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饶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荀草
宫女喜上眉梢,跪拜后才站到了林嬷嬷的身后,一副忠心耿耿以对方为主的模样。
说了这番话后,林嬷嬷才正眼放在了三个孩子身上。她不是平白无故表扬宫女,只要在宫中伺候的,听了她一席话,自然明白她的目的不是表扬身边人,她的目的是在敲打新进来的三个孩子。
一是让他们明白,自己是皇上身边的人。在宫里,太监宫女也分三六九等,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宫女对她言听计从,可见她的地位更加不一般。
若三个孩子是寻常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定然听不出林嬷嬷的话中话,可巧的是,他们在行宫周围长大,在行宫内做杂役,对宫里太监宫女的等级知晓得比寻常人多。她这是在孩子们的心中抬高自己的地位。
第二,自然是敲打。告诉他们在皇帝身边伺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眼界、心性和忠心都非常重要。最后,再给一个甜枣。告诉他们,做得好了有赏赐,若是做的不好,恩,未尽之语不说也罢。他们在行宫肯定也见识过不听话宫人们的下场。
说完了,她就不动声色的观察孩子们的反应。
双胞胎一看就是几近少年,身材高瘦,一个眼神灵动,一个神色端正,一热一冷,相得益彰。
林嬷嬷问他们:“多少岁了”
双胞胎中灵动的那个笑答:“回嬷嬷,我魏江和哥哥魏海过几日就要满十岁了。魏溪是我们的妹妹,才五岁。”
林嬷嬷差异:“你们是一家子?”
魏江摸了摸脑袋上立起的呆毛:“我和哥哥是亲兄弟,魏溪是老爹在山里捡来的。老爹说她可怜,不带出山林就会被老虎叼了去。娘想要个妹妹,就留下她了。”
林嬷嬷转头看向林姑姑,对方点头,补充道:“来行宫做杂役的,三代之内册子里都有记载。前两年的确只有魏海和魏江,魏溪是去年才来做一些简单的活计。”因为年纪太小,做不了什么活,行宫就免了她的工钱。这一点林姑姑不会说。
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他们的家底,林嬷嬷就提起了皇帝的要求:“会蹴鞠吗?”
魏海点头,魏江喜笑颜开:“那是我的拿手好戏,村里我就是王。”
刘姑姑咳嗽,提醒:“在南楚,只有皇上是最至高无上的王者。”
魏江啊了声,撞了撞身边的哥哥:“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魏海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终于开口替弟弟收拾烂摊子:“我们村与村之间每年都有蹴鞠比赛,我们村已经连胜了三年。”
虽然是民间的粗糙比赛,比不得国学里的针锋相对,更比不过宫里皇族中的暗潮汹涌,不过,能赢就说明有些本事。
“读书了吗?”
魏海犹豫了一下:“读得不多,我们附近十个村子就一个先生,教了我们学写自己的名字。”
林嬷嬷从头至尾只关注双胞胎的话,对旁边的魏溪不闻不问,别说宫女暗中焦急了,就是刘姑姑也诧异。
不过,刘姑姑虽然在行宫当差,好歹也年岁大些。别看是行宫,宫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比皇宫里少不了多少。
在林嬷嬷问话的时候,刘姑姑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魏溪,发现对方从进门起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管魏江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魏海的知无不言,她的目光自始至终就落在了虚空之中,仿佛神游物外。如果刘姑姑是林嬷嬷,说不定就会觉得这个孩子顶多是个被哥哥们关照的妹妹,懵懵懂懂不知世事。若真是如此,去年她就不会被这娃娃给救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户部每年都会拨下固定的款子给各地行宫做基本维护之用,让宫殿不至于太破败。不说皇帝,就是太后、太皇太后哪天心血来潮要来行宫避暑啊,去温泉山庄泡热汤啊,到地方一看,宫殿旧得斗拱都看不出颜色了,那不是找死么?所以,那些款子就是给行宫补一补墙上的破洞啊,给雕梁画栋的地方上一下颜色,至少让人从外表看去不至于入不得眼。
