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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狂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雨尘埃

    尤其,孙不鸣本身还是圣者嫡子,药王指定然修炼到绝强的境地。

    一指定生死,即可生死人肉白骨,反之亦然。

    而且,其一生行医问药,交友遍天下,比之陆九渊都犹有过之,单凭自身积累的各种宝物,即便不能位列绝顶,却也定然是同阶中最难缠的存在之一。

    但就是如此存在,竟然伤的如此之重,甚至只剩下了一口气在,甚至于说是一点执念,才让他强撑着回到了长安。

    “有没有想过,是孙不同下的手”

    吴明坐在孙不鸣身侧,没有问谁下的手,却是如此问道。

    “嘿,有什么区别吗”

    孙不鸣嘿然一笑,声音苍老沙哑,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洒脱。

    “是啊,确实没什么区别!”

    吴明默然。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吴明两世为人,看尽了人生百态,世态炎凉,一点也不介意,把人性往坏处想。

    性本恶,还是性本善,于他这样的存在而言,已然没有区别,仅仅是人生处世的态度与习惯使然,也仅此而已!

    “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重,小心未老先衰啊!”

    孙不鸣飒然道。

    “您老倒是看的开,不也操心劳费了一辈子”

    吴明笑道。

    “你小子,都这时候了,也不知道给我老人家留点面子,说好的尊老爱幼呢”

    孙不鸣吹胡子瞪眼,佯怒笑骂。

    可一身萎靡到极点的衰败气息,佝偻若桥拱般的腰身,都透着衰落,昭示着这位医德无双的老者,身殒在即。

    “哈!”

    吴明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茬。

    “你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主儿,按照常例,你现在不该问我老人家还有什么遗愿吗”

    孙不鸣有些恼火道。

    “嘿,您老说笑了,论身份,您是老神仙嫡子,论人脉,小药王交友遍天下,论财富,一生行医所藏,即便是圣者都为之侧目。

    只要您老登高一呼,莫说药王谷无数徒子徒孙,放眼神州,无论人妖蛮,恐怕都会上赶着为您完成,不缺小子一个!”

    吴明淡淡道。

    “哼哼,你呀,聪明绝顶,要走独行之路,想来也是看不上老夫这点家当和人脉了!”

    孙不鸣目露惋惜与失望,轻轻摇头道,“一颗渡厄丹,渡不了人心,逆不了命运,过不了天道,希望小友好自为之!”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吴明笑吟,肆意洒脱,“我自求我道!”

    “好一个我自求我道,但愿你能走出不一样的道!”

    孙不鸣浑浊双目中精光一闪,气息陡然一凝,好似生机复苏,语气凌然道,“让李小子过来见我吧!”

    吴明剑眉一扬,缓缓起身,郑重向这位老人一揖到底,收起桌上的玉匣,缓步走出庭院。

    “临渊啊临渊,你确实找了个好传人,找了个不一样的传人,嘿,老哥哥我也不差,希望你走慢点,魏家那老鬼也不行了,到时候咱哥仨还能做个伴儿,呜……咳咳咳!”

    孙不鸣呢喃一声,一身气息渐渐复苏,面色却越发苍白。

    原本温润如玉,春风拂柳,暖阳照人间的医家半圣,此时却如出鞘利剑般慑人,透着难以言说的锋芒。

    这种情形,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不过回光返照而已!

    嗡!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穿过庭院,落在了孙不鸣面前,赫然是一副斑驳古棺。

    啪嗒一声厚重响动,棺盖自行打开,从中走出一尊约莫丈许高,头生两角,身有青黑鳞甲,青面獠牙,狰狞若妖魔般的人形怪物。

    “师叔祖!”

    妖魔有些茫然的扫了眼四周,看到孙不鸣后,陡然一呆,眼眶泛红的噗通跪倒在地,泣声叩首,“师叔祖,是谁,是谁下此毒手”

    “痴儿!”

