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之点绛唇

    何况柴绍情说的是事实，北伐几个月，已经花出去两年的税收了，但战绩惨淡，杨业还因为战术失败被擒后绝食而亡。

    虽然几次大败潘美和曹彬等人为皇帝背了黑锅，但一旦被百姓知道这几次战役失败都是因为自己疑心重不肯放权武将，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官家，这柴郡主言语间都在讽刺您啊。”赵普一脸的义愤填膺，“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何况这刘氏的身份虽然还未查明，但事有蹊跷不得不防啊。”

    皇帝听者赵普的话却没有直接接话，而是捏起窗前的一朵落花细细看了许久才道:“赵卿，你说说柴郡主此人如何”

    赵普不知道皇帝想说什么，只得据实而言道:“柴家门第显赫，柴郡主是前朝皇帝的妹妹，孙家二房与高琼大人、曹彬大人、秦王、魏王、邠国公还有宫里的邵尚宫、臧娘子家中都有亲，可以算得上是门楣光辉。”

    “是啊，”皇帝长吸一口气，“柴家树大根深、亲家关系错综复杂，哪里是随意可以动的”

    赵普也默然了，柴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他其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孙家家塾的学生就遍布朝野。

    “臣倒是有一个办法。”一旁一个内监打扮的人，突然开口了。

    这人便是天雄军都监王继恩，由后周入宋，初养于张氏，名德钧。开宝中，复姓赐名，为内侍行首，为先帝、皇帝所宠遇，任排阵都监，久领兵于河北。

    先帝驾崩时，并没有留下遗制，宋斯曾急令王继恩召先帝之子赵德芳入宫，王继恩却拿着遗制去找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这才让皇帝捡漏登基。在皇帝心中，王继恩的地位就连赵普也没法比，因此他一开口，皇帝立刻眼前一亮:“王卿请说！”

    王继恩不紧不慢道:“官家可下一道口谕，就说贵妃薨逝，体谅老夫人心情，准予柴郡主与孙家诸人前往西京与孙家长女孙宜馨一同居住。”

    这个建议本质上还是皇帝退让，但大家都知道孙家几房之间并不算和谐，这间接给柴绍情拉了仇恨，算是警告柴绍情以后不要再随意置喙皇帝的事。两害相较取其轻，皇帝最终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道口谕让刘绮雪随柴绍情离了京。

    柴绍情知道皇帝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也就默许了，本来她也不想呆在京城里。柴绍情本就巴不得这样，毕竟她唯一还在世的女儿就住在西京，可其他几房并不这样想，尤其田氏的养媳的杜秉毓，一想到西京孙府那两个小狐狸精，她就头疼:“阿娘你可看了官家的谕令”

    小田氏知道杜秉毓的小心思，当年杜秉毓二十一岁了还嫁不出去，昭宪太后心急，就把杜秉毓指给了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孙贞怀。

    那时候孙贞怀已经是小田氏养子了，为了抱住杜家这条大腿，小田氏自然就同意了，可毕




第二十七章 所谓结盟
    在诸人准备启程回西京的时候，朝廷得讯:在新春的爆竹声声中，赵廷美于房州府邸内吐血而终，年仅38岁。

    皇帝兄弟姐妹七人，多年来先后亡故，唯独剩下皇帝与赵廷美，因此虽然皇帝看重皇位，但许多事情上也是十分偏宠赵廷美，任着自己这唯一在世的亲弟弟胡闹。

    但好景不长，在滔天权势的诱惑下，赵廷美愈发不愿意安分，原本亲王长期序位宰相之下，只有先帝曾下诏规定晋王、也就是当今皇帝位居宰相之上。而赵廷美自觉都是兄弟自己也应该享受这个待遇，因此不停给皇帝施压，这也是兄弟二人最终决裂的缘由。

    但这“分道扬镳”的始作俑者还是赵普。赵普原本只是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想为皇帝除掉赵廷美、遂了皇帝传位给儿子的心愿，顺便排除异己，将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卢多逊拉下马，才设计让赵廷美三番两次犯了皇帝的忌讳，最后还利用亲王之制彻底让赵廷美被皇帝厌弃。

