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饶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荀草
皇帝!
身为将军夫人,魏夫人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分量了。
可以说,魏溪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哪怕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呢,一旦魏溪觉得过不下去了还可以选择和离。可是,皇家,却容不得你一个女子抛弃皇帝。
魏溪嫁入皇家,嫁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整个家族。一族的兴衰荣辱都系在了皇帝的喜怒之间,对魏溪来说,压力何其大,对她又何其残忍。
“傻孩子!”魏夫人叹道,手指抵气女儿的下颌,“你是不是忘记了。”
魏溪:“什么?”
“忘记了男人们才是家族的顶梁柱,他们才是家族生死富贵的关键!”
只有庸才的家族,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嫁入皇家的女人身上,依靠一条脆弱的裙带关系来反哺家族;而真正有底蕴的家族,是靠着男人们撑起一片天地,由他们保护家族的每一个女人,给予她们相应的地位和尊严。
女儿家选夫婿,门当户对是没错,可谁能保证不会天有不测风云呢?家里的男人不争气,哪怕是嫁给平民百姓,嫁出去的女儿也照样抬不起头啊!平民百姓是如此,皇家不更是如此吗?
晌午过后的日头照得人头脑昏沉,魏溪回到自己的院中,一遍遍的回想母亲的话语。不知不觉中,居然在暖房中昏昏的睡了过去。
房中花香,草药香,还有檀木的木香将她整个人包裹着,温柔的抚慰着。
迷迷瞪瞪的,她觉得有谁在不停的敲打着暖房的门,展眼望去,不知何时夜色沉暗。
门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犹豫的对她说:“魏溪,去看看陛下吧?”
魏溪:“吴公公。”
“是我,小吴子。”那人哭着道,“随我进宫一趟吧,皇上他……”
☆、第112章
沉郁的夜空几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九鹤朝阳烛台在黝暗的宫殿中拉扯出扭曲的影子。
穆太后的脑袋一沉,人突然惊醒过来,不远处正在剪烛花的芍药无声无息的福了福身,穆太后开口,喉咙中嘶哑得厉害:“皇上用膳了吗?”
芍药摇了摇头,轻声道:“除了热茶,饭食一点未动。”
穆太后揉了揉额头,膳食的菜色已经换过了三轮,都是往日里皇帝最爱的那些,哪怕已经初春,御膳房连鹿肉火锅都做了一道,即使如此,皇帝依然一粒米都没用,更别说肉食了。
“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
一天两夜了,再这么饿下去身子也会出毛病。三公中余下的太保和太师,一个随着长子外任而去了任地,一个回了老家,就算送了消息过去,也远水救不了近火,都是枉然。
此时此刻,穆太后才突然发现,皇帝真正信重之人根本没有几个,连自己这个太后都没法将皇帝从紧闭的宫门中拉扯出来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够劝导皇帝重新振作?
穆太后闭了闭眼,身子也越发沉重,前所未有的疲惫如潮水一般的袭来。
好累,好冷啊!
整个朝安殿就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帝王陵墓,空旷、冷寂、一声叹息都有无数的回音。
穆太后缓缓的摩擦着掌下冰冷的裹金扶手,看着那烛芯爆出一个又一个冷花,然后,一片寂静中,殿门再一次被打开。
小吴子领着一个模糊的人走了进来,穆太后老眼昏花,低沉的问:“谁来了?”
小吴子拦着魏溪,自己俯下身去,回道:“禀太后,皇上宣魏氏女入宫觐见。”
“魏氏女?”穆太后抬起头来,极力睁大眼看向那道人影,恍惚中好像觉得对方那身姿有一些熟悉,“哪个魏氏女?”
小吴子低声道:“魏将军的女儿魏熹。”
穆太后像是从久远的梦中醒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魏,溪?”
小吴子抖了抖手中的拂尘,也不解释,侧身避过穆太后略带惊慌的神情,引着魏溪往内殿而去,还特意低声提点:“魏姑娘,这边有台阶,请小心脚下。”
穆太后猛地一震,喉咙深处爆发出低吼:“站住!”眼见着那道人影就要消失在内殿,她疾步冲了过去,拖尾的裙摆在空中划出大片阴影,她大喝,“魏溪!”
