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豆初开
作者:陶陶
为了找爹,小豆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还莫名其妙成了火爆将军的侍僮,真倒霉!
「你受过军事训谏吗?」他严肃的问。
「没有。」小豆摇头。
「你会舞刀弄枪吗?」他开始有些不耐烦。
「不会。」小豆仍是摇头。
「那你上战场干嘛?送死吗?」他咆哮。
「不是,我会逃命。」她反射性的捂住耳朵。
「逃命?!你敢临阵脱逃?!」他大吼出声。
「不!我一定会奋勇杀敌,砍一百个脑袋送给将。」她冲口道。
「拿根长矛把你学过的本事全耍出来。」他他命令。
「好吧!可是将军你可别生气。」她咳嗽一声。
只见她双手握着长矛,大叫一声「哈!」
用力将长矛往前刺去,然后又收回来--
「耍完了。」她偷偷瞄他一眼小声的说。
他无法置信的瞪着小豆,觉得自己要疯了。
天哪!他好象快气炸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处死她……
情豆初开 第一章
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二一四年)
天边才微露曙光,颜小豆已起床到厨房升火打水,她往灶口加了几根柴薪后,走到后院喂鸡。她抓起饲料,嘴中「咕、咕」地念了几声,十多只鸡便全往她靠了过来,她微笑地将饲料洒在地上。
「多吃点,才能多下点蛋。」她精神奕奕地到鸡舍里拿出里头刚下的蛋,装进篮子内,走回厨房。
她想煮一些有营养的食物给奶奶补补身子,奶奶自从一个月前生病后,身子就没再好过,气色还愈来愈差,看了几个大夫也都没起色,嘴里只呢喃着想见父亲一面,但这根本不可能,父亲两个月前被征调到军队为国效命,怎么可能回村?
「不过,说不定爹一回来,奶奶的病就好了。」小豆乐观地想。
她自饔中舀出白米,心里仍思忖着该如何让爹回家,原本她是想请人捎封信带到家中去,但是叔公说军营不比客栈,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若战前私逃可是死罪一条,即使阿爹知晓奶奶病重也爱莫能助,他不能擅离军队,这话听了真教人泄气。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小豆转身望向声音来源,母亲站在厨房口,一脸疲惫,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娘,妳去床上躺着休息,这儿我来就行了。」她将米放入木桶中煮。
「我不累,娘没那么虚弱。」颜母顺手拢起散落在颊边的发丝。
「哪有不累的道理?妳照顾了奶奶一整晚呢!」小豆推母亲出厨房。「快去休息,若是累倒了怎么办?」
「别急。」颜母拍拍女儿的手。「娘有话跟妳商量。」
「什么事?」她望着母亲紧皱的眉头,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奶奶怎么了?」
「身子愈来愈虚弱,而且她要见妳爹。」颜母叹口气。「我明白她想见旺财的心情,但咱们哪有办法让他回来,我想了一整夜也蹦不出个法子来,怎么办才好?」
婆婆是个庄稼妇,未出嫁时在家帮忙农事,嫁为人妇后,种田种菜,勤俭持家,以夫为天,不料三年不到,丈夫就死了,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还带着稚子,虽然有夫家亲戚的救助倚靠,但孤儿寡母,要生活也着实不易;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也娶了媳妇,本以为三代同堂,可以承欢膝下,共享天伦,怎晓得儿子却被征召入伍,自己的身子也在这时病了。
颜母明白婆婆担心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便离开人世,这些她完全能明白体会,倘若是她,也希望能有儿子在身边,毕竟苦了大半辈子不就是为儿为女,但她这为人媳妇的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又何尝好受?
