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魔镜魔镜
作者:兮树
埃莉诺有面神奇的镜子,它能让她变成(特定人眼中)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求爱神器到了埃莉诺手里,就成了凶器“魔镜魔镜,请让我成为仇人们眼里世上最美丽的人,好让我温♂柔地杀死他们。”一句话用婚姻复仇的黑寡妇遇上万人迷骑士。架空西幻,嫁谁谁死黑寡妇场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时更新万字章,敬请支持正版档犯罪心理文】戚语冰,女,23岁,国家异常犯罪分析局所属一级侧写师,专长猎奇犯罪。严笃时“戚小姐,你给自己做过侧写么?”戚语冰“嫌疑人才需要侧写。”严笃时“可你偷走了我的心,不就有了犯罪嫌疑?”猫系钢琴家迎来玩→
(西幻)魔镜魔镜 第1章 一场婚礼
咣当!
重甲骑士被挑下马。
人群爆发出欢呼,裁判官扯着嗓子宣布:“胜者--依然是卡斯蒂利亚的保罗爵士!”
保罗爵士身材魁梧,他两腿松松夹着马腹,向锦标赛场主座行礼:“大人,埃莉诺女士。”
高座之上的贵族青年摆出架子庄严颔首,转头便笑开了:“看来保罗爵士已经锁定了今日的桂冠。”
埃莉诺垂睫,但笑不语。
棕发青年立即突兀地安静了片刻。
埃莉诺知道自己这么笑最好看,她面对镜子不厌其烦地一次次练习、进而确认过。余光一瞟:不出所料,对方呆呆凝视着她,几乎丧失了应有的仪态。
“艾德文?”她疑惑地出声,眼神与新婚丈夫一触即离,适时别开脸,做出恍然而后羞赧的模样。
艾德文顿时回过神,难堪地摸摸鼻子,立即转开话题,目光却依旧黏在妻子身上:“埃莉诺,你对保罗的实力还有疑问?要论他的长|枪和骑术,放眼北洛林无人能及!”
“不,我亲爱的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埃莉诺柔声反驳,说着向远处看去,“还没到日落,也许还会有新骑士来挑战他。”
这是北洛林侯国继承人艾德文新婚庆典的第二日。
婚礼后盛大的锦标赛吸引了侯国各处、乃至相邻领国的骑士参战。与昨日等级严格的提名赛不同,今天的锦标赛不论出身,有意者都能上前挑战上一轮的获胜者。
保罗爵士直接效忠于艾德文,可谓是主场作战,从上场起便没尝过败绩。
埃莉诺看着耀武扬威的保罗又是一笑,吐字轻柔:“你知道的,我喜欢惊喜。”
“哦?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个赌?”艾德文舔了舔下唇,斗篷掩盖的左手悄然绕到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记,“如果保罗摘得桂冠,今晚……”
“艾德文--”埃莉诺微微拖长音调,瞪了丈夫一眼。艳丽的红褐色长发衬得她肤色愈发白,两颊红晕渐深,她索性别过头去,发网上点缀的红宝石随着她的动作一闪,“昨晚都……”
艾德文显然回忆起了什么,笑着轻咳起来:“那么换个赌注?”
