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噬长空

光芒不朝外散开，反而以一种慢到诡异的姿势朝天珠之内聚集，绿蚁灵剑分明察觉到，那本来白焰充斥、温度奇高无比的连乌天罡阵骤然变冷—连带银色球边也不见了踪影。
蓝色光芒尽入天珠之时，便是连乌天罡阵消失之刻。
而本来圆润白暇的天珠，也突然变成了诡异深邃的炫蓝，那蓝色之中仿佛点缀无数星光，无数大地，无数生灵。
还有无数比星星更为密集，比灰尘更为渺小的星星点点。
——这是那些寂静化尘、永远不存的破碎的灵意。
绿蚁灵剑看着那炫蓝、美丽到不能形容的天珠，仿佛自己全身都融入了天珠之中，恍惚中，那绿蚁灵剑顿生变化，只见一个虚影隐隐于剑身中闪现，那是一个身材极小的男子身影，男子身着绿色长衫，手执长剑，双目清秀，颜容不过是六七岁的稚嫩模样，可却长着绿色垂胸的巨大胡子，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虚影一闪而逝，不过一息的时间，不过却就是在这一息的时间，那绿蚁灵剑陡然一声尖啸，旋转的速度将身周的绿蚁之云都甩了出去，那快速的旋转带动了一个极小、却无比密集的气旋，那气旋将整个天珠覆盖其中，便见到那无数的灰尘星光之中有些极小的、看起来与其它光点并不一样的光点自天珠之中开始朝向外面移动起来。
那光芒一动，那连乌天罡阵又开始显露出原来的形状来，形状由虚变实，渐渐凝聚。
“吼！”突然，那重新出现却有几分不同的连乌天罡阵之中传来一阵龙吼，这声音仿佛费了无数的精力，带动了整个连乌天罡阵的旋转，那天珠之中的星星点点陡然加快了速度，迅速朝绿蚁灵剑的方向聚集而来。
已过两息！
光芒尽数汇聚于天珠表层之上，那光芒于天珠之中渐渐拢聚汇聚成一个极小、却清晰无比的人影来，那人影带有几分朦胧，一身紫衣，面目有些模糊，就这么立于天珠之内，隔着天珠的表层，看向了外面那熊熊火焰燃烧之处。
她虽然没有意识，却犹自盯着熊熊白焰，似有几分相识，只远远望着，让白焰将她本来就有几分朦胧的身躯照彻。
或许，那意识深处，灵意尽头，所藏的宇宙就是天珠，她灵意聚集于天珠之内，无人陪伴，该是无比的孤独吧！
熊熊火焰燃尽，颜色又渐渐从炽白变得银白，继而又开始变得重新拢聚，化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三息！
罗元终于显露出形状来，犹如从地狱中走过一圈一般，此时他的灵意已经虚弱到极致，连带识海青藤，也变得极其萎奄来。
他面色苍白无比，浑身毛发皆无，衣衫尽失，就这么直挺挺的立于空中，隔着天珠的表层，看着天珠之中淡蓝的色彩之中，那一缕与众不同的身影来，那紫色身影隔着天珠表层，也仿佛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只在看到罗元身形的一刻，陡然伸出手来。
那手却隔着天珠，永远触不到外界之中。
罗元颤栗着抬起手来，死死盯着那朦胧身影，也往天珠缓缓伸去，却在触碰天珠的那一刻，那密布天珠的炫蓝突然开始变化。
那身影就这么伸出手，于罗元眼中渐渐消失于天珠的炫蓝背景之中，而后炫蓝渐渐变化，又化成一刻纯白无暇的天珠。
滋滋雷电再起，没入了天池无尽的深渊底部之中。
那灵意虽曾汇聚，却永远困在天珠之中了！
四只巨大的怪鱼依旧匍匐着，却于这一刻，齐齐抬起头来，盯着那悬于空中美丽无暇的天珠，仿佛有一种感觉，天珠，变化了！
罗元垂下手来，依旧是赤身**毛发皆无的模样，他盘膝而坐于空中，看着天珠淡淡失神。
那是生死相隔，两道相界，那是无穷无尽的路途，那距离虽在咫尺之间，却能让人相隔永远。
这便是生与死的距离么？
便是天地之中，古冥一族之中最为玄妙的阵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么？
这难道是……你的归宿吗？不，这不会是，也不该是！
“罗元，这便是你的归宿！”
却于这一刻，自罗元身后，那素衣侯所在的地域，响起了一个深沉而寒冷的声音。
声音透彻心底，入骨刺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感觉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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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噬长空 第一百五十章 灵蒙之劫
