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不快乐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季可蔷
她上前一步,猛然抓住温泉的手,「你答应我,这个暑假千万不要离开镇上!」
「为什么?」温泉—脸莫各其妙,「水莲,你怪怪的……」
「总之你答应我就是了!」
「嗄?」
「我求你答应我……」她哀求著,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纷然坠落,震动了两个男孩。
「水莲,你、你究竟怎么了?」温泉急得口齿不清,「不、不要哭啊,你干嘛、干嘛这样子啊?弄得我神经都紧张起来了。喂!」
「我怕你……失去梦想……」她哽咽著。
那感觉一定很苦很痛,当温泉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再也抓不住梦想时,他一定会痛不欲生。
「失去梦想?怎么会?」
「你会的!如果你不肯听我的,你可能会——」
「水莲!」见她濒临崩溃边缘,一旁的齐京聚拢眉峰,开口斥道;「不要这么歇斯底里的!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不知道的人是你!」她转过蒙胧泪眼,冲著他尖声喊,「你这么完美,做什么事总是这么容易,家世背景又好,一出生就比别人多拥有几百倍的优势,你怎么知道失去梦想是什么感觉?你怎么知道我们平常人努力了半天却做不到是什么感觉?你一点也不了解!」
「水莲!」这回阻止她的人是温泉。「别这样说话。」
「我说得不对吗?本来就是这样,本来就是!」她哑声喊,螓首抵住温泉胸膛,小手紧紧抓住他衣襟。
有时候她真恨那样完美的齐京,真的很恨……
「水莲,别哭了。」她突来的脆弱令温泉不知所措,无助地拍抚著她背脊。「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齐京默默望著这一幕,良久,他—甩头,大踏步离去。
挺直的背影看来……好孤寂。
温泉叹息,双手握住程水莲肩膀,稍稍推开她,「水莲,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秀容,「难道不对吗?他本来就是天才、是完人,怎么会了解我们这些人的感觉?」
「你不该这么说话,水莲。」他轻斥,「你错了!」
责备的眼神台她一愣,「我……错了?」
「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完美的,就算天才也得靠九十九分的努力才能有所成就。」
「可是齐京什么都会。」她很是激动,「头脑聪明,功课好,篮球、网球、游泳、空手道,什么运动都行,连围棋也赢了你,还有你加道吗?他也会弹钢琴、拉小提琴……你不也说过,哪有这种什么都会的人?」
「如果他什么都会,也是因为他什么都学。」他沉静地说著,「仔细想想,你不觉得这样的他其实有点可怜吗?」
「可、可怜?」
「他为什么什么都会?难道不是从小被逼著什么都学吗?要用功念书,要考全校第一名,要培养艺术修养,也要锻链体魄。冈为他是齐家的小孩,所以没有一样可以不如人,所以必须光耀门楣——对那家伙来说,这应该是不小的压力吧?」
她听著,不禁怔住了。片剡,才困难地自喉间逼出嗓音,「温泉,我以为你……不喜欢齐京。」
「我……也不能说不喜欢他啦。怎么说,唉,其实我满崇拜他的。」最後一句降低了声调。
「崇拜?」
「嗯。」他别过头,脸颊微微泛红,看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家伙真的很强,你不觉得吗?」
「……嗯。」
「而且又认真。」他摊摊双手,「我对认真的人最没辙了。」
「认真?」
「你不觉得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吗?」他回头看她,黑眸掠过一丝感叹,「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这么大的压力一定很不好受吧。」
她闻言一震。
是啊,那样的压力的确不小。为什么她之前从不曾想到这一层呢?
她只看到了齐京风光的表面,却从没细心去探求他隐藏在深处的另一面。
为什么反而是总视齐京为兢争对手的温泉来点醒她?
一念及此,她的心慢慢揪起来,眼眸又是一酸,苍白的唇瓣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泉凝望她数秒,又叹了口气,「你最近真的变了,水莲。」
「变、变了?」
「大家都说你现在变得比较有主见了,不像以前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滥好人一个。」他微笑睇她,「现在的你,可不好欺负了呢。」
「这样……不好吗?」
「不会啊,其实这样比较好。」他顿了顿,一向清朗的嗓音放得低柔,「只不过以前的你好像比较温柔体贴。」
他的意思是,现在的她不体贴吗?
泪雾再度在她眼眶聚拢。
「水莲,你不是齐京的未婚妻吗?有时候应该站在他的立场,好好为他想想啊。」
「我——」她哽咽,眼神一转,这才发现齐京已离开了。
「你知道他刚才离开的时候,背影有多孤单吗?」温泉表情严肃,「我从来没看过齐京那样子。」
孤单?
这沉重的两个字宛如巨石,瞬间压得她胸口透不过气。
她是不是在无意之间……伤了齐京?