沉重的殿门被外力推开,魏溪单手撑在门边,在昏沉的冷灯之中回望。倏地,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穆太后动作一顿,整个人差点扑倒在地,踉跄了几下才勉力维持住身形,双手环着身子,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内殿中并没有燃烛,清冷的月光从微敞的窗棂缝隙中穿透进来,像是铺开了黑暗的金刀,格外的刺目。
魏溪偏偏伫立在黝黑的最深处,无声无息的环顾着殿内蛰伏着的黑色暗影。
“谁?”秦衍之嘶哑的质问凭空出现,就像是地狱最底层浮出的猛兽。
魏溪静静的站着,背后是早已紧紧关闭的殿门。
一道影子出现在月色之中,消瘦而锋利,他再一次质问那一团黑暗:“是谁?朕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吗?”
他一步上前,随手从虚空中抓取了什么物件,朝着门口投掷过来:“滚!”
一道脆响正巧在脚边炸开,魏溪一动,反手就扣住了殿门的铜锁,眼看着就要打开了宫门,那道黑影霍地往她背后一扑:“你……!”
背后那人冰凉的触感几乎连衣角都被冰冻了似的,魏溪打了个冷颤,挣扎:“放开!”
熟悉的药香,熟悉的气息,甚至是熟悉的拒绝,秦衍之抱紧了怀中的身躯,喃喃的问:“你怎么来了?”
魏溪用脚去踹他,秦衍之不为所动,反而将整个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点点收紧手中的力道,固执的问:“你怎么来了?”
魏溪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不吃不喝闭门不出,太后臣子们都劝不动,导致小吴子只好出宫求助,说不是他故意的,魏溪怎么会信?
秦衍之长了两天的胡须扎在她的脸颊上,依恋般摩擦着,磨蹭着,然后扣着她的后脑,唇瓣上一冷,魏溪阻止不及,整个人就被他锁在了怀中。
对方的唇太冷太过于冰凉,呼出的气息微弱得不带一丝涟漪,只是那固执的双手仿佛有着无穷的力气让人挣脱不得。他急切的索取她身上的热量,夺取她的反抗,不容置疑的攻城略地,就像高高在上的将军,挥舞着刀剑毫无旁骛的无视敌人的反击,砸开城门,长驱直入,将城池搅得天翻地覆尸横遍野。
魏溪被抵在了殿门上,背后的雕花摩擦着她的背脊,身前的男人是冰冷的,身后的宫门是冰凉的,她仿佛被投掷在两块巨大的冰块之中,煎熬又难堪。
对方的纠缠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魏溪尝到那咸哭的泪水,脸上唇上都是湿漉漉一片,秦衍之的气势才逐渐微弱。沉甸甸的头颅埋入她的颈脖之中,喷洒的气息抚慰着她的肌肤。
魏溪摸索着推开他,擦干了嘴边混杂着口水的泪水,恨恨的道:“禽兽!”
秦衍之轻笑,笑着笑着,鼻音又浓重了起来,魏溪怕他再发浑,转移话题般的问:“饿吗?”
秦衍之点头,魏溪看不见,他又后知后觉的咬了她的脖子一口,魏溪道:“看样子是饿了。回来后就没吃过东西了,喝点粥吧。”
秦衍之摇头。
魏溪问:“那吃面?”
秦衍之低声道:“想要吃辣得,辛辣辛辣。”辣得涕泪横流最好。
魏溪拒绝:“你现在的肠胃受不了。”
秦衍之如小时候那般耍赖的强求:“我要吃!”
魏溪一拳头敲在他的脑袋上:“不许吃辣,对伤口不好。而且,”她踢了踢他光秃秃的脚丫子,“会拉肚子。”
秦衍之:“……”后面那句不用说了,麻烦你!
小吴子打开殿门的时候,果然听到里面的一迭声吩咐,立马喜笑颜开。不多时,御膳房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和一碗甜丝丝的燕窝来,在穆太后杀人般的瞪视中送入了内殿,顺手关好了殿门。
魏溪问小吴子:“药箱在哪里?”
小吴子愣了愣,转头就看到皇帝一双脚板血肉模糊,门口果然是一地狼藉,都是皇帝自己投掷的花瓶碎片。小吴子心疼得眉头直跳,自己跑去暗格拿药箱,魏溪亲手接过,翻出镊子一点点挑出脚底的碎渣。
秦衍之坐在桌案边呼噜噜的一口就喝完了燕窝,然后才抱起那一碗红彤彤的蔬菜牛骨汤面来,吃一口撇头看魏溪一眼,吃一口又看一眼盘中血淋淋的碎渣。
小吴子问皇帝:“您疼不疼啊?”
秦衍之道:“这算什么?”