    谁料赵廷美被贬后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到了房州没几日便病得下不来床了。

    皇帝虽然习惯性虚情假意，但他对这个弟弟的爱也是真的，自他得到赵廷美病重的消息，整个人就变得暴虐起来，就连高才人怀了身孕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可就在皇帝腾出空准备接自己唯一的弟弟回京城养病的时候，赵廷美却突然病逝了，皇帝也不知是自责还是愤怒，总是是一病不起，亲近的大臣来看他，他总是呜咽流涕道:“原本不过是因为延彦太不谨慎，我想让他去房州思过一番罢了，刚想着今年就恢复他的官职爵位，可没想到他就这样去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人，最终也都是没有了。”

    没多久，皇帝复封赵廷美为涪王，谥号“悼”，为发哀成服，赐夫人张氏玉齐国夫人号，次妃潘氏永嘉郡夫人号，待扶灵回京，再次启用子婿赵德恭等人，并且借由将赵普的两个儿子全部贬谪、并让赵普的两个女儿即日出家为尼。

    “王爷似乎心情不好，”陈王府中，娇羞可人的张氏从身后轻轻环住了赵元佑，“我亲手做了些点心，王爷不如去用些”

    “不必了，你刚刚小产，还是要多休息，”谁料赵元佑摇了摇头，“如今四哥风头正劲，老六又误打误撞娶了韩国公的女儿，可我呢爹爹虽然没有原谅李夫人，但是对她的孩子却是不差！”

    张氏脸上忽然起一种古怪的神情，但目光却更深亮，想了一会儿她放开了赵元佑，幽幽道:“陈王不如去找赵大人合作。”

    赵普赵元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是了，当年先帝之死和先帝的两个儿子之死、加上如今的涪王之死，都与赵普有脱不了的干系，赵元佐极为厌恶他，连带着其他几个皇子也不待见赵普，如今皇帝也对赵普改了态度

    “备马！”想到这里，赵元佑也不顾张氏，在座位上一跃而起，一脸亢奋地走出了府门。

    虽然都是皇帝的儿子，但是赵元佑的生母，李艳娘，当年因刺杀皇帝而死，皇帝对赵元佑虽说也算不错，可因为李艳娘的缘故，对赵元佑似乎总有一种疏离之感。

    在王府那几年，一直是身份低微的李雁儿带大赵元佑的，皇帝自己也不怎么过问，之后皇帝登基，虽说也为赵元佑换了养母，却只是把赵元佑交给不受宠的吴宜修养着，并不似李夫人的几个孩子，全部养在宠妃孙宁馨膝下。

    赵元佑自认有野心也有才华，他不愿意屈居人下，为了那个位置，他一直在努力，只可惜收效甚微，所以他知道，没有靠山他就永远不能成功，所以他现在必须争取赵普，之后就是要争取继后的支持，让自己在前朝后宫都有所依傍



第二十八章 计中有计
    回府之后，赵元佑急切地着人安排相关事宜。几日后一场盛大的宴会在陈王府举办了起来，所有的皇亲国戚都在受邀名单中，而皇帝顾及柴绍情面子更是亲自指名要孙府上下都赴宴。

    “郡主到了，是我有失远迎了。”一见孙守彬家的马车过来，钱惟灏立刻迎上前来笑吟吟道，作为赵元佑的心腹翊善、渤海国外钱俶的嫡子，钱惟灏在陈王府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应酬的事他也早就驾轻就熟了。

    “不远了，”孙贞吉和高淑的长女孙晴婠嘴角露出一抹讽刺，“这孙家后门跟陈王府不过数丈距离，您再远点儿迎就快堵到我们家门口了。”

    “婠婠！”看钱惟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孙贞节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孙晴婠一脸不愿地闭了口，钱惟灏则是一脸讪讪道:“不过是句客套话，县主不要太过苛责。”

    “哪里，”没等孙晴婠开口，高淑立刻含笑道歉道，“是小女无礼，冒犯了翊善才是。”