颜母叹道:「这年头不知是犯了什么冲,竟然打起仗来了,搞得大伙儿妻离子散的。」
「朝廷的事谁弄得清楚。」小豆也皱下眉头。「不过爹说了,是有蛮人来打咱们,既然人家都下战帖了,咱们也只能硬打。」
「你爹哪懂得打仗这种事?他大半辈子都在田里过,顶多就会斗鸡、斗蟋蟀。」颜母大摇其头。
「但是爹在信里提过他在军中过得很好,还杀了好多敌人。」
「我看他是在吹牛。」她才不信自己的丈夫有这么神勇,二十年的夫妻又不是做假的。
「娘,妳别对爹这么没信心。」小豆笑道。
「我只要他保住老命就成了,才不管他到底杀了多少人。算了,不说这些,娘是想托人带封信到军营去,妳觉得怎么样?」
「可是叔公说捎了信去也没用,现在在打仗,怎么可能让爹回来?」
「这我知道,但是总得试试,就当是最后的希望,咱们也算尽人事、听天命,完成妳奶奶的最后心愿;若什么都不做,只这样干等干耗着,我可受不了。」颜母疲惫地抹抹睑,振作精神。
「我知道。」小豆点点头,不管希望有多渺小,还是试试看的好。「等会儿我就去请叔公替咱们写信,不过在这之前,娘还是先回房歇着吧!这儿有我。」她推着母亲离开厨房。「妳再不休息,也要累垮了。」
「我身子没这么弱。」颜母拍拍女儿的手,她也是农村长大的小孩,哪有这么容易就病倒的。
「娘--」
「我知道,我知道。」她打断女儿的话,明白自己若不去床上躺着,小豆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记得等会儿去找叔公。」她又提醒一次。
「我晓得,不会忘的。」小豆保证道。
颜母这才放心地离开厨房,往卧房走去。
小豆走回灶口,又放了几根柴薪后,开始动手做面饼。她舀出袋中的面粉加水和着,熟练地将它揉成面团;等会儿去找叔公时,带几个面饼给他,他一定很高兴,他曾说过,小豆的面饼可是独一无二的,她微笑地忖道。在村里,没有人的面饼做得比她好吃,以前爹在家时,最喜欢吃的东西也是面饼,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晓得阿爹是否真的像他在信中说的过得很好,在村子里,除了阿爹外,其它年轻力壮的男子,也被征召入伍去了,他们都是她的堂兄弟,关系由亲近到疏远的都有,他们这村子里的人彼此都是亲戚,也都姓颜,所以就叫颜家村。
从小到大,她都没离开过村子,不过偶尔会到镇上的市集逛逛;阿爹也是第一次离开村子,可没想到是去打仗,若不是弟弟未满十八,恐怕连他都不能幸免。
不过阿弟老觉得可惜,直说要去外头见识见识,就算是打仗也没关系,这话当然惹来母亲的不悦……
「妳又在做面饼。」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小豆的思绪,她转头瞧见弟弟站在厨房门口。小树今年才十五,但个头已和她一样高了。
颜小树打声呵欠,伸伸懒腰,走到木盆前洗了洗脸,振作精神。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床?」
「我一夜都没睡好。」他随性地以袖子擦脸。「奶奶的咳嗽声吵得我不能睡。」
小豆随口道:「你平时不是站着都能睡,连地震都晃不醒,怎么这次会受影响?」
「我又不是死人,怎么吵都不会醒。」他瞪她一眼。「昨晚我想了一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我跟你换房间好了。」小豆拿起?面棍。
「我不是指这件事,我是想……」他止住不语,神经质地左右张望一下。
小豆瞄他一眼。「你干嘛贼头贼脑的?像老鼠似的。」
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后院,小豆皱眉。「你怎么回事?」
「我昨晚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可以让奶奶见到爹的法子。」他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意思?」
「我去换爹回来。」他咧出笑容。
小豆睁大眼。「你疯了是不是?」
「嘘!妳别那么大声行不行?我这可是好办法,这样爹能回来,我也能到外头见识见识。」他的笑容不曾稍减。
「我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现在外头在打仗,有什么好见识的?」她不懂弟弟为何老想离开村子,还说什么不想老死在这儿,她可不觉得一辈子待在村庄有何不妥或见不得人的地方。
如果不是弟弟未满十八,他早就从军去了,当初他还直嚷着要代父从军,真不懂他在想什么,打仗这事有什么好争的?
