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香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肖景柔说:“可是微生世家,毕竟不是一般地方。姑娘来历不明,我们只怕不能放心让你留在小瓷身边。”
蓝小翅抹抹嘴站起来,说:“好吧,那我走了。”
转身要走,微生瓷拉住她的手,说:“小翅膀!”
微生歧就心软了,这么多年,他在石牢里,冷冷清清,没有眷恋过任何一样东西。微生歧说:“天色晚了,又下着雪,你一个女儿家下山也不安全,先住下吧。”
几时见过,微生歧亲自出言留客?景柔不敢再说话了。
蓝小翅说:“微生叔叔,你们到底谁说了算?一个让留,一个让走的。”有点不高兴了。
微生歧心中叹气,年轻时作孽太多,老来看小丫头脸色啊。他说:“当然是我。”小妖精,我把脸给你,你可别拿去抹地。
蓝小翅说:“好吧,我听微生叔叔的。”
笑靥如花,竟让人生不起气。
微生歧说:“赶紧吃完睡觉,明天让小瓷带你到处走走。”
蓝小翅往嘴里刨饭,点点头:“嗯!”看了一眼桌上,又挟了鱼放到微生瓷碗里。微生瓷皱眉——腥。蓝小翅用筷子敲他,说:“不许挑食。”
他终于挟起那块鱼,放进嘴里。
微生歧无奈——儿子啊,你这样下去,将来恐怕是夫纲不振啊!!
江湖小香风 第3章 失而复得
第三章:失而复得
吃过饭,蓝小翅跟微生瓷回到赤薇斋。步寒蝉自然又命人添了暖炉、被褥,殷勤侍候。临走时善意提醒:“少主的房间就在隔壁,夜深雪重,蓝姑娘早些休息,不要乱走。”小丫头,你跟我们少主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如果你晚上偷偷摸过去,我也会假装不知道的。
蓝小翅说:“谢谢寒蝉叔叔。”
步寒蝉退出去,看了一眼两扇窗户中散出来的暖光,掩饰不住的欣喜。
蓝小翅靠在床头,把被子全部扯过来卷在身上。隔壁没有声音,凭她的功力,居然连微生瓷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她敲敲墙:“小瓷,你睡了嘛?”
声音不大,微生瓷却很快说:“没有。”
蓝小翅把唇贴着墙,小声问:“你为什么不睡呀?”
微生瓷说:“因为你在说话。”
蓝小翅说:“那你是想听我说话呢,还是想睡觉呀?”
微生瓷说:“听你说话。”
蓝小翅说:“为什么想听我说话?”
微生瓷说:“喜欢听你的声音。”
蓝小翅说:“那你要不要过来听我说话呀?”好可爱,好想引诱纯洁乖宝宝做一点邪恶的事。微生瓷说:“能等一等吗?”
蓝小翅问:“为什么呀?你不想过来吗?”声音柔媚辗转。
微生瓷说:“等我爹走。”
蓝小翅嗷地一声钻进被窝里,再也不出声了!!你是不是傻,你爹在你现在才说!!!
微生歧坐在桌前,同默默无语——这把狗粮噎得人直翻白眼,却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然而蓝小翅不说话后,微生瓷也不说话了。父子两人沉默相对。微生歧说:“明天,去祭拜一下你娘。”
微生瓷双肩一抖,眼前一黑,仿佛又见到那天夜里,他睁开眼睛,只见满墙喷溅的血,而他手里提着娘亲的首级。不远处倒伏着无头的尸体。
他的手开始颤抖,身体发冷,牙关咬得再紧也咯咯作响。微生歧说:“我知道这很难忍受,但是你长大了。”
微生瓷连连后退,不,我不要长大!我希望死在七岁那年!我不要长大!
他瞳孔中隐隐可见红丝,微生歧心中一凛,按住他的手,运功稳定他的情绪,说:“小瓷!冷静一点!”
微生瓷甩开他的手,他以传音入密,说:“你的朋友在隔壁,你不想吓到她,对不对?”
