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妻是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何谈逼迫,”裴弈负手看着他,“这原本就是迟早要做的。我方才所言,也确乎是出自肺腑。你不要满脑子想着情爱,你应当知晓,子嗣攸系社稷安稳,你又是皇储,更当知悉其中利害。”
裴玑冷笑道:“父皇倒是无私啊,还没为自己点绣女,就要先为儿子选淑女了。”
“你!”裴弈被他激得一股火气窜上来,要动怒时又想起不能乱了方寸,当下缓了口气,“你不要说话夹枪带棒的,你应当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你肩上将来担负的是江山大业。”
“我只娶一个媳妇也不干江山大业什么事儿,我媳妇又不是不能生,”裴玑眸光一转,“儿子听闻父皇已在遴选南征的武将了,那又何必再来刁难儿子呢。”
裴弈心道那不是找不着合适的么?倒也并非真是朝中无人,只是他已经先入为主地选定了裴玑,再转头去看谁都觉得是绠短汲深,不能胜任。何况,他的确一早便打着给两个儿子选几个世家女的算盘。
“那好,南征与选妃,你挑一个。”裴弈终于抛出了条件。
“儿子哪个都不选。”
裴弈冷着脸道:“那就不必多言。”
“儿子不想与父亲闹得太难看,”裴玑神容平静,一双眼眸却是阗黑若无垠的夜,“儿子从前帮父亲打蒙古女真,后来帮父亲夺天下,儿子自问这一路以来也算是帮了父亲不少忙。这诸般种种,父亲自可去回想。父亲若还念着儿子的好,便不要做那等令父子失和的事。”
裴弈轻嗤一声:“你还是太年轻,不知权位稳固的要紧,只是镇日想着雪月风花。不是父亲不念你的好,父亲是为你好。”
裴玑冷笑:“儿子忽然觉得,之前应当再拖一拖的,让父亲在山海关多吃点苦头,大约才能记得更清楚些。”
裴弈登时不豫,却是憋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自然知道当初儿子帮了他多大的忙,这件事无论何时提起都是他的软肋,也提醒着他,他这个次子于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裴弈阴着脸站了半晌,缓和了语气道:“要不,我把你那个姚表妹赐给你当个选侍吧。”
裴弈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自打姚若婠入宫来看姚氏开始,他就打起了她的主意。阿玑是个孝顺孩子,姚若婠是他母亲的娘家侄女儿,他可以冷落旁人,但好歹看在他母亲的面上也不能冷落了姚若婠。一旦楚明昭的独宠被打破,往后就好办了。
裴玑不需思量便能一眼看穿他父亲的心思,当下冷冷一笑:“儿子早说了,儿子只要明昭一个。父亲也不要想当然,无论谁家的姑娘,儿子都不会再要的。”言罢,也不待裴弈开言,回身就走。
裴弈骨子里也是个强势霸道的,如今被儿子落了脸面,恨得跌足抽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转头望向灯火荧煌的大殿,倏忽一笑,他颁旨给他选好,他还敢抗旨不成?
翌日,裴玑回得有些晚。
楚明昭一直等到将近二更天时才见他回来。裴玑见她没精打采地靠在榻上,疾步上前走到她身边,先探了探她额头,见无碍,又轻声问:“乖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明昭被他喊得红了脸,又摇摇头,低声道:“没,我就是……”就是想到她公爹要给他添小妖精心里就堵得慌。她昨日原本正吃得高兴,结果她公爹兜头一盆冷水给她泼下来。
裴玑瞧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要担心,我会处置妥帖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楚明昭咬咬唇,抬眸道:“可是,难道你要抗旨么?”
裴玑笑出了声,点了点她鼻尖:“你等着看好戏就是。”又凑近笑道,“是不是特别想独霸我?”
楚明昭将头埋在他怀里,伸手紧紧抱住他:“是啊,你的手臂只能给我一个人看,你浑身上下都只能给我一个人看。你手臂上的花儿也只能由我来扎。好了,又该换药了,来,我再给你扎朵花儿。”
裴琰今晚没有回宫。他坐在京郊一处别院的书房内焦躁地等了片刻,终于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他听到轻叩房门的声音,当即喊了一声:“进来。”
门轴转动,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扉敞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立于阑珊灯火里。
裴琰迫不及待地起身,急切问道:“你想好没有?”
☆、第八十七章
裴琰坐在桌前等了好半晌,实在有些不耐:“你倒是说话啊。”
范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曼声道:“殿下真的想好了么?”