凉意自心底而发，却因身后之人而起。
罗元不知道素衣候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但此时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素衣候，是真的“醒来”了！
他道胎悠然，散发定谧的神采，浑身破碎之处已然修补，气种厚粗有力，静脉流转分明，整个人十分精神，只是身上再无之前所残留的熟悉气味，而仅仅将罗元以前一直心中暗自疑测的味道，勃然散发，刺人气鼻。
这种味道，似一种非死即伤，非存即亡的味道。
罗元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冷声道：“素衣候，这便是你的真实目的么？”
“真实目的？什么目的！”那声音渐渐接近，阵阵凉意袭来，罗元本就光溜溜的身子，于这寒风白原之中，更显寒冷了。
罗元并不说话，只是依旧死死盯着那天珠悬浮之处，自己现在刚使用了连乌天罡术，苍龙之眼和圣灵体液才来对身体的损伤尚没有复原，无论躯体还是灵意都是最为微弱的时刻，却在此时，素衣候反而尽数恢复，身体比之前巅峰时刻还要强大几分，若今天他真要对自己动手，那必定难以逃脱了吧！
可……我与他无冤无仇，究竟是何原因？
“你为何如此！”罗元淡淡道，他依旧看着不远处的天珠一动不动，仿佛那刚才消失的紫影依旧还存在。
那素衣候却被罗元突然的问话窒得一缓，定定地看着罗元的背影：“罗元，你也不必怪我，自我于紫霞峰那日发觉你的一刻，你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你的灵意终于于今天被我得到，只待将你吞噬，我紫胤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再会会当年那帮背信弃义的虚伪之徒！”
“灵意吞噬，难道就是之前我遇到的那种近乎变态的吞噬**，欲将素衣候的所有灵意纳入自己识海之中，并不管生死，仅仅供自己享用的感觉么？”罗元骇然惊醒，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突然生出了这种诡异的**，素衣候也一定生出了这种非比寻常的感觉。
这种吞噬之欲，足以让人将所谓道德乃至正邪都完全放下，唯有那丝坚定无比的剑意，于云雾山雨之中飘摇。
素衣候有那么多次机会将自己杀之后快，却一直等到今天，在天珠之前的时候才暴露出来，那这吞噬灵意所为，必定与天珠相关。
是了，天珠是灵意之源，唯有在天珠之旁，灵意才最容易融入新的个体，若是他将自己的灵意吞噬，那便能将自己的意志完全化为他的所在。
可是……这说不通！若真的将自己的灵意吞噬，那他得来的也绝不会是完整的自己，而只会陷入无穷的混乱之中。
除非他要吞噬的，并非是罗元的灵意！
罗元陡然睁开双眼，却将那识海之中的两点灵光看得越发清楚，那团似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灵光，仿佛藏于自己意识深处，又于某些时间中突然浮现的灵光。
聚于它身边的那团灵意，真的是属于自己的么？
或许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素衣候淡淡的声音传来：“罗元，并非我紫胤故意加害于你，只是当年我灵意破散，情急之间使用莫大的法力寄灵意两道于灵物之中，一道落入血海无涯之中最终到了我这身体之上，一道落于紫纹红盘之中，却没想到紫纹红盘中的灵意到了你的体内，到现在，灵意随你自身灵意的生长而生长，几乎已经与你融为一体，可它终究是属于我的，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罗元，这便是你的归宿！”
他定定地看着罗元，仿佛已经在看着一尊毫无生命的木雕：“前些日子我发现我的灵意融入了你的灵意之中，深已扎根，本来是心思尽毁，复生无望，可那雪龙给了我灵感，是了，我要你对我完全放松警惕，我要在你探看我灵意状态的时候就乘你不备种下因果，直到你灵意虚弱的时刻，而我，已然侵入了你的识海之中！”
他话说着，罗元分明感觉到脑海中似有种异样的冰凉传来，那感觉仿佛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