埃莉诺暗自加深了笑弧。
谁说洛林的卢克索家族难取悦?艾德文是个太好懂的男人,只要一点美色和技巧就能让他俯首帖耳。她摆正脸色,指腹点了点颈上的金吊坠,将发网往上抬,示意艾德文替她解开:“我用这条项链做赌注。会有新骑士击败保罗爵士。”
艾德文依言去解项链,鼻尖凑近她的发丝,不由喃喃:“真好闻。”
埃莉诺肩膀一缩,羞恼似地低声呵斥:“神官大人在往这边看,如果知道我们在下赌注……”
“放心,他肯定嫉妒我嫉妒得要发疯,”艾德文不以为意地笑,向裁判官示意开始新一轮比试,“为了不让我的埃莉诺失望,我就姑且希望这一次是我错了。”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
也许是渐沉的日光作怪,艾德文险些以为埃莉诺眼里有红光。
再定睛看去,他确信这不过是错觉。埃莉诺的眸色是极深的蓝,有时会随着光影微妙变化泛紫,在阴影里却接近全黑。
每到这种时候,艾德文就会恍然想起,埃莉诺的母亲是帝国皇族。
即便只有一半,大陆另一端神圣帝国的血脉也惹人注目。厌恶帝国侈靡繁冗的人因此在背后骂这个年轻却已然二嫁的女人阴险放荡--和所有帝国人一样。
艾德文却毫不在乎。
他对埃莉诺几近痴迷。他的确是她第二个丈夫,但那又怎么样?前一任是个病怏怏的老头,成婚半年就蒙三位女神召唤,留下男爵爵位与不大不小的封地。而新婚夜艾德文也无疑亲身确认过,在某些方面……埃莉诺比神殿的女先知们还要腼腆。
比试开始的号角打断了艾德文的思绪。
保罗爵士整装待发,打马绕场一周才勒住缰绳站定。
一片寂静中,人群好奇地看向赛场入口,没多久便失望地挪回视线。帐篷顶端的彩色旗帜随风悠悠飘舞,观众低声议论起来,保罗座下的红色烈马不耐地喷吐着鼻息。
日落时分悄然临近。
“看起来……”艾德文按了按埃莉诺的手掌,语声戛然而止。
清脆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人一骑飞驰进赛场,直朝保罗而去。
保罗措手不及,不由策马向旁回避。
但骑手猛地一勒缰绳,在撞上保罗前稳稳停住。
人群顿时因为这精湛的骑术骚动起来。
艾德文惊异地看向埃莉诺,她也讶然扬起了眉毛。
“前来挑战的骑士,请报上姓名!”裁判官站了一下午,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嘶声发话。
陌生的骑士一身不起眼的黑色铠甲,边缘磨损地厉害,露出银白的金属本色。他座下马驹也通体漆黑,独独额前有一块菱形白斑。
闻言,他只是一颔首,举起了手中的枪与盾牌。
他自愿匿名。
埃莉诺不觉眯了眯眼。
保罗爵士恼火地咋舌,一踢马腹来到场地另一头,抬起下巴:“不敢报上名字的陌生人,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黑骑士沉默地做好准备姿态。
号角声再起,一红一黑两骑瞬间动了起来!
艳丽的夕阳在枪尖上一掠而过。
胜负只是一眨眼的事。
沉重的铠甲落地砸出巨响,等纷扬尘土落定,在地上翻滚的竟然是保罗爵士!
前排的观众都没看清黑骑士是怎么办到的。
出奇不意的逆转让原本疲乏的观众精神一震。错愕的寂静过后,人群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喝彩声,后排矜持的少女也忍不住挥起了手中的纱巾。
按照惯例,裁判官开始又一轮应征,以号角询问是否还有挑战者。
三声号鸣过后,无人应答。
昭示日落的神殿钟鸣从远处传来,今日的最后赢家尘埃落定。
埃莉诺转向艾德文,她的笑容很淡,似乎并不那么喜悦:“三位女神听到了我的祈祷。”
艾德文有些扫兴,又不好明示,一扁嘴大声道:“让胜利者上前来。”
黑骑士缓缓策马近前,利落下马,向艾德文欠身。
“陌生人,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为何要隐瞒姓名?”艾德文的口气有些严厉。
面对艾德文的质询,黑骑士单膝跪地,谦恭地垂下头。他一手按膝,另一手将头盔猛地摘下。
亚麻色的发梢带卷,在半空划出弧线落回颊侧。骑士抬起头,生气勃勃的黑眼睛危险而迷人:
“尊敬的阁下,来自荷尔施泰因的乔治·马歇尔参上。”
埃莉诺一怔。这个名字仿佛化作无形的枷锁,瞬间将她的脖颈勒紧,让她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是他。
这名字令近旁的观众都兴奋起来。是乔治·马歇尔!
七岁起在政敌家中充当人质;十五岁时被父亲抛弃、却奇迹般地逃过被处决的命运,很快在锦标赛上崭露头角;十九岁开始,乔治·马歇尔就从未在锦标赛上尝过败绩,被各大领主蜂拥争抢……
称乔治为大陆最强骑士也毫不为过。
而他竟然来到了卡斯蒂利亚。
艾德文一愣,随即大笑着起身:“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多其亚!”
