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就定位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望舒
「绕珍,她在这里,你别……」
「又怎样?反正除了她女儿之外,她谁都不认得。」两大步来到她们面前,绕珍直接使力抽出芳岳的手,然後将自己的手放进梁韵娴的掌中。
梁韵娴只抬起眼,先看看芳岳,就将视线转向绕珍,抓著她的手摇了摇。「你呢?你知不知道茵茵为什么没回家?你知不知道……」
绕珍顺势道:「你看,一个溺在自己情绪里的人,她要的是浮木而已,至於那根浮木的名字叫『杜芳岳』还是『舒绕珍』,一点都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而她就这么从花莲匆匆赶回来,几乎两天两夜没合过眼……
想大笑,又想掉泪,但她已经疲惫得无法使力做动作了,即便是表露丝毫情绪。她静静地看著绕珍,沈默著。
呃,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绕珍吞了口口水,有些内疚,可她就是看不过去学姊这样任连家母女欺负嘛!横睨了梁韵娴一眼,哼,那对被焦灼烧得空洞的眼睛完全勾不起她一点点同情,一点点都没有。
「芳姊,你去休息啦。」比起找不到女儿的梁韵娴,她对芳姊的心疼更多。
「那……好吧。」芳岳叹了口气,释出梗在胸间倦极的郁闷。「既然这样,你帮我看著她,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走出连宅大门,再禁不住酸楚溃堤、泪水淌落……当她惊觉温热的湿润已经布满颊畔,飞也似地立刻伸手揩了去,并抬高下巴,将眼角高高悬起,要把水气逼回眸底——不能这么轻易就掉眼泪啊,她应该要很坚强的,应该要的。
过了晚间七点的台北天空,人间的霓光灯色已经完全掩盖了天体的亮芒,就算再五彩缤纷却让她感觉不到温度哪。三天前,她还在花莲海滨仰观群星,而如今却是孤零零地走在台北街头……
蓦地,杨则尧的脸孔钻进她的脑海,就带著笑、偶尔还会孩子气地挑眉挤眼的模样,总教她一不小心就松开了表情、放宽了思绪。
只是,现在啊,他无法远从花莲告诉她——
在看不到星星又缺少仙女棒的城市角落,该怎么许愿?
※※※
台东,滨海公路。
杨则尧无奈地将车驶进路旁观景用的停车位,然後熄火、下车。他需要降一降想念的温度,否则,在已经昏暗的夜晚,这样高速开在车流量少的滨海公路上……
啧,太危险了!
几天下来,他越来越清楚这次旅行比过去所有经验都少了劲的理由是什么,但不论怎么分析,他都无从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理由,为什么在他脑海盘踞不去的会是她,会是个才相处一天一夜的意外朋友。
这趟花东之旅,本来就是计划独自成行的,她的提前北归,不过是让计划回到原点罢了。自她离开後,虽然他还是看了、听了、玩了、感受了,但心头滋味就是变了——少了一点点快乐,却多了很多很多的思念。
在国外,独自造访各处好景,一直是他在演奏工作之外最大的生活乐趣。大自然总是藏著最深奥的力量,这不仅仅是从科学的面相来思考,更是从心灵感受丰富性的角度来体会。
他相信,音乐是一种「表现」,而非「表演」。藉著大提琴,将感受到的各种情绪传递给每只耳朵;想要传递得流畅、表现得具有感染力,他自己得先懂得和心灵对话;去贴近无言的大自然,就是他深化这种对话能力的最好方式。
「你不觉得这样很棒吗?风有风的声音,雨有雨的声音,小狗小猫有它们的叫声:但,还是人最好,想唱歌的时候可以唱歌,不唱歌的时候还可以弹钢琴,这样不是很棒吗?还是人最好了……」曾经有人跟他这么说,而这是他喜欢演奏音乐的开始,也是建立他个人对音乐认知的缘起。
然而,这几天……乱了、乱了、乱了!
莫名地,那个临时退出的伙伴,对他的影响竟远远超过了天然好景;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在过去的旅游经验里多的是,可就她,杜芳岳,会让他的思绪无时无刻都以她为中心萦绕著,即便开车。
一提到工作立刻就灿亮的表情,当时觉得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有趣极了;而更敦他无法忘记的,是要她许愿而她却猛然怔仲的模样,当时觉得不忍,现在回想起来是心里隐隐作疼。
是意外的分别,强化了对她的思念;还是早在他无法自知之际,情愫就在暗处蕴生了?或许都是。
或许,都是吧。
想著想著,想听她声音的念头在这时倏然跳出。杨则尧深吸口气,一方面讶异自己的念头,一方面却已拿出手机和她的名片,直接拨了她的手机号码——
「喂,我是杜芳岳。」
话机那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像那天他按捏的她的肩膀。
「嗨,我是杨则尧。」
「啊!」她似乎被吓到了,顿了下,才接著道:「你怎么会打电话来?」
怎么会?哈,问得好!他也下知道。「没什么,想问问你回台北後还好吗?」
在话机那头,有公车驶过的声响,还有嘈杂的人语,唯独没听到她说话。「你还好吗?」
「唔……」
她应得很含糊,教他不由得作了揣臆。「怎么了?」
「没什么。」
答案虽是这样,从她的语气里,他却感受得到她情绪低落。则尧不打算细问。
「你人在哪儿?还方便吗?」
「我刚去买晚餐,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这样,我拉大提琴给你听,好吗?」
「啊?你回台北了?」
「不,我人在台东,比花莲离台北更远。」
「是现在吗?你那边有大提琴可以演奏?」
知道她一定觉得很困惑;他这趟前往花束,确实没带著「讨饭家伙」。
则尧没回答,只低低笑说:「请你配合一下,先停下来,抬头看天空。唔,我知道台北晚上很难看到星星,不过没关系……」
话到这里,他不再多说什么,闭起了眼,便自喉底开始哼唱旋律;没有歌词,纯粹自嗓弦以「唔」音织起的声响,温沉而坚定,确实像极了大提琴的音色。
他轻轻哼,而话机那头,有她清浅的呼息声。情愫漾著、泛著、蕴生著,在他胸臆,同时,他相信,在她心头也有一样的悸动。
或许,这是因为他与她的天空相连成片的缘故吧——
杨则尧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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