「别忘了你才十五岁,根本不能作战。」小豆摇头。
「只要我不说,谁知道我不满十八?」颜小树又道:「村里和我同辈的人全出去打仗,就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无聊死了,这下让我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很好吗?明天我就赶到军营去把爹换回来。」
「你别作梦行不行?哪有这么简单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颜小树不耐地打断姊姊的话语。「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明天等我走了以后,妳再跟娘说。」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说?」小豆也动气了,圆润的双颊胀得鼓鼓的。「你别说风就是雨,做事老那么莽撞。」
「我哪有,我想了『三夜」,还不够仔细吗?」颜小树提高嗓门。
「那时你失眠,脑袋不清楚,现在才会疯言疯语的。」小豆甩头,气愤地走回厨房。
「我才没有发疯,反正我已经决定了。」颜小树叫道。
小豆真想将面团砸在弟弟脸上,他做事老那么冲动,不经大脑,如果真是打仗,说不定头一个战死的就是他。
前些天,他才在镇上和人起冲突,血气方刚地打了一架,今天一早却在这儿说他要从军,真不知他哪根筋不对。
她看着弟弟迈出后院,往马房走去,不由得皱皱眉头。她得想办法盯紧他才行,依他的个性,说不定真会不声不响地溜出村子,到时她怎么跟母亲交代?而且,谁晓得他在外头会闯出什么祸来?
他想的办法虽然立意甚佳,情有可原,但实行起来还不知成不成;更何况他才十五,根本未满十八,还是个小孩子,她和母亲根本不可能放心让他上战场,她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小豆叹口气,拉回思绪,将面饼放在鼎内闷烤,随手煎了颗蛋,并从橱子里拿出几样她自己腌制的酱菜,盛了一碗稀饭后,走出厨房,往奶奶房间而去。
***
「奶奶,吃点粥,身体会好些。」小豆舀了口粥,在嘴边吹凉后,送到奶奶面前。
「我吃不下。」她虚弱地摇头。「我不想吃东西,我只想见阿旺。」
「奶奶,爹在打仗,妳忘了吗?」小豆提醒道,再次把稀饭送到她嘴里。「吃一点东西,身体才会好。」
「我不吃。」她执拗地道,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坚决的表情,随即咳了几声。
小豆连忙拍抚她的背。「奶奶,没事吧?」
「我想见阿旺。」她瘦弱但却有力的手抓住小豆的手腕。「阿旺,我要见阿旺,他在哪?」她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小豆见她这样,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她安慰道:「爹很快就回来,妳先吃东西,我去找爹回来好不好?」
「真的吗?」她原本了无生气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爹很快就回来了。」小豆保证道。
她盯着小豆,突然又虚弱地摇头。「妳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每次都这样唬弄我。」她苍老的声音像突然失去生命力般的呢喃着。
小豆紧张道:「这次是真的,奶奶,妳相信我,小豆立刻就去找阿爹,把他带回来。」
「妳骗我。」
「是真的,是真的,等妳吃完束西,我就去。」她将粥再次送进她嘴边。
「妳骗我,我不想吃,每次都骗我这个老太婆。」她又咳了几声。
「这次是真的,我没骗妳,奶奶。」小豆再次保证,眼下只有先让奶奶进食才行,她已经两餐没吃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不要吃,你们都在骗我。」她转开头,不停地咳嗽。
小豆见她绾在脑后的灰白发丝,已散落些许在肩上,瘦弱的臂膀因咳嗽而颤动着。奶奶孱弱的模样令她难过,大夫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奶奶年岁已高,积劳成疾,若能见到儿子,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否则恐怕吃再多的药也是枉然,病人的求生意志才是关键。
小豆放下碗,温柔地转过奶奶的身子面对自己。「奶奶,妳听我说,小豆已经想到办法,阿爹很快就会回来,真的,我不会骗妳,等会儿我就去找爹。」她认真地道。
「妳骗我。」她摇头,「妳只是在哄我,我怎会不知道?」
「我真的没骗妳,等妳吃完粥,我就启程,中午妳便看不到小豆了。」她颔首道。
