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泉梧桐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章庭
“啊?”泉二娘一愣。
“若是公事,非京是宛儿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若是私事,非京也算是泉家人,自是不算‘闲杂人等。”
“你!”泉二娘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话可回,“好,既然你不在意,我直说便是。”努力压下不悦的情绪,她开口说着,“宛儿,二娘看着你长年为这盈门客栈做牛做马、独撑大局的,实在是于心不忍,二娘左思右想了好久,觉得应该是替你找个好婆家的时候了。”
闻言,原本站在一旁啜着茶水的吴非京险些将含在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见状,泉二娘恶狠狠地瞪向他。
吴非京则是吓得赶忙用力挥着手。
“找婆家?”泉宛妍的黛眉缓缓地蹙起,“二娘觉得宛儿该婚配什么样的对象呢?”。
泉二娘连忙喜道:“要做泉家的赘婿自是不能马虎,要年轻、有才干,最好能擅于打点客栈内的事务,这样才能替你分忧解劳……不不,这处理客栈事务的重责自是男人来担便好,而你便可专心地相夫教子,好好做个乖媳妇儿……”
“二娘,我是招赘夫婿,不是要将自己嫁出去的。”泉宛妍隐含讽意地堵住泉二娘欲罢不能的长篇大论。
“咳!”吴非京故意发出清喉咙的声响,以打破尴尬的沉寂。
“嗯……你说得没错……”泉二娘讷讷地回道。
“听二娘这么说,我已知您心中的乘龙快婿是谁了。”
“呃……是吗?”她还没开始说耶!
泉宛妍精明的眸光望向吴非京:“必是非京莫属了,对吧?”
“噗!”吴非京又控制不住地喷出茶水,“宛妍!”
原本安静站在一旁的泉明媚好奇地睁大眼,不停地在泉宛妍及吴非京的脸上梭巡着。
“啊?”泉二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二娘待宛儿真是好得没话说,还如此关心宛儿疏忽已久的终身大事。”泉宛妍刻意走到吴非京的身边,“但是,我和非京……可能要再等一阵子才打算公布喜讯。”
突地,一道巨响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泉明媚苍白着小脸。方才的巨响是她轻绊到椅脚所发出的。
“小媚……”泉宛妍才开了口,却被泉二娘硬生生地截断话语。
“你在做什么啊?笨手笨脚的,看了真碍眼。去去去!别打扰我们谈正事。”泉二娘嫌恶地啐道。
泉宛妍也不方便表示什么,只是朝吴非京看了一眼,心下叹息。
“宛儿,有一个人对你仰慕已久,你知道吗?”泉二娘再次开口,“台生那孩子早对你爱慕有加,再加上这些年他来总是认真、努力地默默工作,对盈门客栈贡献良多,可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对象呢!”
泉宛妍在心中冷嗤一声,不悦地忖着。
张台生若真对她爱慕有加,会镇日流连在妓院的脂粉堆里吗?
张台生若真认真、努力地默默工作,会挪用公款吗?
张台生对盈门客栈贡献良多,是为了娶她以图飞黄腾达吧?
“为了盈门客栈和泉家的未来着想,你就将台生招赘进来吧!”
双手交抱在胸前,泉宛妍气定神闲地道:“可是,我对大表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如今张台生的作为更是让这份兄妹之情不复存在。
“宛儿,台生可比吴非京要好太多了。”一时情急,泉二娘不由分说地指着吴非京噼哩叭啦地说了起来,“台生长得好看又体面,自幼又饱读诗书,哪里是吴非京这臭小子比得上的?”
“二娘,‘情人眼里出西施,您应该听过吧?”泉宛妍淡淡地道。
“你真是不识好歹啊!抛弃了可怜的台生不说,还勾搭上这种低三下四的下人!”泉二娘气得口不择言。
“二娘,还请原谅宛儿。”泉宛妍满不在乎地道,“对了,二娘,烦请转告大表哥一声,明天开始客栈里的采办事宜,他不必操劳烦心了,我会另外派人接手。”
“啊?”泉二娘一时反应不过来,“等……等一下!你是说,你要撤了台生的工作。”
“没错。”
“泉宛妍!你有没有搞错啊?台生是哪里得罪你了?”泉二娘骇得大喊出声。
“二娘,我只是怕大表哥太辛劳了,才会累到……有些帐都没记清楚。”泉宛妍踱回书案旁,刻意拿起帐册扬了扬,满意地见到泉二娘瑟缩了下的模样,“所以,还是请大表哥这阵子多多‘休息吧!”