裴琰翻个白眼:“这种事难道还有一时兴起的?”
范循淡淡扫了他一眼。裴琰显然是听楚明玥说了什么,否则让他去跟裴玑争,别说旁人瞧着不可思议,恐怕裴琰自己都不太敢。范循如今已经不大相信什么天命中宫了,他被这个鬼预言坑了这些年,心里恼得慌,兼且,他也想通了,这种事本就玄乎,听听便是,不可太较真。但裴琰与楚明玥显然是笃信不疑的,他多说无益,也不想多说。他只是忍不住想,若那预言真能实现,那也是奇事一桩了,毕竟他很想知道裴琰到底怎么整垮裴玑。
“可我也很难办,”范循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我并不想和太子作对。”
裴琰几乎喷笑出来:“你在逗我?你跟我那弟弟简直就是死敌,你当我不知道?”
范循叹气道:“那也不想在明面上头与他为敌,殿下简直是难为我。”
裴琰急道:“我可以给你好处,等将来成事,我给你提官加爵。”
“我不要官爵。”
“那你要什么?”
“我要一个人,”范循挑眉,“殿下也能帮我办到么?”
裴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前面说罢,转头就着手去办。但他将户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叫到跟前,刚说了广选淑女的事,两位尚书便踟蹰道:“臣以为不妥。”
裴弈面色一沉:“这是何意?”
户部尚书韩进躬身道:“青宫方立未久,正是就学之际,陛下当虑出阁讲学之事。我朝列圣继统率循此道,故建储之后出阁之际,必慎选名德以充讲读辅导之任,凡左右仆从之职亦皆遴选以充彝典。”
礼部尚书邱越施礼道:“臣亦以为然。皇太子聪颖异常,正当选择辅佐之时。且少年戒之在色,太子既已有一妃,不可贪多。臣愚以为当务之急在出阁讲学,师传讲读之官,必须择取平昔孝行彰闻、忠荩著称、严毅方正、学术无偏者为之……”
裴弈听得脸色发青,却根本找不出话来反驳。事实的确如此,按照惯例,建储后,待皇太子行了冠礼,便要慎选东宫讲官,安排皇太子出阁讲学,就如民间的孩子到了年纪要找先生开蒙教导一样。只是因皇室子弟要及早参政,皇子一般不到十岁就行冠礼,尤其皇太子,早早行了冠礼后便出阁讲学,被二十来个先生围着授课。
阿玑年岁上未及弱冠,但在皇室里,早就是该出阁讲学的年纪了。裴弈之所以迟迟没给他安排讲官,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早就将经史子集翻烂了,至于什么治国经邦之道,还有谁比瞿素更精通的呢?
瞿素当年助太-祖打下天下后,又于安治天下上头居功至伟,若非瞿素后来在太-祖剪除功臣势力时被波及,他早就位极人臣了。不过若瞿素还在朝中的话,也必能阻止楚圭的篡位,那后头也没裴弈什么事儿了。
所以裴弈打心底里觉得瞿素的落魄简直是上苍相助,非但给他创造了绝佳夺位的机会,还帮他教出来个好儿子。
不过瞿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爱好,把他儿子教得满脑子情谊。当皇帝能真重情么?
裴弈脸色阴沉半晌,还是要先将选妃的事定下。他转头正要去命司礼监拟旨时,忽闻内侍通传说鄂国公苏修齐有要事求见。
苏修齐是四朝元老,裴弈也知道这位老臣寻常是不会来觐见的,便挥手命将人请进来。
苏修齐进殿后敷陈了边备、南征等事,最后说起了皇太子出阁讲学之事。裴弈摆手说等先为太子选了妃再说出阁的事,苏修齐当下惊呼道:“不可啊陛下!”
裴弈抽了口气,蹙眉道:“又有何事?”
苏修齐前行一步,鞠身一礼:“陛下,太子若未就学便先就色,您让天下人作何想?”
一语落地,裴弈眉心便是一跳。
他知道他儿子不需要请先生,但天下人可不知道,瞿素教授阿玑这件事是个秘密。苏修齐说得十分在理。
裴弈忽觉头痛欲裂,扫了眼前三个臣子一眼,心道这三个不会是和他儿子串通好的吧?但即便有这样的猜测,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他不可能抓到证据,而且最要紧的是,他们说的有理有据。
裴弈咬牙,出阁讲学就出阁讲学,等安排好了这件事,看他儿子还能怎么说!
