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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只为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席绢
雷煌是雷拓的堂哥,可是青云并不曾见过。只在小时候听雷拓说起有一个堂哥在国外读书,而堂哥的父母在回国探亲时不幸坠机身亡;然后雷明扬就领养了他。
今天来应该会见到他吧?
进入“新扬百货”的顶楼,被接待小姐安顿在会客室等候。由于近日来“永勤”十分嚣张,她必须小心应付,丝毫大意不得;失去这个进柜的机会是非常可惜的,连带也会影响她年终奖金的厚度。
对于雷煌的风评,她自是有所耳闻。虽然他是雷拓的堂兄,两个人却是迥然不同的个性。
雷煌在三个月前正式到“新扬企业”实习,几场阵仗打下来,使得那些商场老将收回轻蔑之心,不敢小看了这个初生之犊。
冷硬强悍、具有高明的企划能力与决策力——这大概是雷明扬敢将百货公司交给他经营的原因,即使他一点经验也没有。将来雷拓要是也加入“新扬”,凭他那副德性,不被贬到边陲地带才怪!若真要拿他们堂兄弟做比较——她肯定人人必会拿他们二人来做比较。恐怕雷拓拼得只剩一口气还是比不上人家。
有了雷煌的加入,雷拓还能有十成十的把握去稳坐继承人的宝座吗?前景堪忧!如果那个雷煌真的是那么出色,恐怕公司董事会会不赞成把位子传给那个学音乐的雷拓。
雷拓根本不是当企业家的料!江青云非常明白这一点。
当雷煌走进来时,江青云更为雷拓担忧了!雷煌是个天生的王者,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运筹帷幄、当企业家的料。
他全身上下充满一股向外迸射的热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已使他占了大大的优势。轮廓上与雷拓有些相似,但他是更阳刚的,气质上完全不同。
冷硬的线条,不近人情的眼,俊秀的挺鼻与微薄淡漠的唇,在在散发出一股无人能挡的锐利气势。
怎么看,怎么都比雷拓强。她开始为雷拓祈祷了。
他坐在她面前。
“江小姐?‘信昌’的代表?”随手放下一份资料在茶几上,浓眉纠结。
“我以为‘青云’是男孩儿才会有的名字。”
怎么着?有性别歧视吗?在美国生长的人居然还这么东方!当下青云就给他下了零分的评量。人家雷拓从来就不会有这种大男人主义。
她冷淡回应:“我不以为我的名字和进柜的事牵扯得出什么关联。”
他眉毛微挑,看了她一眼。
“上回和陈经理谈过了?”
“是的,前天他通知我直接来找您谈。这种小小的进柜事宜,还劳烦到雷先生亲自处理,真是太荣幸了。难得雷先生日理万机,对这种小事居然还亲力亲为,对您的重视,我实在太感激了!”脸上虽摆着笑容,眼中却充满揶揄。
是呀!小小的事情何须龙头老大亲临处理?小题大作之外,也显示出他对这事的刁难。基于这层“认知”,她说话的口气才不由得挟枪带棍。
雷煌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眼中闪过一抹光彩,笑了。
早听陈经理说过——所有厂商代表中,以江青云最值得注意。“信昌”的产品不见得比其他公司精良多少,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差别,但却能在数十家家电商中脱颖而出,得到陈经理应允进柜,而舍弃一些早有品牌商誉,或提出更优厚条件的电器公司。
这种进柜事宜当然不必他亲自出面,他只不过是想会会她,亲自了解她的能力到什么程度而已。光听她明赞暗损的开场白,就知道这个女人有一张刀子嘴,又利又狠,让人不得不提高警觉。
他的笑令江青云一头雾水。那有人被骂了还那么开心?不过他肯定不是一只省油的灯。
果然——
“我这么亲力亲为是因为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将你们公司的位置让给‘永勤’,毕竟他们开的条件比信昌好太多了。何况就商品品质上而言,永勤并不比你们差。”
又是永勤!江青云立即备战反驳:“所谓的好是指什么?提高抽成百分比?在超出业绩限额时分给你们红利?这两点一向是恶性竞争的手段!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最后受害的绝对是消费者。一旦恶性循环下来,商誉破坏殆尽,客人不再上门光顾,当然业绩会一落千丈,再怎么高的抽成百分比,没有高业绩,又能抽到多少?恐怕未来就很不乐观了。我今天特地拿信昌四年来在台中各百货公司、各店家销售的业绩与年度报表来给你过目,和永勤一比,高低立见。相信雷先生会做出对大家都有利的决定,让我们进柜才是明智之举。”她抽出资料递给他。
雷煌翻看着,不发一言。
趁这个空档,江青云心中已把永勤全公司上下咒了个狗血淋头。为什么老爱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自己进柜不成,还要拖着别人一起没饭吃!大家各凭本事嘛,输了就代表他们本事不够,何必硬扯人后腿?
