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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野蛮遗产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唐婧
“当然不能。”
“我才刚玩回来,难道我的健康比不上什么狗屎的封面拍摄?”半眯的星眸缓缓蕴生着不耐。
“那不是什么狗屎的封面拍摄,那是你出国前答应好了的case.”相对于她的火气,他显得沉稳,似乎看透了她的任性也算准了她的必定屈服。
“我觉得,”江颖冷冷的哼着气,“你是个善于压榨员工的经纪人。”
“如果我是那你就更该感谢我了,”他不被她的言语所影响,“要不是我,也不会有今日的江颖。”
“别以为我会在乎,更别认为我会因此而感激你,我成功了,”她骄蛮扔下话,“你也才能因此而获利,不是吗?你在乎的不是我,不是那叫江颖的女子的感受,你在乎的是别人赞你‘慧眼识英雄’,你在乎的只是我的成功能连带地带出了你的成功。”
她直起身拉开车门,伸出穿着三寸高跟鞋的美丽长腿跨下车,看也不看他一眼的甩上车门,径自冷冷吩咐着闻声奔出的江妈和佣人小萍,将那由米兰带回的战利品一一拿下车子。
漠冷着美丽瞳眸的江颖蹬足离去,片刻后,盯着她背影的季觐叹了口气,深深的瞳子转回眼前路上,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加速离去。
江颖知道季觐肯定是生气了,但她不在乎。
就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即使是再大的火气也不会让他抛开她不理,所以,明天早上十点,他铁定会像只乖乖狗儿般地准时出现。
她原先也没打算对他大呼小叫任性发标的,但也不知为何,只要见着了他的沉稳冷静,只要看见了他从不表露心底真实情绪的自制力,她就是忍不住要发火!
活该!谁让他不顺她的意?谁让他永远都这么冷静?
她最恨那种由自制力过强的人了。
其实,江颖虽刁蛮任性却不笨,她知道季觐帮她并不纯粹是为了钱,否则,他大可再去培养更多的摇钱树。
他对她,很不一样。
但她只会滥用他对她的不一样,而非珍惜。
倒不是她不想珍惜,只是,她向来骄变惯了,对谁都一样,如何和人好好相处不在她的学习范围内,她不会更不屑去学。
和季觐相识是在她十九岁的时候。
那年,她在西门可一家唱片行前和群看不对眼的一o九辣妹揪打一团,一个对六个,她虽挂了伤却打得很爽,压根不担心对方的人多势众,以前念高职时她就常捉不听话的人到女厕里抡墙喂喝厕所水,她凶蛮得紧,即使以一挡六她也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她没想到,那些逊万丫身上竟藏有小刀。
一群小太妹打架本来就没人敢来管了,更何况,后来还见了血。未了,是个陌生的男人出来见义勇为。
季觐为她赶跑了一o九辣妹,将流了不少血的江颖抱在怀里。
“你为什么要帮我?”
即使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丝毫未卸本能的防备敌意,她用已近昏沉的眸打量着他和西门可中常见的怪叔叔明显不同的装扮,他一身高级西装,他年轻英俊,他看来该是个社会的中坚分子,绝不是那种会插手管太妹打架闲事的人。
可不管他究竟为了什么帮她,她都明显地不领情。
“如果你是想找援交妹,”她用力拨开他帮她压着伤口的手,“那么,你找错人了。”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他没好气的拦腰抱起她往附近医院方向跑,“不管你做不做援交,我并没有在一个流血不止的女人身上做运动的习惯。”
接下来江颖陷入了昏迷,两个小时后她在医院里醒来。
在她床边守着的,是那见义勇为的二十世纪末笨笨男。
“你干吗不走?”她冷瞥着他那还染着血渍、无暇换下的高级西服。
“你身上没有证件,我没法子联络你的家人。”
“别耍笨了,”她冷扫着他,“我袋子里有手机,现代人手机里都有种叫作通讯录的东西。”
“对不起,”他并没做错事,却也不知干吗要傻傻认错,“当时事态紧急,我没想那么多。”
“那好,”她抬抬下巴,“现在我醒了,事态已经不紧急了,我可以自己找人来,而你也该滚了吧?还是,”她眸中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嘲讽,“你不走是因为等着想讨赏?”