太监宫女们的月银是固定的,有人想要手头活泛些,肯定就得打这笔拨款的主意。拨款下来的当天夜里,行宫一处房舍就走水了,大家忙着扑救,谁也不知道有人动过库银,将库银一半真一半假的换了。几千两银子瞬间就丢了一半,若不是修葺宫殿时,掌事的公公发现手中的银子重量不对,这事还发现不了。掌事公公立即就想到了走水背后真正的原因,立即在行宫里把所有人的房舍都调查了一遍。差不多五千两银子,拨款下来到手上只剩下三千六,少了一半就是一千八,一个人要带着一千八百两银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行宫那是不可能。所以,掌事公公和刘姑姑都觉得那笔银子还在行宫里,没有运出去。
哪怕是行宫常年见不到圣颜的太监宫女,那也由不得别人说搜屋子就搜的啊,当时闹得很大,掌事公公与刘姑姑怕事情闹大,更怕掉脑袋,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填补空缺,几乎是硬着头皮跟整个行宫的人对着干,全武行一触即发。
当时正好是夏秋交叠的时候,来行宫做事的杂役们还没开始秋收,大部分人都还在,魏溪就是其中最不打眼的一个。
就是她,在人群中轻飘飘的一句话救了掌事公公和刘姑姑一条命。
她说:“哥哥,你刚刚烤了麻雀,一手的油脂别抹在树干上,油汪汪的看着就不舒服。”
刘姑姑几乎是醍醐灌顶一般,当即就与掌事公公说:“被人碰过的东西哪怕掩盖得再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也许是落下的罗帕,也许是被桌角挂掉的织物,也许是……用手摸过的箱子。”
后来,他们果真从装库银箱子的铜锁上发现了还残留着指纹的油印。行宫里,随时随地都会有油印残留在手指上的人,大部分集中在了厨房。只要想想谁与掌事公公关系最好,知晓库银送来的日子;谁又能够轻而易举的拿到厨房的桐油,继而点燃房舍的火;谁又有那么灵活的伸手,偷入库房替换官银,那人名几乎是呼之欲出。
那之后,刘姑姑就留意起了新来的魏溪,之后再经历几件事,发现她总是在关键时刻点拨魏海魏江,避开了不少的利用后,才彻底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
现在,这个不一般的孩子正被林嬷嬷刻意的忽视。等到林嬷嬷确定要带着魏海魏江去向太后皇上复命时,刘姑姑悄悄的附耳了一句:“男女七岁不同席,魏溪只有五岁,懂得什么呢?”不是魏溪懂不懂男女有别,而是皇帝不懂,他要的是玩伴,可不管这玩伴是男是女,宫里也不止只有太监,还有宫女呢。
林嬷嬷刚刚起身的动作一顿,别有深意的望了刘姑姑一眼,思忖一会儿:“也罢,看看她的造化吧。”说不定皇帝不需要,太后需要呢?
行宫的主殿依山而建,地位越高的人,住的地方自然也越高。太后的宫殿比皇帝的还要高,林嬷嬷还没爬到山顶,就遇到在半道上拦路的皇帝。
他正趴在一棵高大的枣树上,摘枣子砸行人。
可怜了太监宫女们,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不躲吧,半生半熟的枣子从那么高的树上砸下来,不说流血,疼痛时一定的;躲吧,皇帝发飙后,会让你的屁股更加疼更加痛。
两厢其害取其轻,宫人们也只能任由皇帝欺负了。
林嬷嬷一见皇帝,才不过三十来岁的脸上顿时就绽放出了一朵菊花,喜笑颜开的道:“陛下在玩什么呢?”
皇帝在枣树上回她:“朕在打地鼠。”
林嬷嬷脸一黑,脑门上正中一个枣子,感情她也是地鼠中的一员?
“陛下快下来,树那么高,担心摔着了。”
“不下。”
“陛下……”
“他们是谁?”
“他们是太后特意选给陛下的玩伴。”
皇帝的脑袋从枣树的叶片中探了出来,夕阳的余晖见缝插针的漏在了地上孩童的面容上,绚烂又柔和。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指着其中一人喊道:“你敢吃朕的枣子?”
余霞下,咬了一口青枣的孩子抬起头,半眯着眼。
也许是错觉,皇帝总觉得她那冷淡的眼眸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闪动,她问:“你把枣子丢下来,不就是给我吃的吗?”
☆、第四章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吃了?”
魏溪捏了捏手中半个枣子,定定的凝视了对方一会儿,居然微乎其微的笑了笑:“是啊,你没说过。”她慢悠悠的靠近对方。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虽然才五岁,平日里吃食也不够精细不够营养,架不住经常劳作,故而,身材比寻常人家的女娃娃还要高挑一些,面对着才三岁的帝王,居然高了一个头。
爱妃饶命 第3节
她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枣子放入唇齿之间,咬得汁水横流,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淡定的捡起另外一个枣子吃掉,边吃边说:“你不给我吃,我不会自己拿吗?”
