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郎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柳川
杨仙茅闻言,先是心里一惊一喜,后又怒火中烧。岂有此理,竟然开这种玩笑。于是,没一个好脸色给老者看,冷冷地看着他,怒道:“快说,她在哪?”
经此一事,黄发老者也不敢再忽悠他了,万一他又一气之下要与自己决斗,那这老骨头真的就不保了。于是,只好实话告诉他了,“她很好,我可没亏待她,她正在后山的竹屋里休息呢?”老者见他一副怀疑的样子,心里可是恨得咬牙,但还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他指了下方向,隐隐约约能看到竹屋一角。
这下,杨仙茅倒是信他了,可却丝毫没放下戒备,毕竟,有一些恩怨还没解决。“你,为何如此设计害我?”
“害你?小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是在磨炼你。”黄发老者听杨仙茅这么说,心里可不乐意了,上前一步,与杨仙茅说起理来。“再说了,我要是想害你,你如今又怎能安然地站在我面前呢?我又何故将她掳走,还好生待着她,我岂不成还没事找事?”较起真来的黄发老者也就老顽童一个,非要与杨仙茅论理论到底了,敢情是你不服我就要说到你服的劲儿。
杨仙茅何曾不知对方无意要加害自己呢!可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平白无故地遭了这么趟罪,搁谁那都不好受。“磨炼?磨炼何须以生命相搏?我若是就此亡了,你心可能安然?”杨仙茅不甘示弱,说话间,语气更是强硬,不容对方反驳。
“老夫曾认,这是冒险了些,可有老夫在,就绝不会让你出事。”毕竟,我还有求于你。黄发老者在心里默默补了这么一句,但这话可不能说与杨仙茅听,不然,自己不就得拉下老脸去求他吗?
“可不见得,我若死了,你就不是这番话了。”杨仙茅才不会信这鬼话。
“小子,你真让老夫头疼,我真实地站在你面前时,说啥你都不信,那我在梦里说的,你咋就信了?”黄发老者右手拍了一下脑门,满脸的苦恼。
“梦里?梦里你何时与我说些什么?”杨仙茅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脑子快速运转起来,无非就在梦境里打斗时说过几句话而已。
“你这小子也太没良心了,这么快就忘了,可怜的老夫我啊,还曾为你指点迷津呢!”黄发老者故作悲伤,但眼神里分明就没有一丝悲伤的情感,一看就是戏话而已,不过,倒是提醒了杨仙茅一些事情。
“你是?哦——你是一开始在我昏迷的时候,进入我梦里,告诉我所处年代的那个人。” 好一会儿,杨仙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从头至尾,都是你, 起初觉得身形与声音熟悉,只以为是在密洞里、梦境里袭击自己的那人,却不曾想竟是同一人。
“臭小子,这才想起来,未免也太迟了吧。”黄发老者佯怒,吹胡子瞪眼的,好生滑稽。
这老头,把自己藏得这么深,现在倒来怪我咯,看来,他该是知道自己的来路,只是,不知他能否有让我回去的办法?这么想来,杨仙茅也就不那么敌对黄发老者了,不过,心里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毕竟无缘无故,对方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接近自己?“前辈应该知晓我的情况,不知前辈可有让我回去的办法?”
杨仙茅把称呼改了,不再是“你、你、你”地称呼了,究其原因还不是现在有求于人,要不是如此,害自己连连冒险的事,这仇就还真记下了。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就是杨仙茅的准则之一,大丈夫莫过于此。若是那黄发老者真的有线索给杨仙茅,那就是施恩了,一仇一恩权当抵消了,若是真的能回去,那就是莫大的恩情啊,恩大于仇,看在这情分上自当敬之。
黄发老者转身,看在飞流而落得瀑布,一脸的平静,但内心就如这落下的水流,泛起了涟漪,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前辈?”杨仙茅见对方停顿了好一会儿,就疑惑地叫了声,可依旧没有回应,又叫了声“前辈!”,一样的结果,在杨仙茅还想叫第三次时,黄发老者终于转过身来了,捋一捋胡子,才不紧不慢地说:“方法倒是有,不过——”
杨仙茅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别提是多么的高兴,欣喜之情一涌而上,完全无法阻挡,可在听到后面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崩了。果然,什么都是附带条件的。杨仙茅稳了下心神,道:“不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想让你顺便帮个小忙而已。”黄发老者没有直接开口说出自己想让他帮什么忙,只想等他应承下来了再细说。黄发老者刚说完,又怕他不答应,觉得应该补充些什么,于是拍着胸口肯定道:“你完全可以放心,老夫绝对不会让你做一些有违道义的伤天害理之事。”
“不知前辈所为何事,若在我力所能及内,必当允了。”杨仙茅怎么可能在对方未道明所求之事时就轻易允下了呢?尽管杨仙茅渴望着回去,但在没有弄明白一切之前,任何一个选择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先答应了,老夫再告诉你。”
“不,我要先知道是何事。”
“好吧!那你保证能做到就答应老夫?”黄发老者见杨仙茅态度极其坚定,也不再无谓地绕圈子了。
“嗯。”杨仙茅答应了。
“不反悔?”黄发老者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句。
“不反悔。”
“好,君子一言——”黄发老者说罢,伸出了手掌。
“驷马难追。”杨仙茅右掌拍在黄发老者的掌上,承接上后一句话。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要帮我交一卷章于一人。”
“谁?”