埃莉诺很快抑制住了惊愕,不动声色地将面纱拉下,背脊挺得更直。艾德文竟然与乔治是旧识?她小心打量起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来客。
撇开精湛的骑术和武艺,令乔治·马歇尔闻名阿雷西亚大陆的还有美貌。
乔治在多奇亚待了数年,效忠那位富有却也性情暴烈的公爵。因此,他英俊的面容上也留下了*阳光亲吻过的痕迹。蜜色肌肤于北方诸国的各位淑女而言,反而有种撩人的魅力;更何况乔治本是地道的北方人,高挑的身姿挺拔而充满力量,又比精瘦矮小的多其亚骑士更胜一筹。
“我之前的确在多其亚为费迪南大人出战,”乔治一翘嘴角,口气轻快,言辞夸张,“但一听说艾德文·卢克索要成婚,就算是公爵本人,不,哪怕是大神官也留不住我了。跳上下一班离港的船,我到了提洛尔后一路快马加鞭……”
艾德文被逗得忍俊不禁,他用力拍着乔治的肩膀,态度亲昵:“你个混蛋,还是喜欢抢尽风头。”
乔治漫不经心地向身后瞥了一眼,摆出遗憾的表情:“在最后关头被抢走了桂冠,我真为他感到难过。”
“可怜的保罗,”艾德文笑哈哈地摇头,又有些怜悯,像在谈论自家受了委屈的小狗,“他会认命的。”
乔治嗤笑一声,转而正色向高座的方向行礼:“尊贵的女士,请您宽恕我的怠慢。”
艾德文随之被点醒,轻咳一声,讨好似地拉起埃莉诺的手吻了吻:“亲爱的,我实在是太惊讶了,请你原谅我的疏忽……这是乔治·马歇尔,你应该听说过他。”
他转向乔治,浅绿色的眼睛因为得意闪闪发光:“这位就是卡斯蒂利亚的新女主人,我的新婚妻子埃莉诺。”
“埃莉诺女士。”乔治只瞟了她一眼,便谦恭地垂下头,任由夕照为他亚麻色的头发镀上暖光。
铠甲银色边缘反射的橙红色光线灼热而刺目,埃莉诺下意识眨了眨眼。
骑士明明低着头,却让她生出被持续凝视的错觉。刚才只是一瞬,那明亮的目光穿透面纱,直直落到她面上,如同正午毒辣的太阳,即便被云层笼罩,炙烤的热度却久久留存。
罕见地犹豫片刻后,埃莉诺矜持地向对方伸出手。
这是应有的礼节。
乔治托住她的手掌,神态恭敬而克制。他俯身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唇瓣甚至没与丝质手套相贴,只是象征性地一擦而过。
艾德文原本有些紧绷的背脊顿时松弛下来。
乔治松手,直起身从容地微笑,黑眼睛在微微濡湿的额发下半遮半掩。他调侃:“阁下是否愿意赏我一顿晚饭?”
“不仅有晚饭,我保证还会有好酒。”艾德文又拍了拍骑士的肩膀,开始询问多其亚的动向。
人名、地名一连串地滑过耳畔,却没能编织起有意义的语句。神思摇撼,埃莉诺对自己恼怒起来,攥紧了拳头。
表面上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乔治用食指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
(西幻)魔镜魔镜 第2章 一场婚礼
最后一丝霞光沉入山脊后,环绕卡斯蒂利亚的群山蒙上了淡蓝色的柔光。缀满繁星的夜徐徐降临,宽容地向这座线条冷锐的石头城堡张开怀抱,接纳这一晚的狂欢和喧闹。
婚礼第二日,宾客彻夜痛饮庆祝,以此祈祷现世女神对新人的庇护。
“爱是柔情,爱是蜜意,爱是美妙言词;爱是深深忧伤,爱是重重关怀。爱是最大的恩赐,爱是灵丹妙药……”[1]
游吟诗人的吟唱伴着琉特琴声飘进了高窗,艾德文向外看了一眼:“似乎客人们都很尽兴。”
埃莉诺起身,捧着酒壶走到长桌上首,清声问:“需要再斟一杯吗?乔治爵士。”
乔治抬掌虚挡,谦恭地垂下视线:“劳烦您为我亲自斟酒,实在不敢当。”
“你是今天的冠军,有什么好客气的?”艾德文摆摆手。
乔治这才作罢。
“恭喜您。”埃莉诺一笑,视线与对方一触即离,随即为保罗爵士也斟满了银酒杯,“您今天的表现也非常英勇。”
保罗受宠若惊,急忙回头道谢。埃莉诺没有戴面纱,微微笑着看着他。只一眼,保罗便瞠目结舌,呆呆注视片刻才回过神来,慌张间险些打翻了酒杯,顿时大窘。
其余宾客低低哄笑。
艾德文也哈哈大笑。墙上火把在夜风中轻轻颤抖,火光照得他脸容半明半昧,绿眼睛顿时显得冷。
保罗彻底丧失了白天的傲气,讷讷盯着桌面,嗓音发颤:“请您原谅我的唐突。”
没有应答。长桌两侧的贵宾都保持沉默。
乔治环视四周,神色如常地感叹道:“我亲爱的艾德文大人,恕我直言,这大厅如此宏伟,照明却实在不足。”
方形长厅只在墙上点了火把,光线昏暗,坐在下首的宾客根本看不清男主人和女主人的脸容。从棚顶上垂下的吊灯暗沉沉的,废置已久,从中依稀可见卡斯蒂利亚昔日的盛景。
“节俭是至高的美德,也是卢克索家的传统,”埃莉诺重新落座,向丈夫征求意见,“不是吗?大人。”
艾德文轻轻按住妻子的手背,态度一下子松弛下来:“当然,父亲从小就这么教导我。”
气氛不再微妙,保罗感激地看了乔治一眼。
“老侯爵抱恙的事我听说了,愿三位女神保佑,祝他早日康复。”乔治举起酒杯。
“为了侯爵大人的健康干杯!”
