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紫禁城
作者:朱妍
唉!他真是吃饱撑着没事做了不成?
想他堂堂一个御前一品带刀侍卫,
今儿个竟落了个陪这女娃儿游山玩水的份!
游山玩水谁人不爱?
坏就坏在这十七公主是皇女中出了名的古灵精怪,
一来,他得随时顾好她这只明枪出乱子;
二来,他得处处防着那些个躲在暗处的暗箭乱射!
想他这趟伴游是不会太舒畅了……
要是被这刁钻公主给撂倒……也是可以想见的啦!
谁教这计谋是出自足智多谋的他呢?
只是,有勇有谋的他没想到的是--
难搞的不是明枪暗箭,而是……
爱在紫禁城 序
张臂迎接我的第三个「书宝宝」。
我不讳言在孕育至分娩的过程中,曾经不止一次产生强烈的窒疑感,常常为了一句话搜尽枯肠呆坐在电脑桌前沮丧不已。如今,回想起来又怎能不庆幸差点难产的书宝宝,今天终於平安顺利呱呱落地?!
我一直觉得写古代背景的小说远比写现代小说要来得辛苦(不知其他作者是否与我英雌所见略同),必须随时提醒自己敲键盘时,千万别一个不小心敲入现代字眼,否则,岂不贻笑大方(若古今不分,铁定难逃退稿的命运)?比如提到时间得用一盏茶、一炷香……去形容,切忌使用一秒钟、一分钟;还有现在称医生,古代
叫大夫或郎中;现在的警察,以前名为巡捕或捕快等等,丝毫马虎不得。话说回来,写古代小说固然绑手绑脚,但,我却甘愿受缚。
理由无它,只因为——
我很高兴自己是炎黄子孙,更深深为中国拥有渊源流长的古老文化感到与有荣焉,我不希望自己只能眼巴巴从历史课本的白纸黑字去追逐去想像汉、唐、元、明、清的盛世景象,我要以积极的态度参与,用我手上的笔穿梭时空的束缚,让我笔下的人物以及爱情故事跟历史结合在一起。
在这本书里,有一个关键性的角色——太监,我考虑是从历史中找一个,还是以偷懒的方法虚构一个。结果,老爱给自己找麻烦的我,最後还是决定找一个历史出名的太监来帮衬。
相信若有人发问:「请例举三个中国历史上弄权乱政的阉宦?」
凡稍梢读过历史的一正马上回答:「刘瑾、魏忠贤、李莲英。」
李莲英知名度够,可惜「小李子」是清朝人,与本书的明朝背景不符,第一个遭删除。剩下的刘瑾跟魏忠贤两人差不多一样坏,一时难以取舍,忙跑一趟图书馆搜集资料,最後,恭喜刘瑾雀屏中选。因为,我找到明武宗、安化王、刘瑾三人之间表面平静却暗藏杀机,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切入点,让我顺藤摸瓜得以安插我想要叙述的这一段公主与侍卫的爱情故事。
我想这就是写作迷人的地方,只要身边有一枝笔一张纸,就可以随时随地海阔天空悠游於三山五岳,谈古论今,难怪有这么多人愿意忍受创作时的孤寂与煎熬前仆後继投入写作的行列。
爱在紫禁城 楔子
兰麝飘殿,御书房银烛齐明,玉阶月影横空。
头戴东珠金冠的大明正德皇帝武宗,身穿玄黄精绣团龙缂丝袍,腰束一条嵌鹅卵红宝玉带,白净方脸蓄著两缯八字胡,火炬般的眼珠子燃烧两簇怒火之焰,紧抿的厚唇进出喝斥:
「可恶!朕派出的密使竞遭刺客一刀封喉!」
「皇上请息怒。」湛云恭立丹墀下,丰朗俊逸的脸庞隐晦一丝忧色。
湛云,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宫拜卫尉少卿,司掌宫廷保卫,是武宗最信赖的贴身近臣。
「湛云,你可查出何人下的毒手?」武宗从御座起身,步下丹墀。
「依伤口又薄又深判断,凶手执薄刀钢刀,刀面淬毒,见血封喉。可惜,现场无蛛丝马迹可循。」
「安化王手上握有刘瑾专权祸国流毒缙绅的证据,朕屡次派密使欲前往取回证据,却都在途中遭人伏击毙命,算算已经是第八个了。」武宗口气苍茫。
「谴密使取回证据的计画已然风声败露,必须另出奇招。」