奶奶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当然,中午妳就明白了,可是妳要答应小豆得按时吃饭、吃药,才有力气撑到爹回来。」她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奶奶日益衰弱,她决定出自己去找父亲。
「你没骗我?」
「没有。」小豆摇头。「等你吃完早饭我就出发。」
她这才露出笑容。「我吃。」
小豆欣慰地绽出笑容。「你一定要答应我按时吃药、吃饭,阿爹很快就会回来。」她一口一口地喂她。
「好。」她慢慢地咀嚼,眼里有喜悦的泪水,只要让她见到儿子最后一面,她便可以了无牵挂地走了。
「小豆,你是个好孙女。」她欣慰地点头。「奶奶有个好儿子、好媳妇跟孝顺的孙子、孙女,这辈子也够了。」
「奶奶,妳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小豆蹙眉。「妳活到百岁、千岁都没问题。」她朗声道。
「傻丫头,那不成了老妖精。」她微笑。「我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最近我老是听到阿旺他爹在叫我,他这个人就是没耐性,我告诉他再等会儿,我还要见阿旺一面,他却说我婆婆妈妈,我没怪他年纪轻轻拋下我一个人先走,他倒埋怨起我来了,妳说他是不是该骂?」
「奶奶。」小豆的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别说这些,妳好好养病。」
她转向小豆,握着孙女的手。「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阿旺他爹的情形,那年我才十八,他一见到我就像个傻子一样直冲着我笑,那时我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白白的牙齿,我冲过去问他:『你笑什么笑?」。」说到这儿,她的嘴角也泛出笑容。「那时我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可他却像木头一样只是笑,当时我还以为我碰见了疯子,没想到后来却嫁了他;他说要一辈子照顾我,可是三年不到就离开我,他临终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害了妳,原本想和妳做一辈子夫妻,跟妳白首到老,却连这点也做不到。」我那时哭得伤心欲绝,他一直跟我道歉,其实他比我还痛苦,我不停哭着,叫他别丢下我,可是他还是走了。」她流下泪水。
「奶奶。」小豆难过地抱着她。
「妳爷爷是个好人,我不后悔嫁给他,虽然只相处了三年,但他常逗我开心,也很疼我。」她抹去泪水,双眼因回忆而闪着光芒,她看着小豆,微笑地抚着她清秀的脸庞。「妳和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妳也要找个疼妳的丈夫,知道吗?」
「我知道。」小豆忍着不哭出来,奶奶像是在交代遗言般,这感觉让她害怕。
「不过妳得记得,要找个身体健康的。」她含笑道。
「我晓得。」小豆也笑了。「别说这些了,来,再吃点东西,身体才会好得快。」
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喂着奶奶,见到奶奶这样,她明白自己势必要去找爹回来,如此一来,奶奶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她不要奶奶离开他们,说什么也不要。
就算军队有千般危险,她也去定了。
***
小豆一回房,便立刻收拾行囊。她褪下衣裳,拿起束胸绕在胸前,待缠紧后才换上从弟弟房里拿来的男装,而后扯下发簪,开始束发。
虽然方才弟弟的提议让她否决,但却也提供了她这个好办法,她就依小树之计去把父亲换回来,只是去的人换成她,因为小树才十五岁,又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她是绝不可能让他涉险的。
但她就不同,她今年十八,比小树整整大了三岁,处事上也比较冷静理智,就算打仗,她只要混水摸鱼一番,不要真和敌人交锋作战,她活下来的机率自然增加;可是小树却不同,依他的个性,一定会和敌人拚个你死我活,若有个差池,小命就不保了?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她都比小树适合在军队里生存。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长期在太阳下玩耍、工作,肤色自然比镇上鲜少出门的黄花大闺女还深,扮成男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再加上她从小在农村种菜、养鸡、挑水,甚至劈柴,体力自然也不差,她有信心不会露出破绽。
