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春溪笛晓
很显然,袁宁更认同他的品味。章修严对此十分满意。
两个人穿着同款运动服下了楼,打开门信步走出去。花园里的空气有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昨天夜里似乎下了一场雨,惹得还未绽放的花骨朵都羞涩地垂下脑袋。袁宁还是第一次早上出门,忍不住贪婪地吸了几口屋外的新鲜空气,直至胸腔被它们填满才迈开小短腿跟上章修严。
章修严用余光注视着袁宁。
袁宁看着比章修文、章秀灵他们乖巧,实际上更爱把事情都闷在心里。
章修严一直有注意袁宁的举动。袁宁很听话,而且也不笨,明明是沉默内向的性格,却从未在人前露怯。平时如果不是有人给,他什么都不讨;如果不是有人带着,他绝对不自己出门。唯一一次袁宁主动要东西,就是跟他提出想去念书——还是要拿房里那些玩具来换。
这小结巴和章修文、章秀灵都不同。
他看着乖顺,实则防心很重。
章修严领着袁宁做热身运动。
袁宁瞄着章修严的动作,学得有板有眼,只是他手短腿也短,做起来总没有章修严好,反倒多了几分逗趣可爱。章修严不喜欢可爱的东西,瞧见袁宁一板一眼地学着热身,心里却莫名一软。他停下来,让袁宁重做一遍,纠正袁宁一些不规范的动作。
晨风习习,吹得袁宁的头发有点乱,但袁宁没去管,老老实实地热身到额头渗出细汗,才跟着章修严开始晨跑。
太阳还没升旗,只有薄薄的曙光露在天边,照亮清晨的大地。章修严跑得不快,袁宁勉强能跟上,但绕湖一圈后他大腿就有种又痒又麻的感觉。袁宁脸红了,想去抓抓,又觉得太不雅,章修严看到一定会不喜欢。他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章修严注意到他的怪异,停下脚步,说:“痒?”
袁宁不好意思地点头。他觉得腿上有很多小虫子在咬他。
章修严淡淡评价:“缺乏锻炼。”
袁宁:“……”
章修严说:“再跑一圈就不痒了。”
章修严一脸“我就是权威”的表情,袁宁自然信了。他暗暗给自己鼓了鼓气,跟着章修严继续跑。也不知是不是忍过了那阵痒意,袁宁竟真的觉得不痒了,只是最后半圈实在跑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修严跑远,自个儿慢慢往回走。
袁宁走回原点,章修严早就等在那。他走过去时,章修严正抬腕看表,好像在看他耽搁了多少时间。
袁宁小声道歉:“对不起,我跑得太慢了。”
章修严一顿。是他主动要带袁宁晨练的,多花点时间也很正常,只是他心底还是很讨厌麻烦的,也不喜欢随意改变自己的作息时间。
没想到袁宁这么敏感,他一个动作袁宁就能猜出他的想法。章修严看了看袁宁的小脑袋,开口解释:“我只是在思考怎么准确地调整时间表。”
“时间表?”袁宁疑惑。
“这也是你今天要做的任务。”章修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会看时间吗?”
袁宁点点头。
“知道一天有几个小时?”
“二十四?”袁宁有点不确定。
“对。”章修严说,“按照你的作息时间定一个时间表,把每天要做的事安排下去,晚上吃饭前给我看。”
“……”
“明白了?”
“明白了。”袁宁乖乖点头。他会看时间,也学会了查字典——要是实在不懂还可以请教孟兆,一定可以写出来!
章修严领着袁宁回家。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太阳升起来了。
袁宁觉得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章修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袁宁。
只是出来跑个步而已,有那么开心吗?
等打开家门,迎接章修严和袁宁的是薛女士几人见鬼似的表情。
袁宁不由往后躲了一步,藏到章修严背后。
第10章 吃醋
小牧场 第9节
一家人怕吓着袁宁,努力压下好奇,叫袁宁坐下吃早餐。早饭用完,门铃响起,沈姨开门一看,发现是个陌生老人,拄着拐杖,眼睛一片浑浊,见不到丝毫光彩。
沈姨一怔,礼貌地询问:“老先生您找谁?”