「其实……指派凶手追杀密使的唆使者,其身份呼之欲出。湛侍卫,朕乃一国之君,要杀刘瑾这头合驴,易如反掌,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武宗龙颜猝冷骤眯龙目。
「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只是,刘公公这几年一面大兴冤狱铲除异己,一面勾结重臣把持朝政,这一股恶势力盘根错节,不容轻怱。皇上若无凭无据骤然降下圣旨诛杀刘瑾,到时候,刘公公狗急跳墙拼死反扑,其後果难测……朝廷恐将暗潮汹涌。」湛云说出遮蔽心中的那片乌云。
「养虎贻患,终被虎伤。唉!都怪朕昏懵!鬼迷心窍酣於刘瑾一手安排的荒淫嬉乐,疏於国政,让这阉驴乘机坐大兴风作浪,茶毒忠良。」武宗悔恨莫及地握拳望空浩叹。
「刘瑾一日不除,朝廷危如累卵。只是,万岁爷要杀刘瑾需铁证如山,好教他的党羽心服口服,不敢蠢动。」湛云提出诤言。
「朕已损失八位死士密使,定刘瑾罪状的证据,至今却连个边儿都没摸著。」武宗丧气摇头。
「依微臣浅见,必须声东击西跟刘瑾斗智,方能顺利取回证据。」
「哦?听你的口气心中似乎已有对策?」
「微臣心中确有一计。」湛云颔首坦承。
「上前说与朕听。」武宗交手负背,锐利的眼神穿过雕栏画栋,落在御庭前的一株银杏。
武宗跟湛云两人心知肚明,刘瑾在深宫里里外外布下密如蛛网的暗桩眼线,将
宫中所发生的大小人事窥览无遗,就连飞过一只蚊蚋也都瞅在刘瑾的眼皮子底下,不容遁形。
「是。」湛云高大的身形风一般靠近武宗的耳畔,窃窃低语……
「嗯……嗯……妙!此计甚妙!哈……」武宗捋髭听得不住点头赞许,听著听著……笼罩阴霾的愁容不禁破霁而笑。
「皇上!您认为微臣此计,可行否?」
「行!」
「微臣斗胆,敢问皇上准备派出哪位公主与微臣合演这出好戏?」
「当然是朕那个绰号叫『朱大胆』的敏儿,她是不二人选。」
「十……十七公主;:」湛云瞠瞪两只黑如点漆的俊眸。
「是呀!朕的诸多皇女除了十七公主朱敏胆色过人,其他公主个个胆小似耗子,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湛云心中暗自叫苦。
十七公主朱敏是满朝文武百宫公认最难缠刁钻的公主。
「人选就这么决定啦!朕会亲自跟敏儿说,一切就依你的计画进行。」
「臣遵旨。」脸凝薄霜的湛云领旨退出御书房。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万岁爷决定的人选岂容他挑三拣四?只是,无端捅了十七公主这个马蜂窝,湛云的心没来由一阵紧过一阵……
爱在紫禁城 第一章
朱敏噘著嫣红粉唇气呼呼从「宁寿宫」冲出来,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走避,目送她横冲直撞穿过错落的楼殿廊糜,像匹脱缰野马直闯进御花园。
御花园里奇松古柏碧绿蓊郁,琼花瑶草吐蕊绽放,美似一片花海。宫墙外飞进来几只黄鶸鸟儿穿梭花问树丛,欢喜啁啾。
「敏公主!万岁爷宣召,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惹你这么不开心呀?」气喘吁吁跟在她後头追问的是她的贴身宫婢伶俐。
「……」敏公主板著脸睬也不睬,像只泼皮小猿俐落爬上汇汇奇石堆砌的高耸假山。
「啊——敏公主!求求您快下来呀!您忘了上一回从假山摔落池塘大病三天的苦头啦?」伶俐揪著心口瞪凸眼珠子,一脸惶恐地盯著高高坐在假山顶端的朱敏。
伶俐不止一次在暗地里感慨自己命乖运蹇,为什么别人伺候的公主个个是端庄文静的大家闺秀,她伺候的敏公主却鬼灵精怪,常常整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呢?