如果这笔生意谈不成,她要回家刻一个木头娃娃,上头刻“永勤”的字样来天天诅咒,比狠,她也会!
“我还要考虑几天。”看完后,他又看向她,用不容辩驳的口气说着,代表今天的会谈到此为上。
这男人还真是不好弄!她虚应的一笑。
“雷先生谨慎行事,区区小事还这么重视,佩服佩服!想必贵公司远景可期,有你这个大将在此,‘新扬百货’有福了。”说完,收好文件起身。
雷煌岂会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尖酸刻薄?他双眼微眯的站起身,深思的看她。
江青云挑衅的扬起眉梢等他有所表示。
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笑了。
“江青云,我记住了!”
他的笑容与雷拓一模一样,俊美无伦,只是没有雷拓的清新无伪。这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不能轻忽,像是带有无限心机似的。可是那笑,实在太像雷拓了,使她险些失了魂,心头跳快了一拍。
至于他的回答,倒使得江青云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气太冲。这么的刻薄,人家还会答应与她合作吗?一旦搞砸了这件事,回去可不是被臭骂一顿就可以解决得了的。逞口舌之利通常下场凄惨,而雷煌这只笑面虎非旦没有爆跳如雷,反而笑了,可见其心机之深沉——这种人向来是最难测的。
她看着他,问:“所谓的‘记住’是指?”
“你说呢?”他的笑意更深,像一只逗着耗子玩的贼猫,闪着邪恶之光。
她甩甩头,搞不懂这人!不过她可不敢再出言不逊,至少现在不行。能不能进柜的决定还操在他手中,真的惹毛了他,最后倒楣的还是她。于是不再多说一句,乖乖的走人了。这个雷煌!一点也没有雷拓的可爱——至少她所讨厌的雷拓很“清纯”,再如何深切的讨厌,这一点倒是可以拿来欣赏。
在她消失于电梯中之后,会客室另一扇直通总经理室的门开了。
年近六旬的雷明扬,生就一张威严的脸,刚硬的线条看起来倒还比较像是雷煌的父亲,二人的气质相当神似。
他坐入沙发中,半白的发色显示出无比的睿智;浓眉深蹙,似陷入深思之中。他不发一言,良久,他抬眼看向一旁双手横胸、身体半倚门板的雷煌,开口问道:“就是她了?”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质疑。
“是的。”雷煌也简单的回答。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玩味的盯着他伯父的双眼。
“你认为如何?”雷明扬不动声色,并且也不带一丝感情的问。
“看来缺点比优点多。”
雷明扬没有马上发表观感;缓缓点燃菸斗,藉由这个小动作,好似足使他思考千百遍事情的可行性。
“是块璞玉。缺点再多,但只要可以雕琢,其他的倒还可以忍受。至于她的个性,我不确定我会喜欢。”
虽说老江与他妻子在雷家帮佣二十多年,可是雷明扬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江青云。这么朴实忠厚的一对夫妇,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强悍的女儿?
雷煌扬着双眉,淡淡的说着:“以雷家少奶奶的身分而言,她这种个性极其差劲,会得罪不少人。但若以雷家企业掌舵人来考量,的确不做第二人想,她的精神无人可及。再者,以公公看准媳妇的角度而言,您还没喜欢上,却早已深深欣赏了。”
他丝毫不被他伯父眼中伪装的威严怒气所震慑,直直的与雷明扬相对,一派的轻松自得。接着,他看到雷明扬眼中的愉悦笑意,二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雷明扬摇头。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就好了,我也不必活到这一把岁数还得替那个不成材的儿子物色妻子。”
“雷拓不是不成材,他只是对商业没兴趣,硬强求也没用。何况伯父也舍不得。”雷煌的精明不下雷明扬,那有看不透的道理?
