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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的情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席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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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泉饭店下塌后,他随即出去了。日本的时间比台湾快一个小时,抵达时是下午四点的时刻。饭店的西面对着一片海洋,拉开窗帘就可看得分明。
王竞尧曾说她是只笼中鸟,永远看着天空与日光处,渴望着飞翔。
可是,笼中鸟毕竟是笼中鸟,再怎么渴望天空与大地,也飞不出去。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凝视。
“哪位?”他走时交代的,不可轻易开门。
“是我。”轻柔的声音来自伺机而来的端丽女子。
何怜幽打开门。
“他不在。”她以为他与她应当一起出去的。
“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沏上两杯茶,各自在沙发上坐定。何怜幽没有开口,但多少明白她的来意。有些好笑,情况像捉奸,也像妻子与情妇的谈判。是情妇,但没有妻子。他未婚,而这女子到目前为止什么也不是。倒是她名不正言不顺了!情妇也有站得起的时候,多好笑!
那女子毕竟是有社会历练的;在高等的涵养下,自有一股沉静气势。啜了口茶,挺直了腰,开口道:
“我姓黄,叫黄顺伶。是老爷子万中选一的机要秘书,也是未来王家内定的媳妇。”
何怜幽怔住了会。不是因为“内定媳妇”这事,而是,她叫黄顺伶——她父亲情人的妹妹。不错,仔细看,眉眼间是相当神似的,只是黄顺伶又更精致秀丽了几分。不是她曾刻意去查,其实父亲藏在日记中的情书常有提到女方家人的琐事;她在烧毁前曾看过一些,所以知道了有黄顺如、知道了她家人的情形、知道了那一天他们打算私奔。比母亲知道得更多;她母亲顶多知道丈夫外头有女人而已。
内定媳妇?她想当王太太?很好呀!何怜幽有些诡异的笑了!
“但愿你早日达成希望。你爱他,对不对?”
面对这样一个不出十八岁的黄毛丫头,黄顺伶竟然有些胆寒畏怯之感!她是个相当美丽又使人迷惑的女孩子,黄顺伶不得不承认何怜幽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神韵,会让男人忍不住追随其后、失魂落魄,一如王竞尧对女人的吸引力一般。他们有一致的迷离,使他们共处时奇异的契合,让第三者没有介入的余地!但……那不算什么的!她才是王竞尧需要的女人,她被老太爷训练了七年,就是为了成为称职的王太太。唯一的万中选一。
“我爱他,你爱他吗?”黄顺伶稳住不安的心问。
何怜幽望向西斜的阳光,它正投射在那片海山之中,波光潋艳的炫人心神;她淡淡的摇头。
“我不爱他。”
“那么,你会离开他吗?”
“你现在尚无资格问我这句话。”何怜幽一迳笑得飘忽,嘲弄之意十足。她倒希望王竞尧娶黄顺伶。到时黄顺伶会知道“王太太”的尊荣比地狱好不到那里去。如果黄顺伶当真这么狂热的爱上王竞尧的话。
黄顺伶被她的笑弄乱了伪装的镇定,急切又无礼的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豹’集团那个小帮派只是他兴致来时弄出来的玩具,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他并不是个混混流氓,他是‘豪年集团’的继承人!当今负责人王亿豪不只是商界龙头,更是政界大老,富可敌国,连当今的总统都与他称兄道弟。王亿豪你听过吧?!是王竞尧的爷爷。我爱他,愿意接受老爷子选妃式的召入私人选美会中与一万佳丽竞争;好不容易成了唯一合老爷中意的人选之后,我得拼命读书,至少得有硕士学位,并且要成绩优秀!然后接受各种国际礼仪训练,又要投入公司中展现能力,才有今天的成果。我成了老太爷心中合格的孙媳妇人选,也才能伴在王先生左右办公。我不是没资格说的!你平白的冒出来,难道没话说吗?”
这成熟女子有着不安的心思,太急切想得到王竞尧了!在完全没把握之下却又突然跳出一个女人,于是积存不住便得找人倾吐而出了。那正好!一旦当上王太太,够她受的。何怜幽笑着走出落地窗外,倚着阳台栏杆。她这算是报仇吗?顺便罢了!王竞尧娶不娶她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黄顺伶立于她身后,有丝尴尬的问:
“你们睡在一起?”