“你……”泉二娘心虚地看看她手上的帐册。这死丫头不会真的发现什么了吧,“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要死了!台生那小子还同她再三保证过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明白?”泉宛妍冷笑了声,“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二娘,您只要明白泉家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我,我有权利也有责任替泉家挑个最好的赘婿,没有任何人能左右我的决定。”
***
“泉宛妍那个贱人!烂人!婊子!妓女!”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字眼从泉二娘的口中滔滔不绝地吐出来。
她怒气冲天地回到院落,泄恨似地拿起东西狂砸,服侍的丫头早吓得远远地躲开,只留下泉明媚一人。
“娘,您不要这么生气。”泉明媚说起话来细柔婉约,和泉二娘的泼妇骂街全然不同,也和同父异母的大姐泉宛妍截然不同,“大姐不想和大表哥成亲也就罢了……”
“你这个死丫头懂什么?”一怒之下,泉二娘甩了女儿一记巴掌,“她不和台生成亲,我们就不能乘机掌管家产,将来若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这个死丫头到底懂是不懂啊?”
“大姐不会这么做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呸!老娘没生过她,谁跟她是一家人啊?”泉二娘自私地说,“我看她就讨厌,她一定也视我们为眼中钉,不然改天你去问问她为什么拖着不肯成亲,还不是因为怕和台生成了亲,大权不在掌握之中才不肯成亲。”
“娘……”
“笨蛋!娘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都不懂啊?她不成亲,你怎么嫁?这是规矩,你不明白吗?”她胡诌着,“她不嫁,自然也不会替你找一门好亲事……你瞧瞧你的脚,都已经被她害跛了,还想替她说话?”
泉明媚不说话了,原本纯真的眼神蒙上一层阴影。娘说的的确是事实,却也是个意外,是个大家都知道的意外。
“算娘白养你了,一点儿都不争气,死丫头!哼!”
泉明媚只是呆立在原地听着母亲的训话,静默不语。
青泉梧桐 第三章
争端
寂寞江亭下
江枫秋气斑
世情何处淡
湘水向人闲
──《秋杪江亭有作》刘长卿
做生意的人靠的不只是经营的手腕,亦靠朋友之间交际的情谊,才能让生意愈做愈好。
“好,就这么讲定了。我再重复一回给您听,盈门客栈向天织坊下单,订有冰蚕丝被褥三十床、绸布被褥五十床、锦布被褥七十床、麻布被褥一百床、软帕八十条、床幔八十面。此外,敝店尚有两名新进伙计将与贵宝号订做新衣,择日量身,到时就偏劳了。”
“好说、好说。”天织坊的宗老板一手抚须,一手接过对象清单,检查无误后,欣然颔首,“这样就可以了。”语毕,他准备在清单上签下名字。
见状,泉宛妍轻声地调侃:“宗老,您不再仔细查看、查看吗?说不定我有虚报了数字喔!”
“呵呵!”宗老板又笑了,愉快且欣赏地打量着她,“泉丫头在说笑吧?合作了这么久,我还信不过你吗?”
“宗老,您过奖了。”泉宛妍也笑了。
她知道这种委托的交易最怕的是无法做到银货两讫、皆大欢喜,因此,当初她索性以高价位找上天织坊签下长年合约,而天织坊自此也只包办盈门客栈内所有的买卖,令其他商号、客栈瞠目结舌且议论纷纷。
那时,正是她亟欲重振盈门客栈名声之际,也传出了诸多不怀好意的猜测。
尽管有许多人抱着看好戏、幸灾乐祸的心态而来,但重新开张的盈门客栈却就有了极好的开始。
于是乎,她的婚事就在镇日忙碌中耽搁了。
一个女人要独力撑起一间客栈是一件十分艰困的事,所幸她外有天织坊宗老板的协助,内有吴非京在旁打点客栈内的事宜。
“大小姐!”才送走宗老板,一名店小二便气喘吁吁地跑来通知,“表少爷在帐房大发脾气,直嚷嚷着要找您呢!”