“也为了艾德文大人的幸福!”
“为了卡斯蒂利亚!”
方才缄默不语的贵族大人们顿时你一言我一语,摇曳火光中,祝酒声此起彼伏。
窗外传来的音乐一改方才的柔和,舞曲越来越快,中庭的人声也愈发嘈杂。
“各位如果想跳舞,我可不能让客人们扫兴,请自便。”艾德文向众人点点头,转而和埃莉诺低语,“亲爱的,请你谅解,枫丹尼很可能派人盯着这场婚礼,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就不……”
卢克索家和古拉家均分洛林,近来关系紧张,而枫丹尼是古拉家族的主城。
埃莉诺轻轻回握丈夫的手掌,凝视着他柔声应:“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在她的注视下,艾德文感觉口干舌燥,举起酒杯掩饰。而后,他几乎讨好地问她:“对了,埃莉诺,刚才的赌局我忘了下筹码,你想要什么?”
埃莉诺轻笑出声:“你不说我都忘了。”
她笑的时候微微抬头,颊侧留出的红发随之向后滑,扫过她纤细的肩膀,艾德文的视线顿时紧跟上去。象牙色罩裙的绲边猩红,这一线艳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方形领口底边压着一抹曲线,若隐若现。
艾德文喉结动了动,顿时走神。
埃莉诺眼风往旁一扫,竟然与乔治四目相交。黑眼睛的骑士露出迷人的笑容,向她遥遥举了举酒杯,转头与保罗详谈甚欢。保罗素来倨傲,却被乔治刚才不动声色的解围迅速拉拢过去。
“艾德文,”埃莉诺收回思绪,手掌在胸口一按,顿时将丈夫的目光隔断,“刚才我根本没想过会赢。”
年轻的代侯爵轻咳一声,指腹却在她手背上画圈:“但三位女神也眷顾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埃莉诺还没回答,中庭却起了骚动,好像有人在厉声叫喊,却很快被阻断。
艾德文腾地起身冲到窗边看了一眼,回身将埃莉诺按住了:“好像有人喝醉了,我去看看。”
“但……”埃莉诺抿唇,与丈夫视线相碰,蓝眼睛一闪,颔首顺从说,“我明白了。”
离开时艾德文按了按乔治的肩膀,俯身说了句什么。
保罗爵士立即起身跟随艾德文远去,而乔治则拉了拉木椅子,与埃莉诺靠得更近:“埃莉诺女士,艾德文大人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请容许我暂且为您解闷。”
他泰然自若,就好像刚才手心的小动作是她的幻觉。
“您太客气了。”埃莉诺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大人似乎非常看中您,据我所知……这很罕见。”
乔治低低一声笑:“艾德文大人也许看上去不易取悦,但他和所有人一样,也有过散漫不羁的年少时光。锦标赛、白日梦和一群不靠谱的同伴……我恰好是其中一人。”
他的唇抿成细细的一线:“当然,那是威廉·卢克索死前的事。”
威廉是长子。正是他的意外身故成就了艾德文的继承权。
见埃莉诺没有答话,骑士又主动问:“夫人,就我所知,您尊贵的母亲来自帝国?”