不当是小皇帝,连周边的众多宫女太监们都有点傻眼,可让他们更加傻眼的是,那个瘦不伶仃的小女娃娃居然三下五除二的爬到了枣树上,随手抱住一根粗壮的枝桠使劲的摇晃起来,树下的小皇帝瞬间就被无数的枣子给砸到,一阵咋呼呼的乱叫,几乎要跳起来的骂树上的人:“你敢欺负朕?”
魏溪双手一插腰,趾高气扬的埤堄着地上的人:“欺负你了又怎么了?”
小皇帝捂着被砸疼的脑袋:“朕,朕要砍你脑袋!”
动不动就砍人脑袋,该说不愧是帝王吗?生气了,只要一句‘砍你脑袋’就可以扬眉吐气,也不管被杀之人是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原本以为平日里无往不利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树上之人如前人一般痛哭流涕,抱着他大腿喊‘陛下饶命!’,他就会或真心或假意的原谅对方,一逞帝王威风。
没想到,树上的女娃娃只是沉默了那么一瞬,就直接跳到那枝干最粗枝叶最茂密果实最多的一根树枝上,大跳特跳,活像一直蹦跳不止的跳蚤。
树枝越高,枣子就越大,落下时打在人的身上就越疼,小皇帝没想到一句话迎来的不是道歉而是更加疯狂的报复,瞬间就被气得七窍生烟,抬头想要继续怒骂,连续几个枣子就砸在了他的脑门鼻头上,疼得他眼泪都飚了出来。
从出生就是太子,三岁就登基为帝,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他磕着碰着一丁点?就在今日,他居然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平民给欺负了,这口气怎么吐得下!
小皇帝也不管周围人的劝阻,手脚并用像一支壁虎一样,甩着眼泪鼻涕的爬上了枣树,抓着仇人的手就开揍。魏溪又岂是被动挨揍的性子,秦衍之抓她手臂,她就张开五指山一把挠在了皇帝的脸颊上,对方再挥舞拳头,她就直接张开嘴巴,把方才含在嘴里的枣子核噗噗噗的喷在他的眼睛上,对方整个人扑了过来,她干脆朝着更高的地方爬去,一路还摘了枣子树叶丢在对方头上。
树下的宫人们一路惊呼,肝胆俱裂的喊:“祖宗,皇上,陛下……”
树上的人就你追我赶势要斗个你死我活。
“后来呢?”
“好在他们年纪都小,没多久就累了,奴婢着人将陛下抱了下来。特意让太医瞧了瞧,说没大碍。”
穆太后点了点头:“皇上现在在哪儿?”
赵嬷嬷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后的神色,笑道:“兴许是玩得太累了,太医瞧过了之后就喊饿,现在正在用晚膳呢!”
这下穆太后的笑意都到了眼底:“小孩子家家就是要能蹦能跳,能笑能闹,活动得多了心情也就好了,吃饭才不让人操心。”
赵嬷嬷奉承道:“那是太后您的主意好!陛下在宫里长大,有太皇太后看着,时时刻刻绷着小身子生怕行差踏错惹太皇太后不喜,哪怕是先皇去了,他明明悲痛不止却不敢大声哭嚎,好几次奴婢都在半夜听到陛下睡梦中哭着喊‘父皇’。可恨的是,太皇太后日日叮嘱陛下必须喜怒不形于色让陛下笑不敢大笑,哭不敢大哭。各位王爷们却以此为由,在朝堂上怒批陛下不知孝道,帝崩而毫无悲色。真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呐!”
这番话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可若是别人说了会认定挑拨两宫关系而砍头,赵嬷嬷说来只会让穆太后越发信重她,认为她是真心实意的替小皇帝抱不平,替穆太后母子日夜担忧。
穆太后拿着金帕点了点眼角的泪光,好半响才道:“与皇上打闹的是哪个孩子,抬起头让哀家瞧一瞧。”
从进来起,一直跪了差不多一刻钟的魏溪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多年以后,穆太后想起第一次见到魏溪的情景仍掩不住心口泛出来的冰凉。她不明白,明明是一个五岁的女娃娃,怎么生了一双无欲无求的眼睛,仿佛一切都不入眼不入心。当时的她还只是暗叹,怪不得对方敢揍皇帝,因为无所畏惧所以胆大妄为。可随着对方入宫,一步步爬得越来越高,得到的宠爱越来越多,穆太后才知道,不是魏溪冷心冷清,而是她的一切感情全部都被埋葬在了那万年不化的冰川下,如岩浆,日日夜夜怒号不息。
穆太后是小皇帝的生母,对小皇帝的关爱是实打实的,听说亲生儿子被一个女娃娃揍了,心里好奇得要命,瞧着魏溪的单薄身板,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有揍帝王的能耐,索性就问她:“你知道方才你可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
魏溪脸上有几道红痕,也不知道是被树枝给挂的,还是被小皇帝给抓的,闻言无所谓的道:“皇上说要砍我脑袋。太后娘娘,你能先让我吃饱了再砍头吗?我不想做饿死鬼。”
穆太后笑道:“你还知晓饿死鬼?”