微生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溺水。但他没有再挣扎,微生歧的内力入体,温暖地游走在经脉之中。微生瓷低下头,等到他情绪彻底稳定,微生歧才说:“你总不能一直逃避。”
微生瓷没有回应,但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儿子的不回应。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原因,微生瓷的狂疾十二年来一直未愈。每当情绪激动时,他瞳孔充血,神智失常,陷入狂乱。
可他偏偏是习武的奇材,十二年的幽囚让他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武学之上。以前他狂疾发作,微生歧还能控制,后来慢慢吃力。
及至这一两年,微生歧已经只能避开——要想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制住他,已经太难。
他在石牢中时,发病无人能知。微生歧当然也不会提。就任他发疯,等到体力耗尽,他就会慢慢平静。可是看到石牢被破坏的程度,微生歧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有活物在他身边会怎么样。
而现在,他似乎有所顾忌。这样就好多了,起码他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微生歧说:“那次的事,是因为你生病了。你母亲不会怪你,因为她最疼爱你。我虽然万分悲痛,可我是你父亲。即使再心痛,我也不可能恨你一辈子。但是小瓷,蓝姑娘如果看见你发病的情形,她未必肯留在你身边。你会吓坏她,甚至……甚至杀死她。所以,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
微生瓷的右手又开始发抖,当初就是这只手,提着母亲的头颅。那个总是笑着抱他、亲吻他的女人,那个曾经喂他吃饭、替他穿衣的最美丽的女人。
他按住自己的右手,慢慢运功平息自己狂乱的心跳。微生歧说:“爹走了,你要是不习惯,可以让她过来陪陪你。但是毕竟未成亲,不可太过亲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你喜欢谁,爹都支持。”
一番话都是传音入密,他拍拍微生瓷的肩,开门出去。有意加重了脚步,关门的时候也有点用力。
等脚步声彻底走远了,蓝小翅从被窝里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你爹走啦?”
微生瓷坐到床上,俯下身极力压制自己的颤抖。他需要极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如常:“嗯。”
蓝小翅问:“那你要过来嘛?”
微生瓷说:“我、我想睡。”右手的感觉,滑腻而冰凉,十二年洗不干净的血腥气,他把头埋进怀里。
不,别过来,我害怕。
蓝小翅说:“你怎么啦?”
微生瓷说:“没有。”
蓝小翅爬起来,胡乱披了衣服,就来敲门。微生瓷听到敲门声,莫名紧张。门没闩,蓝小翅说:“快说进来,我要冻死了!”
微生瓷只好说:“进来。”
蓝小翅开门进来,一双手就往他怀里捂。果然很冷。却也很香,一种幽微的冷香沁人心脾,让人放松,一切汹涌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他搓了搓那细嫩的小手,捧到唇边呵气。蓝小翅说:“我好困,我睡了。”
微生瓷说:“嗯。”扯过被子把她裹住,只剩了一个脑袋,靠在他颈窝里。那呼吸温软湿润,让人安心。
他伸出右手,想摸摸她的头,将要触及时又放下,改用左手。那发丝也柔滑,头上紫色的花铃缀着柔软的细羽,像她的人一样,香香软软的一团。
他靠着她,闭上眼睛,小睡一觉,居然无梦。
第二天,吃过早饭。微生歧当真命人准备了香烛贡品,带着微生瓷去祭拜其母。出门时他对蓝小翅说:“小瓷的母亲是个很温和的人,一定会很喜欢你。你要一起去吗?”
旁边肖景柔说:“歧哥,夫人墓地一向不许外人靠近。蓝姑娘是客,恐怕不好吧?”
微生歧说:“不会,小瓷的朋友去看她,绣儿一定很开心。”
蓝小翅倒是满不在乎,说:“好呀。”
微生歧点头,一行人出了门。
墓地并不远,尽管这是心里永远的伤疤,微生歧却还是希望自己随时能过去跟她说说话。
微生瓷越走越慢,微生歧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催。蓝小翅拉着微生瓷的衣角,左顾右盼,说:“听说九微山有棵九薇树,花瓣有九种颜色,是不是真的呀?”
微生瓷拼了命地压制自己的颤抖:“嗯,有。”不,不能让小翅膀看出来。如果知道自己有病,她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会……会怆惶而逃吧?
蓝小翅说:“那一会儿你带我去看呀?”
微生瓷说:“好。”
牙关轻叩的声响没有瞒过她,蓝小翅注意到了,双手捧着他的脸:“小瓷,你冷吗?脸都白了。”
那小手香气袭人,熟悉的香味。微生瓷略微放松,说:“嗯。”必须忍住,忍住。
蓝小翅搓了搓他的脸,哈哈哈一阵乱呵,吁气如兰。他竟觉得真的有了一点暖意,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冰雪覆盖下的孤冢,墓碑上都是霜晶。微生歧上前,伸手抚落,慕容绣三个字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令人伤痛透骨。
他当然一直在留意微生瓷,此刻只是轻声说:“小瓷,过来给你娘上柱香。你多年没来看过她,她一定很想你。”
微生瓷不肯上前,双腿似乎陷进了雪里,重逾千斤。十二年前手上带血的头颅,和那具无头的尸身,就葬在这里面吗?