老人说:“您好,我姓谢。上次我的狗让你们家的两个孩子受了惊吓,我是来登门道歉和赔偿的。”人和狗都平安无事,老人不再慌乱,看起来比上回多了几分儒雅。若不是目光无神,这老人瞧着倒像个做学问的。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家不缺这点钱,但请让我替招福表达一下歉意。”
沈姨自然知道老人的情况,做主请老人进屋。章修严带着袁宁出来会客,老人再三道歉,并给袁宁和章秀灵留了笔不小的赔偿。能住在这一带,家中自然不会缺钱,不想亲戚帮忙选的保姆竟是那样可怕的人。
大概是觉得他死了,就能分他的钱吧。老人心中涌上一股郁气。
他妻子身体弱,受孕难,他深爱着妻子,远胜于对子嗣的渴望。即使是妻子去世后,他也不曾动过再娶的心思。倒是那些亲戚整天为他介绍女人,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眼瞎腿瘸,人年轻姑娘为了什么跟他好?无非是为了钱,为了房产。
这次出了事,算是让老人看清了一些人。他已经找律师立了遗嘱,一旦他不在了,所有的钱都会捐出去,绝不留给任何一个“亲戚”!
章修严替章秀灵和袁宁收下老人给的赔偿。见袁宁在旁边欲言又止,章修严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袁宁一愣。明白章修严是在和自己说话,袁宁咽了口口水,小声问:“它还好吗?……就、就是那只狗狗。”那天之后他做了几次噩梦,醒来后有点害怕,但想到那天那只狗狗那么有灵性,袁宁又忍不住想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老人没想到袁宁不仅没怕,还主动问起招福的情况。他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虽然他家中都是那种没良心的后辈,但世上还是有这种宽容又善良的孩子。
老人说:“它洗了胃,虽然有点难受,但余毒清了,没什么大碍。招福平时很聪明也很听话,你要是愿意的话,过几天可以去看看它。”他给袁宁报了个地址。
袁宁拿了本小本子,认真记下。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老人身上有种熟悉的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和沈姨一起送走老人,转头看见章修严立在花园里看花,蓦然想起来了。
可不就像昨天夜里的章修严吗?
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袁宁懵懵懂懂。
袁宁回了房,老实地写起时间表。他刚识字练字没几天,写起字来一笔一划、整整齐齐,所以写得特别慢,遇到不会写的字还得停下来查字典。
折腾到孟兆过来,袁宁才填到早上十点。孟兆拿起袁宁写到一半的时间表,心中暗暗感叹自己白活了那么多年,活得还不如个六岁小孩。
孟兆说:“那今天我们就针对性地学学怎么做好一天的安排。”
袁宁点头。
孟兆说:“你继续写,我也做个自己的时间表,做完了给你参考参考。”
袁宁高兴地接着往下填。
两人忙活了半天,总算把时间表做出来。袁宁对大学很感兴趣,对着孟兆的时间表一一问过去,对大学生活充满向往。
孟兆被袁宁的好奇与崇拜弄得飘飘然,脱口而出:“以后你要是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我老师的培养基地去看看。那边正试着培养银耳、木耳、灵芝,也栽培着许多漂亮的花木。我还在另一个老师那勤工俭学,他那边养了很多奶牛,在研究优质奶。”
袁宁心驰神往。
他从小就不习惯和人打交道,更喜欢和动物、树木在一起,给它们都起一个名字。
小时候住在村小里,那里头的每一棵树他都认识,每一个蚁窝袁宁都认认真真观察过。
后来到了二婶家里,二婶养了猪,也养了鸡鸭,还有一头特别漂亮的鹅。袁宁还记得那鹅冠子特别红,叫声也特别响亮,能帮他们把一群鸭子赶去池塘觅食。二婶把它送去奶奶家宰了的时候,袁宁难过了很久,甚至暗暗觉得奶奶是坏人。
听到孟兆说可以带他去看那么多花木和动物,袁宁别提有多高兴了。可很快地,袁宁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以前他在二婶家就不敢随便出门,怕给二婶惹麻烦,现在住在章家他更不能出去了。
袁宁说:“我不去了。”
孟兆也意识到自己提了个不切实际的提议。他干巴巴地安慰:“以后总有机会的。”
袁宁点头,送孟兆出门。
远的地方去不了,近的却可以去,傍晚袁宁就在章修文陪同下去拜访老人。
老人眼睛不好,品味却不差,家里有台老式唱片机,播着上世纪的钢琴曲,整栋房子的装潢也都像来自上个世纪。
章修文啧啧称奇,好奇地到处张望。
保姆被抓了,老人只能和以前那样从医院请了专业护工,日常家务则直接让家政公司派人过来解决。
给袁宁两人领路的正是家政公司的人。袁宁跟在章修文后面往里走,前往后面的花园找老人。
老人双眼看不见,行动不便,拄着拐杖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袁宁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大狗招福给吸引住了。招福洗了胃,又吃了药,精神不是很好,趴在木质的后阳台上晒太阳。外面是青青的草地,每周都有专业人士定期过来打理,所以草长得齐齐整整,恰好可以给招福在上面打滚玩耍。
袁宁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觉得老人家里真不错。他眼睛盯着招福看,见它一动不动地趴着,又想起孟兆说小孩可以和动物们沟通,不由小声问老人:“我可以和它说说话吗?”