魏溪点头:“我知道得可多了。不过,相比冤死鬼,我还是愿意吃饱了再死。”
太后差异:“你为何感觉到被冤屈了?”
魏溪的小脸上煞有其事的道:“我又不知道他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人?义父说天下最厉害的人是皇上,他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皇上?”
也许是‘最厉害的人’触动了穆太后的神经,她笑着笑着眼中又有了泪:“的确,帝王是天下最为尊贵之人。你有没有听说过‘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说的,就是全天下的土地都是帝王的,统领土地的人也全都帝王的臣子。”
这句话在秦衍之削藩之后就说过,同时他在朝堂上还说对臣子们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因为要收拢兵权,所以皇帝就让魏家死得不能再死了。
魏溪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垂着的眼睫扇动了几下,声线不带任何波动的问:“那太后娘娘您也要砍我脑袋吗?”早知道会被砍脑袋,她刚才应该把秦衍之从树上推下去,虽然摔不死他,至少也要让他断个胳膊缺个腿。
穆太后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哪怕是皇帝,又岂是说杀谁谁就必死无疑。”她摆了摆手,短短几句话,就觉得浑身无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坠在心口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赵嬷嬷察言观色,道:“娘娘,这几日您都累得恨了,今日早些歇息吧!日后,皇上还要多靠您照应着呢。”
穆太后疲惫的靠在团花抱枕上:“把人安置好,皇上没功课的时候就领去给他解解闷儿。”
说到底,也只是在行宫里暂住时给主子们排解寂寞的玩意儿,就如同皇宫里饲养的猫儿狗儿一样,实在把主人得罪恨了,杀了就是。皇帝动不得他的皇叔们,动不得朝臣们,几个平民蝼蚁们,还是可以随意揉捏的。
这话不用说,太后明白,赵嬷嬷明白,魏溪更加明白,日后,魏海魏江也会在魏溪有意无意的指点下明白得透透彻彻。
有句俗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高位的人,往往只记得‘水能载舟’四个字,而平民百姓却能够将‘水能覆舟’演绎得惊醒动魄。
魏溪被安排在了宫女们住的房舍,魏海魏江则去了太监们住的地方。因为都是伺候皇帝的人,距离腾云殿不远,大通铺,翻个身就是人墙。
很多宫人们听说有个揍了皇帝的小宫女住了进来,都忍不住来瞧一瞧。要知道,古往今来,揍过皇帝的人屈指可数,揍了之后还全身而退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一直到晚上熄灯之前,魏溪三人一直都在被人围观。
魏江是个心大的,从魏溪爬树揍皇帝的时候,他还想上去给魏溪帮忙来着,如果不是魏海拉住了他,估计今天揍皇帝的人就变成了两个。
魏海在带着弟弟妹妹离家的时候,就听猎户父亲叮嘱过,说凡事多听魏溪的,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魏溪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不会错。
魏海不知道魏溪为何突然发难揍得皇帝狗血淋头,不对,是痛哭流涕。据他观察,魏溪几乎是每一次都朝着小皇帝的脸上招呼,下树之后,他就发现小皇帝那白皙的脸颊上好几道抓痕。就这样,那位领他们上山的赵嬷嬷居然没有当场发火,也是奇怪。
更加奇怪的是,他们在太后面前足足跪了半个时辰,在他都以为他们三人真的要脑袋落地的时候,太后又无缘无故的赦免了他们,真是怪中之怪。
等到第二日,再与魏溪碰面时,魏海就问了这个问题。
魏溪回答得漫不经心:“这有什么好奇怪。赵嬷嬷八面玲珑,我就算犯上,她也不是太后皇帝,她无权杀我,她只能隐晦得对太后说我干了什么,然后再暗示太后杀了我。”
“那太后怎么没杀了我们?”
魏溪这下答得干脆利落:“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
你的利用价值就是揍皇帝吗?魏海沉默。
魏溪看出魏海的担忧,笑得狡黠:“没错,我的价值就是揍皇帝,我是大棒;而你们,就是甜枣。”她踮起脚尖来拍了拍魏海的肩膀,“大哥,我的性命就在你和二哥的手上了,你们可得把臭皇帝给哄得高高兴兴,最好,让他对你们言听计从,这样,我们才有活命的希望。”
魏海问她:“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魏海深深吸了一口气,遥望着腾云殿的斗檐:“小溪你放心,哥哥会保护你!”