隔了薄薄的一层土封?如果挖出来,还能看到吗?
他汗出如浆,双唇抖动,目光惊恐,不住后退。蓝小翅暗骂了一声,妈的,考验本大小姐的技术。她双手拢在袖中,将两粒香丸融了,涂于手掌。然后说:“小瓷,你出了好多汗。”
素手抚过额头、鼻端、唇际,拭去汗珠,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蓝小翅声音很轻,说:“小瓷?你不舒服吗?”
旁边微生镜说:“爹,小瓷刚刚出来,还是让他适应几天吧。”
肖景柔也道:“歧哥,小瓷旧疾未愈,你不要逼他。难道你忘记了当初……”
微生歧说:“小瓷,过来。”依然坚持。只有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情。如果你敢,当着你心爱之人的面发疯,你就疯吧。
微生瓷脸色惨白如纸,但他一步一步,终是上得前来。微生歧看了一眼蓝小翅,把香也递给她一柱,说:“你也来。”声音倒是缓和了许多。
蓝小翅接了一柱,跟微生瓷一起拜了几拜,插香在地。微生瓷双膝一屈,跪在雪地里。像是离开水的鱼,他遏尽全力地呼吸。
他内力深厚,微生歧相信只要他能忍得痛苦,他可以控制自己。对不起,虽然残忍,但你也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对不对?
清醒地承受记忆烙刻的痛苦,或者丧失理智颠倒狂乱地活着,很抱歉儿子,没有其他的选择。
蓝小翅也跟着跪在坟前,双手合十,说:“绣儿阿姨好,我叫蓝小翅,蓝色的蓝,小翅膀的小,小翅膀的翅。”然后转头对微生瓷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每个人失去娘,都会很难过的。你想哭就哭吧。”
微生瓷问:“每个人都会?”
蓝小翅说:“嗯。”
微生瓷声音沙哑:“我跟他们一样吗?”
蓝小翅说:“一样呀。你还可以哭,很大声很大声地哭,就更一样了。”
微生瓷膝行几步,伸手去抚摸冰冷的墓碑。然后将脸贴在墓碑上,轻声说:“她从小就跟我说,男孩子不能哭。”一直记得妈妈的话,所以一个人呆在冰冷的石牢里,黑暗孤独,他从来不哭。他只有拼命地练功,再害怕也忍住。
蓝小翅说:“也可以哭吧,不要天天哭就行。”
微生瓷问:“真的吗?”
蓝小翅说:“骗你干什么。”
旁边微生歧一直暗暗蓄势,他当然明白微生瓷随时有可能旧病复发。他总不能真的任微生瓷伤到任何人。尤其是离得最近的蓝小翅。如果她有什么意外的话,真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此时,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微生瓷的情绪已经没有恶化的迹象。他长吁一口气,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
稀世珍宝,失而复得,莫过于此。
江湖小香风 第4章 背后交易
第四章:背后交易
祭扫完毕之后,蓝小翅想去看九微树,微生歧当即同意。让微生瓷带她过去。等两个人离开,他回头拾捡慕容绣坟头零星的几片枯叶。
肖景柔轻声说:“歧哥,天冷,先回去吧。”
微生歧说:“你和镜儿先回去,我想再陪她说会儿话。”
肖景柔说:“可是……”
微生歧说:“离开吧。”
微生镜上前扶住她,说:“娘,我们走吧。”
肖景柔点点头,看向孤身伫立在爱妻坟前的微生歧。十二年过去,他伤口如新。
等人都离开了,微生歧在墓碑前蹲下来,说:“我把小瓷放出来了,你应该放心了吧?他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对他很好。小瓷也很喜欢她。你喜欢吗?呵,你当然会喜欢。绣儿,十二年,我还记得你笑起来的样子……”