老人点头。
袁宁蹲到招福面前。他本来就矮,蹲下就更矮了,正好与招福的视线平齐。
袁宁眼也不眨地与招福对视,觉得那双眼睛想黑色的宝石,莹莹发亮,特别漂亮。真黑呀。
章修文被袁宁的大胆吓了一跳。那么大只狗,他居然敢走那么近,还蹲到那大狗面前!章修文肩负着保护弟弟的职责,开口说:“宁宁你别走太近!”
袁宁说:“它不想咬人的。”袁宁还小,声音难免有些奶声奶气。他没动,只是小心地询问招福,“我可以摸摸你吗?”
招福眼皮合了合,又张开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袁宁手背。
袁宁被那热热的、软软的狗舌头一舔,觉得整个脑袋都微微发麻。很快地,他又“听懂”了招福的话,招福对他说“谢谢”!招福在感谢他呢!
这新奇的感觉让袁宁高兴无比,但又有点儿遗憾。
如果他早知道小孩子可以和动物们说话就好了!他可以和村小那头大黄牛聊聊天,也可以和大鹅好好说话!
袁宁得到招福的首肯后摸了摸它的脑袋。
老人让人从外面买来了茶点,用来招待袁宁和章修文。袁宁和章修文乖乖洗了手过去尝了尝甜茶,又尝了尝甜点,与老人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表示要回去。
一直趴在一边的招福站了起来,跟着老人把袁宁他们送到门口。袁宁正要离开,又感觉招福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他蹲下,再次摸了摸招福毛茸茸的脑袋。等听完招福的话,袁宁愣了愣,认真地点头答应。
招福说,它的主人很寂寞,那些亲戚又只惦记着它主人的财产,请他多来看看它主人。
真是只好狗狗。
袁宁看了眼陪着自己过来的章修文,发现章修文不像听到了招福说话,喉咙动了动,什么都没提,跟着章修文回家。
吃饭的时候,章修文还是坐在袁宁旁边。
袁宁吃得差不多了,抹干净嘴巴,喝了口水,才小声和章修文说话:“三哥,以后你能多陪我去看招福吗?”
章秀灵是不能陪袁宁去的,那天章秀灵被吓坏了,短时间内不肯再见到大狗之类的生物。对于活泼热情的章修文,袁宁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也许是因为他很羡慕章修文的开朗性格。
章修文说:“好啊!我对那位谢爷爷收藏的唱片很感兴趣。今天听的几首曲子都是很难找到的呢!”
袁宁高兴地说:“谢谢三哥!”
章秀灵吃醋了:“宁宁你也被这家伙给骗了!”
袁宁迷茫:“啊?”章修文骗了他什么?
章秀灵说:“其实这家伙很可恶的,每次都能把别人的朋友抢走!”毫无疑问,她就是那个别人!这家伙才刚回来两天,就把袁宁给收买了!章秀灵哼了一声,“宁宁下次我陪你去!”
章修文挑挑眉:“你不怕了?”
章秀灵不甘示弱:“我才不怕!”
章修严淡淡开口:“食不言,寝不语。”
章秀灵、章修文齐齐噤声。
袁宁也不敢说话了。
章修严点名:“袁宁。”
袁宁抬起头,怯怯地看着他。
章修严说:“吃完了?”