    孙不鸣轻笑摇头,一指点出,正中妖魔眉心,淡淡道,“药王指,生死人,肉白骨,阴阳生死意,尽在一指间。

    可度人向善,亦可点化妖魔,一切皆有心定!”

    嗡!

    话音未落,翠玉荧光乍现,映衬的那枯瘦手指,有如浑然天成的璞玉,竟是直接融化,没入妖魔眉心,渐渐弥漫其全身。

    “不,师叔祖……”

    妖魔眼角泛泪,目露痛苦孺慕,脑海中闪过,初入宗门时,因身份备受同门排挤,不受师长待见。

    偶遇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时而给予指点教导,最终才让他医道小有所成。

    却不想,再见会是如此一副情形,而且对方要将一身艺业尽数通过药王指度化给他。

    有心不想接受,却又无力反抗,更不想驳了这位老人的好意和最后心愿。

    药王指下,妖魔一身鳞甲软化,彷如青衣,丈许高人形缩小如常人,只是略显颀长,面上青色褪去,獠牙消失。

    最终,竟是成了一名身形颀长,面容俊朗刚毅,带着哀伤的青年男子,赫然是李东湖!

    “一念为魔,一念为人,尽在一念之间,希望老夫所托非人,望你好自为之!”

    孙不鸣笑吟吟说完,化灰而散,再无任何存留。

    “师父!”

    李东湖叩首恸哭。

    ……

    “一念为魔,一念为人!”

    渐行渐远的吴明,蓦然转身,看向院落深处,早已古井无波的心神再起微澜,眉宇间竟多了一抹悲色。

    世间,从不缺可敬可佩之人,总会以常人料想不到的方式,警示后人!

    陆九渊如此,孙不鸣亦如是,还有那位魏曲阳老先生,莫不如此。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吴明心头泛起一抹苦笑,似有所觉的看向长安某处所在。

    那里,亦是隐有恸哭传来,也有一道气息飒然消散,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位名震今古的斩龙大豪辞世了!

    吴明可以想见,若非他横空出世,两人绝不会死。

    至少,不会现在死。

    这一战中,二老多半会大放异彩,甚至于,凝炼自身圣道,于乱世魔劫中,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可惜,世事无常,他们遇到了气运无双的吴明。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吴明笑不出来,虽哀伤,却也无意悲秋伤怀,他也不容许自己软弱。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或许,早在当年少林后世,见到那位双目尽毁的扫地老僧时,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就如站在面前的火头僧。

    “阿弥陀佛!”

    慧能双手合十,胖胖的大脸,似乎瘦了,也好似胖了,不管胖瘦,满面风尘却难掩愁苦与悲意。

    “有劳大师了!”

    吴明回以佛礼。

    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着实让慧能都呆了下,有些不明所以的摩挲着光溜溜的大脑门,下一刻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一蹦三尺高,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慧能躲闪连连,让察觉到这一幕之人,无不看的目瞪口呆。

    吴明是什么人

    算计众圣,而且成功,坑杀魔帝,逍遥于世的盖世天骄。

    可现在,他手持宝光琉璃剑和万印袈裟,要塞给一个肥头大耳,一身伙夫打扮的和尚,一连多次,竟是没有成功。

    如此也就罢了,那火头僧闪转腾挪之间,竟是隐有禅意,那赫然是返璞归真的韵味!

    “阿弥陀佛!”

    不知名的角落处,传来一声略显低沉,隐有苦涩的佛号,一名俊美如玉,丰神浊世的僧人,摇头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秀,这位出身少林寺,根正苗红的当代佛门第一人,也不过堪堪凭借无上佛法,触及到返璞归真的皮毛而已。

    但现在,慧能这位当年被逐出少林的火头僧,竟然能在吴明手底下走过几招,虽然有后者没有动用全力的缘故,但也足以看出慧能的不凡。

    “拿着!”