领悟这一点後,她又是慌乱又是心疼,难以形容的滋味从血流窜过,激起—阵战僳。
「快去找他吧。」看出她的震撼,温泉微微笑了,「你可是欠他一个道歉哦。」
「嗯。」她点头,提起步履就要急奔,可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谢谢你,温泉。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男人的。」
「哈!你怎么知道?」他古怪地撇撇嘴。
「我就是知道。」她柔声道,「能被你爱上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多谢啦。唉,要是那女生也这么想就好了。」最後一句是含在口中的,只有他自己听见。
她听不清,「什么?」
「没什么,快去吧。」
「嗯。」嗓音才刚落下,她立刻拔腿狂奔,一颗心早已飞到那个被她刺伤的男人身上。
分手不快乐 第六章
程水莲追到齐京的教室,想跟他道歉,可他却不在教室里。
下午还有一堂课啊,他究竟上哪儿去了?
她无奈,只能先回自己的教室上课,放学後又跟著学校的老校工巡回整座校园,照顾花草树木,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待闲下来已是日落时分,彩霞满天。
收拾好园艺工具,程水莲洗净脏污的脸跟手,才背起书包,跟老校工道别。
「那我无走喽,再见。」
「怎么?你要一个人回家吗?齐家没派车来接你?」老校工关切地问。
「嗯,我想不会了。」她微微苦笑。
不像前几天,齐京今日没有来找她,齐家的司机也没出现。
看样子,他终於肯乾脆地让她一个人走路回家了。
她该感到松一口气,可不知怎地,胸口却紧窒得难受。
习惯了跟齐京一路拌嘴走回家,今日她一个人前进的步履竟有些凝滞,一颗心亦志忑不安。
有点奇怪的感觉。
她落下视线,默默踩著自己在地上拖得长长的影子,在静寂的乡间小径上,这细瘦的影子,显得好……孤单。
孤单!
她陡然一惊,再次想起中午温泉说的话——
你知道他刚才离开的时候,背影有多孤单吗?
你是他的未婚妻,有时候应该站在他的立场,好好为他想想啊。
略蕴责备的话语,排山倒海朝她倾涌而来,令她喘息连连。
她是他的未婚妻,未来更是他的妻子,可她是否从来只想摆脱这令她透不过气的身分,而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她是否错过了些什么……
想著,她忽然有些惶恐,拾起头,不知所措地瞪著前方。
此刻,日与夜的交替已逼近最後一线,火灯的日轮早已沉没在山陵下,白色月牙缓缓自天际攀升。
天色渐渐黯淡了。
路灯点亮,银色流辉泻了一地。
程水莲怔怔地伫立原地,心鼓一声声急促地敲打,愈来愈重,愈来愈快。
她究竟在慌乱什么?为什么胸口好像要进裂开来似的?
抚住心口,她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直到情绪稍微平静後,才重新迈开双腿。
可没数秒,一道在林问若隐若现的纤影吸引了她注意。
那是谁?
她蹙眉,看著那浅色身影在林间静立,任晚风撩起她裙摆。
好像是……乔羽睫?
她眨眨眼,夜色朦胧,她很难认清那人影是谁,念头一转,她拂开路旁草丛,也往林子里深入。
是乔羽睫没错,她亭亭玉立,秀容一迳盯著某处。
她在看什么?
程水莲不解,眸光一转,忽然发现另一道人影。
是凌非尘!他站在另一边,同样静静立著,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定乔羽睫身上,湛沉的眸若有所思。
他想做什么?
程水莲一急,连忙朝乔羽睫奔去。
见她突如其来出现,乔羽睫吓了一跳。
「跟我走,学姊。」程水莲牵起她的手,拖住她就要往林外走。
「咦?为、为什么?」乔羽睫莫名其妙,直觉想挣脱。
「学姊没发现吗?凌非尘也在这里!」
「非尘也在?」乔羽睫恍然,明眸进出的却是喜悦辉芒,「他在哪里?」
怎么?她期待见到他吗?
「学姊——」
「他在那里!」目光寻到了那挺秀的少年,乔羽睫明眸熠熠,唇角也跟著扬起一丝浅笑,「放开我,水莲,我要过去。」
「过去?」程水莲微徽惊愕,「过去找他吗?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听我说,学姊,你不能接近他,他会害了你!」
「怎么会?」乔羽睫凝眉,唇畔笑意一敛,望向她的眸倏地阴暗,「难道你跟其他人一样瞧不起他吗?」
「不是这样的……」
「他家情况是不好,他爸爸很过分,他的脾气也糟了些,可他不是坏人。」乔羽睫抿著嘴,总是温柔的嗓音难得清冷,「我不希望你对他有偏见。」
程水莲一呆。
这个总是温婉和煦、让人禁不住又仰慕又喜爱的女孩也会这样说话?