她没回答,因为问得可笑。
“那……你有没有避孕?王家不允许血统不高贵的人生下私生子。”黄顺伶眼中难掩妒意的扫向酒红色大床。然后她拿出一瓶已准备了很久的药,递给她。“这是避孕药。你每天吃一颗。”
何怜幽没有接过,没有看她,直接转身面对海洋。心中微微激汤!避孕?她那里懂得那些“成人”把戏?半个多月来他没提,她也不知道如何防范。他会要她避孕吗?现在的确是有必要的。
直到身后有了轻微的关门声,代表黄顺伶走了,她才转回身。小几上有一瓶药。可真是设想周到了!那位老爷子果真训练出了一位高贵的皇后,只等着被加冕了。
她坐在沙发中,缩着双腿,下巴搁在膝上,怔怔瞧着药瓶出神,连黑暗降临也无所觉。直到灯光倏然大亮,她才一时无法适应的眨动双眼。是他回来了?
王竞尧丢下手中的公事包,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几上的药瓶,走过来抓起了看,眼光转为愤怒阴森。
“谁给你的?还是你买的?”
“你不需要吗?”她反问他。
他将药瓶往侧方十步远的垃圾桶一甩,奇准的应声而入。下一步他已将她搂抱入怀,低低开口道:
“不,我们不需要。”
“你希望我给你孩子?”她的表情无法平静。情妇的职业道德中有这一项吗?
王竞尧盯着她张惶的眼良久,肯定道:
“我要你生我的孩子。”
“现在?今年?我……还有一年的书要念……”
“那你最好祷告我今年与明年无法令你受孕。”他将她放平在床上,强势的身子压得她动弹不得。开始细吻她颈子,依然轻啃细咬。
“我不要。”她用力推挤他;她不愿生孩子,这世界已太污浊,生下一个纯净体来污染又何必?“我要结扎。”她轻轻吐出这四个字,立即感觉到双手遭他蛮力钳制住。她低喘出声,感觉到疼痛。
“我不允许。”
她倔强的直视他隐怒的眼。
“你只是买下我的身体,并不包括另一个生命。你期望我买一送一吗?我不要小孩。”
“买一送一?你用这字眼形容我们的孩子?”
王竞尧一手扯开她洋装的排扣,她的挣扎阻止不了他的行动。他的力气显示出他的怒气,已几近粗暴的边缘;让她再无衣物遮掩,他的手由她胸部往下滑去,停伫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上,顿时减去手劲,温暖的放平在她肚子上揉动,指掌传递出溺爱的气息。他口气强硬且温柔——“就当是我买孩子吧!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生下我的孩子。”
“我不要小孩。”她喃喃的重复着,感觉这男人彻底的疯狂。他要她的孩子做什么?她跟错人了吗?那一个男人会要情妇的小孩?他居然将她当妻子来看了!妻子才识具有生子义务的那一个。
“如果已经有了呢?”他摸她腹部的方式彷若那儿已有了一个生命。
“拿掉。”何怜幽没有任何感情的吐出两个字,没有意外的又挑起他的火气。
他紧紧捏住她下巴,几乎要捏碎她似的低吼:
“你胆敢去拿看看!你会吗?你说!”
“若我会呢?”她忍住心底的恐惧轻问。简直像在找死,惹火这男人是不智的。
“那么,你也不值得我珍惜了!”他放开她,坐在床沿,找来一根菸,点上。一双深黑的眼眸,寒冷的扫过她雪白的身子,最后停在她发青的面孔上。微微一笑,那笑意有着绝对的无情。
何怜幽抓过被子包裹住赤裸的身子,背对着他,让心底泛上的恐惧弥漫全身。他是容不得女人不听话的,也容不得有人违抗他的权威。
“不要跟我玩把戏。”他语气里透出一股厌烦。
她哪里敢与他玩把戏?又哪来的聪明才智去懂得与他这位成人勾心斗角?太抬举她了。此时的他,想必将她看成其他企图勾引他的女人一般,玩弄欲迎还拒的游戏吧?他最是讨厌那种女人,是否,当他也这么看待她时,她就可以自由了?
以他善变的性格而言,恩宠半个多月也算久了。她飘然轻笑,她可以走出他掌握了吗?一个失职的情妇最容易遭弃,方便得很,任何手续全免,只待他一挥手,她立即可以走,天涯海角的……微微苦涩的感觉沁入心神,难道已有卷恋了吗?