他的脸在瞬时让恼色填满,但很快地,他忍下了。“你对任何人都这么敌意满满的吗?”
“这和你有关吗?”
“依你这样的脾气和整日的无所事事,难保不会走上横尸街头的命运。”
“横尸街头?!”江颖发出了大笑,第一回,她认真打量起眼前一脸正经的笨笨男,“怎么?你是卖棺材的,想和我预约做个生意?”
季觐无法自禁的屏住了气息,那是因着江颖璀璨的笑靥,在他的工作里美人儿过眼无数,可第一回,他为了个女人的笑容,差点儿忘了呼吸。
“如果你愿意,”、他收回心神,“我愿意帮你结束这种漫无目的的生活方式?”
“漫无目的,”江颖冷哼,“你凭什么说我的日子边无目的?”
“凭你在街上和人打架。”
“你不曾和人在街上打过架吗?”她冷眼扫他,
“恕我问了个蠢问题,瞧你这种模样怕是连和人在街上大吵一架的经验都不曾有过,所以,你无法领略那种和陌生人在大街上开干的乐趣。”
他皱皱眉,“小姐,你的措词有些……粗鲁,如果你能给我个机会,我保证会给你个全然不同的生活。”
“如果我不呢?”她问得漫不经心。
“那么,我就会缠到你点头为止。”
她冷冷一笑。“你究竟是牧师还是社工人员?”
“都不是,”他摇摇头,“我经营娱乐事业,专司挖掘一些明日之星及专职走秀的模特儿。”
这就是她和季觐相识的经过。
那个笨笨男,成了她日后伸展台事业的经纪人。
当模特儿她原本毫无兴趣,然而季觐竟真如他所言的施尽了缠功,哄得她不得不点头。
思绪回到眼前,江颖冷冷踱往自己房间,季觐有被虐待狂,在她身边受苦是他心甘情愿,她不用觉得内疚。
“推开房门,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她那只水族箱里还亮着保温灯的蓝芒,凄幻迷离,带点儿梦的感觉。
“小弹珠、狂飞蝶、彩衣、皮皮、史奴比……”
她一脚踢远了三寸高跟鞋舒口气后,绽出了脸上罕见的孩子气笑靥,缓缓踱向思念中的小宝贝。
是的,倦游归来,她在国外心头挂念的不是亲人也不是食物,而是这一缸子的鱼宝贝。
人前的江颖冷傲、孤僻、敌意满满、难以亲近,只有在爱鱼面前,她还只是个孩子。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习惯性地开始数起了她的宝贝,鱼是她的,可说到了养鱼、换水、加帮浦、添水草、测试温度及喂饲料就全不干她事儿了。
她只负责玩赏和数数儿。
江家上下都知道这缸子鱼条条都是小姐的命根子,只要是少了一条,都将惹来一内氏地震规模八级的大地震,那后果谁都承受不起,所以江妈除了得战战兢兢按养鱼手册上的指示喂食,并派手脚叫利落的小萍特地看管外,一礼拜一次,还有特约的养鱼专家亲自上门来为这些鱼宝贝出诊做健检。
而这会儿,她数着数着突然没了声音。
那是什么?
她的鱼缸里是什么时候多了个怪ㄎㄚ的?
那种只在她小时候看过的卡通里才会出现、头上似乎长了探照灯大眼睛的怪怪鱼?
江颖左右动,怪孑丫左右晃。
她瞪着它,它回瞪她。
她忍不住尖叫。
怪鱼却出了人语,它喊的是——
姐姐!
江颖的叫声引来了江妈,她啪地一声开了灯,带出了那站在鱼缸后吓到了江颖的罪魁祸首。
“小小姐,你怎么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了大小姐的房间里?”
怪丐丫鱼由水族箱的那一头慢慢踱出,一身熊宝宝可爱睡衣配上睡乱了的长发,手上还抱着一根长长的狗骨枕头,江颖惊讶的直瞅着这个十来岁的少女。
小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
她冷眉环胸,恢复了向来戒备满满的神情。
“我睡不着,”江欢嘟着小嘴回答江妈,大眼中有着困惑,“我以往睡觉的地方有动物的嘶吼、有林鸟的唱歌,满满的都是丛林的声音,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就想到这房里的一缸子鱼?”江妈努力想帮江欢打圆场。
她点了头。
“这是什么烂借口,”江颖冷哼,“别告诉我,我的鱼会唱卡啦ok还会兼跳钢管舞!”