    “好了，我们哪有站在这里说话的道理，”孙守彬的次媳符沁羽也笑道，“还是进去吧。”

    “是啊，”孙守彬的三媳王怀蓁也道，她是孙舞墨的次女，这次孙舞墨离京将王家家宅都留给了这个女儿，皇帝也给了王怀蓁县主的体面，因此听到王怀蓁开口，钱惟灏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引了众人进宴厅。

    孙家七子二女一进门便引得宴席上的女眷纷纷侧目。

    孙守彬像极了自己的母亲郭氏，白皙俊俏，虽然年过六旬望之不过四十许人，而柴绍情更是继承了柴家人独有的聪敏大方，他们的孩子亦是全数继承了二人的优点，诸子都是英俊挺拔、面容如玉，而两个女儿亦是肤白如雪、清纯灵动。

    “这一家子可真真是英俊的英俊、美貌的美貌。”

    “听说孙家两个年幼的小郎君尚未定亲，说不定多少勋贵人家又要争相上门了。”

    “那也不奇怪，孙家的儿子虽说官职一般，却是富庶得紧呢。”

    “就是就是。”

    刘绮雪听着众人的溢美之词，又看了看容颜绝世的孙贞衍和孙贞善，微微一笑，新想这次大宴不知道要有多少世家千金对两个人下手了。

    “怎么没见长房的人”宋语嫣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孙绯月。

    刘绮雪却似乎并不惊讶，她心头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这许多时日孙绯月都没出门，没来也不算怪事。”

    “也是。”宋语嫣心性单纯，丝毫没有注意刘绮雪冷冽的目光。

    宋语嫣当然不知道，被赵元佑从后门放进府的孙绯月此刻正在后院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着，经过再三确定，孙绯月终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其中一间房的屋门。

    房中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赵元俊一人侧卧在床榻上，此刻他闭着双眼清冷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温柔。

    大田氏和潘素都十分明白，想要孙绯月光明正大地嫁给皇子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用这种手段，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孙绯月已经十八岁了，几乎是不能再拖了，好在赵元佑与孙家长房早就结盟了，这场计划便是赵元佑和次妃张氏筹谋和安排的。

    但是此事关系女子的名节，稍有不慎孙绯月可是连嫁给普通百姓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想到赵元俊显赫身份能给她带来的好处，她又情不自禁地心动。

    “堂堂孙家长房嫡长女，这么急着嫁人吗”

    就在孙绯月脱了外裳的工夫，房门却被人突然大力地推开了，赵元休一脸邪魅地站在门口，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冷笑。

    孙绯月瞬间有些慌乱，想要大叫，却被身后的赵元俊用力捂住了嘴巴:“你这样迫不及待地爬我的床，怎么现在倒慌了”

    孙绯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瘫软，随后却见床上还另有一个少年，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陈王府的记室参军李丛次子李迪。

    孙绯月眼中的惊恐愈发突出，这李迪少年英才是不错的，但李迪也是皇帝最近很是中意的郡马人选，是准备安抚赵廷美一脉的，如果这时候自己跟这个小小少年有了什么，只怕长房一脉的前途都要尽毁了。

    但还没等孙绯月反抗，龚美已经走上前来，用一块绢布捂住了孙绯月的口鼻，没多久孙绯月便身躯一软晕了过去。

    “哎呀，这月儿去哪了”宴会进行到一半，潘素才佯装才发觉一般四处寻找女儿

    “哟，这人能去哪”杜秉毓并不知道这个计划，故此显得十分慌张。

    周围与孙家长房交好的夫人也都纷纷起身帮忙寻找。

    小田氏冷笑着看着这些人——她就是要大家一起“帮”潘素找人，被这么多人看到，明天赵元俊想不认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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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风暴之前
    “李神福，今日初几”

    几日后，皇帝看到了桌上的一份奏表，陡然停下了手中的笔，他望了望窗外云卷云舒，突然发问道。

    李神福立刻垂眸道:“回官家，今日已经是八月初一了。”