“一名叫玄古的男子,在建康城北郊外的一个部落里。”
“就这么简单?”杨仙茅有些怀疑道。
“有时候,看似简单,但往往不易,此去路途遥远,谁知当中又会发生些什么呢?”黄发老者悠悠说道。
杨仙茅看着黄发老者,不假思索道:“好,我答应你。”前路会发生些什么,杨仙茅并不知道,但现在,既然不是上刀山,下火海,闯一闯又有何妨,值得。
“这是卷章,现在就交托于你了,请务必交于玄古。”黄发老者从怀里掏出一青铜制的卷章匣子,将其递于杨仙茅。
杨仙茅恭敬地双手接过,好奇地看了下,被这匣子的外表所吸引住了。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匣子,很独特,它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柱子状的,细细的,很轻巧;两端稍凸起,能转动,边缘有齿轮;中部有雕刻着图腾,形状怪异。杨仙茅把玩着这匣子,并未发现如何能将其打开,不禁皱了下眉头。
黄发老者见此,倒是乐了,“哈哈哈,这乃老夫我亲自打造的,除了老夫和他,无人能打开。”
杨仙茅抬头,不再专注于那匣子了,默默将其收于怀中。“现在,前辈可否能给我回去的线索?”
“诶,不急,老夫早已将你所要的线索放入其中,你找到玄古后,他将会告知于你。”黄发老者没有直接告诉杨仙茅,因为他心中还有顾虑,他仍没能完全相信杨仙茅。
这让杨仙茅心里产生了一丝不满,一脸的凝重。果真是老狐狸,还如此提防着自己,莫非卷章内是个大秘密?若是如此,他又为何交付于自己?还是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所有都是他乱编的。杨仙茅思量了一会,问道:“我如何能信你?”
“以天为名,若有虚言半句,老夫在这,我的命,随你拿去。”黄发老者对天起誓,其眼神坚定,起誓时*至极,完全敛起了那老顽童似的面目。
就冲着这句话,杨仙茅选择了相信,“好,我信你。”
大宋小郎中 第964章 美酒前辈
两人约定好后,杨仙茅微微作揖,暂且搁下了黄发老者,就往后山的竹屋里走去,去找叶飘飘,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黄发老者看着匆匆离去的杨仙茅,嘟着嘴,顺了下胡子,轻声嘀咕道:“唉!年轻真好。”
杨仙茅一步一步地靠近后山竹屋,这里有一片竹林,竹叶飘落着,在眼前晃荡着,但却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他来到竹屋附近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唯美的画面,双目不舍得闭上,怕错失了些什么,脚步轻轻收住了,停了下来,怕惊了前面的人。
叶飘飘正在竹屋前的空地里舞起了剑,剑法与舞蹈两相融合,柔中带刚,刚柔并蒂,恰到好处,身姿柔软,出剑有力,空中飘旋着的竹叶被锋利的剑刃削成碎片,散落一地。突然,发带断开,一头乌黑的秀发松散了,散落开来,叶飘飘伸手侧首,将秀发拨到了身后,虽是著着男装,却完全掩盖不了她那纤细的身材,腰间盈盈,不堪一握。她的清冷,让她备显高贵而又神秘,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杨仙茅早已看呆了,心里赞叹着,目光里满满的欣赏之情,但又夹杂着一些别样的情感,萌芽初生时,连杨仙茅自己都无法感知。
叶飘飘停下来后,用剑挑起掉落的发带,接住,重新系起了头发,才感觉到了他人的存在,往那方向看去,眼里含着惊讶、欣喜,但很快的,这些情绪都被压下去了,最后对着杨仙茅的就是一张平静的脸,一双冷淡无光的眼眸。
叶飘飘慢慢地上前去,杨仙茅在她靠近时,就回过了神来,离得近了,就能闻出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独特,好闻,很心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但后又觉得自己这行为颇有孟浪了,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们,谈完了吗?”再次相见,叶飘飘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你知道我们在谈什么?”杨仙茅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埋在心中,不知自己当问还是不当问,但当她平淡地问出这句话时,杨仙茅的心里是很复杂的:我的过往,你都知道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有担心过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你,会把我当成异类吗?