魏溪眯了眯眼:“好!”我相信,这一次,我也可以保护好哥哥们。
☆、第五章
腾云殿,夜月高空。
太医到戌时三刻才提着医药箱回去,离去之前千叮万嘱赵嬷嬷:“不能让皇上的伤口碰水,也不能吃发物,更不能吃辛辣之物。”
赵嬷嬷身后的宫女捧着一本小册子,太医说一句就记下一句,点头如捣蒜。
赵嬷嬷哭笑不得,直说:“知晓了!”
老太医恨不得把那颗老心都掏出来:“你们也太不精心了,隔三差五的伤着了皇上,太后知晓了该多心疼。这孤儿寡母的,皇上有个意外,你让太后怎么活!”
“齐太医!”赵嬷嬷声调高了一度,“皇上能出什么意外?皇上乃天下至尊,自然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太医可不是什么寻常太医,他历经三朝,给南楚三个皇帝看过病,治疗过的皇子公主嫔妃举不胜举,哪个有痔疮,哪个有狐臭,哪个脚底有鸡眼他都一清二楚,对现在这位小皇帝身上的诸多毛病那也是如数家珍,每天只要远远观望一下小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他今天的嘴巴是香的还是臭的。人活到他老人家这个年岁,还有什么看不透,有什么不敢说!
不说先帝了,哪怕是□□皇帝,宠爱的嫔妃得了急病,气急攻心下说出所有皇帝的那句口头禅‘治不好,你们就给她陪葬’这种蠢话,齐太医也敢横眉冷对反驳‘阎王让她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皇上您要微臣陪葬,微臣陪葬就是了,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烂命一条您要就拿去。反正微臣死了,您的爱妃照样得死,而且死得绝对比微臣难看。不信您就等着,今晚三更看她怎么死!’直把□□皇帝气得差点晕过去,最后还是□□皇后保下了齐太医一条命。
之后多年,齐太医只要说这人没救了,那就绝对没救了。太医院送他一个外号——活阎王。
不过,赵嬷嬷显然忌讳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齐太医除了‘活阎王’一个外号外,还有一个更为犀利的外号,叫——乌鸦嘴!
嗯,齐太医看病多年,很有些预知的能力,基本可以根据病人身体的情况来判断对方的死期。一说一个准,所以,他的乌鸦嘴也是一日比一日响亮。
他今夜这番话说的自然不是皇帝身体已经坏到药石无医的地步,而是皇帝的性子,再这般下去,迟早会出乱子。
赵嬷嬷知晓她的借口瞒不住这位老太医,只能低声告知一部分真相:“今日皇上身上的伤口是一个女娃娃造成的,太后早已知晓。日后,他这样的伤口还会越来越多。不过,太医您放心,皇上吉人天相,等他亲政,一切就会好的。”
齐太医只忠心于国君,这一点有南楚三位皇帝亲自验证,故而赵嬷嬷才敢告诉他太后的安排,也不敢说得太明白,其他的就看这位老太医怎么猜怎么做了。如今太医院,也只有这一位太医是真正的两袖清风,忠君为国了。
“但愿如此。”齐太医缓步走出门外,最后一回头又轻声提醒一句,“那药……近日暂停,等伤口结痂之后再继续。”
“好,劳烦太医了。”赵嬷嬷目送老太医远去,这才命人关门。
寝殿中,秦衍之正在蹲马步。他的脸颊上布满了汗水,眼神迷蒙,双腿颤抖得似乎随时都会跪倒,听到赵嬷嬷回转的声音,背脊立即又挺直了些。
一边的小宫女守着漏斗,那盯着砂砾的模样似乎是在一颗颗的数着对方掉落。
赵嬷嬷看了一会儿就默不吱声的去查看桌案上铺着的一叠纸张,上面自然也是布满了墨字,这是趁着她带魏溪等人回禀太后之时练习的字。
秦衍之登基的时候还差一个月才满三岁。
太皇太后偏爱其他几个儿子,对长子的先帝反而不冷不淡。几位王爷生了嫡子,太皇太后都特意带在身边养过一些时日,最长的五岁才放出宫与他们的父王同住,短的也有两年,只有当今圣上,从出生之日起,太皇太后就甚少见他,到先帝去世,这对祖孙相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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