楚明昭知道出阁还有个意思是皇子开始正式接受教育,跟上学差不多,但她总还是联想起女子出嫁这个广为流传的含义。所以当听说她公爹要安排让她夫君出阁时,笑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夫君要出阁了啊,”楚明昭一把抓住裴玑的手臂,笑嘻嘻道,“那日要不要我去送一送?不过你出阁了,我还有些舍不得。”说话间拿脸颊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裴玑哼了声:“这会儿知道珍惜我了。”又伸手摸摸她脑袋,“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我每日不过在文华殿待一上午,你下午还是可以与我一诉相思的。只你要是实在好奇,到时候可以去观礼。不过二十来个先生围着,你可能会看得眼晕。”
楚明昭闻言便笑起来:“我听闻夫君从前在王府宗学里就皮得很,气得几个教授纪善天天跑去跟王……跟陛下告状,这回这么些先生看着,瞧夫君还怎么热乱。”
裴玑轻叹一息:“实诚人不说虚言。其实我很乖巧的,那些不过都是表象。”
楚明昭才不信他的鬼话。裴玑一看就是那种很会玩儿的人,坑死人不眨眼,气死人不偿命。还好他不来坑她,不然十个她也招架不住。
楚明昭想起皇帝方才来与他说出阁之事时那比锅底还黑的脸色,便能猜到他大约又设计了他爹。但这毕竟只是缓兵之计。
楚明昭思及此摇了摇他的手臂:“夫君接下来打算怎么坑……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唯妻是宠 第101节
裴玑将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掂了掂,自语道:“好似是又沉了不少,等再过两三个月大概就抱不动了。”说话间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畔,捏捏她的脸颊,“这些杂事你不必理会,乖乖养胎才是正经。”
楚明昭如今越来越喜欢粘着裴玑,见他将她放下就要出去,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裴玑拍拍她手背:“不要慌,不是去见相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裴玑好一番亲亲抱抱,很是花了会儿工夫才哄好媳妇。他从寝殿出来后,便一径转出了大殿。瞧见立在廊庑下的何随,他走上前低声问:“都处置停当了么?”
何随点头:“殿下放心。”又忍不住道,“殿下,其实臣有一事不明。”
裴玑挑眉:“讲。”
“殿下为何不肯答应南征呢,臣瞧着陛下那头也急得差不多了,您不正能趁机讨个好儿么?还能顺道推了选妃,不是一举两得么?何必费这个劲呢?”
裴玑缄默片刻,轻叹道:“父亲那边其实还是差点火候。不过还有一个很要紧的原因就是,明昭再三月就生产了,我得陪着,以备不测,绝不能离开。”
何随怔愣半晌,随即明白了裴玑这话的含义。
皇帝觉得楚家是拖累,楚明昭被独宠也是犯了帝王家的大忌,遂一心想要将楚明昭从裴玑身边踢开。此番若是楚明昭生个男孩儿倒还好说,若是生了女孩儿,那皇帝那边的态度就很难说了。何况楚明昭生产,娘家人又不可能入宫陪护,身边唯一可靠的人只有皇后,可皇后无法与皇帝周旋,根本控制不了局面,能压住大局的唯有裴玑。并且,女子生产是大事,若有那存了歪心思的从中作梗,能否母子平安也很难说。所以,裴玑必须在旁坐镇。而打仗这种事要耗费多久是个无法估量的问题,楚圭也不是好对付的,三个月未必就能凯旋。
何随从前一直以为裴玑不肯南征不过只是在跟他父亲杠,如今经他一说,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何随一时感慨,不由啧啧道:“殿下思虑得真是周密。我忽然想,我要是个姑娘,我就跟世子妃抢你。”
何随与裴玑一道长大,两人实则情同兄弟,私底下说话比较随意。
裴玑闻言白他一眼:“我才不要你这样的。”
何随叹道:“臣这里原本还有一桩事要告诉殿下,如今又不想说了。”
裴玑张口就道:“是不是范循那头的动静?”
“殿下在这上头的洞察果真敏锐,”何随语气放低,“臣听手下说,范循去诏狱里看了楚明玥。”
裴玑攒眉:“他去找楚明玥作甚?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么?”