闻言,泉宛妍快步地走向帐房,店小二不得不三步并作一步,才勉强跟得上。
“小七,你可知道表少爷在生什么气吗?”她一边快步走,一边询问道。
“表少爷说帐房这个月支给他的薪俸算错了,所以……”
“我明白了。”她回答道。
还未进入帐房,泉宛妍便听到一阵咆哮声传来。
“你这个死老头!倚老卖老,自己错了还不承认?我的月俸明明少了一大半,你还敢说没有,弄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项目来扣我的钱,敢情都是中饱私囊了,哼!看我明儿个不撤了你才怪!”张台生蛮横地叫嚣着。
老帐房强硬地道:“表少爷,我真的没算错,我管帐管了三十年,从来没有人说我算错。”“死老头!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在诬赖你?”
“小的不敢。”
“很好,明天你不用来了!”
“住口!”泉宛妍冷声喝止。
她的到来立即稳住帐房内原本紧绷的情势。
“大小姐!”
“宛儿,你来得正好。”大摇大摆趋近泉宛妍的身边,张台生来个恶人先告状,“这里可是你在当家作主,你来评评理,这老头莫名其妙缩减我的薪俸,还说是我应得的,我为盈门客栈做牛做马、辛辛苦苦,却沦落到受人蒙骗的下场,天理何在啊!”
不动声色的,泉宛妍一边避开张台生欲贴近的动作,一边示意老帐房将薪俸帐册拿给她瞧。只见她端坐在椅上,杏眸微微眯起,像是要将每一笔数目字都瞧得彻底。
她精明的模样,让张台生有些心惊胆战,却又有更多的不服气。哼!这女人之前拒绝他的求亲,现在还敢对他板着一张脸?
“嗯。”泉宛妍合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帐册,神色自若地朝老帐房微微颔首,“您辛苦了。”“哪儿的话,大小姐。”闻言,老帐房知道泉宛妍是相信自己的。
然而,张台生的俊脸却垮了下来:“宛儿,你快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们先下去。”没有直接回答,她先对帐房内的其他人下令。
“大表哥,你还想瞒天过海多久?”脸色一正,泉宛妍公事公办地道,“小妹近来已经查到你采买客栈物事时所报的虚帐,我减你薪俸是希望以此来补偿虚帐,你明白了吗?”
“你、你少含血喷人!”张台生老羞成怒地喊道,“你意思就是我是贼偷喽?”
“我宁可说你有急用,所以先向我一借。”
“好!你给我记住!”张台生气恼地吼道。
***“张台生居然骂我呢!”泉宛妍噘起朱唇嗔道。
“然后呢?”青梧桐轻声询问。
“然后,大家都撕破脸啦!”不想谈及详情,她淡淡地道,“我跟他说,要他把虚帐的差额一次补齐,补齐之后便可以到外头自谋发展,或者泉家尚能助他一臂之力,要不,他仍然可以留在盈门客栈内担任原职,可行为要检点,每个月只能拿半薪,扣钱扣到清偿完虚帐为止。”倏地,她一怔,“他却说全长安城只有他肯入赘和我成亲,还说我不知好歹,更过分的是,他认为泉家的钱将来全是他的,就算他动手挪用了也无所谓。”
“他太过分了!”青梧桐罕见地动怒了。
“是啊!”泉宛妍点着头,“你也觉得他太过分了,对不对?”语毕,她将双臂勾上他的脖颈,脸颊贴上他的胸口,“我不明白……”她闷闷地道。
“不明白什么?”察觉到她悒郁的情绪,青梧桐轻声问道。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般待我?我……我知道自己并不漂亮,但是他不该骂我丑得没人要吧?我也知道别人都说我很孤冷、很骄傲,但是……但是……”说着、说着,她的泪便落了下来。
青梧桐搂着她,步向大床,再将她轻放在床铺。
泉宛妍随即朝立于床畔的他伸出双手:“今夜再抱着我,好吗?”她脆弱地道,“紧紧地、用力地抱着我,我……”她打了个寒颤,“好冷……”
“好。”青梧桐也上了床塌,躺在她的身旁,将她纳入臂弯里。
一声满足的喟叹从她的红唇间逸出,羽扇般的长睫眨呀眨的。
见她一副渴睡却又强撑清醒的娇憨模样,青梧桐不禁微微失笑,并体贴地替她拉好锦被:“倦了就闭目歇息吧!”