“它们不会,可是它们会发出跳动的生命讯息。”江欢认真地回答。
“跳动的生命讯息?”江颖的表情像是听到了笑话,“你爬进去摸过它们的心跳?”
“不用摸,”她闭上眼脸上漾奢感动,“关于生命的奇迹,你必须用体会的。”
“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走到门边,江颖用力拉开了门,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原本躲在门边听壁角的一群佣人四处逃散。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大伙儿的精神都还满好的嘛!”她冷语觑着鼠窜中的人群,“恭喜你了,小妹妹,现在外头多得是有关于跳动中的生命讯息,所以,请不用再眼巴巴地在我房里寻找了。”
“大小姐,”江妈涩洒出了声,“她叫江欢,你不好奇她的来历吗?”
“江?”她眯眯眼,“我为什么要好奇?姓江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句话连带骂尽了房里的三个人,江妈看得出快累瘫了的大小姐那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赶紧扯了扯还抱薯枕头的江欢哄劝着。
“回房睡吧,大小姐刚从国外回来,需要休息。”
边被扯动边嘟哝,江欢半天才让江妈半推半哄地请出了江颖的房间。
“姐姐累,我不累,她睡她的,我可以在旁边不出声乖乖看着她,她不好奇我,我可对她好奇死了……”
砰地一声江颖甩上门,将江妈和那满嘴乱七八糟言语的少女一并关到了门外。
姐姐?!
她冷眉揉了揉涨痛的额头。
这又是一笔什么时候发生的该死糊涂账?
约好十点,那仅只代表着季觐到的时间。
而江颖由被叫起床到盥洗吃完早餐,恰恰好十二点,至于拍照的时间约的是下午一点半,时间上绝对充裕。
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季觐惯常都会待在泳池旁阳伞底下的桌椅上,用手提电脑先办公,而江妈则会体贴地送上早餐及饮料,对于他,江家人抱持的是敬重与感激,尤其江妈,她心底有数,若非这位耐性天下第一的季先生,她的好小姐今天恐怕都还会流连在外头混太妹。
而今天当江颖慢条斯理出现时,却意外地发现季觐并未如往常般乖乖地守在阳伞下。
他的电脑开着,果汁只喝了半杯,座位上却杳无人影。
她只花了三秒钟便寻着了她的经纪人。
他在泳池旁的花房里,而他的身边有个正解说得兴高采烈的小家伙。
她眯了眯长而美丽的羽睫,方才吃早餐时有关这天外飞来的妹妹她已听完了江妈的解释,看得出,这位亚马逊来的野人妹妹已然掳获了这屋里大半的人心,可这所谓的大半人包不包括她的大哥江浩?她就不知道了。
她向来生活不定时,和那循规蹈矩的大哥鲜有,交集,她吃早餐时他多半已出门上班,换言之,这次出国回来后,她还不曾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对此事的看法。
江颖对父亲毫无印象,他的死,她很难有感觉,至于大哥,他该是不同的吧,人前人后,江浩从没掩饰过对那不负责任父亲的憎恨,这会儿,父亲不但传来骤亡讯息,又无端端扔来个妹妹要他照顾,依大哥的脾气想不暴跳如雷,很难。
“雨林本来被期待能吸收二氧化碳而缓和温室效应,但科学家却发现温度上升反而让雨林吐出了更多的二氧化碳。”
“是吗?这样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见。”
隔着半开的玻璃门,江颖听见了江欢的声音,也看见了季觐眸底的兴味盎然,不过,谈得正尽兴的两人都没有发觉她的出现。
季觐眼中毫无虚掩的兴味让江颖知道他并不是仅在虚应了事罢了。
而到底,勾起他兴趣的是他们口中的话题,还是她那漂亮的混血儿妹妹呢?
这个念头让她突地没来由地心底一窒。
她这突如其来的妹妹倒是本事,连她的经纪人都让她给收服了吗?