这话惹得雷明扬又瞪眼又想笑。
“你这小子!要不是你太傲,加上我儿子不成器,说什么我也不必这一把年纪还如此辛苦。”
说到这个,雷煌便已坐不住,起身道:“人各有志,不是我傲。”
雷煌总是逃避这个问题,因此才参与替雷拓寻妻的计画。雷明扬叹了一声“所以我说,你应该生为我的儿子,那么,现在事情早就是另一种单纯的局面了。”
直到雷煌走到门口,雷明扬突然问他:“你觉得她如何?”
他半转过身,半依着门板。
“很适合雷拓。”顿了顿,双眼闪着晶亮。“我想我会喜欢她。”他笑了,上扬的唇角泄露出顽皮与好笑。“但……”
雷明扬脸上也浮现笑意,等着雷煌作结论。
雷煌接着道:“但是,如果要我去和雷拓争这个泼辣的女人,我想我还是把时间花在公事上头比较有成效。江青云不仅难缠,而且在感情上头实属迟钝。雷拓花了那么多年的心思她都没看出来,想想心就凉了一半。如果我会看上那女人,那么往后的生活必定是一场灾难。她是雷拓的女人,我想,伯父您想听我说的就是这个了。”
“鬼灵精!”





今生只为你 第二章
对于自己的容貌,江青云一向是很实际的;她绝对不是天仙绝色那一流的人物,心知肚明自己只是“清秀”而已。清秀的定义是:在台中街头随便看一个女人,都可以称之为清秀,只要不是歪嘴斜眼的女人,一律是清秀的范围!
便宜得一斤一毛钱都没人买。
所以,当有人站在她面前叫她一声“美人”时,她心中第一个反应是看看身后的人群中几时会出现一个大美人;因为她向来欣赏美男子与美女。如果发现身后根本没有所谓的美人,才会肯定那人是在叫自己。那么第二个反应绝对不是轻飘飘的乐坏头,而是认为对方的视力有问题。
此刻,她正双手交叉横胸,不悦的瞪视着眼前这位棕发蓝眼的外国男子。
这个男人不知道跟踪她多久了,而他手上那架相机看来非常昂贵,但看在她眼中却非常刺眼,有股想将之砸烂的冲动。当她发现这个外国人在跟踪她时,正好看到他对着她按下快门。她厌恶拍照,尤其痛恨有人未经她允许而偷拍她。
原以为狠狠瞪他一眼后,他必然会急忙逃开。但是,她却估计错了他脸皮的厚度,也许外国人的脸皮厚度是要加倍计算的。在她进入速食店不久后,那个外国男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找到她的桌位,然后坐到她对面,并且露出俊美的笑容,以一种熟稔的笑脸对着她看。
这个跟踪她大半天的外国男人,打一照面说的话,是这样的“你是我见过的台湾女人中,最美丽的一个。你真是一个大美人!”很纯正的中文,虽然还带了点外国腔。
对于这种上门搭讪的人,江青云没有吼回去叫他滚蛋就代表她心情还不错。这个厚脸皮的外国男子一脸的笑意与俊美已吸引住众多注目的眼光,他非旦没有被她的冷眼吓退,还夸张的展现他的笑容;他那笑容也代表了她若不开口说句话他绝不走的无赖。
“你确定你的视力没问题?”她穷凶恶极的瞪他。
“我叫乔治·柏特,你好风趣。”外国人双目炯炯,如耀目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动。
“客气。”她撇撇嘴。
若不是这个老外太会做戏,就是他的审美观有问题。江青云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他——除了一张俊美得可以比美阿德尼斯的脸外,他也是个衣架子,随便一件平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出色得不得了。他是个模特儿吗?一个带点神经质的模特儿?
至于江青云为什么还不赶走他的原因大概在于他的笑容天真无邪,一点也不像大家想像中的色狼。长相俊美的男人通常就这一点吃香。
“你做什么跟踪我?”见他一迳傻笑,江青云冷淡的开口问。
而他——乔治·柏特,笑得更灿烂。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却有着十七、八岁少年的纯真笑容,那是很眩人的。他回答:
“因为我们算是认识很久了,江青云。”
一颗手榴弹抛到她手中也不比这句话让她震惊!她张大眼也张大嘴,脱口叫……
“我居然这么有名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大名竟然可以远播海外,连随便一个老外都可以轻易叫出名字的地步!”