“的确,首都是我的出生地。”
不论是西陆诸国还是帝国疆域内,所有人口中的“首都”只会指皇都艾斯纳。
“首都……似乎没有别的城市当得起这个名字,”乔治轻轻感叹,火焰在他的眸中闪烁,映下星点模糊的红影,“我曾有幸造访艾斯纳,我敢说那里的美景能轻而易举地让西陆八国最伟大的城市黯然失色。”
他的眼睛里有未尽的话语:
您的美貌也让八国的缪斯自叹弗如。
只要他愿意,仅仅是这一双漆黑的眼睛便能书就隽美的十四行诗,令最矜持的少女晕生双颊。
埃莉诺垂下视线:“离开首都时我还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谎。
低而柔的语声宛如鬼魅,在脑海深处谴责她。那是属于她母亲和那一脉族人的艾奥语,与西陆通行语截然不同,每个音节都柔软而意味深长。这整日盘萦不去的、属于死者的声音令她再次回想起来:
火焰中的宫殿,宝石和黄金镶嵌的王座上的男人,以金银线刺绣的衣袍从高阶上垂坠而下,浸透了鲜血,那张脸癫狂却也容光焕发……
但说谎者才能活下来。
埃莉诺将阴魂不散的声音驱赶开,拿起银酒杯呷了一口。杯沿饰有藤蔓,叶边黑黑地附着锈斑,可见这餐具和吊灯一样,都荒置已久。
她微微垂着头,侧颜在颤动的光影中显得恬静而优美。红褐发丝中点缀的红宝石危险地随着火焰闪烁,无声地警告因她柔美外表而误入禁区的人。
中庭的琉特琴声再次变得柔和。乔治并未因为她的寡言而退缩,反而如他此前所承诺的,尽心尽力地寻找着话题:“恕我直言,听说艾德文大人成婚时,我真的非常惊讶。”
话中有话。埃莉诺抬眸,秀丽却也略显锋锐的眉毛一抬。
“北洛林的气候不算宜人,而艾德文大人……卢克索家也并非最佳的婚配对象。”乔治的语声极低,埃莉诺却听得很清楚。他抬眸打量这座古堡曾经辉煌的大厅,目光在埃莉诺身后陈旧的织毯上顿了顿,了然一笑。他随即谦恭地道歉:“我无意冒犯,埃莉诺女士。”
“无妨,”埃莉诺平和地答,“寡妇的选择余地不大。”
她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的丈夫很爱我,对此我已经心满意足。”
乔治的微笑中似乎多了一丝善意的嘲弄,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坐正拉开了距离。
下一刻,艾德文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厅门边。他径直走到埃莉诺身边,止住她起身迎接的动作:“下面没什么,是个喝醉的骑士闹事,保罗已经去处理了。”
埃莉诺似乎不疑有他,向丈夫轻声说:“大人,时间也……”
艾德文克制住笑意,吻了吻她的手背:“我还要在这里留一会儿。”
“我等你。”她捋顺丈夫的罩袍衣褶,指尖在他胸口一擦而过。语毕,她便向在座宾客颔首示意,往大厅另一端走去。
从火把之间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两名侍女,她们沉默地跟随女主人的脚步,穿过重重门洞和阴暗的石头走廊,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
侍女合力推开房门,立即走到壁炉前拨动柴堆。即便是夏日,卡斯蒂利亚的夜晚也需要烧火。闷闷燃着的暗火冒出头,阴冷的房中顿时暖和起来。
替女主人拆下发网、换上亚麻睡袍,这两个侍女便低眉垂目地侍立一旁。
“你们可以下去了。”埃莉诺柔声吩咐,说着坐到墙边的梳妆台边,用手指拨散头发,拿起木梳一下下整理红褐的发丝。
着素色衣裙的侍女如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埃莉诺慢悠悠梳了一会儿头,才将台面朝下搁置的一面镜子抬起。
这镜子年代久远,纹饰简洁,水银镜面有轻微的划痕,非常不起眼。
卧室中的照明同样昏暗,埃莉诺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片刻,叹气般地低声说:“出来吧。”
暖炉兹地迸裂出火星。
火光忠实映出房中人的身形,地上依然只有被拉长后更显纤细的女人身影。
“嗯--?”拖沓的语音慵懒而妩媚,轻柔的吐字雌雄莫辨。
埃莉诺循声看去,态度冷淡:“阿默斯。”
梳妆台上多了一个男人。他有比圣坛人像更精致的脸庞,轮廓狭长的红眼睛熠熠生辉,满头黑发几乎垂到地面。
但他没有影子。
被唤作阿默斯的男人一歪头,而后猛地向埃莉诺俯就,几乎与她鼻尖贴鼻尖:“您有何吩咐,我亲爱的主人?”
(西幻)魔镜魔镜 第3章 一场婚礼
埃莉诺看进男人血红的眼睛里,口气依然淡而从容:“去查刚才中庭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