一直以来,她早习惯了季觐将所有的注意力搁在她身上,这是头一回,他竟沉迷在有关热带雨林如此沉闷的话题,却没能发现到她的到来。
“这是真的唷!univ.missouri的生态学家deborah和davidcark搜集了哥斯大黎加laselvabiologicalstation从一九八四至二ooo年六种树种的生长资料,他们发现在较热的夜晚树木生长速率下降,因此他们假设树木因呼吸而释出了更多的二氧化碳……这研究指出,树木生长变慢、去森林化、森林大火和其他过程,使得热带雨林在较热的年份成为二氧化碳的主要来源,例如在一九九七至一九九八的圣婴现象就使得热带雨林吐出比吸收还要多的二氧化碳。”
向来稚气的江欢在研究起如此严肃的话题时,整个人像是变了个样儿似的,专注认真而热情。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季觐目光中注入了新的佩服和惊奇。
“这些不算什么,”她巧笑,“爹地研究室里到处是各种资料,我从小就是抱着奶瓶和这些数字长大的,方才我说的那两个生态学家都是他的朋友,拯救热带雨林向来都是爹地和这些科学家们一致的理想。”
季觐用着钦佩的目光重新打量起江欢,她并不似他第一眼印象中那空有美貌而无脑袋的小女生,她虽单纯却非无知,只是比一般人都还要率真而野性未泯了点,就像她来自的热带雨林一样。
她口中的爹地是江颖的父亲江睿影吧,方才江妈已向他简单介绍过她的身份,上天对江家人真是不公平,这对姐妹花味道截然不同,相同的是,出色得惹人喟叹。
“整天接触这些数字,难道,”他笑问,“你不觉得乏味?”
“乏味?”江欢瞪大稚气的瞳子,“怎么会呢?我从小就生活在热带雨林里,如何保护它是我始终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事情,爹地虽然不在了,”她眸子黯了黯,“但我知道等我有了足够的本事之后,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再度回到那里去的。”
一顿,她悠悠然叹口气。“我们居住的地球生了病,全球性的环境危机不能光靠个人解决,因为真正的危机是来自于我们的行为和政策,既然人类破坏了自己的星球,那么,自然也该共同来收拾残局。”
季觐点点头表示同意,“所以,一九七o年四月二十二日在美国举办的第一届地球日,当日活动盛况空前,被誉为是自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最大的盛会,之后扩展到全球各地,超过上亿人口参与,从加拿大纽芬兰省的海边到艾佛勒斯山峰,从瑞典的家庭主妇到南非的学生,都在每年的这一日或集会或植树或清理环境,不同的语言、肤色、信仰、文化、经济,却不能改变他们共同的心愿,就是以行动来唤醒世人对于地球生态的重视。”
“哇!原来你也很清楚这方面的事情嘛!”江欢因着得逢知己双目张张的伸出小手,兴奋地握住季觐的手,“季大哥,我好高兴唷!知道吗,我觉得……”
蓦地,她热热的声音被打断,介入的,是个冷冷的咳嗽声。
“对不起,无意打扰,”江颖斜倚着玻璃门,眸底没有情绪,“只是,季觐,我以为今天的case很重要。”
“噢!天哪!瞧瞧我,差点儿给忘了。”季觐抽出手看看表拍拍额心,再拍了拍江欢肩膀。“江小妹,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改天有机会我们再叙。”
“ok!”江欢笑逐颜开点点头,“我等你。”
她抬高手掌和季觐来了个givemefive,互击有声,两人作下了约定。
片刻后,银色宾土上江颖沉着俏脸睇着窗外,半天没有声音。
“干吗?一大清早的就心情不好?”季觐早已习惯了她的大小姐脾气,问得不经意。
“一大清早?”江颖冷冷喷着鼻息,“这个时候能算一大清早吗?”
“对别人不是,”他沉稳地转动着方向盘,“对你,是的。”
她眯着美眸冷冷扫视他。“而你,似乎心情满好的嘛!”
他笑笑不否认。“你妹妹,很可爱。”
“可爱与否我不予置评,”江颖想起了昨夜吓得她半死的怪丐丫鱼,“只是,我并没承认她是我的妹妹。”
“血缘关系是用不着承认的,”他睨着她,“它只需要存在就好了。”
江颖咬着唇别过脸去不吭声。
“她很漂亮,而且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无视于她面无表情的反应,季觐继续说:“如果她愿意进入我们这个圈子,我相信,她肯定会有令人惊艳的表现。”
双手堵住耳朵,她将身子埋人副驾驶座里。
“停止这个话题,否则,季觐,”她用着威胁的嗓音,“我保证,今天的工作你得自已粉墨登场。”
停了声,他不可思议地觑了觑身边鼓着腮帮子的她。
这是嫉妒吗?