她当然不是高兴,事实上她是气昏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成何体统!这个陌生人——而且还是老外,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又好像对她的一切了若掌!这这简直太离谱了!
“青云……”乔治又要开口,而且已亲昵的省去姓氏了。
“是那一家征信社给你我的资料的?我要去把它的招牌给拆了!”她打断他的话,推理的第一个结果是这老外向征信社取得她的一切资料。真是太不道德了!
张口欲言的乔治却没机会开口,一个又尖又高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是个女高音。
“乔治!你又乱跑了!我们在孔庙那边找得要死,你却一个人晃到这边悠哉,也不与我们打一声招呼!”
一个美丽喷火、身材圆润的女人,穿着一身火红紧身洋装,款摆生姿的走了过来;表情虽是嗔怒,却仍十分美丽。她的一双玉手正勾在身边一个英挺的男子臂弯中,那个男人很高……雷拓!江青云双眼半眯了起来,开始觉得那个女人没那么美——她竟然不知羞耻的“挂”在雷拓身上!这看在江青云眼里,简直不能忍受!
“青云!”雷拓显然也为这种巧合感到讶异,脱口叫了出来;不过,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乔治已抢先开口:
“看看我找到了谁?雷拓,你还向我保证我绝对找不到她!我心目中的东方佳丽不正在我们面前吗?老天!她比照片上更美。”满脸的欣喜与得意洋洋,说完后还一手横过桌面,试图不着痕迹的握住青云的手,以示热情。
不必青云自己闪躲,雷拓已替她省了事。他以最快的速度坐到青云旁边,握住青云的手,顺便打开乔治的禄山之爪。
“青云,他叫乔治,是我在美国的朋友。”
“是你对他提起我的?雷拓,你吃饱了太撑是不是?”她低吼。一边想抽出自己的手。与雷拓沾上一点点关系都是极不妥的,她心中开始不安,因为他牢握自己的手,虽说他手劲不大,却也令她挣不脱。
“雷拓,我还有事,我要走了。”别说是挣不脱他的手了,如果他不站起来,她根本等于是被困住了,别想离开这些人。
“吃午餐了吗?”雷拓对她的要求充耳不闻。
“吃饱了。”光气就饱了。今天的他特别的厚脸皮。
一旁被忽略漠视的方香如不甘被冷落的娇嗔:
“她是谁?阿拓。”一手搁在雷拓肩上靠得紧紧的,并且以睥睨的眼神斜视江青云,两道要杀人的目光不时刺向雷拓握住江青云的手。
如果眼光能杀人,江青云相信自己必然会当场毙命!而那妖女对雷拓的昵称燃起她心中熊熊的无名火;她还没有向他算到处宣扬她大名的帐,现在又添上一笔新仇!即使不愿在大庭广众下丢人,她的脸色也充份显示出她濒临爆炸边缘的怒气,她一字一字的咬牙道:
“我——要——过——去!”
“雷拓,青云小姐要走了,你快放开她呀!快起身让她走出去呀!我会送她平安回家的。”由不得雷拓开口,乔治已经喳呼的张罗了。
波涛暗涌在两个大男人之间,一样的居心叵测。
情敌当前,雷拓哪有空理会一边猛抓他,企图引起他注意的方香如?于是像挥蚊子似的将她的爪子移开,紧紧盯着乔治道:
“送她回去?乔治,我想你是忘了你来台湾才一星期,连东西南北的方位都还搞不太清楚,送她?身为她的青梅竹马,当然应是我送才对喽。”他很优雅的站了起来,以西方的礼仪扶着青云的手肘走出来。
她不喜欢这样!别人在谈论她,却将她当隐形人似的搁在一边各说各话。
在走出去的同时,她用她尖尖的三寸鞋跟用力的踩了他一记。
雷拓眉头皱了一下,她可真是泼辣!
“青云?”
“放开我!”她低叫,用右手推他,想救出自己的左手,脱开他的掌握;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她竟跌入雷拓的怀中——是了,这就是雷拓的目的,让她出糗!
不必她挣扎,乔治连忙站出来扶好她。“小心!小心!”