“未曾,范循将人都赶开了。”
何随可没忘记裴玑与范循在广宁是怎么掐的,见裴玑垂眸凝思,当下笑道:“依臣看,殿下还是要小心些,范循肚子里没准儿又憋着什么坏水儿呢。”他看裴玑面色沉下来,又道,“不过他坏水儿再多,也没殿下的多,殿下放心便是。”
裴玑剜他一眼:“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裴玑这两日有些忙碌,楚明昭觉得他大约是在酝酿着什么。她不好总缠着他,也不能总待在室内窝着,缺乏锻炼恐怕将来不好生,是以她这两日都会乘轿往西苑去。宫后苑那地方太小,她也看腻了,只能往最近的西苑去——楚圭将坤宁宫后面的宫后苑改称为御花园,裴弈登基后便又改了回来。
这日午后,姚若婠与薛含玉去西苑游湖,一时倦怠,结伴往承光殿而去。到了殿门口,却被两个宫人拦了下来,说娘娘在内歇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打搅。
姚若婠因着与姚氏的关系,在宫中一向得宫人内侍们尊敬,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说她是闲杂人。
她不禁轻笑道:“敢问是哪位娘娘?”
宫人不好答话,只是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娘娘。”
姚若婠心里暗笑,那不就是不知是世子妃还是太子妃的那位么?
薛含玉在宫中天天对着郭氏闷得慌,去给姚氏请安时碰见了姚若婠,两人年岁差不多,又有共同的眼中钉,倒是很快熟稔起来。只是薛含玉并非真心与姚若婠交好,她不过想看看这个一心要攀上高枝的到底有多大能耐。
“那看来咱们来得不巧,”薛含玉叹道:“里面那位金贵得很,咱们还是离得远一些好。”
姚若婠脸色忽然十分难看。她有些烦躁,楚明昭现在就这般得宠,那若是她将来真的诞下嫡长孙,还不上天?她表哥千方百计地阻挠皇帝为他选妃,如今皇帝忙着安排她表哥出阁的事,倒是真的将选妃的事搁置了。
她忍不住想,她到底要几时才能挤到她表哥身边去呢?她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住了十年,实在是受够了旁人的冷眼!她姑父的旨意传来的时候,她知道姚家要翻身了,那一刻她就发誓她要当人上人!如今皇后是她亲姑姑,太子是她亲表哥,放眼京城,还有哪家姑娘比她的靠山硬的?但一个楚明昭,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姚若婠深吸一口气,忽而开口道:“去瞧瞧娘娘醒了没,若是醒了便通传一下,我们在外头候着。”
宫人面面相觑,摇头坚称不成。正僵持间,楚明昭自殿内缓步而出,询问何事喧哗。
姚若婠笑称她们正巧路过,想要进来喝口茶歇歇腿,但门口两个宫人说她在内休憩不得打搅。姚若婠说着便叹道:“我想着表嫂大约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但这两个奴婢硬生生拦着我们。”
楚明昭冷笑道:“那她们既然都那般说了,西苑这么大,二位不能换个地方喝茶么?”说话间便回身往里走。她这话是相当不客气的,但凡这两个还要脸的,就应该知趣地走开。她方才半梦半醒间就听到外头不断传来人声,登时没了睡意,眼下也没什么好脾气给她们。
姚若婠要跟着迈步,却被宫人拦下。她面色沉了沉,突然趁着宫人不备快步闯了进去。她紧走几步,上来搀扶楚明昭:“表嫂,我想咱们之间大约有些误会,我看表嫂自打头一回见着我似乎就……”
薛含玉也跟在后头进来,暗笑着在一旁看戏。
楚明昭不待她说完便停步躲开她的手,面上神色不动:“表妹说的什么我不大明白,不过我既已送客了,表妹是否应当……”
“表嫂,”姚若婠打断楚明昭的话,面上神情十分真诚,“我想与表嫂好好谈谈,我觉得我与表嫂是可以好好相处的。”说话间又来搀扶楚明昭。
元霜觉得这姑娘大概没安好心,伸手就将她推开。然而不知是否元霜用力真的过大,姚若婠身子一歪就倒向了一侧的供桌,上头燃烧着的香烛滚落下来,往楚明昭的裙摆上砸去。
“娘娘当心!”元霜惊叫一声,伸手去拉楚明昭。
楚明昭怀着胎,身子不灵便,急忙往后躲避间还是迟了一步,裙襕被火苗点着。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宫人们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便慌手慌脚地上前去扑火。幸而火苗小,近前搭手的人又多,火还没窜起来就熄灭下去。
楚明昭低头看着自己烧得焦黑的裙襕,面色忽地一凛。
她自己大着肚子不好弯腰,更不能在地上打滚灭火,若是众人再慢一些,或者她的衣裳再易燃一些,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她光是想想就心惊肉跳。
姚若婠似乎也被吓呆了,忙跑上前来,惊慌失措地道:“表嫂没事吧?我……”
楚明昭不待她说完,抬手就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第八十八章
楚明昭从前跟裴玑学拳时学了不少运力之道,方才又正值激愤之下,那一巴掌甩出去力道是极大的,扇得姚若婠脸颊上登时鲜红一片,耳朵直鸣。
姚若婠捂着脸,瞪大眼睛看向楚明昭,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表嫂,你缘何如此?我并非有意的啊。”
“表妹这些话别来同我说,”楚明昭揉了揉手,“表妹大约是与我八字不合,往后还是少往我身边凑。”说话间朝着一旁的几个宫人打了个眼色,“将姚姑娘和薛次妃都扣起来,不准她们离开。”言讫,转身折回殿内更衣。
姚若婠那半边脸几乎被打麻了,正疼得她两眼冒泪花,又听说楚明昭要将她扣起来,当下喊道:“表嫂这是何意?要将我当犯人处置么!”