女人总是这样的,忘不了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彷佛被烙印了似的,有点像畜牲。这样的依恋,是任何激烈的妇女运动所动摇不了的。可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所谓的深刻,究竟也只能成为记忆盒子中些微的一小片段而已。人类容易遗忘,即使不遗忘也很容易被时间冲淡了感觉。即使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她也不能保证他会在她心中烙印一辈子。她是善于冷漠与无视的,过去、现今、未来,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依然是一缕飘汤的灵魂,连她也捉不住。
他的珍惜与否对她而言重要吗?她不知道。只是,当他放开她时,她有短暂的空虚。
人与人原本就是个别的生命体,谁没有谁是活不下去的?只是,当生命体得以短暂依存后,因着一种情性或倾心什么的,就会将生命互托互相依靠,于是世间有阴阳,天地有乾坤,看来密不可分,所以纠缠得理所当然。一旦分开了,骨肉交错中硬是剥离,会模糊了视线,以为自己不再完整,不能当个体。
如今,才半个多月,她也是如此了吗?也许不是吧?只是……什么呢?这感觉?想笑又想流泪。
他的声音又冷冷的传来。
“我要孩子,你就得给我孩子。我不允许你违背我任何事,你最好乖乖顺从。如果你背着我做出我不允许的事,你最好小心这辈子别让我找到你。”





罂粟的情人 第三章
温泉饭店的四楼附设酒吧。
庞非与黄顺伶坐在不显眼的一角,啜饮着酒,共同看着一小方窗口外的夜景。
庞非的多重身分中,其一是王竞尧行动的记录人。所以大多时候,他常是如影随形的跟着王竞尧走。他也是王竞尧各方面──商业与帮派的参谋军师;所以王竞尧没有拒绝他的如影随形,也明白他在做什么。
“你的情况如何?”庞非打破沉寂的问。扎成一束的金发侧垂在身前,一贯的冷峻贵族气势。
黄顺伶苦涩的笑道:
“除非他想理我,否则我能有什么进展?你说过他不欢迎主动的女人。”
“他也带那女孩同来了,是不?”庞非纠紧浓眉。“他明知道三十岁以前必须娶你,否则他会失去所有继承权;一旦失去了,老太爷也不会饶他。老爷子的势力不是那小帮派领受得起的。”
“老爷子知道那女孩的事吗?”
“知道。但尚不足以列入注意之中。”庞非交上的报告有所保留。老爷子不会在乎王竞尧玩弄多少女人,只会在乎他娶不娶老爷子钦定的女人。
所有人可以不在意,但她不能!黄顺伶紧紧握住杯子外缘。她爱他七年了!从见到他照片的那一天起,即被狠狠的吸引住视线,芳心只为他跳动。不只因为他的富可敌国、俊美无比;是那一双眼使她陷入痴狂。冷洌的、无情的、危险又狂猛的,擒住每个人的心,深深受到震撼。在极冷之中,又散发一抹炙烈的火光,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似的。这个又像寒冰又有烈火的矛盾男子,是碰不得的,可是却要命的蛊惑人心?直到今年,她被老爷子审定合格后,才能已完美姿态去面对她心仪七年的男子。他比照片上更能震撼人,更让她如痴如狂。可是数月来,除了公事,他不理她,视她为无物。如今又多出一个女人,她怎么能不心碎?她也有她的美丽幻想呀!看着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他的热情用在别人身上,却吝啬的没给她任何温情。他明知道她对他的心,以及他必须要娶她的!她不是个纯粹拜金的女人,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嫁给一个英俊多金的白马王子;而她是真正爱他才会七年来做着成为他妻子必须会的事!甚至必须相信丈夫可以拥有天下美女的容忍之心。但……但……他至少要给她一段甜蜜的日子来让她觉得一切有代价呀!王竞尧什么也没给她。
最沉重的伤害是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尽力做着他交代的工作,极尽完美的连挑剔的老爷子也忍不住一再点头。可是他偶尔有的情绪是冷笑。他并不欣赏认真工作的女人。她有能力,可是并不嚣张。
王亿豪认定日本妇女是全世界最适合娶来当妻子的女人,所以七年来以日本的妇德教育她,让她在公事之外,是个能柔能媚的完美女人。这七年已使她失去原本自我的性格了,为什么他仍不看她?