他轻声低喃,风声盈耳。
傍晚时分,蓝小翅终于跟微生瓷一起回来。她有点不高兴,正值冬天,九薇树根本没有花。只有一片掉光树叶的枝桠,没什么看头嘛。
倒是雪景不错,她搓雪球堆雪人,玩了一身雪泥。碧鸳赶紧领着下人准备热水,供她沐浴。
蓝小翅美美地洗了个澡,又花了半个时辰化妆梳头。
微生歧把微生瓷叫到书房,他还是担心今天的祭扫会影响微生瓷。跟他多谈谈,也免得发生不可预期的事。
蓝小翅玩了一天,本来就累了,也不等他,吃过饭就睡着了。
及至半夜,突然隔壁传来惊叫声。蓝小翅被惊醒,刚坐起来,声响更大了。
“什么事?小瓷,是你吗?”她打开门,顿时愣住。只见雪地里,微生瓷长发披散,一双瞳孔缠满血丝。他的神情狂乱,手上沾满鲜血。
方才一声惊叫,应该是丫头碧鸳发出的。现在她倒在地上,胸前一个大洞。心脏飞出,落在不远处的雪地里,热血在雪上灼出几个红色的小孔。
蓝小翅来不及关门,微生瓷瞬间已经到了她面前。她出掌抵挡,但掌力一接,高下立现。微生世家的武学,就不是人力可抗的。
但好在她有心理准备,这一掌并未落在实处,当即借力后退一步,左手一扬,一把淡绿色香粉挥出。
微生瓷吸入了,但是他这样的内力,再厉害的毒发作也慢。蓝小翅只觉得脖子一紧,微生瓷扼住了她!
死亡的气息瞬间接近,她不敢想象微生瓷全力一掌打在她身上后果会怎样。反正脑袋肯定是会碎成西瓜。
情急之下,她蓦地伸头,吻住了他的唇。
微生瓷果然愣了一下,熟悉的香味。他开始头痛,努力想抗拒什么。蓝小翅已经呼吸困难,却还是坚持把药喂给他。但是看起来似乎不能让他立刻清醒。正危急之时,外面脚步声再起。
微生瓷犹自吮吸着她的舌尖,她舌尖是甜的,带了点薄荷的味道。很软很柔滑,哪怕狂乱,也很喜欢。
微生歧飞身赶到时,就见到这场景。赤薇斋满地鲜血,雪地上摔落的心脏、丫头浑身是血的尸身。而微生瓷正扼住蓝小翅的脖子,右掌凝功,蓄势待发。
微生歧怒喝:“小瓷!”一掌已至!
微生瓷当即扔下蓝小翅,回掌防守。两个人掌风相击,顿时一声巨响,仿佛九微山都微微震颤。
蓝小翅被摔在地上,脖子剧痛。她努力顺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而此时,微生镜也已赶到。见到雪地里交手的父子,他吃了一惊,当即加入战局,帮助微生歧一起制服微生瓷。
但与微生瓷掌力一接,他心头暗惊,怎么可能——微生瓷被囚十二年,功力却远在他之上!他后退两步,气血翻涌。
但有他相助,微生歧终算是占了上风。不能痛下杀手,却要制服一个微生瓷这样的高手,真是太为难了。
直到微生歧制住微生瓷,微生镜才平息内力造成的反冲。他走到蓝小翅面前:“蓝姑娘,你没事吧?”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蓝小翅还在咳嗽,挥挥手说:“我没事。”
此时,肖景柔、步寒蝉等人业已赶到。赤薇斋顿时站了不少人,然而气氛却十分凝重。微生镜问:“蓝姑娘,小瓷为何会突然发病?”
蓝小翅摇头:“不知道,当时我在房里睡觉。”
微生镜说:“你听到声响之时,他已经杀了碧鸳吗?”
蓝小翅说:“我并没有看到他杀死碧鸳,我只能说我出来的时候,碧鸳已经死了。”
微生歧看过来,问:“没伤到你吧?”小妖精,你还是看到了。接下来……还愿意留下吗?
蓝小翅说:“还好,皮外伤。”
微生歧说:“镜儿,找大夫给蓝姑娘看看伤势如何。寒蝉,碧鸳……你收拾一下。”
步寒蝉说:“是,主人放心。”
微生歧点点头,抱起微生瓷,却突然心头一阵茫然——带他去哪里?还是只有送回石牢吗?
身后,蓝小翅突然问:“微生叔叔,你和小瓷在书房……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吗?”