“待我抽取你识海之中所藏的我的灵意，你本来就虚弱的灵意必定破散，于这一方白龙天池之中，便是你最后的归宿，你既然钟情于这个魔女，世世代代守护于此地，倒也不算太坏！”他话说着，口中不禁露出极其高兴的表情来：“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八千年了，我紫胤竟然还能独活，好一个独活，苍天悠悠，我这命早就不在，既然上天让我再次复活，我一定不负苍天所望！哈哈哈哈……”
罗元眼神渐渐清明，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素衣候，这个三番四次能知晓自己所在何地、所为何事的人，便是因为那一丝从小自紫纹红盘中渡入自己的灵意，才偶尔会有了感应，那时间儿，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见所闻，便也是素衣候的所作所为，所见所闻。
这便是素衣候一直对自己了解甚深的由来，若是一个人的一部分本来就一直住在你的脑海之中，你又怎么防备他不在清醒的时候看到你的所为呢？
只是这般寄生的灵意，这般存在的状态，实在是太诡异、太令人惊寒了。
灵意破而化二，死而不亡，绝非正道所谓，这自称紫胤的人，必定是魔道出身。
是了，若非魔道，又岂会如此殚心竭虑地带自己来到这给予自己希望的白龙天池天珠之处，又在即将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将自己所有希望彭然踏碎，一点眨眼地将自己置于灵意破碎、三魂七魄尽散的死局。
罗元光溜溜的身子依旧毫无衣着，他笔直地盘膝于灵意之珠的旁边，双手狠狠抓住自己的膝盖，指甲没入了皮肉之中。
他分明感觉到一种奇异非凡的力量将自己全身限制无法动弹，更让自己连调动丹田气种、静脉复苏的力量都控制住，课最为诡异的是，这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有任何运气行为的力量，又仿佛就是出于他自己。
识海之中那屡异样的灵光于罗元眼中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而自己的灵意之觉中，分明感觉到一块巨大的、仿佛就属于自己的灵意缓缓剥离自己而去，每离去一分，自己的识海就要撕通一分，本来无形的灵意，也仿佛受到拉扯，一种仿佛地狱般森冷的感觉传来—那，真的是灵意破碎的感觉。
那道紫色身影，临死时灵意破碎之刻，也是如我现在这般感觉么？
罗源两眼清亮无比，却也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所谓的灵蒙之劫是怎么回事，那妙手魔尊所说的灵蒙之劫，冥冥之中不知何时回发生的劫难，果真在罗元毫无预防，甚至是最虚弱的时刻发生了！
灵蒙之劫是灵意蒙蔽之劫，这灵意从小因肖珈与橙红锻体而入了罗元体内的那道灵意，不就是一道藏于深处、被蒙蔽的灵意么？
只是这劫难，非但是蒙蔽自己的灵意，而是要让自己的灵意完全破碎。
一旦素衣候将那缕融合于自身的灵意完全拉扯远去，自己不消三刻，就要道消于这片世界之中
他本来有机会，就在探看素衣候伤势的一刻，就在素衣候伪装的灵意接近自己识海的时刻，就在那道吞噬之念最为强大的时刻，只要罗元稍微一狠心，道消于世间的就不该是他，而该是这下险招的素衣候了。
当初一时吞噬之念一旦实行，罗元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手脚都完全动弹不得。
灵意是人的灵魂之所在，灵意被劫，单凭身体又岂能应付，这不关乎境界、缘起、剑术、剑法，也不关乎剑意、心诀般后天的心意，这是先天于人身的万府之海。
而现在，这道海，于罗元使用连乌天罡阵灵意空虚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完全决定了它的归宿。
“却没想到，我罗元竟然连灵眸道决第二重都渡不过，苍天悠悠，难道我罗元今日，就注定要埋藏此地吗？”罗元眼神中似有神往，定定地看着美轮美奂的天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
便看到罗元后脑之中的毛发无风自动，尽向身后不远处的素衣候吹去，素衣候微闭双眼，大口吸食着来风，一种无比享受的感觉传来，便是那绿蚁灵剑察觉到不妥想要阻止，却终究不过螳臂当车，丝毫不能起到作用。
罗元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那之前自己还所见惊奇的灵意，那一道道化成高山、化成白雪、化成一幅幅面貌之画，化成一道道诡谲风景的灵意，竟就在自己肉眼所见之中，缓缓剥离自身而去。