青云忙不迭的挥开乔治停留在她手臂上的手。她非常讨厌与人太过接近,男女都一样,保持一点距离才能以策安全。至于雷拓——老天爷!她仍半依在他胸膛中!没有那么敏感大概是因为打小自大一起生活,多年来,习惯了!除了会有些心慌意乱之外,倒没有那么厌恶。
不过,她在打开乔治的手时,不忘狠狠瞪雷拓一眼;而他的表情却得意的像只偷了腥的猫,丝毫没有半点悔意,甚至还对她眨眨眼。
她楞住了!这是雷拓吗?那个老实温文儒雅又与世无争的雷拓?十年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他到底是有些变了!那里还有温文老实的影子?甚至有些促狭得一如……一如那个雷煌笑起来的面孔!他们果然系出同一个老祖宗!
她真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无辜。原本她应该在忙了一早上后,坐到这家速食店享受一顿垃圾食物犒赏自己的胃。那里知道会蹦出来一个视力有问题的老外,再来一个与她命中相克的雷拓,又加上站在一边企图用眼光将她千刀万剐的妖女……她何其无辜!
无奈的叹了口气。被这几个人一搅和,那还有什么用餐的心情?她可不打算加入这一出三人行的闹剧之中。
拿起大袋子背上肩,绕过雷拓。
“我走了。”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才走出速食店没多久,雷拓立即跟了出来,走在她身边,低问:
“在生我的气吗?”
表情有些懊恼与惶恐,这使得他俊美的面孔添上几分忧郁:这又像极了她所熟悉的那个雷拓了,不复见刚才的顽皮与促狭。
她低头不语,还在思考,雷拓却已心急的抓住她的手,“青云,你跟我说话呀!”
江青云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孩子气的将手藏在背后。她不要雷拓碰到她!每次他碰她时,手掌好像有电,又会生热,让她心慌又无措,全身热呼呼的,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让她连脉搏的跳动也不规则了起来。她不喜欢这样!这种虚弱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铁娘子身上的!她是个悍婆子,人人都知道的。
“雷拓,我那里犯到你了?你要这样子害我!你明知道我讨厌不相干的人知道我的名字,偏偏你硬是到处招摇,还驰名国际!这对中华民国台湾的国民外交非常有助益吗?真是太伟大了!”心中愈想愈气,气焰顿时高涨。气势汹汹的质问过之后,更是努力、大步的在人行道上重步走。她泄愤的方式,向来是“压”马路:当她走到双腿无力后,肯停下来,就代表她的怒气已消得差不多了。
知道雷拓在身后跟着,她故意在人群中左闪右闪,能把他甩掉自然最好;可是,自她有记忆以来,雷拓别的长处没有,跟人的本事倒是一流,至少从来不曾跟丢她。现在更是不可能了,他身高腿长发挥了最大的功效,可以准确目测到她的方位,他的长腿一步抵她二步,她跑得气喘如牛也没用。
走了很长一段路——将近二十分钟左右,江青云转入公园入口,像一个心脏病发的老太婆一样“爬”到一张椅子上喘气。真的是老了,禁不起这几分钟的折腾!她顺过气不久,才有余力四下看看。如果雷拓不是被她甩掉了,就是自觉无趣的掉头走了,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回去陪那个肉弹了吗?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心中又燃着一股无名火,他甚至还没向她解释那个外国人的事,居然就跑了:
一瓶插着吸管的运动饮料出现在她眼前。炙热的大太阳当头照,乍见这一瓶周身冒着冰水珠的铝罐饮料,任谁都会口水直流,只希望一口将它吸尽以清凉消暑。
她抬眼横了雷拓一眼,不客气的拿过饮料,两、三下就灌光光。瞄准不远处的垃圾桶,一个空心命中。
他没走,这使她心情变得非常的好。不过,她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冰解的迹象,让人看不出端倪。雷拓坐在她身边,手边一份报纸微微扇动,替她送来阵阵清凉的风。
而雷拓也知道她气消了不少,现在是解释的好时机。
“他是我在哈佛时的朋友。两年前不小心让他看到你的照片,其实也只不过是几张大头照,了不起再加上一张小时候我们的合照;你不爱照相,相片没有几张。然后他追问你的名字,我只随口说过一次,想不到他就记牢了。”
“那来的照片?你又怎么会有我的?还有,只凭几张大头照居然就可以使那老外见到我本人后就摆出一副思春发情的面孔,痴呆的看着我,是什么原因?你灌输了他什么不三不四的想法?我可不知道自己美到可以成为某人的梦中情人!”她咄咄逼人的口气,手指直戳他肩膀;火气是消了不少,气焰仍是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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