微生歧皱眉,说:“我没有。当时他情绪很稳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蓝小翅说:“那可真是奇怪。”
微生歧心情糟透,不想多说,抱着微生瓷离开。蓝小翅摸着脖子,上面的掐痕已经肿起。她进到微生瓷的房间,里面血迹溅到墙上,在烛火中显得阴森恐怖。
蓝小翅四下看看,步寒蝉也是心中忐忑,说:“蓝姑娘,少主……平时不这样。今日想是祭扫夫人之墓,有些反常。你……你不要往心里去。”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没道理——哪个姑娘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不往心里去?
蓝小翅拨弄着银台上的蜡烛,说:“寒蝉叔叔,我先出去了。”
步寒蝉心头叹息,说:“少主真的是个好孩子,只是……”造化弄人。
蓝小翅端着烛台出了房间,指尖如刀,将蜡烛剖开。只见已燃了一半的蜡芯之中,有一截浅淡的粉红。
她将这段烛身抽出来,抬头看见微生镜站在碧鸳的尸身前。她上前:“镜哥哥。”
微生镜一脸抱歉:“是我们不小心,明知小瓷精神不稳定,却始终觉得他已经痊愈,没想到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蓝小翅说:“是啊,真的好危险。”语气中没有惊惧,相反还带着盈盈笑意。微生镜盯着她的眼睛,蓝小翅说:“如果不是七日醺发作得快,我现在也没命站在这里跟镜哥哥说话了。”
微生镜的神色慢慢冷凝:“七日醺?你是什么人?”
蓝小翅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的来意才重要,不是吗镜哥哥?”
她甜甜地喊镜哥哥,微生镜不动声色地运功于右掌,问:“那么你的来意是什么?”
蓝小翅说:“在说来意之前,先告诉镜哥哥一件好玩的事吧。”说着话,她从袖中摸出一截手指粗细的蜡烛。微生镜却立刻变了脸色。
蓝小翅说:“我一直奇怪,微生瓷禁锢石牢十二年,你是怎么做到从不接近,却让他不定时发病的?直到我在石牢的蜡烛里发现了这个。”
微生镜面沉如水,然而眼里杀机已现。蓝小翅摆摆手,说:“别急着杀人灭口啊,心太急不好。”
微生镜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蓝小翅说:“我想表达对镜哥哥的敬佩、仰慕之情啊。把□□融在蜡烛里,当烛火烧到那一段的时候,毒气释放。而微生瓷又在石牢里,空间狭小,气流不畅。日积月累,中毒渐深。不过我不明白,第一次你是怎么让他发狂,甚至杀死微生夫人的?赤薇阁通风顺畅,这点毒素可不够。还是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比较容易下手?”
微生镜一掌拍过来,蓝小翅早有防备,轻盈后退。步寒蝉还在命人清洗血迹,微生镜怕他发现,只好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蓝小翅说:“真不友好。我想请镜哥哥帮个忙。你知道的,我对九微山的事,并没有兴趣。”
微生镜眉头紧皱:“什么忙?”
蓝小翅说:“传说微生世家有一本《奇经谱》,对经脉剖析十分精妙。我要求不高,只想看一眼。”
微生镜怒道:“不可能,那是微生世家的不传之秘,你休想!”
蓝小翅拨弄着手里的蜡烛,说:“那就遗撼了。看来我只有成了微生家的少主夫人才能看得到了。啊,或者我拿这截蜡烛去找微生叔叔,不知道他会不会卖我一个人情。”她把粉色的蜡烛抛起来,又伸手接住。
微生镜说:“哼,一截蜡烛,就算有毒,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与我有关?”
蓝小翅说:“反正总不能跟我有关吧,微生夫人死的那年我才三岁。促使你下这样的决心,难道当年没有发生什么刺激你的事?咦,不会是七岁的小瓷已经可以打败你了吧?”
微生镜顿时面色铁青,蓝小翅说:“看,我猜对了。如果这事让微生叔叔想想,他会不起疑心?喔对了,如果蜡烛交出去,你以后也找不到机会下手了。人家毕竟是亲儿子,可是会继承家业的呀。至于你,路边捡的。微生世家上下,可没有人管镜哥哥你叫少主呀。这么努力,真是可惜。”
微生镜额头青筋爆起,许久,说:“你只看一看?”
蓝小翅说:“看一遍,当着镜哥哥的面。看完之后原物奉还,还附赠精美小礼物。”她扬了扬手里的蜡烛,补充:“然后我走,此事从此不提。”
微生镜转过头,又看了一眼房里的步寒蝉,说:“记住你的话!”
蓝小翅说:“这个镜哥哥不必担心,我记性一向不错。”
微生镜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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