袁宁点头。
章修严再问:“时间表写完了?”
袁宁再点头。
章修严喝完最后一口凉白开,看了袁宁一眼:“你等下拿过来,我在房间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嘻嘻嘻新弟弟爱跟我玩!
姐姐:起开!我要和弟弟玩!我先见到弟弟的!
大哥冷漠脸:无聊。(面无表情地转向宁宁)到我房里来。
第11章 灵泉再现
袁宁第一次进章修严房间。
章修严房间像大人住的,没有玩具,没有海报,没有唱片,一个十几岁少年应该沉迷的东西统统没在他房间出现。
书桌旁的书报架上摆着每个月订的杂志、报纸,大多是财经、政界相关的,看着都有翻阅痕迹,可见章修严都看过。房里的主色调是黑白两色,感觉有点老成,但简单整齐,一看就是章修严这样的人会住的。
袁宁瞄了几眼,很快被墙角一株绿植吸引。那是株蔫答答的含羞草,已经长得挺大了,但看着很没精神,没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袁宁盯了它一会儿,发现它叶子微微张开,似乎也在偷偷瞧他。
大哥居然会养这样的植物啊!
章修严注意到袁宁的目光,心脏深处抽痛了一下。这东西,果然很吸引小孩吧!章修严说:“这是含羞草。”
袁宁好奇:“为什么叫含羞草?”
“因为你一碰它,它的叶子就会合上。”章修严回忆着含羞草的习性,“晚上它睡觉时,也会合上叶子。”
“大哥懂好多!”袁宁由衷赞叹。
“你四哥种的。”章修严垂眸盯着那没精打采的叶片。没了种它的人,它也没了初时的精神气。
袁宁一怔,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他不敢看章修严,因为章修严四周好像笼罩着浓浓的悲伤。那团黑黢黢的悲伤把章修严裹在里面,谁都靠近不了。
袁宁在含羞草前蹲下,无声地问:那个四哥,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吧?
含羞草羞怯地把叶子张得更开一点。它告诉袁宁:“对啊,他很好,动作有点笨拙,但总是小心翼翼。别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好奇地来碰我的叶子,他却说‘它是害怕陌生人的触碰吧!’‘它总是要防备地合起叶子,多难过,多累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袁宁怔怔地看着含羞草。以前爸爸妈妈不在,他也爱和花草树木说话,但是它们从来没有回应它!
现在不仅狗狗能和他说话,含羞草也可以吗?
袁宁把章修鸣的事告诉了含羞草。
含羞草难过地合起叶片,伤心地哭了起来。
袁宁手足无措。他说:“大、大哥也很难过。你看着好像不太精神,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含羞草微张叶片,看着袁宁。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停止哭泣:“这个盆子,太小了。我的根都盘在了一块,很难受,所以我长不大,也没精神。你可以让人帮我换一个盆吗?我要好好长大,等他回来。”
小牧场 第10节
袁宁松了口气:“好!”他刚才特别害怕自己让含羞草太伤心,枯萎了,那章修严一定会更伤心!
“你很善良。”含羞草说,“谢谢你。”
袁宁有点不好意思。
他总是帮不上别人的忙,总是要麻烦别人,所以感觉自己很没用。现在狗狗谢谢他,含羞草也谢谢他,让他觉得很羞愧。他胆子很小,有时连和章修严说话都不敢,更别提章先生他们了。
袁宁转头看向章修严。
章修严已经敛起刚才的悲伤,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严肃地说:“时间表呢?”
大哥果然听不见含羞草说话。
袁宁乖乖把时间表递给章修严。等章修严看得差不多了,袁宁才鼓起勇气开口:“大、大哥。”
章修严睨了他一眼。
袁宁差点把话吞了回去。想到含羞草的困境,他壮着胆子说:“盆、盆太小了。”
章修严不明所以。
袁宁紧张地撒谎:“我听别人说过,花草长大了,根会长得更大,原来的盆就太小了。它们的根全都盘在一起,很不舒服。”
袁宁的说法让章修严拧起眉头。他不是小孩,根本不觉得植物会有“不舒服”这种感觉,但含羞草确实很久没长高了,也越来越没精打采,也许有袁宁说的可能性?