“不知道,只是前辈说要与你相商一些事情。”叶飘飘将剑别于身后,没有去看杨仙茅,其实她甚是好奇,好奇杨仙茅与前辈的相谈,好奇杨仙茅是怎么渡过余下的关卡,好奇前辈到底是何人士,但这一切的好奇,仅仅只是好奇,与自己并不相关,自当无权过问。
“倒也没什么,不过托了个事,寻个人,交样东西罢了,有时候,不知也是种福分。”杨仙茅末尾这话好像在解释着什么,又好似在说与自己听。“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好吗?”
“挺好的,前辈他还送了我一把短剑,你看。”说罢,叶飘飘将别在身后的剑抽出,举到杨仙茅面前。
杨仙茅接过短剑,左手中指与食指并拢着,轻轻触摸,划过剑刃,很亮丽的一把剑,打造得很精致,从这光泽看去,应该是上好材质的,而且竹叶碰到剑身时,立马被削成两半,这锋利,刚刚倒是领略过了,指尖弹了下剑身,“哐”的一声很清脆。杨仙茅握住剑柄舞弄了下,很轻便,果然是好剑,倒也适合女子所用。“来,还你好剑。”杨仙茅将剑抛向叶飘飘,剑刃在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光芒,叶飘飘未眨一眼,伸出一触即得,拿下了短剑。
“在机关洞里,没少吃苦头吧。”叶飘飘转身,往竹屋走去,杨仙茅尾随在其身后,经她这么一问,身子一顿,停了下来,神色有些凝重。这么段经历,大概杨仙茅是不愿再提起的了,当旧事重提,心里再怎么掩埋,还是会有反应的。
“都过去了,就不愿再提了,苦不苦,都是过往了。”杨仙茅牵强一笑,提起了步子,追上前去,在她跟前晃悠,继而嬉笑着道:“你看我的样子,这不好好的吗?”
叶飘飘给他翻了个白眼,就径直掠过他,推开门,往竹屋内进去了。
见她不搭理自己,杨仙茅也觉得没趣了,就老老实实地往屋内走去,待进到里面去时,倒被这屋内的简朴素雅的装饰所吸引,里面的器具全是竹子做的,悬挂了几幅山水画,非名家之作,但画得着实不错,窗前的桌案有一把琴,琴上积了些灰土,看来是许久未动过了,那老头的吗?想不到他还有这雅趣。杨仙茅上前,想伸出手去拨弄一下。
“那琴,动不得。”叶飘飘从内间走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忙微微喝道。杨仙茅停住了手,回头望向叶飘飘,一脸的不解之情。
“我与你一样,很好奇屋内整洁无尘,为何唯独这琴却遍布尘埃,前辈,是个有故事的人。”叶飘飘看向那琴,眼里很平静,幽幽话语,说着他人的故事。“那是一个女人留下的,留给他的,这一生的念想。”
杨仙茅很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他看着叶飘飘,期待她往下说。
叶飘飘转而望向窗外,看那竹叶飘零,手,轻轻抚着窗台,悠悠地说:“前辈说,那是他这一生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女人,她很美,至少在他眼里,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前辈还说,在过去,她抚琴,他舞剑,在这山林里,酿一壶桂花蜜酒,赏一片枫林火海,瀑布前高山流水,此生两人相爱,只羡鸳鸯不羡仙。但是,她去了,独留这把琴,琴上还有她的香,她的气息,他怕抹掉了灰尘也抹掉了过往……”
“想不到,他竟然有这么一段过往。”杨仙茅再次看了眼那把琴,仿佛可以看到那么个场景,有一绝世美女,在温柔抚琴。凝眸,心中有些触动,痴情之人,只可惜,人去后,情无归处。
“你说,这世间的爱情是何样的?当真有一心一意之人吗?”叶飘飘复述之余,感慨了一下。
“必然是有的。”杨仙茅心里很复杂,这一心一意之人,怕是与自己无缘了,自己的心,也不知付过多少,可是,这些心,有收回吗?这是爱吗?杨仙茅不懂,也不想去懂,但看见叶飘飘那像似带着渴望的眼神,心中就不由地感到烦闷起来。
“罢了,不说了,里面有些吃食,你也该歇息下了。”叶飘飘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竟然对不可靠的爱情产生了渴望,自己见过的悲剧还不少吗?