“不,我舍不得闭目歇息……”明眸凝睇着他,她娇柔地道,“每回我睡着,你就走了,所以,我不睡,你就不会走了。”
听着她的娇声抱怨,青梧桐亦不禁莞尔:“好,我不走。”
“真的吗?”说着、说着,她的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
“真的。”青梧桐温柔地回答。
***
“大小姐,您该起床了。”这日清晨,香儿一如往常地唤着她起床。
闻声,泉宛妍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身旁的床位。
什么都没有,她的心中有抹惆怅。
“大小姐,您的动作可得快些,现在已经不早了。”香儿捧来了梳洗用具。
轻应了声,泉宛妍恋恋不舍地朝床铺投去一记眼神,这才开始洗脸、绾髻,更衣着裙。
穿戴整齐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眸光眷恋地停留在铜镜“青泉梧桐”上。
然而,她的思绪却已飘得好远……
***
“梧桐,质沉,心深,姿甚优美。”“女娲天”的铺主慢条斯理地告诉泉宛妍,“若是以人为喻,该说他是个诚实可信、风度翩翩的人。”
那是前年某个春日所发生的事了,当时泉宛妍正打算避一场临时大雨,却误打误撞地走入一间从未见过的小铺子。
拨去贴在前额的湿漉漉长发,才第一眼,她就爱极了那面铜镜,并毫不思索地拿起来。
镜背上的雕花绘纹精细似发,一雕一琢地塑就出细巧的脉络,镜身是梧桐特有的小果实,大方而优雅。
她尚未回首问价,“女娲天”铺主的笑声却已经传了过来:“呵呵……太好了,‘青泉梧桐寻寻觅觅多年,终于替自己找到一位主人了。”
“青泉梧桐”是这面铜镜的名字吗?“请问这面铜镜出价多少?”泉宛妍讷讷地道出问题。“这面铜镜……”铺主长满皱纹的老手带着些许轻颤地捧起“青泉梧桐”,“不卖。”
不卖?!
泉宛妍诧然地看着铺主。
“百年以来,这‘青泉梧桐只愿意让你瞧见他,足见你们之间有缘分,请让他好好跟在你的身旁吧!”语毕,铺主将铜镜郑重地放入她的掌心。
“这……”这面铜镜就这么给了她吗?
泉宛妍还想追问,铺主却举手命令道:“你该走了。”
“该走了?”迷迷糊糊的,她重复着他的话。
等到她乍然回神,却发现自己已经伫立在大街上。
此时,春雨已停,像是洗去了一切尘埃。
于是,她把“青泉梧桐”带了回去,晚上得了空闲,便取出来赏玩或揽镜自照。
她开心得像个有了新玩具的孩子,百看不厌地又摸又瞧,还对着它喃喃自语。
从小她就被迫得接受家业继承的训练,除了学文习商,还得练些基本武术防身,因此被剥夺了不少欢乐的童年时光,有了这面铜镜,她觉得好像有了一个珍贵且重要的伴儿。
所以,她打算将“青泉梧桐”妥善地收藏一辈子。
那晚,她看着一抹青靛灿芒一下子爬满了整张镜面,霎时亮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青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修长的人影,身形挺拔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思绪拉回眼前,泉宛妍的目光不禁再次凝视着“青泉梧桐”。或许在天不知、地不知、梧桐也不知的情况下,在最初凝眸的瞬间,她就已经将满腔的情怀都奉献给了他。
“大小姐,膳食端来了。”不知晓泉宛妍的心事,香儿再次大剌剌地打断她的思绪。
“先搁着吧。”泉宛妍先将“青泉梧桐”收好,再次整理好仪容,这才准备用膳。
也许,有些情怀只能在幽谧的夜晚,才适合拿出来细细地品尝、回味吧!