    “八月初一了。”皇帝看着眼前的表喃喃道，孙宁馨有孕的时候他就答应过朝臣立后，眼下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了，想必是宫中还没有动静，朝臣们急了。

    “官家可是有事”一旁站着的新欢朱婉君软糯糯地问道。

    “朝臣们催着立后呢。”皇帝似无心般道。

    朱婉君素来不喜欢李素妍，但是想想宫里这些个嫔妃，哪个她也不喜欢，好歹李素妍没孩子，总比一直找自己麻烦的吴宜修做了皇后要好，加上之前潘素对自己早有叮嘱，于是朱婉君立刻盈盈道:“李娘子出身名门，自然是应该母仪天下的。”

    原本皇帝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李处耘生前跟自己关系不好，但李继隆、李继和、李继恂三兄弟还是很合用的，李素妍这些年也是乖巧懂事，没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何况李素妍没孩子，对自己的爱子赵元佐也就没了威胁。

    虽然赵元佐现在被申饬，但皇帝心中依然抱着过段时间再立他为储的心思。就算是赵元佐不能再被立储，想想自己如今的年龄，似乎也很难等一个嫡子长大成人了，所以册立李素妍最大的好处便是他还可以继续在自己已经成年的孩子里选一个细心教养。

    反正李素妍不会有孩子，永远都不会有，对所有皇子来说，这样的继母都没有威胁，也算是能保前朝后宫的平静，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朱婉君的出现，让他又想起了多年来未了的夙愿，就是他一直想立孙宁馨为后。孙宁馨是他一生最爱的女子，加上赵元休、赵元份、赵元偓都是她的养子，似乎追封孙宁馨为后也无不可。

    但如果追封孙宁馨，那赵元休就成了嫡长子，这孩子随心所欲、胡作非为惯了，他做了嫡长子，自己真的能安心吗

    “去叫赵普回来，”皇帝想了半日，还是觉得赵普是他倾诉的最佳人选，“就说回来给我汇报军务。”

    “是。”李神福心知皇帝这是下不了决心，要赵普帮忙了，故而也不多言。

    “赵大人！”赵元佑在进京的必经之路上已经等了赵普两天了。

    赵普已经年逾花甲，多年的政坛沉浮让他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很多，他颤颤巍巍地走下马车，看到赵元佑脸上立刻换上了职业假笑:“原来是陈王啊，怎的到此处了可真是巧啊。”

    “不是巧，”赵元佑擦了擦脸上的汗，“我是专门来迎大相公的。”

    “哦”赵普饶有兴味的看着赵元佑，仿佛在审视这个二皇子一般。

    赵元佑对赵普深深两拜道:“请大相公务必要支持李氏为后。”

    “支持李氏为后”赵普有些摸不着头脑，吴宜修才是赵元佑的养母，且与李素妍素来不和，赵元佑竟然要自己支持李素妍为后但转念一想，吴宜修好像跟谁都不合。

    宫中现有的嫔妃，臧缃纭和李素妍算是脾气好的了，高渝和方有柔心不在皇帝因此早就跳出三界外了，也不怎么跟宫里的嫔妃走动，而余下的吴宜修、王郡君、洛阳李氏甚至包括刚入宫的朱婉君那可是没有一个好脾性的。

    “是，大相公。”赵元佑再拜道，“大相公应该知道，爹爹是不可能册立他人的，除了册立李素妍为后，便是追封孙贵妃为后，孙贵妃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韩王等人都是她的养子，她被追封，韩王便是嫡长子了，所以恳请大相公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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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立后大典
    因着封后大典，宫内外都在忙碌，日子也算平静，这年的腊月初一，封后大典也如期而至。

    天色刚微微亮，宫人们便匆匆准备了起来。

    集英殿寝殿中，皇帝已经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皇帝简单洗漱完毕，一列宫人立刻托着托盘徐徐而进:织成云龙纹绛色纱袍、白袜、黑舄、白纱中单、方心曲领、绛纱裙、腰束金玉带、蔽膝、佩绶、二十四梁冠一一呈现在皇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