    终究是吴明技高一筹,令人眼花缭乱的闪转腾挪,并未持续多久,便既停顿,吴明抓住了慧能的双手,硬生生塞给了他一剑一袈裟。

    慧能苦着脸,接也不是,又推不回去,满脸苦涩。

    “我答应你,不入魔道!”

    吴明转身离去,无视长安护城大阵,径直消失在了天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洪亮诵经声传遍长安,有如洪钟大吕,似承诺,似祈祷,更似道别!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一遇吴明误终身
    “同室操戈,兄弟阋墙!”

    巍峨长安城之巅,罡风凛冽,两道似真似幻的身影屹立如山,其中一道佝偻苍老的身影,似有万千感慨般叹道。

    “确实是家门不幸!”

    韩圣铁面上隐有悲色一闪而逝,自语道,“自古以来,圣道之酷烈,莫过于此,但又有人能窥破其中真谛呢”

    “嘿,老头子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仓决倒背双手,嘿然一笑道,“相较于这小子能走到哪一步,老头子也不担心,就是有些好奇,我们这些称尊做祖之人,将来会有几个活下来。”

    韩圣瞳孔一缩,铁面肃然,饱含深意的看了仓决圣者一眼,没有问这位古老圣境大能者看出了什么,转首深深凝望,长安城外的荒野中,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在凡人眼中,那道身影与几无异,就如山野青年,亦或游山玩水的学子,游历江湖的少侠,至多就是步子快点。

    在先天武者眼中,会觉此人不乏异常轻灵,显有不俗武技傍身,跋山涉水,举足轻重,皆在脚下,一步一个脚印,尽显气息绵长。

    若有半圣在此的话,恐怕会惊骇不已,因为在眼中,那青年如常人般赶路,好似没有任何武技傍身。

    可若闭上眼睛,以神识感知,却会发现眼睛所见的地方,分明空无一物。

    炼神归一,气机不显,能达到这一境地,但那是对半圣之下的武者而言,可于同阶而言,绝不至于如此神异。

    唯有两大圣者看来,才能真正察觉出,青年闲庭信步般的游走在山林间,表现出了何等惊人的武道造诣。

    那是他们当年,与之同阶之时,都远远不如,甚至还未触及门槛的武道境界。

    “他杀心很重,即便已经完全内敛,但观其所作所为,将来恐怕必会掀起一场滔天杀业!”

    韩圣注视良久道。

    “怕了”

    仓决圣者似笑非笑道。

    “这是圣道之争,旁人只以为,他是在自己争取封圣之机,殊不知……”

    韩圣沉默少顷,答非所问道。

    “慎言!”

    仓决圣者罕见的面色严肃,淡淡道,“自己清楚就可以了,何必事事都要说的通透,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小子将来如何,老头子不知道,也懒得管,只要现在,他能减轻我们的压力,就足够了!”

    “哈哈!”

    韩圣一怔,爽朗大笑,转身而去,洒脱歌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

    “嘿嘿,杀心重又如何”

    仓决圣者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道身影,意味深长道,“杀心重好啊,杀个天翻地覆,杀个干干净净,即便将来出了事,肉也是烂在一个锅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呼!

    罡风席卷,人影消失,吹散了还未传出去的话语声,好似从未有人在这里过。

    唏律律!

    就好似天际下,两道如箭般风驰电掣而出的光影,纵然紧赶慢赶,依旧追不上那道好似漫步在天边的身影。

    都说望山跑死马,可明明就在眼前的身影,可在两匹追风骏马脚下,却是怎么也无法触及。

    就如天边的云,看似触手可及,却飘渺无常,哪怕抓在手中,也会随风飘散。

    “阿萝,阿萝,快回去,别追了!”

    俊秀青年焦急呼喊,可怎么也唤不住前面拼命催促马匹的女骑士。

    不知追出多远,就连巍峨如山的长安城,都在身后远去,渐渐再也看不见了。

    唏律律!

    终于,女骑士停下了,能够疾奔十天十夜,万里只等闲的追风神驹,却是累的口吐白沫,再也跑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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