***
一大清早,泉二娘便使着性子,一会儿说早膳的蒸蛋蒸得太老,一会儿吵着要喝燕窝粥,还要泉明媚到厨房去吩咐一声。
泉明媚来到厨房门口,却怎样也不敢进去,因为她相当清楚泉二娘摆明了是要刁难别人。
正当她鼓足勇气想走进去时,却听到里面清晰可闻的交谈声。
“呼!那个张台生总算走了。”
“他若不走,我就要走了。大小姐对咱们再好也没用,有个像吸血水蛭的人在,迟早咱们的薪饷都会被掏空。”
“说得是,那个张台生走得好啊!不过,我觉得二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和张台生狼狈为奸……嗯,现在想想,二小姐还真是可怜哪,竟有那样的母亲……”
“是啊!二小姐还跛了条腿,我看要嫁出去……可难着呢!”
“你们怎么这样讲呢?大小姐很照顾二小姐的,日后大小姐一定会帮二小姐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大小姐自己都还没有成亲,哪里轮得到二小姐呢?”
听到这里,泉明媚的心已经凉了一大截,先前母亲恶毒的话又重回脑海──我看她就讨厌,她一定也视我们为眼中钉,不然改天你去问问她,为什么拖着不肯成亲,还不是因为怕和台生成了亲,大权不在掌握之中才不肯成亲。
笨蛋!娘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都不懂啊?她不成亲,你怎么嫁?这是规矩,你不明白吗?她不嫁,自然也不会替你找一门好亲事……你瞧瞧你的脚,都已经被她害跛了,还想替她说话?
垂眸凝视着跛行的脚,她的双眸射出一道怪异的光芒。
“小、小媚?我……你好,好久不见了。”意外且惊喜的,吴非京结结巴巴地道,才想再说个几句,却见泉明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掉头离去。咦?小媚怎么了吗?
***这一日,张台生不死心地跑到帐房里破口大骂,脏字眼儿比以往更为难听,逼得泉宛妍再也顾不得情面,当场撤了他的职。
再来,便是因为之前张台生的行为不检点、手脚不干净,使得珍馐阁的膳品食材明显不足,而城西周员外的母亲每隔半个月便会上寺庙烧香礼佛,每回总会顺道来盈门客栈喝碗八宝鱼翅粥,现在为了要订到新鲜的鱼翅,可急煞泉宛妍和吴非京了。
此外,官府派人捎了讯儿来,说前些日子来盈门客栈找碴的汉子被责罚数日后,如今已经获释了。
支着额,泉宛妍感觉心浮气躁而无法处理事务,掷笔于案前,俏颜有着深刻的倦怠及无奈。唉!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她的辛苦有谁知,又有谁怜呢?
“大姐?”怯生生的娇嫩细音从门外传入,“我可以进来吗?”
“小媚?”收拾起郁结的情绪,泉宛妍悦然地轻道,“请进。”
小心翼翼的,泉明媚睁着圆圆的美眸,带着些许的不安,莲步轻移地踏入泉宛妍处理事务的书斋。
盈门客栈的建筑相当考究,泉家人居住的部分以花栏庭院和客栈厢房隔了开来,而书斋便是泉家历代主事者专门用来处理事务的地方。
“大姐,我打扰到你了吗?”小小声的,泉明媚每每面对泉宛妍时似乎总有几分敬畏。
“小媚,先坐下来再说。今儿个你来找我有事吗?”看着妹妹敬畏的态度,她轻轻地问道。“那、那个……大姐……”小手绞扭着宽袖,泉明媚的神情似乎是很为难。
“你慢慢说,无妨。”
“那个……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是否考虑和大表哥……”看着她蓦地沉冷的表情,泉明媚的呼吸顿时不顺畅起来。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娘托你来问的?”
“都、都有……”泉明媚很努力地说着,“我和娘都很关心你,而且大表哥也算是你的得力助手,就算要他入赘我们泉家他也愿意……”她愈说头愈低。
二娘这招果然够绝,要小媚过来问她,是企图改变她的决定吗?泉宛妍在心中苦笑着。
“小媚,”努力地放软声调,泉宛妍说,“这些事你不用管,倒是你,年纪不小了,改日我请姚媒婆替你探听、探听好婆家。”
“不……娘说你未成亲,我便不能先嫁,这是规矩。”泉明媚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姐,娘说你不嫁,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泉宛妍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为了怕和大表哥……成了亲,大权不在掌握之中才不肯成亲。”泉明媚原本甜美的容貌浮现一抹浅浅的怀疑与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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