渐渐的，他连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脑袋之中仿佛浑浑噩噩，万事都看不清明了！
“聚乌不足见真身，灵变蒙伊了无痕，生死悠悠缠人事，两道世界一道分。”罗元意识虚无之间，灵谋道决之中，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传来，声音温暖而柔和，朴实却充满力量。
灵蒙之劫，终于完全降了下来，以罗元完全不曾意想的时间，在罗元最虚弱的时刻，劫数一现，便到了真正的生死边缘。
这是天劫之威，生死之伟。
天珠周围的寒风更大了，将罗元**的身躯吹出一片雪白，唯有那头顶之中，一道金光缓缓逸散，自罗元识海之中，向外界碎离而去。
那是开始破碎、散落世界的星星点点的灵意，与魔女胤洁所散落的一样，带着此人生前的种种记忆，却永远不能拼凑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哈！”素衣候大笑一声，却看着那无穷无尽的远处，高声长啸道：“紫胤归来，谁还敢说苍天不仁？”他一边说着，人便已经完全没入了冰雪之中，不见了踪影。




剑噬长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渡劫
金黄的颜色，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失去色彩。
那些或喜或忧的事，与流转全身却渐而熄灭的气种一般，让罗元识海中的光芒消亡于灵意的溃散之中。
素衣候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恩仇罗元并不关心，可劫难既来，又能凭何渡劫？
眼前渐渐从漆黑的色彩变得杂乱，石子随脚步翻腾，树叶随视线变色，鸟儿纷纷落于地上，水在头顶流淌。
那所有常识的事物，都随着罗元灵意的渐渐消散，变得颠覆，变得不可思议，变得朦朦胧胧，仿若一切都本该如此，反倒是之前那般规律无比的生活，那种已成体系的修炼、那种正邪两立的世界，才是不应当存在、不可理解的。
这时刻，是处于灵意蒙蔽的时刻，罗元从未有一刻会觉得自己如此无知，无知到甚至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也是灵意充实到极致的表现，灵极而有妄，退而成谶，绿意灵剑缠绕飞舞，不停发出声响，它心急如焚，看着眼前完全变了模样、头发光溜溜的罗元，看着那渐渐消失的灵意，纵然绿云笼罩尽力盘留，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难道，难道他就要死了么？
那识海之中一点不属于自己的灵意已然被素衣候，那个自称紫胤、活了超过八千年的怪物抽离而去，而自己的灵意，却要因此消散，消亡于天地之间。
灵意之源、天珠散发着微弱的霞芒，时而生出的微弱闪电变换着颜色，有时候是红色，有时候是蓝色，有时候是紫色，都没入到那白龙天池底部匍匐着的四只怪鱼所守候的深渊之中。
每一击，都伴随着这一方白龙天池云雾的微微起伏，这是灵意之珠勃发，灵意最为陇聚的时刻，虽不似前段时间灵意发散、引动雪龙之祖醒来的时刻那般壮观，却是一般生灵引灵入体，领悟剑意最好的时刻。
只要罗源能够醒来一息，就有了引灵意入体，涅槃而生的希望。
可一直不知灵蒙劫为何物的罗元哪里知晓劫难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此时没有任何准备，便是被素衣候暗算，也再无动手之力。
如果连意念都无法组织起来，又怎么去奋起反抗呢？
罗元身躯开始抖动，他归墟之态的身体悬于空中本来不需要元气运转，也不需要依靠念力腾飞，可此时竟然开始显现出模糊的形态，时而上下浮动，有种漂浮不稳的感觉——那是生命即将消失，归墟之态随之就要瓦解的表现。
白色之珠就在咫尺之远，只要触碰到那天珠，就会有一丝生存的希望，有了一丝奋力让灵意重新聚集，又或是让灵意脱胎换骨的希望，可罗元已经完全不能自理了。
绿意灵剑身子一抖，他陡然发现了这点，那罗元之前苦苦追寻到此地，要召集魔女胤洁灵意，并于此地渡过灵蒙之劫的原因是什么？便是这天珠之中无穷无尽的灵意罢了！
它想到这个坎，奋力起身，以剑脊为背，一次次试图将罗元推向天珠旁边，可罗元身躯如同一尊化石，虽悬于空中，却死死不动。
直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凉，灵意越来越弱，气种完全停止了旋转，金龙缩在最后一点气云之中，等待元气尽散后自身不能逃脱的随亡命运。