瞧她严肃的神情,就好像在为心爱的人辩护一样!
她已经陷进去了吗?
「学姊,我只是关心你。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不会的。」乔羽睫嫣然一笑,又恢复一贯的娇柔,「谢谢你,水莲,不过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可事实上,他的确会啊!
程水莲在心中叹气。为什么她善意的警告总是得不到对方的重视呢?温泉如此,乔羽睫亦然。
她只是想阻止他们受伤啊!
仿佛看出她神情不豫,乔羽睫更加放柔声调,「水莲,真的很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你别老是担心别人,自己的事……才该多注意一点。」
弦外之音令程水莲一愣,「什么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乔羽睫欲言又止。她不善说谎,可又不知该怎么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只能咬著唇,幽幽叹息。
她究竟想说什么?
见她这副表情,程水莲心中升起不祥预感,蓦地松开她,上前几步,视线调往方才乔羽睫凝望的方向。
然後她看到了,那片掩在树林後的斜草坡,一个少年正以手为枕躺在那儿,而他身旁坐著一个少女。
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片刻,少女慢慢俯下身,脸庞一寸一寸靠近少年。
程水莲倒抽一口气。
那是——齐京与李芬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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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缓缓低向自己的美丽容颜,有一瞬间,齐京脑海一片空白,好一会儿,他才收束心神,扬起手臂,轻轻格开了那张脸。
「别这样,fanny。」
「不可以吗?」李芬妮仰起脸,明丽双眸依然温柔地凝定他面上。
「不可以。」
「为什么?」如兰的气息拂向齐京面孔,「齐哥哥不喜欢我吗?」
齐京没回答,撑起上半身,俊眸望向远方。
看著他遥远的神情,李芬妮轻轻咬唇,媚丽的眸流过一丝哀怨,她移动身子来到齐京面前,强迫他直视自己。
「为什么?」她又问一次。
他仍是不语。
「齐哥哥?」
「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天色晚了。」
「我不走。」她拒绝。
「fanny!」他厉声一唤。
她似乎吓了一跳,芳唇一噘,明眸一红,似乎就要落泪。
「为什么?」她仰著容颜,仍坚持地问:「为什么你要选那个程水莲当未婚妻?你明知道……明知道我们爸妈都希望我们在一起啊。」敛下眸,她脸颊染上红霞。
齐京静静地望她,「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可是我……」他顿了顿,知道自己即将出口的言语会伤了面前这女孩,「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妹、妹妹?」她无法接受。
「嗯。」
「可是我……我不想当你妹妹啊!」小嘴微扁。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齐哥哥。」她忽地拽住他的手,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可以?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她?我可以改,我愿意改,只要你说一声,我什么都做。」
「你——」急促的恳求震动了齐京,他凝望著面前泪眼盈盈的女孩,—句话也说不出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选她?齐哥哥,为什么是她?」她不停追问。
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令齐京胸口一阵抽疼。究竟是为什么呢?或许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吧。
「……因为她很喜欢我。」好半晌,他才低声开口,「她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李芬妮眨了眨眼,没料到竟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找回说话的声音,「你要她只是因为……她喜欢你?」
「嗯。」
她瞪著他,满脸不可置信,盈睫的泪珠跟著一颗颗坠落。
「难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也一直喜欢著你——从你第一天出现在我面前开始。」她颤著嗓音,蒙胧的眼神像掉入了久远的回忆。「那天,爸爸把你带来我们家,说你要在美国念书,所以要跟我们住在一起。爸爸说要叫你哥哥,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花园里读书时,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喜欢你看书的模样,那么认真,那么专心,好像除了书本,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那时找就想,一定要让你看著我,一定要让你喜欢我,所以我一直乖乖的,乖乖的……」她掩住脸颊哭喊,「齐哥哥,我也……很喜欢你啊,我的眼中也只有你一个人啊!」
她真这么喜欢他吗?
看著为自己哭泣的女孩,齐京目光一沉,神情变得苍黯,他扬臂将她揽入怀里,低声劝慰,「别这样,fanny,别哭了。」
「我不想……只当你妹妹……」
泪水瞬间染湿了他胸前衣襟,他轻声叹息。
李芬妮抬起头来,「我真的不可以吗?」
他不忍看她可怜号号的表情,别过头。
「你一定要程水莲不可吗?」
他没说话,好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她恼怒了,忽地扬高声调,「你这笨蛋!她根本不爱你!」
他身子一绷。
「她根本不喜欢你!」李芬妮急切地道,「你知道那天晚上她跟我在花园里说了什么吗?她要我帮她跟你分手!」
「什么?」齐京闻言—震,回过头来,紧紧盯住李芬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没听懂吗?她想跟你分手,还要我帮忙!」
「是吗?」他咬牙,双手缓缓松开怀中激动的少女,慢慢站起身。
夏季晚风从军坡的另一侧悠悠吹来,明明是暖热的,可沁入他肌肤时,却冷凉难耐。
奇怪的冷意透过肌肤,一寸一寸冻上他胸膛,直教他脸色发白,身子亦微微发颤。
他僵立原地,许久许久,连李芬妮负气离去都没发现,直到一声隐约的啜泣攫住了他迷蒙的神志。
调转视线,他意外地在树林间发现一个容色与他同样苍白的少女。
是水莲。她躲在那里多久了?她全部听到了吗?