「更何况我还有护身符呢﹗」她自颈项拉出一个红色锦囊的平安符,从小到大,这符她从没离过身,她相信它在冥冥之中一定会保佑她。
她又塞了两套男服后,信心满满地将包袱捆在背上,而后在胸前打了个结。她小心地左右张望一番后才走出来,先到厨房拿了几瓶酱菜,顺手将烤好的面饼包起来,预备在路上当干粮吃。
至于母亲那边,她想奶奶自会告诉她,因此她也不想自己去亲自说明,免得娘不准她去,所以还是先走再说;而且如果她不在,小树山自然得留在家照顾奶奶和娘,这真是个两全其美之计,如此一来,小树就不会以身犯险,跑到军中去了,她愈想愈觉得妥当。
小豆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绕到马房,担心被邻居见到,幸好现在时间还很早,没什么人出来活动。她探头探脑地往马房内观察。
小树不在里头。
小豆一见机不可失,立刻奔进马厩,马房内的两匹马立刻嘶鸣起来。
「嘘!」她反射性地嘘了一声,随即左右张望一番,幸好没人。她牵出棕马「阿力」。「我们要离开一段时间。」她抚着牠的鬃毛对牠说。
小豆拉着牠的缰绳走出后院,左脚踏着马蹬,翻身上马,然后回头望了四合院一眼。
「奶奶,妳一定要撑下去。」她深吸口气,往马腹踢了一下,催促阿力往前飞快奔去。
小豆不住地回头望着渐渐消失在眼界的四合院,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阿爹。
她一路往北方直奔,军队驻守之处离这儿有三天的马程,她必须尽量缩短时间。凉风扬起她肩后的秀发,她清秀的脸上透露出坚决的表情,当她进奶奶房门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冒险到军中去,但奶奶孱弱的模样让她无法再忽视她随时会离开的可能性,而任何能救治奶奶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
军帐内,左膺正坐在几案前,盯着眼前的军事图,图上画着匈奴各部落大致的位置,之所以为「大致」,是因为匈奴为游牧民族,迁徙甚快,没有一定的落脚处,因此也更诡谲莫测。
数月前,匈奴右贤王因不甘心汉朝夺去河南地,因此数度入河南侵扰朔方郡(今鄂尔多斯右翼后旗),杀掠官吏百姓,皇上才会再次对匈奴用兵,但匈奴占地之大,在用武上并不容易。
「你又在伤脑筋怎么作战了?」
左膺毋需抬头就知道是副将李贺。「什么事?」他蹙着眉看着军事图思索。
「咱们军营里的女人想到附近的小镇上逛逛。」李贺走到他面前,盘腿坐下。「你的意思怎样?」
左膺抬头,一脸不耐。「这种事需要来问我吗?你决定就行了。」
李贺没被他的坏脾气吓到,甚至还露出笑容。「你的火气还真大,要不要叫个女人消消火?」
左膺瞪他一眼。「如果没别的事就出去,少在这儿碍眼。」
「谁说没事?玉娘在外头,她想进来,可是怕你发火。」李贺似笑非笑地道。
左膺拢起双眉。「她站在外头干嘛?」他在脑海中搜寻她的长相,最后宣告放弃,他对女人向来「过目即忘」,不过他晓得她是军中的营妓,毕竟女人在军中的目的即是为此。
「她还能干嘛?当然是想进来伺候你。」李贺说道。「可能是想念你吧!」
左膺皱眉。「少恶心行不行,叫她走。」他没空理她。
李贺啧啧有声地道:「你还真无情,人家亲自来找你,你也不赏睑。」
「你有完没完。」他瞪他。
「是,我这就走。」李贺难得必恭必敬道,但嘴角隐约泛着笑意。
他转身走出军帐,玉娘立刻迎上前。「左将军怎么说?」她穿著淡红的短襦和白色长裙,头上绾着垂云髻,抹着胭脂的脸蛋明艳动人,唇上沾着亮红的色彩,她在营妓中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而且只服侍将官,一般的士兵还碰她不得呢!
「他现在正想着国家大事,没心情。」李贺道。
玉娘轻咬下唇。「妾身知道了,谢大人代为通报,小女子告退。」她欠身行礼后转身离去。
李贺摇摇头,在心中忖道:她虽有倾城之姿,又通音律诗词,其它将官对她都颇有好感,甚至有人考虑纳她为妾,但对左膺而言,她只是军中的营妓,可她却偏对左膺倾心,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自小和左膺一块儿长大,女人见到他凶恶火爆的脾气就怕,她却很喜欢他,男女之间的事还真没个准则。
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来玉娘可要伤心了。
而正走回营房的玉娘,心情不由得低落起来,左将军自从上次大腿不小心被箭矢射伤后,已近一个月没来找她,而据她所知,他也没找其它女人,这实在很不寻常,难不成是那一箭射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突然得了什么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