「哼!可恶!可恨!可悲!简直……岂有此理!」朱敏交手抱胸迭声嚷嚷。
「我的好公主,就算您受到委屈心头苦闷,也犯不著爬到那么高那么危险的地方发脾气吧?!」瞥见驻足围观等著好戏开锣的宫女愈聚愈多,可怜的伶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懂什么?!爬得愈高愈接近老天爷,他才听得清楚我的请求!」朱敏果真摇摇坠坠站起来,引得底下围观的人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此时,薄暮的晚风吹得她衣袂飘飘,翠玉环佩叮叮……当当……让高高在上的她宛若御风的凌波仙子。
「您贵为大明公主,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万岁爷给您撑腰作主,何必求老天爷?!公主!求您快下来吧!i伶俐好说歹说苦苦央求。
「就因为我是个苦命的大明公主,所以,恳求老天爷大发慈悲保佑我摔个断臂瘸腿。」朱敏冷凝娇颜。
「嗄?我的好公主您是不是吹风招凉晕头啦,要不怎会语无伦次?人家求老天爷莫不求财求子求功名,您怎求断臂瘸腿咧?」朱敏脱口的话糊涂了伶俐的脑袋。
「刚才你不是沿路追问父皇宣召,跟我说了些什么?」
「是啊,万岁爷他老人家究竟跟您说了什么?」
「父皇他……他要下旨派我去和亲,准备把我嫁给鞑靼国达延汗。呜……」朱敏说著说著不禁掩袖伤心啜泣。
「嗄?」这下子不止伶俐闾言惊怔住,连在场所有的太监宫女也不禁傻眼。
大明皇朝喜施恩惠巩固邦谊,常常犒赏大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笼络鞑靼国大汗的心,藉以消除鞑靼国扰乱疆域的困扰,没想到这次万岁爷居然连宠爱的宗室女也要狠心割舍。
「我不愿和亲又不能抗旨,只好请求老天爷垂怜,让我摔成瘸子!试想,鞑靼国达延汗岂会娶个瘸子当王妃?唯有如此,才能让父皇打消派我和亲的念头。」
「说不定……可能……也许……万岁爷只是故意吓唬您的。」巧嘴簧舌的伶俐,竞也有结巴的时候。
「君无戏言!伶俐!你竟敢怀疑父皇一言九鼎的威信,莫非你……皮痒讨打?!』憋了一肚子气的朱敏正愁无处发泄心中的怨气,柳眉横竖的她从笼袖抽出紫金弓,再从系在腰际的银貂小皮囊摸出一颗黄豆大小纯银打造的豆子弹珠,架上——
「咻」——一声,划空曳过的银豆子不偏下倚正中伶俐的翘臀。
「哇呜!」伶俐扭臀惨叫,顾不得疼痛忙不迭噙住一汪泪水,趴在草地上寻找那颗银豆子。
纯银打造的豆子耶!揽个几枚可熔出一锭白银了。
被银豆子打中,疼归疼,不过,看在可藉以发笔小财的份上姑且忍气吞声。不赚白不赚,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只是,这圆滚滚的银豆子滑下溜丢,早已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一大群宫女趋之若骛全趴在地上,拿手拨开青翠嫩草低头寻宝。
「一颗银豆子不好找是么?那本公主大发慈悲多送你们几颗!」朱敏看宫女们闷头遍寻不著,一点也不好玩,乾脆「咻咻咻」地火速再射出几颗让大家找个够。
忽然——
「哇啊——」朱敏尖著娇嗓颤叫著。
原来她脚下的大石布满滑溜溜的苔藓,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倒栽葱地从假山顶朝池塘直直坠落……
「啊——」听见朱敏石破天惊的尖叫声,忙著找银豆子的宫女们无不应声抬头屏息,却一个个呆若木鸡立在原地瞪眼乾著急。
千钧一发之际……
一条敏捷的蓝影宛若大鹏展翅窜飞上前,扑开的双臂像张牢靠的网,将朱敏抱接满怀,安全送抵地面。
「多谢老天爷保佑!都亏湛大人适时出面抢救!」伶俐饱受惊吓的心险些麻痹,
赶紧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其他的宫女见公主安然无恙,提得老高的心这才舒缓下来,轻松吁口气。
「你……你还不快点儿放我下来!」惊魂甫定的朱敏见自己被湛云紧紧抱在怀里,羞红的双颊赛过天边那抹瑰艳的晚霞。
「喔!」湛云听令,赶紧缩手放开。
「哎哟!」地被摔到地上的朱敏气急败坏狼狈爬起,压根儿忘了要不是他出手搭救,此刻的她准泡在冰冰冷冷的池塘里载浮载沉等待救援。怒气冲冲的她迳拿葱白水嫩的纤指点著湛云俊挺的鼻尖,开骂:「该死的湛云!你竟敢将本宫扔在地
「明明是公主喝斥属下放您下来,属下不敢不从。这会儿,公主怎翻脸怪罪起属下来了呢?」湛云一脸无辜的表情,无异火上加油,让朱敏火冒三丈。
「你……你……」朱敏不甘示弱溜转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搜索枯肠想找词骂人,偏偏情急之下一时词穷。