“嗯,好。”杨仙茅应下了,就往内间去了。
杨仙茅与叶飘飘两人在这世外桃源里,逗留了三天,将自己身体上的伤都养好了,这三天里,杨仙茅撇下了前嫌,没有给黄发老者脸色看,大概是知道了他的故事,怜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吧,也许此去后,与他,与这,也就再无纠葛了,倒不如临行前留些美好,于谁都是好的。
临行前的一晚,杨仙茅单独去找过黄发老者,他还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多到如同那一江春水,滔滔不绝,一直萦绕在心头,扰了多个夜里的睡意。那时,黄发老者正在独自一人小酌,烛火照耀下,他,显得很苍白,第一次,杨仙茅重新认识了他,这个一人独活,与世无争的老顽童只不过是他的伪装,夜里,他,还是脆弱的。
杨仙茅走近,席地而坐,坐在了他的对面。正在自我饮酒醉的黄发老者抬头,醉眼对上杨仙茅,嬉笑了下:“呵呵,你怎么来了?要和老夫来一杯吗?”说罢,翻过一酒杯,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水有些溢了出来。
杨仙茅从桌上接过,一口闷了,酒香浓厚,入口甘醇,酒劲不是很辣,早已闻到了酒香,是桂花的清香,果然,桂花酿酒,这酒,容易醉人,醉人的,怕是那一段凄美的过往吧。“好酒,怪不得前辈藏着掖着独自享受。”杨仙茅咋舌,举着酒杯,揶揄道。
“那是,这酒,可是她亲手酿的,老夫平日都不舍得喝,今日倒是便宜了你这小子了。”黄发老者将酒坛抱入怀中,如同珍宝一样爱惜着,生怕被人抢去了,防着的那人就是刚夸赞这美酒的杨仙茅呗!“来,你喝这个,新酿的。”黄发老者从一旁提了另一坛酒,摆上桌面,推给了杨仙茅。
杨仙茅见黄发老者这幅模样,有些苦笑不得,果真是老顽童,不过,他这是醉了还是没醉,这精明的样子。杨仙茅揭开封口,用手徐徐拨了下,鼻子靠近深吸一口,很香,比刚喝得那味道要香,但更多的是花香的味道,而非酒香,这酿的时间没那么久,酒的浓烈还未够味。杨仙茅倒了杯,轻抿了一口,酒是好酒,不过,与刚刚的相比,还是欠缺可以的味道。
黄发老者见他饮了一口,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酒香而不烈,花之甘甜醇于酒,是好酒,不过,比之尚缺些味道。”杨仙茅指着他怀里的酒,如实答道。
“我就知道,她酿的,是最好的。”黄发老者低语,提起怀里的酒,倒了一杯,搁在了桌上,离自己很近,很近。拿起酒杯,轻轻伸出舌头舔了下,抿唇,微咋舌,酒香余味无穷。
大宋小郎中 第965章 琴弦
杨仙茅知道他宝贵着那酒,酒再好,也不能夺人所好,于自己,那是一坛好酒,于他,那就是他的回忆,他的生命。于是,杨仙茅唯有喝着那一坛新酿的桂花酒,说实在的,没喝那一杯,这酒,绝对是好的,可喝了那一杯后,这酒,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人就是这样,在没有遇到更好的之前,这便是好的,一旦遇到了好的了,那便是不好的了。
“前辈,我有很多的迷惑,不知当问还是不当问。”杨仙茅也不知他是否醉了,但这心中呢困惑若是不问出口,憋在自己心里也难受,倒不如问出来了,不管有没有答案,至少心里好受些。
“有何当不当问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黄发老者轻啐道。
“晚辈至今仍未知前辈大名,我一直很好奇,前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杨仙茅饮了口酒,看似不经意道。
黄发老者停住了执起酒杯的手,将酒杯搁下了,凝眸看着杨仙茅,深吸了口气,仿佛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说出口时,却成了另一句话:“名字,忘了,在这深山里,多久没有人喊过老夫名字了。”说出这话时,黄发老者是悲伤的,语气再平淡,都掩埋不了这悲伤,它蔓延了,在杨仙茅的心底萌了芽。
不是忘了,而是不愿提起,有些事,可以是多余的,就比如现在,未问前,它是有意义的,问出口了,它就是多余的了,萍水相逢,不问名字,不问来由,更不问去处,只为了给对方更多的空间,这才是意义所在,他人不愿,何苦逼人。
“前辈为何不亲自去找他?”杨仙茅低头,把玩着酒杯,轻轻说道。
黄发老者晃了下头,疑惑地问道:“谁?”很显然,黄发老者没有理解到那个他是谁。