“表妹莫要多想,我只是怕二位恶人先告状。毕竟,两位若是跑到母亲跟前胡说八道那就不太好了。表妹有什么话,等咱们一道见了皇后再说便是。”楚明昭的声音远远飘来。
姚若婠觉得她确实应当先去跟姚氏告个状,然而转身欲走时当真被几个宫人拦住了去路,任凭她如何威胁恫吓,那些宫人都不肯让开。她自打入宫以来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当下怒道:“我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
姚若婠气势汹汹,宫人们无动于衷。
宫人们看得很清楚,若是得罪了太子殿下身边那位那才是不长眼,谁不知道那位可是太子的心尖肉,太子平日里都是捧着怕摔含着怕化,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皇嗣。而姚若婠不过一个表亲,将来前程如何还未可知,跟那位娘娘是根本不能比的。
姚若婠见眼前这一群奴婢将她当成个死的,心里气生气死却是无可奈何,那股盛气凌人的势头也慢慢蔫儿了下去。她死死盯着楚明昭离去的方向,暗暗咬牙。楚明昭敢这么横,无非是因着裴玑在背后给她撑腰。
薛含玉看到此处,心里暗叹不已。方才多好的机会啊,楚明昭怀着胎,身上的火一旦烧起来,那她为了脱险,乱滚乱跑的,说不得孩子就没了。纵然她忍着被火烧也不肯就地打滚灭火,那这一番惊吓下来,胎儿也是凶险,她自己也要被烧个不成样子,到时候浑身烂肉的,裴玑还能再要她就怪了。
薛含玉走至姚若婠身边,轻声道:“妹妹,我看你还是忍忍吧,那位娘娘如今有靠山又有护身符,正是得意的时候呢。反正我是早就习惯了,妹妹也消消火,忍一忍就过去了。”
姚若婠闷声不吭地站了半晌,突然转头斜乜了薛含玉一眼。
薛含玉神色诚恳,但字字句句说出来都是想将她当枪使。她虽则愤恨,但还不至于瞧不出这一点。她自是想扳倒楚明昭的,但却不想被人支使。宫里果真人心险恶啊,这才不过三个女人就闹了一出,回头要是再来一群女人,那还真是每日都要费脑子。
姚若婠轻笑一声,道:“多谢姐姐提醒了。”
薛含玉并不在意姚若婠的反应,她在意的只是楚明昭到底能不能倒台。她笑着周旋几句,心道大约又有好戏要看了。
楚明昭拾掇好之后,出来见姚若婠与薛含玉似乎相谈甚欢,心里感喟,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若是有共同厌恶的人,那么她们很容易就能结为朋友。眼下看来,果真如此。
楚明昭带着姚若婠二人赶到坤宁宫,一下轿就跟门口守着的宫人说要见皇后。
姚氏刚歇晌起身,听说楚明昭领着姚若婠与薛含玉来见她,心下疑惑,这三个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楚明昭入内后,姚氏忙免了她的礼,又亲自搀着她坐下来,这才问起她此番的来由。
然而楚明昭尚未开口,姚若婠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道:“姑母,侄女儿办错了一桩事,还请姑母责罚。”说话间将方才在承光殿发生的事飞快地与姚氏说了一说。
姚若婠这样急切,一来是害怕楚明昭颠倒黑白,二来则是她知道,同样一件事由不同的人来讲述那意思是不一样的。譬如若是楚明昭来说,那必定是着重讲她如何害得她衣裳起火的,但若是由她自己来说,那重点便在于强调楚明昭身边的宫婢是如何推她的,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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