寒风越来越大了，将罗元身体之上附上了厚厚一层或霜或雪的晶莹，罗元的脸色变得完全苍白，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
他就那么端坐于空中，闭着的眼睛，也仿佛正视着天珠之处，那一闪而逝的灵意聚集。
他的睫毛附上的晶莹已经结成厚厚的冰垢，终于于那最后一丝灵意飘散空中的一刻，罗元陡然朝地面直直坠去。
初始速度较慢，渐渐速度越来越快，他浑身雪白，带着冰垢，如同一个天然的雪人，端坐着朝白龙天池之中直直坠落而去。
绿蚁灵剑化为一道绿芒，快速飞向罗元的前方，可剑阵内元气已然越来越稀薄，于这元气本就稀薄的白龙天池，没有罗元的气种支撑，绿蚁灵剑能够带动自身飞行已经是拼尽全力，无论它怎么奋力托罗元的身体，又怎可能将他浮于空中。
它感觉到那四只怪鱼越来越近，怪鱼围绕的巨大深渊，里面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也越来越近，它不敢想象，若是罗元真正坠入了这漆黑冰冷的冰窟，又怎可能还有朝一日能够破开天池而出来。
它正这样想着，一点熟悉的光芒却出现在绿意灵剑的知觉之中。
那是一道白色身影，体态玲珑，高挑酥美，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隐藏在云雾之中，还有一个粉红色的更小的身影，紧紧更在白衣身影之后，拉着她的衣角，一丝都不肯放松。
那正是，苏雪沫与紫吉！
她们于金龙帮助的情况下依旧在生死两道界中步履维艰，待好不容易脱离了生死界，到达了白龙天池外界的冰原之中时，于苏雪沫而言，却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也不知道久经度过了多少岁月。
只是那个身影，却在这比长河还要长的时光中越发清晰，也越发让人觉得心如刀绞。
可终究还不至于到生死两隔般的地步，也不至于到了阴阳相隔，永远不能相见的时刻。
带着这丝念头的苏雪沫，便随着时光的悠长晋升到了归墟中阶，可脱离生死两道界的时候，却不曾感觉自己实力有丝毫的增长。
这是一个时空错乱的地域，也是一处让人实力错乱的地域！
而当听到那声摄人心魂的嘶吼，听到那句“我要你亲自站在我眼前，向对我造成的过错道歉。”的时候，苏雪末已经怅然失声，不愿再发一言。
而当那句坚定地让人心寒的声音直接响彻于苏雪末脑海，那罗元定然的声音“我要你亲自站在我眼前，为你杀害的万千生灵忏悔。
我要你亲自站在我眼前，为你所不愿伤害的人而刺出你该还的一剑。
我要你活着，无论如何，我要你活着！”完全炸响于苏雪沫心中的时候，终于将她心中一直明白却不愿放下的希冀击得粉碎。
如果那大雪中远去的背影将她的心撕得满是裂痕，那这响彻一方天地的低沉声音，则将她的心击打得粉碎。
所有一切的可能，终于完了！
苏雪沫转过身去，带着紫吉，寻找那金龙所守护的出口而去，她终于不再纠缠，也解去罗元的纠葛，她要重新入玄黄世界之中，于她而言不能超脱的东西，将一直纠缠其中，于她决然的剑意而言，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将自己的剑意拾回，她想让罗元支撑着，一直让她一往无前的剑意永恒地坚持下去。
可罗元的性情，让她连这丝希冀都没了！
从此以后，止步归墟之境，直到归墟大成，却永远化剑无望，待两千年后，一切烟消云散，自己也与那魔女同归而去，未免就是人生的结局罢！
苏雪沫这样想着，一路反向前行，而对无数人苦苦追寻的天珠毫无兴趣，她终于下定决心，带着紫吉，过完这最后两千年了。
可就在自己往白龙天池之外行走的当口，却看到一缕白光自白龙天池之中狂冲而出，这白光凶猛狂烈到无以复加，每一步，都直接撕裂虚空，可它并不直接钻入虚空而遁，而只是仿佛发怒般地将沿途的空间撕得粉碎，仿佛它所遇到的一切物事都会直接被粗暴地撞穿。天空中响起剧烈的爆鸣，仿佛是天空的悲呼。
那绝不是罗元的身影！
“哈哈哈哈……”那身影一边飞着，一边发出狂声大笑：“罗元，你以天池为坟，天地为棺，终于成就了我的复生，我一定不负你所望，让这玄黄世界之中，搅动它该有的光彩！”
他身影咆哮着，在又劈开了万丈空间后，终于于下一刻，突然钻入虚空，而后于千丈之外浮现，接着如同鱼入大海一般，在这白龙天池的天空中肆意翻腾，整个天域都变成了他的玩物，而那被罗元与苏雪沫都视为禁术的破空之术，于他眼中不过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