小吴子嘶嘶的道:“等会上药会更加疼。”
秦衍之嫌弃的瞥了小吴子一眼:“没出息。”
小吴子摸着脑袋嘿嘿的道:“奴才没出息无所谓,等会皇上您可得有出息点。魏家的伤药不同寻常。”
话音才落,魏溪就毫无预兆的将半瓶药粉都洒在了伤口上,秦衍之‘嗷’的一声惨叫,整个脚被刺猬扎了似的疯抖起来,魏溪瞪他一眼:“别动!”
秦衍之咬紧牙关双眼含泪,恨恨的又呼啦啦的吃了半碗面,一边吃一边流鼻涕,也许是真的辣,眼泪根本就没止住过。偏生殿内余下的两个人,一个盯着他的脚丫子感同身受般的抽着冷气,一个冷血无情的摧残着他的伤口。
魏溪抽空问他:“这一天做了什么?”
秦衍之乖乖的回答:“就是发呆。”
魏溪再问:“发呆会忘了用膳?”
“我不饿。”秦衍之划拉着碗里剩余的几根面条,“我总觉得……太傅是因为最初几年劳心劳力太过,才……”
“听说你时常去找太傅商议朝事?”
“嗯。”
魏溪重新拿起镊子,仔细在那洗得发白的皮肉里面查找更加细小的碎屑,闻言淡淡的道:“朝廷这么多臣子,你不压榨他们这群拿朝廷俸禄的,反而去骚扰挂着虚职已经荣养的老太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老人家的孙子呐。”
秦衍之抽了抽鼻涕,小吴子立即递上了丝巾,秦衍之抹一把,道:“我也想要有他这样的祖父。”
“不发他俸禄,还活活累死他!”
秦衍之唰唰的又开始无声的流眼泪,魏溪视而不见,反而骂他不停:“你养着这群朝臣是吃干饭的吗?有什么大事不会找他们解决吗?就算他们有私心,提出的建议不合乎你的心意,难道你就不会质问吗?”
秦衍之:“质问什么?”
“质问他们的提议是真的为了朝廷还是为了他们个人啊!”
爱妃饶命 第82节
“他们肯定说是为了朝廷肝脑涂地!”
“那你就让他们当庭肝脑涂地给你看看,保准肝脑涂地了一个,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秦衍之无语了一会儿,才道:“脑浆洒了满地,不好看吧?而且,味儿也不好……嗷哟,痛痛痛!”
魏溪抬起他的涂满了药粉的脚丫子,问:“好看吗?”
秦衍之摇头。
魏溪:“好闻吗?”
秦衍之疯狂摇头。
魏溪:“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秦衍之点头又摇头。
魏溪:“错在你纵容满朝的酒囊饭袋合伙累死了老太傅!”
秦衍之,小吴子:“???”
魏溪道:“既然朝臣们没法给你好的提议,那么你留着他们做什么?你的银子是养着他们吃白饭吗?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那就革职,让有谋略有胆色有智谋的人来担任。在其位谋其职,懂吗?”
秦衍之疯狂点头:“懂!”
魏溪欣慰:“愚子可教。”
秦衍之抱着双腿,颤抖着问:“所以,可以上药包扎了吗?”结果,等到两只脚都上完了药,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魏溪推开他的黏糊:“臭死了,让小吴子伺候你沐浴。”
秦衍之抬起袖子左边嗅嗅右边嗅嗅,然后还去嗅魏溪的头发:“你也被我熏臭了,一起洗吧?”
魏溪的回答是一针直接扎在了皇帝的狼爪子上。
结果,皇帝直接在浴桶里睡着了。小吴子喊了两个粗壮的太监一起将皇帝洗刷干净抬到龙床上,对魏溪道:“多谢姑娘了。”
魏溪道:“药效只有三个时辰,等他醒来就招礼部大臣来商议太傅安葬之事吧。”老太傅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肯定是要御赐个谥号,更有甚者还可以陪葬帝陵。嗯,老太傅陪葬估计也是陪在先帝的寝陵旁边。
一切安排妥当后,小吴子问:“你现在就出宫吗?太晚了,等会吧,没多久宫门就要开了,我亲自送你回去。”
魏溪一顿,颇为疑惑小吴子的小心翼翼,抬头望着对方来不及收回的忐忑,顿时想到朝安殿内还有一尊大佛还没送走。为了自己的小命计,魏溪此时也真的不能走了。如果真的再出意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条小命再活一回不。
魏溪说药效有三个时辰,实际上一个半时辰秦衍之就醒了,魏溪正准备出宫,披风才披上,秦衍之就赤脚跑了出来,拉着她:“你去哪里?”