「齐京。」她哑声唤他,容颜明白写著愧疚。
愧疚?她为什么要愧疚?
他直直走向她,「fanny说的是真的吗?你那天晚上真的跟她那么说?」
「我是……是那么说过。」她眼神闪烁,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可是……其实我是—」话语被截断。
「你说过,你现在只想摆脱我,那并不是一时的气话?」
「我……那是因为——」
她在发抖。
为什么?因为恐惧吗?
齐京发现自己的胸膛更冷了。「你喜欢温泉吗?」
他想起中午她埋在温泉怀里哭喊的那一幕,也许那并不是偶然而已。
「我——」她讶异地瞪大眼,「当然不!你误会了,我跟温泉只是好朋友而已。」
「那我呢?你真的想跟我分手?」他尽力保持语气平淡,虽然一颗心早已提到胸口。
他在期待某个答案,某个能让他的心安定的答案,某个不让他体内如此寒冷的答案。
可她却垂落眼睫,「齐京,我们之间……不会幸福的。」
他失神地瞪她,「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只是……希望改变这一切而已。」她痛苦地低语。
「我明白了。」他机械化地应道。
她愕然杨眸,「你明白了?」
「如果你希望改变,那就改变吧。」沙哑掷落一句後,他转过身,走入苍黯深邃的夜幕中。
昂起头,满天星子眨著眼,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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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伤了他。
看著齐京离去的背影,程水莲强烈地领悟到这—点。
那挺秀的背影不再像从前一般孤傲潇洒,反而蕴著点落寞的味道。
这样的他看起来格外像一个少年,只是一个寂寞、孤寥、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少年而已。
他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优秀,再怎么骄傲,再怎么擅长隐藏情绪,仍然只是个孩子而已。
而她,伤了这样的他。
一念及此,程水莲蓦地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自从回到十七岁後,她一直想著的只是如何摆脱齐京、如何改变从前,从没想过她的举动会带给他什么影响。
她没想过自己……竟有能力伤害他……
因为她很喜欢我……她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这就是齐京对她许下婚约的原因吗?只因为她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多么自以为是的理由啊!可不知怎地,她却听得心弦震荡,柔肠百转。
因为她听出了这句话中藏著多么深的孤寂!
他只是一个寂寞的孩子啊,只想要一个完全属於自己的人,想要那个人只看著他,只注意他——这想法也许任性,可细细一想,却很悲伤。
如果你希望改变,那就改变吧。
他的意思是要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吗?他肯放过她了?
可为什么她听了一点也没有解脱的感觉,—点也不高兴,反而像被无形的桎梏紧紧纠缠全身?
他要松手了不是吗?为什么这情感的锁链反而愈缠愈紧,绷得她肌肤发疼?
她是怎么了?
程水莲伸手掩脸,透过指缝瞪著腿边的草地,夜深了,夜色昏暗,原本青翠的草地此刻看来一片墨灰。
正如她现在的心情。
「真、真可笑。」她颤著嗓音嘲讽自己。
明明是她所希望的改变啊!她还心痛什么?
她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然後强迫自己站起身,缓缓前进。
双腿有点发颤,步伐沉重,她每走一步,便仰头茫然地凝望星空数秒,彷佛有意拖延回家的时间。
也许她真是在拖延吧?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齐京。
她慢慢穿过林子,走上碎石小径,学生皮鞋踏踩著迷蒙跫音。一声、两声、三声……她下意识地数著,藉此安定旁徨心神。
忽地,身後传来一片沙沙叶响,她身子一凛。
是风吗?可她并没有感觉啊。
她定了定神,再前进几步,竖起耳朵细听。
这回,她听见了脚步声,轻柔、细缓,但仍是不折不扣的脚步声。
她试著加快步伐,後面的声响也跟著急促起来:放慢脚步,声响也随之轻缓。
有人在跟踪她!
她全身寒毛直立,屏住气息,心韵惶然。
怎么会这样?她以为这乡间小镇的治安应该不错啊,从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从不觉得深夜出门有什么不妥。
小镇上大家彼此都认识,很少有陌生人出入,照理说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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