“庞非?你与他一同长大的,告诉我,要怎样他才会看我?以对待那女孩的方式对我?”黄顺伶几乎是垂泪了。
庞非温文俊秀的面孔被昏暗的灯光遮去了神情,看来有些许阴森,口气却是温柔的
“你明白,连自以为最了解他的老爷子也掌握不住他。我与他一同成长,一直都是与他人相同,不知不觉得痴痴跟随他身后,对他投以惊叹的眼光,永远抓不住他真正的心思。他太善变了!我只能在他过往的行为中去深思其中的蛛丝马迹。”
黄顺伶倾身更急切道:
“老爷子说你最有智谋的,你必定了解他比别人更多。而且他也看重你这一点才让你跟随那么多年。求你,告诉我!至少让我能多了解他一些。”
“他并不需要任何人了解他,他只要别人的服从。他有绝对的无情与火山的热情。可是阴晴的落差太强烈,永远让企图讨好他的人提心吊胆。不要讨好他,当他要时,他会自己去掠夺拿取。顺伶,老爷子一再交代的,竞尧不会要你主动奉上的心。你表现得愈无动于衷,愈能激起他的征服欲。收起你的感情。你下午见过何怜幽,应当明白她吸引他的原因。因为何怜幽没有将王竞尧看在眼底,使得王竞尧生平第一次以钜资买女人,誓死也要得到她。”
“她……有没有比我美?”黄顺伶接受了庞非的所有建言,但不安的心仍在。一向自傲的她,在见过何怜幽后没有了信心。谁比较美?她要客观的答案。
这女人究竟仍脱不去庸俗的心胸!庞非叹了口气。一向高贵优雅的黄顺伶在不安时,居然可以平凡到这地步!他对老爷子的眼光有些失望了。
“美丽的比较不是重要的事,他要的是不凡的心!”王竞尧要天仙绝色还怕没有吗?他身边的女子那一个不是美丽的?但美丽不再是他选择的重点了,或者说,从来不是。因为他生来就不缺乏。
黄顺伶毕竟也是聪明的,在他点明之后,就不再问更多失态的问题,一迳陷入深思。心痛又依恋的回想王竞尧不凡的仪表与冷笑。那个惹尽天下女子心碎的无情男子!如果能不爱上他有多好!如果她只是纯粹的拜金女郎该有多好?……
※※※
五月末的日本是没有什么看头的,既来不及赏樱,又看不到枫红。幸好春夏之际,至少还有一些花儿可看。
昨天抵达成田机场,在东京下塌;没有机会看清东京这座有二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中午时刻,王竞尧带她来到了箱根;山路蜿蜒,使得坐飞机没晕的她,终于晕车了!傍晚到达他的湖边别墅时,依然什么也没看到、玩到。她来日本简直是参观饭店陈设的。相信王竞尧会有些后悔带她同来。她为他添了麻烦,败了他的游兴。办完东京的事后,什么话也没交代的就把黄顺伶丢在东京,带她来箱根。一意孤行是他的行事方式。他可以命令任何事,却命令不了她在山路中不得晕车。
他的别墅是日本传统造型,都是和室,全榻榻米。一楼还比较西式一些,有沙发什么的,二楼就完全日本化了,以纸门隔间,像在看日本古戏码似的。
他将她抱上床,平方在好床榻的一张床上,表情有些无奈。
一个日本老妇跪在门口对他说了一些日本话,就间他也回了些什么,一挥手,老服放下两杯茶,拉上纸门退下了。
“我带你去洗温泉,身体会舒服些。”
“我好多了。”她坐起来,接过他的茶润喉。
昨夜的他既冷漠又可怕,宣告着种种威胁,他会做得到他说的。后来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夜的清酒,燃烧怒意的眼眸始终投射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烧毁,也让她害怕得一夜无眠。大概是失眠才会晕车吧?但她的不适也使得他付出一点温情,不再严厉以对。她是在庆幸吗?
“换上。”他拿出两套和服。
一式同款的日本民族花色。黑白相间,宽大那件是他的,瘦小的那件是她可以穿的。他怎么会有女用的和服?这种是浴衣也是睡衣。昨天在饭店时就看过了,日本饭店会为住宿者准备和服。可是,他怎么会有……女用的?