魏溪道:“我得回家。”
秦衍之扣着她的手腕:“你别走。”
魏溪:“我不能永远留在宫里。”
秦衍之摇头:“你可以,你陪着我啊!”他上前一步,身后是剧烈跑动后无数黏糊的血色脚印,他的音调急切得颤抖,“陪着我,在这里,一生一世,好不好?”
魏溪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秦衍之道,回视着魏溪的眼睛,似乎想要将她眸中所有的情绪都看个透彻。他的身躯半弯着,还是春日,单薄的亵衣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消瘦且脆弱。他几乎是哀求的,祈求的诉说着,“我在求亲!求你嫁给我。”
终于听到这句话,魏溪不知为何居然如释重担般的松下了肩膀,提醒他:“你是皇帝!”
秦衍之抱住她的腰身,低声的宣誓着:“我知道,我想要娶你,照顾你一辈子,不离不弃。”就像你的父母,像你的兄嫂。
两人胸膛相贴,魏溪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明显的颤抖,他在害怕,他在忐忑,或者里面还带着即将达成愿望的兴奋,种种情绪交杂,让他掩饰不住,甚至不去掩饰的传达着他的渴望。
渴望,魏溪给予他回应!
敞开的内殿中,暖香一点点的萦绕,魏溪垂着的手臂一动不动,眼睛却望向殿外另一道身影。
穆太后憔悴得撑在龙柱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不可置信的神情几乎要击溃她残留的最后一丝希翼。
“魏溪,别走!”
“魏溪,陪着我!”
少年天子低缓的哀求一声声回荡在殿宇之中。
清晨第一缕日光从屋檐洒落进来,风暖了,人也温热起来了。
☆、第113章
康雍宫内,穆太后踏着晨雾归来,越过跪着的德妃胡歆儿,开口就是一句:“魏氏女要入宫了。”
胡歆儿身子猛地一跳,破音而出:“魏溪?”接着,摇头,“不可能!她不是死了吗?”
穆太后缓缓在凤座上坐下,俯视着殿中明明惊慌失措偏偏还要勉力镇静的德妃,颇为讽刺的笑了笑:“哦,哀家说错了,是魏熹。魏溪的确死了呢!你说是不是,德妃。”
胡歆儿面色一白,旋即明白自己露了怯,赶紧低下头去,气息还是有点不均:“太,太后,臣妾不知道您的意思。”
“你知道的。”穆太后道,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德妃,在你初入宫之时你就时时刻刻提醒身边的人,要小心魏氏女。”
胡歆儿咬牙,她哪里是提醒了身边人,她不过是提醒了王霖一人而已。那个大嘴巴,把这事宣扬得后宫人尽皆知,那段时间秀女当中的的确确是把魏溪当成了洪水猛兽。
可是有什么用?那时候的魏溪不是秀女,而是皇帝身边第一宠臣,是魏侍诏。后宫中没有名望地位的秀女们的嫉妒之火烧不着她半分裙角,还徒惹人笑话。
如今王霖去守帝王陵了,所有的矛就都直指她胡歆儿,哪怕如此,她也很快恢复了镇定,直接反驳:“太后您听错了吧。臣妾那时候都不认识魏氏呢。”
穆太后面对后宫嫔妃那就是一尊大佛,语气淡然的戳破对方的假话:“看吧,哀家说她是魏氏女,而你称她为魏氏。”
胡歆儿抬起头来,不甘的反驳:“有什么问题?她本来就姓魏,是魏家的女儿。”
穆太后眉头一皱,被皇帝糊弄就罢了,回到自己的地盘还被一个妾给质问住了,穆太后的不悦简直呼之欲出:“胡氏,你还准备糊弄哀家吗?你以为那个小太监是谁的人?一个初初入宫的内监,哪来的胆量与新入宫的秀女牵牵扯扯,不干不净!”
胡歆儿腾得站起身来,冷声道:“太后,请您慎言!”面上再冷厉,心里反而开始慌乱了。
那小太监是太后的人?也怪不得对方能够很快的拿到出入中门的门牌,也怪不得对方偶尔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是倾慕而是……嘲弄?呵呵,终日打雁,重来一回居然被雁给啄了眼睛,胡歆儿几乎悔得肠子都青了。
多少年了,她都多少年没有被人给利用过了?又有多少年没有被一个女人给逼得慌乱了?