“玄古,你要我找的人。”杨仙茅说得很慢,他抬起了头,注视着黄发老者,在那个名字脱口而出时,黄发老者的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下,连带他手上的酒杯也抖了下,酒水洒了几滴,落在了他的衣服上,浸染开了。
黄发老者将酒杯放下,伸手抹了下衣袍,转过头去,看向了窗外。今晚的月亮一点都不亮,弯弯的,夜空只有几颗零星散落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它好像很欢乐,可是这月色太朦胧了,让人捉摸不清。末了,待黄发老者垂下头来时,他的眼眶红红的,眼角有些湿,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在竭力地忍着、憋着,不让自己落下眼泪。
再抬起头来时,他是闭着眸的,轻不可叹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刚刚好像看到她了,透过月亮,我看见了她,她还是那么喜欢那一袭白衣,她在这,我爱的人在这里,我还能去哪?我走了,她就寂寞了,我要守着她,直至此生尽头,还要来生。”说罢,他睁开双眼,眼里满满的柔情,他笑了,心是苦涩的,也是甜蜜的。只有在说及她时,他才会自称“我”。
其实杨仙茅很想问一句,问他,既然你如此的爱,为何却不去陪她?与她同生共死?但是,杨仙茅觉得这样很残忍,他问不出口,他怕问了,就会害了一个人的性命,孤独地活着,这痛苦莫大于死,尽管没有尝过这刻骨铭心的痛,但从眼前这人的经历中,他体会到了。
杨仙茅大概是被这情绪感染了,他觉得自己情绪也悲伤起来了,直接托起酒坛,闷了一大口,仿佛这样,才能解开胸中的闷气,才能让自己豁达。杨仙茅停顿了会,抬起袖子抹去了流出,沿着嘴角流在下巴的酒水,大手一甩,真挚地说道:“前辈,你放心,我定会将卷章交到他手上的。”
“你这小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啊,可精明了,可在情感上,你却会犯糊涂。”
“前辈,你这话可把我弄糊涂了,我真不懂。”杨仙茅感觉酒喝多了,脑子也不好用了。
“小子,喜欢就要把握机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别让她走了,你才来后悔。”黄发老者凝望着窗外,风掠过,竹枝摇曳,也不知落了多少竹叶。
“喜欢?前辈你是知道的,我本非这里人,凭何去喜欢,凭何去爱?”杨仙茅又闷了口酒,心中越想就越烦闷。
“爱,是可以跨越的,如果无法去面对,只能说是因为爱得不够深……”
“爱得不够深吗?呵呵,我不知何为爱了,醉了,真的醉了。”说着说着,杨仙茅竟傻笑起来,着实是醉了,只是不知因何而醉,因酒吗?还是因其他?
“罢了,罢了,小子,来,干一杯。”黄发老者将酒倒满两人的杯子,率先举起杯子,呼喝着要与杨仙茅干了。
“好,干了!”杨仙茅拿起杯子,用力碰了下杯,一口落肚,学起文人雅士,念起文绉绉地诗句来,慨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黄发老者直摇摆着手掌,嘟着个嘴猛摇头,纠正道:“错了,错了,应该是举杯消愁愁更愁,这愁啊,借醉可解不开。”
“谁说的?你才错了!我这可是曹先生说的。”
“我的还是李大诗人说的呢!”
“……”
醉了,两人皆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争吵声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酒后入梦的呓语,说着各自听不清的话,安睡在自己的梦里,夜里,终究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上,杨仙茅从宿醉中醒来,脑子昏昏沉沉的,胃里也有些难受,这大概就是宿醉的惩罚,用手掌拍了拍脑门,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撑大了眼睛看了下屋内,是昨夜喝酒的地方,不过,昨夜的残迹已被清走了,桌面很整齐、很干净,唯独自己身上残留的酒味与这雅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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