想到向来自信满满的江颖也会有为其他女子吃味的一天?!
季觐突然有些想笑。





我的野蛮遗产 第三章
这夜,江浩睡得迷迷糊糊的。
梦里,产销平衡线不断在投影机的白板上跃动着向他挑衅。
“总裁,这阵子擎业的股价又往下跌了十个百分点,你得赶快想个办法解决呀!”
说话的是那老想着拉他下台的黄敬和董事,那张布满算计的老脸阴着冷笑,永远都在伺机着该如何送上致命的一击。
“总经理,那天由泰国进来的原料品质不符合约要求,可对方咬死了不认,生产线又停不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抹着汗一脸发急的是负责首要生产线的中坜厂陆厂长,在擎业,江浩既是负责统筹整体运作的总裁,又是负责生产部门的总经理,换言之,这个拥有数个相关企业中连包括工厂生产、广告销售、企业形象打造及售后服务数大环节的企业,员工超过数万人的大集团,操控决策全系在他一人的身上。
这样的地方代表着权势,同义词是苦命。
大学时代的江浩曾有过几次叛逆行为,他用自己打工的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办过杂志社、事务所,他甚至想过要做船员流浪四方,当个浮云般的游子。
可未了,在他兵役结束的前一天,正准备悄悄提个行囊去流浪的时候,军中辅导长将他叫了过去,紧急安排他到医院里见了垂危的祖父最后一面。
江浩祖父在商界素以冷峻无情、脾气古怪着名,从小到大,对于江浩这长孙,这庞大企业的惟一传人,他向来给予的是斯巴达式的冷酷教育,他告诫着他得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活着,不为物惑、不为情动,活着,就不能辱没了江家的姓。
从来,江浩不认为自己对祖父会有什么亲情;
但在祖父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前,他还是点头答应了老人哀求要他接手擎业的遗言。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祖父,命运摆弄,他的人生似乎难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天。
甫接手擎业这个身兼冶铁及航空货运业的集团总裁之职时,身边等着看笑话的人远超过真心想帮他的人。
几年下来,他以沉稳的毅力渡过了几次难关,也跌破了诸多好事者的眼镜,而他始终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在人前他永远冷静,只有在他的梦里,他容许了自己藏得深深的脆弱与忧虑现形。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为了那些好事者的眼,也为了他顶着的江家的姓。
他在梦里载浮载沉,在梦里心惊胆惧,直到一只嫩嫩小掌欺攀上了他赤裸的胸膛。
他怕热,即使房里开着冷气他依旧是只着长裤入睡,他的生命里惯常是只有工作没有女人,这样陌生的触碰乍然地惊醒了他。
赫然坐直起身,他擒牢了那只小手,由窗棂透过的月光看清楚了侵入者江欢。
这个美丽且极容易勾惑人心的少女穿着件可爱的粉色小熊睡袍,正坐在他的床上。
她长长的发轻披泄在背后,圆润而娇美的曲线虽包裹在袍子底,却另有股魅惑人的致命吸引力……
这会儿,那双总是热情满满的大眸子正和他冷冷的瞳对视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捏紧了她的手腕,不在乎自己的蛮力是否会捏爆了她手上细嫩的血管。
“我叫醒你,”她咬咬下唇,“因为你在做噩梦。”
“我在‘我的’床上做噩梦,想来,还不至于干扰到其他的人。”
她眨动着大大的眸子。“话是没错,可是我不忍心。你在梦里似乎,”她脸上写着不舍,“并不快乐?!”
“不只在梦里,”他冷瞥着她腕上的淤青,终于松脱了手,“即使在清醒时,只要是见到了你,我就不可能会快乐。”
“别把问题赖在我身上,我看得出来,”她鼓起腮帮子有些不服气,“你似乎从来不曾有过快乐到忘形的时候。”
江浩沉下了脸,“我快乐与否都不关你事!现在,限你在三秒钟之内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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