穆太后在前世就是压着她的一座大山,今生魏溪怎么没有借着皇帝的手把这个老不死给弄死呢?事到如今,还让她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时不时的让自己三跪九叩,昧着良心奉承,真是恶心死了。
穆太后的笑纹挂在两颊旁边,深刻得如同沟壑一般,她压低了嗓音,如同鬼魅般的反问:“怎么,也想致哀家于死地吗?”她站起身来,睥睨的蔑视着对方,轻声道,“胡氏,你好像忘记了,如今这个后宫可不是你胡氏当家作主!”
胡歆儿心口猛颤,双膝发软,后知后觉般的跌跪在地,并且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太后,是臣妾逾矩了。”
穆太后高高在上的道:“你的确逾矩了,差点以为大楚的后宫是你家的后花园,任何人都可以由着你磋磨拿捏。”
胡歆儿几乎要五体投地的哭诉了:“太后,臣妾哪有这么大的胆量。”
穆太后步步紧逼的反问:“怎么没有?你忘记魏侍诏是怎么死的了吗?那时候,你封妃才不过三日吧。”
封妃才不过三天,入宫才多少日来着?居然就买通了宫里的小太监,利用对方对自己的爱慕,轻而易举的借刀杀人,把魏侍诏骗入了后宫之中,一手推下了水井。
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真是笑话!
她真的以为穆太后是个菩萨吗?端坐后宫多年,就对宫人没有一点掌控力吗?以为皇帝新封妃子,就对那魏溪没有了男女之情吗?以为,后宫的人真的那么傻,她勾勾手指,所有人就会被她利用,无怨无悔吗?
皇帝为什么针对穆家?难道真的是因为外戚权势过大吗?谁敢说,魏溪的死不是皇帝下恨手的原因之一?谁敢说,这不是皇帝给穆太后的警钟?
整个后宫之中,哪怕是最与世无争的郑七七也不是善茬。明面上她是没有牵涉魏溪死亡之事当中,可是她的无视也何尝不是一种计谋呢?王霖的背后还有太皇太后,贤王等人的暗中操控呢,她胡歆儿凭什么觉得皇帝会因为魏溪身死,而开始夜夜笙歌宠幸新妃?
“太后,冤枉啊!”
穆太后感到自己的心肠前所未有的冷硬:“不用假惺惺了。”她缓步走下高台,站在胡歆儿的跟前,看着脚底下匍匐的女人,“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胡歆儿咬紧了唇,低声回应:“臣妾不知太后您的意思。”
穆太后抬脚,直接踩在了胡歆儿平放在玉石地板上的手指上,一点点的碾压:“胡氏,信不信哀家立马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五子连心,那压力越来越重,涂得鲜红的丹蔻就像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在穆太后的脚底碾压挣扎,然后破碎而出,满地的鲜血几乎要盈满了胡歆儿的眼眶。她很快就泪珠连连,整个人在地板上簌簌发抖,头上的步摇在遗漏的晨光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臣妾,”胡歆儿声音破碎,“在还未入宫之时做过一个梦,梦见皇上对魏氏言听计从。”
穆太后脚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梦里魏氏最后结局是什么?”
胡歆儿恨道:“死了。”
穆太后再松了松脚:“哀家呢?”
胡歆儿的额头磕在地面上,就像是叩拜神明:“太后您荣华一生。”
穆太后终于移开脚底,裙摆在红得发紫的指头上摩擦着:“那你呢?”
胡歆儿顺了一口气:“我……”
话还未出口,穆太后突然打断:“不用说了,哀家都知道了。”
胡歆儿抬头,满面都是冷汗:“太后您不知道,那魏氏……”
穆太后断然道:“哀家知道。你既然梦到魏氏女死了,说明她是死在你前面。哀家荣华一生说明哀家最终也是走在你的前面。至于你自己……你的说是梦了,肯定是你死了之后梦才醒,对不对!”
胡歆儿呼吸一滞,脸上的反应直接给了穆太后答案。
穆太后掩饰不住的嘲弄,再一次低声强调:“现在,魏氏女又要入宫了。”
胡歆儿咬唇,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就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愚钝一般,清醒的认识了自己已经不是穆太后的对手。她已经认输,等待着穆太后最后的宣判。
穆太后再一次缓步走上高台,就好像很多年以前无数次被太皇太后欺压后,她沉默的登向自己后位的每一天一样,不认输,不服输,沉默着对抗,沉默中爆发:“你好像有个嫡亲的弟弟?”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