坐在地板上,双眼紧闭,居然昏死过去。
“喂,夏栋爸爸,你……你怎麽了?”
夏杰冰冷的手死命拉著他的袖子,结巴的说:“季老师,麻烦你……麻烦把这些虫子……拿走。”
想不到他一米八十多的大男人居然怕蚕,季授诚强忍住心底发笑,把蚕宝宝桑叶一股脑扔进鞋盒子里,又帮忙把他给扶到沙发上。夏杰全身无力,脸色青里带红的恳求:“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靠你的腿。”
季授诚愣了愣,便抱起他的头摆在自己右腿上,左手被他抓住按在额头上。微微冒汗的皮肤顿时在手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触感。
这刚下过水的手心冷冰冰的,贴在脑门上像极了记忆中的感觉,异常受用,夏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躺著,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半晌,他慢慢睁开眼睛,从天花板一直看到季授诚关切的眼神。突然发现,他镜片後面的眼睛很漂亮,乌溜溜的瞳孔清澈见底。
“真丢人,”夏杰喃喃:“我老家是蚕乡,家家户户都养蚕,小时候孩子恶作剧,被推到蚕缸里,到现在看见蚕还怕。”
难怪不让孩子养蚕。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非常可爱,不由像对小叶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
“!”
古怪的举动另两个人都尴尬起来。
“阿杰,你生病了。”夏栋恰巧从书房出来。
夏杰一骨碌坐起来:“没,只是头晕。”他下意识看了看季老师,季授诚了然笑了笑。
“我这是累的,每天挣钱给你小子零花钱。”夏杰的声音又恢复成平时的理直气壮,声如铜锺。
季授诚也站了起来,撮了撮双手。
他的头发比想象中柔软了许多。
06
四月阳春,连续几天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由季授诚主持,花了两年时间搞的市级课题获奖了,这是他调到这个学校後获得的第一个市级荣誉,原本小学里竞争就激烈,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满把抓,三十多岁的人没有机会参加外面的业务比赛,又不是骨干教师中层领导,冒尖的机会就少之更少,师范同期的男同学中不是当学校行政领导了,就是转到机关去做後备干部,也只他一个还窝在小学第一线。
这是今春第一个好消息,虽然一开学工作就忙的没停过,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不,一头忙著管理学生,一头还得准备家长开放日的课。现在学校上课都用电脑,虽然进修课上有培训,打两个字没什麽问题,可他上的是一篇科学小品文,在网上搜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下载了视频软件,就是放不到ppt上面去。
时间一长,看的头晕眼花。办公室里早没有人了,春天日头长了,天没全黑,却已经过了5点半。
门卫大爷匆匆跑过来:“季老师季老师,你儿子挂在树上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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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季授诚一听,连忙跟著大爷走,在学校篮球场围墙边一排花坛边,围著一群还未回家的小孩,待走近,才发现两人多高的榆树枝上挂著季小叶,这孩子两手死死抱著树干,全身颤颤悠悠,上也上不了,下也下不去,脸都哭花了。
季授诚哭笑不得,借了门卫大爷家是梯子把他从树上抱下来。
“活该,怎麽撒野跑到树上去了。”
小叶揣著满裤袋榆树叶子,哭丧著脸说:“蚕宝宝没有桑叶吃了,我想爬到树上摘一点。”
“小笨蛋,谁说那是桑叶了?”季授诚叹了口气,用袖角给他擦脸蛋。
小叶睁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夏栋哥哥说的呀,他说这个绝对是桑树。”
这小傻瓜,都把夏栋当神仙一样崇拜了,季授诚正要抱起他,只瞥见夏栋偷偷摸摸,挨著墙角根悄悄溜走,不禁摇摇头,这皮小孩!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脱了衣服著凉,晚上,小叶发了低烧,季授诚喂他吃了两颗药片,早早陪他睡下,坐在窗边继续摆弄电脑。
正被几个动画搅混脑子的时候,门铃响了,夏家两父子上门,夏杰一脸严肃相,夏栋哭丧著脸,捂著屁股一步一哼哼,看样子是吃了一顿生活(宁波话,挨打)。
夏杰今天下班,发现儿子闷闷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哄骗威逼之下知道儿子干的好事,立刻拎起他耳朵上门来道歉。看他横眉怒目正经当爸爸样,巴掌撮的刷刷响,季授诚边在心里暗笑,边给夏栋求情,男孩子嘛,总是调皮捣蛋的多,能打从心底里懊悔认错,已是相当不错的了。
忽然,夏栋肚子里传出骨碌骨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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