「这轻轻一摔比起您从假山顶摔下,简直小巫见大巫。」湛云晶亮的眸光折射出一抹嘲弄、促狭跟不以为然,明显挑衅的桀骛态度,让朱敏恼火得哇啦哇啦跳脚。
「你……反啦!反啦!一个小小侍卫居然教训起本公主来啦?敢情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朱敏气得发抖,髻上珠翠乱颤。
湛云淡淡掀了掀眼皮子懒懒瞥她一眼,一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的冷酷表情,掉头要定……
「站住!本宫没叫你走,你敢走?」
「公主!属下直接听令万岁爷,至於……您这位闷到发慌专找下人麻烦的公主,恕属下无暇伺候。」湛云佣懒的语调,在有意无意之间越发激怒她。
「你——放肆!一个听令奴才,居然敢用这种狂惇的口气这种无状的态度跟本宫说话!」敏公主像只被惹毛的野猫,弓起背脊张牙舞爪准备迎战。
「唉!刚才属下不巧路过此地,正好目睹你摔下来,本想袖手旁观好让您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公主尝尝寒天落水的滋味。可惜……我乃习武之人,不能见死
不救。」他语带懊恼,言下之意似乎挺後悔出手救了她。
「听你的口气似乎暗示本宫应该对你感激涕零铭感五内?」敏公主反唇相稽。
深宫大内早已传遍湛云眼里除了万岁爷,几乎目空一切,甫听闻时她还嗤之以鼻,认为一名御前带刀侍卫就算有万岁爷背後撑腰,遇上後宫这群金枝玉叶也下得不折腰低头,唯唯诺诺,谁知百闻不如一见,今天她总算当面领教。
「不敢!不敢!举手之劳,毋需挂齿。」他急急摇手,敬谢不敏。
「不!湛侍卫的大恩大德,本宫点滴在心头,不敢或忘。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本宫奉劝你一句话。」
「哦?公主请说,属下洗耳恭听。」湛云唇角勾扬定睛瞅著她,幽邃的黑眸似大海,深不可测。
「山水有相逢。小心别犯在我手里,否则,我会想尽办法整死你!」敏公主翘起下颔斜睨他,娇嗔的俏模样让湛云的心霍地迷眩……
「公主殿下!您放心!属下向您保证,绝不会有那么一天,您永远没那个机会,容属下告退。」湛云摇头醒神,甩掉她迷人的俪影,抱手一揖,昂然阔步走开。
「……」留下张口结舌一脸错愕的敏公主愣在原地。
恐遭池鱼之殃的宫女个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步履仓卒问,无人察觉有一双贼光溜溜的眼睛正躲藏在朱漆栏杆後面,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窥进眼里丰记心底。
前後不过一顿饭光景,万岁爷欲将敏公主下嫁鞑靼国这个消息如一滴清水溅入烧得滚烫的油锅,在宫廷内外霹雳啪啦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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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走!撤走!我不饿!我不吃!」锦罗帐中蜷卧榻上闷拥绣衾的朱敏不胜其烦大吼大叫。
「敏公主,您已经一天一夜不食一滴水一粒米,再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呀!」伶俐一张小脸皱得快打结,苦口婆心劝说。
「饿死中原终归是一条汉魂,总比嫁到番邦当番婆子强。」朱敏丧气回答。
「公主!万岁爷的圣旨尚未下诏之前,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园余地。」伶俐哄她
安心,好起身用膳。
「转圜?依我看想转圜难如上青天,除非……」她咬唇陷入沉思。
「除非?」机灵的伶俐一见到她这副熟悉到不行的表情,栗栗的心抖得直发毛,恐怖的梦魇又将来袭。因为,依她经验,敏公主总在沉思之後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鬼主意出笼。
「除非……我逃出宫!」朱敏灵光一闪,原本委靡不振的人倏怱精神地掀衾骨禄起身,兴匆匆套上珠花绣鞋下杨。
「嗄?」果不其然,敏公主语下惊人死下休的鬼主意,害伶俐的心「咚」地滑落深渊。
「离宫出走,这个主意下错吧?天啊!我差点想下开饿死!」她碎步跑到食桌坐下来,端碗举箸猛扒几口饭。这……这不吃不喝宁可饿死的话言犹在耳,这会儿她又像饿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
「吃慢点,小心噎到。」要下是伶俐从小伺候她,对她前後下一的脾性早已司空见惯,换作别人恐怕还真无所适从哩!