章修严点头。他说:“明天我带它去园艺店那边看看。”正巧家里的花园也要修整了,上次来的园艺师把母亲最爱的花圃剪得太有“艺术性”,让母亲难过了很久,他要挑个新的。
袁宁两眼一亮。大哥果然面冷心善!
章修严以为袁宁也想去。他想了想,说:“你抱着它,免得路上磕坏了。”
袁宁简直又惊又喜。他不太确定章修严的意思:“我也可以去吗?”
章修严点头。
他无声无息地观察着袁宁亮晶晶的眼睛。
不一样。
这个新来的弟弟和弟弟也不一样。
更小心翼翼,更懂得藏起情绪,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小心地试探着周围的一切,连块石头都会当成老虎。只是这小结巴和章修文不同,章修文也心里憋着一团火,所以即使表面上不太积极,暗里却还是憋足劲按照他的安排去做。
这小结巴……
章修严突然有点拿不准。若说他单纯,他又挺能唬人的;若说他心思重,却又那么容易高兴起来——而且若真是心思深沉的小孩,会关心一只狗、一棵草舒不舒服、开不开心?
章修严把时间表还给袁宁:“大体没什么问题,这段时间就先按这个安排来。”他下逐客令,“早点睡,明天准时起来。早上照常上课,下午我再带你去园艺店。”
袁宁乖乖点头,转头和含羞草道别,小跑回房间准备看看书就睡觉。
章修严看了眼墙角摆着的含羞草。
章修严迟疑了一下,关了主灯,只开书桌边的台灯。他面无表情地学着袁宁对它说:“你也早点睡,晚安。”
含羞草:……_(:3」∠)_说晚安能不能不板着脸,好吓人。
袁宁看完三篇童话,多认了不少字,一看闹钟发现快九点了,麻溜地刷牙漱口换上睡衣,躺上床盖好被子,睡觉。他一向睡得好,鲜少做梦,这天晚上却不同,一入睡他就进入了梦境之中。他又看到了玉佩里的那口泉,还有泉水中的鱼儿。
自然也还有那团可怕的黑色丝线。
袁宁高兴地说:“鱼儿你终于又来了!”
鱼儿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往他这边游来。不等鱼儿游到袁宁面前,那黑黑的东西又朝它缠绕过来!
袁宁整颗心霎时揪紧:“鱼儿快点!它要缠上你了!”
汪!
一声响亮的狗叫声不远处传来。
袁宁觉得有点熟悉,可抬眼看去却发现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他只能看见那口泉和向他游来的鱼儿。
令袁宁惊喜的是,那黑色的东西似乎被那声叫声给吓住了,缩了回去,不敢再往前缠绕。鱼儿顺利游到了袁宁面前,嘴巴一张一翕,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袁宁却听不见。
袁宁半跪到泉边,沮丧地对鱼儿说:“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
鱼儿摆了摆尾巴。
袁宁看见鱼儿尾巴上有道伤口,似乎被什么狠狠地啃咬了一口。他关心地问:“很疼对不对?”
鱼儿还是摆摆尾巴。
袁宁不明白它的意思。
鱼儿一直张大嘴。
袁宁愣了愣,想到玉佩消失那天,他的指头好像就是被鱼儿咬到了。他看了看自己十个指头,不太确定是哪一只,想了一会儿才伸出食指,放到鱼儿嘴里。
鱼儿咬住他的一瞬,他察觉四周发生了一点变化。黑暗散开了,露出泉眼周围原本的面貌。原来泉眼四周是一个方形的池塘,池塘边上有小小的一片土地。可惜不管是池塘还是泥土都干得厉害,地面出现了一道道龟纹。
泉眼明明还在涌出泉水,却被那黑色的东西紧紧缠缚着,一滴水都漏不出去。袁宁明白了:“这个池塘是鱼儿你的家!”
鱼儿吮了吮袁宁的手指,表示他说对了。
袁宁坚定地说:“我会帮你的!”可他还是很疑惑,“鱼儿我该怎么帮你呢?”
汪!
又是一声狗叫声传来。
那黑色的丝线又退了退,只是依然紧紧缠缚在泉眼四周,不让泉水往外流。
鱼儿退开了。
周围又回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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