“我有带睡衣。”她没接过。不想穿那种遮不了多少肌肤的东西。
他微微邪气的笑看她。
“我要看你穿上的模样。只在这里,只有我能看。”
何怜幽无言接过,捧在手中端详,语气有丝叹息
“日本的东西。”
他坐近她,将她及肩的黑发揉了揉,有些嘲弄
“民族意识太浓。你是八年抗战转世而来的英魂吗?我希望你有世界观。”
她摇头,她没有那么伟大的胸怀;在她虚无的心魂中,世界种种没有值得关注的,非关仇日情结。只是……不喜欢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色彩罢了。
“你要我像个日本情妇吗?”她跪坐着替他更衣。如果他要,她就得服从。
“不,你谁也不要像。”他拉她入怀,摩擦她脸。
“连情妇也不像?”
“是的。我的女人与众不同。”
沉默了会,她问出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为什么是我?”
“你生来就是为我而存在的。”他狂妄的口气,一如他所深信的一般。
“希望我不是唯一。”
他托起她的面孔。
“你不愿当我的女人?”表情像要发怒。
何怜幽双眼闪动一抹绝望与无奈。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他的世界中不容许别人的意念存在,又何必多问呢?太多太多女人愿意当他的女人,但他偏选了她。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她不要他;如今却要她改口说乐意当他的人。这人的喜怒无常会弄得他人无所适从,使得伴随他的人心力交瘁。如果一开始她是要他的,他不会选她、紧抓她不放。凭什么在半个多月后的今天强迫她拼命点头同意当他专用的妓女是她今生所愿呢?他到底想要别人如何?这样的欺凌她,欺凌一个不会还手的人,当真是一点羞耻也没有了!
“你要我说愿意吗?”她回答得很大胆,却也很瑟缩,几乎是委曲求全了,又相当不怕死的隐含挑衅。
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他没有生气,没有粗暴。反而放声大笑地将她压在床榻上,覆住她唇,往她颈子中啃咬。他的笑意弄得她心神震汤,身子也有些麻痒。
“我就喜欢你这样,聪颖又懂得惹我!却又该死的恭顺,让我气不起来。”
他是个疯子!她心中再一次肯定。
“你常生气。”
“你还未真正见识过我的怒气。定论别下得太早。”
这么说,以往的粗暴与威吓全是“轻微”怒意而已?让她吓得浑身冒冷汗,只算是小儿科的承受是吗?这个二十九岁的男人如此难以捉摸。倘若她长到二十九,也会如此吗?不会的。他是集所有格性的极端,独一无二得让人胆寒。如果少些权势也就算了,至少不会造就他无匹的狂妄与目空一切。但他生就天之骄子的身分让他习惯呼风唤雨、傲视群伦,以自己为神祗的创造自我宇宙的信仰,也得以让他随心所欲,演变出奇突的性格。
这种性格的背后,是由什么堆砌而成?王亿豪的大名如雷贯耳,传说中的冷硬无情、目空一切,玩弄政经两界于指掌间,全凭他个人喜怒而定。他们一定是相似的,可是也一定相斥。再如何出色的人,只需一个就够了;多一个出来,即使是近亲也容易相残,争取唯一的存在。王亿豪应是不允许王竞尧养成这种性格的。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否则今日的王竞尧不会如此狂放傲岸,应是一个有能力的富家子弟,但顺从于其祖父的控制。
不过,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一番云雨过后,他抱她到宽广的浴室泡温泉。他这别墅接近温泉区,直接接了管子导引导别墅来。
温泉原来有二种分别。一种浊黄水,一种清澈如自来水,看来乾净得多,硫磺味也没那么重。
她放松的靠在他怀中。浴池很大,温泉的功用除了消除疲劳,也易使人浑身无力,瘫瘫软软的;热度使人晕眩,全身肌肤发红,看来像煮熟的虾子。
“你打算在日本待多久?”她低问,心脏在水的压力下跳得有些急促、有些难受。
“我替你请了十天的事假。”
如今他是她的坚护人,名义上是“认养”关系,但没有称谓。学校的请假事宜全由他一手包办。她只被通知可以十天不上课而已。原本中上水准的功课若是一落千丈也不算意外了。
他将毛巾折成长条盖在头顶上,充份享受温泉浴的舒服。据说人体吸收温泉的气息容易由头顶的白会穴逸出,所以日本人泡温泉时,头顶会加盖一块毛巾,即使看起来很好笑。她低下头,偷偷微笑。这种“好笑”的情况会出现在他身上非常突兀。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总是代表所有的权威,居然会在她面前展现其他面貌,她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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