「我要吃饱睡足才有精神气力逃出宫。」她舀了一匙肉末海参配苦香喷喷的珍珠米饭下肚。
「深宫大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想逃出宫谈何容易?」伶俐兜头浇她一盆冷水,冀望她清醒清醒。
「仰仗你呀!」她自顾自低头喝汤。思……真好喝!是她最爱暍的百合海棠羹。
「我?!」伶俐惊得头皮发麻寒毛直竖,错愕得拿食指点著自己的鼻子反问。
「不错,是你。」敏公王瞅她一眼,肯定且用力点头。
「我的祖奶奶敏公主啊!您太抬举我啦!伶俐只是一名小宫婢,哪来飞天钻地的本事带您逃出宫?!」伶俐刷白小脸「扑通」一声跪地,叩头如捣蒜。
「你……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公主不把话摊开来说清楚,伶俐就长跪不起。」
「好个刁婢!你要本宫说清楚什么?」
「您说的『仰仗』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这个呀,我记得你曾经在我面前提起你有个同乡进宫当差,是下?」
「您是说小五哥?」伶俐的确曾在个把月前下经意提及此事,没想到无关紧要的闲扯,敏公主却记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小五哥还是小六哥,我要你现在就去找他。」
「现在?找他做啥?」伶俐一头雾水。
「问他哪天当值守夜班,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刚进宫当差总是被派守後宫门。」
「然……然後呢?」不安的恐惧浮上心头。
「後宫门布哨间距较广,树荫又浓密,容易掩护,请他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暗助我们逃出去。」
「什么?!公主!私纵出宫是要被砍头的呀!」伶俐吓得两腿摊软跪下住,跌坐地上。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想想看,这一夜下来轮值多少侍卫?!谁也不能确定我们何时逃走,又是哪个关卡失职的,无凭无据谁也下能拿他定罪。」
「您是公主,私逃出宫是何等大事?万一触怒龙颜,谁也担待不起呀。公主,您且饶了奴婢,快快打消逃出宫的念头吧!」
「不!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想办法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毙听凭父皇一道圣旨就将我远嫁鞑靼国。」
「公主……」伶俐面露难色。
「你顾虑得没错,这是砍头的死罪,我不该拉你跟你的小五哥瞠这场浑水。」她以退为进使出哀兵策略。
「我……」伶俐哭丧著脸,左右为难。
「我知道我既任性又拗脾气,还老爱找你麻烦,动不动就拿弹弓修理你,我离宫後希望你找到好伺候的主子……」她语带哽咽,又是忏悔又是祝福。
「敏公主,您别说了,我这就去找小五哥帮忙。」心软的伶俐张口吞下她温情的钓饵。
「我就知道你不会狠心撇下我不管!」诡计得逞的她笑逐颜开。
「喔,对了!不知公王离宫後欲往何处?」
「人人都说江南好,我们就往江南一带寻幽访胜,痛痛快快玩它个一年半载。哈!新嫁娘跑了,父皇说不定改赠厚礼补偿鞑靼国达廷汗,等事过境迁我们主仆俩就可以欢欢喜喜回宫啦!到时候由我作主把你嫁给你的小五哥。」
「嫁他?哼!我才不稀罕呢!i伶俐嘴里说不稀,心里头可喜得紧哪。
「哦?是吗?我记得你一提起你的小五哥就羞人答答……难道是我会错意看走眼,乱点鸳鸯谱啦?那……好吧,到时候我为你找个好婆家,另外也为小五哥觅一房好媳妇。」她存心逗她。
「公主!」伶俐当然不依,急得直跺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干嘛害臊?!不过,咱们得先携手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找小五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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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火盆里的炭火像狰狞的恶鬼吞吐著殷红的火舌,将阴森森的地丰增添一份肃杀的诡谲氛围……
东厂私设的刑房宛如一座鬼城,受不住酷刑的凄厉哀嚎声,不断从黑越越的牢房穿墙传过来,令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刘瑾支肘托腮斜倚著太师椅,瘦削苍白的脸孔凹著两颗鬼火眼,刀刀似的犀利目光勾视跪在地上光著上身直打哆嗦的赵五,也就是伶俐口中的小五哥。
「赵五,你知道咱家为什么派人抓你吗?」宦官特有不男不女的拔尖嗓音听进耳里格外刺耳,让人打心尖沁出莫名凉意。
「小的……不知道。」憨厚的赵五不曾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