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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裴玑望着魏文伦的背影直是笑个不住,他一直以为魏文伦是个完全的忠鲠之臣,没想到他还挺有意思的。他听课时的确有时候不专心,那是因为那些讲官所教授的东西他已经学到烂熟了,他坐在一旁听讲的多数时候都只是在留意讲官本身,看哪些讲官所言出新又在理,哪些讲官才高又忠直,哪些讲官言行沉稳堪当大任。
这些日子下来他几乎将这群讲官的学识品行都考量了个遍,自然有更多的空闲去思虑旁的事情。譬如他大哥预备何时造反,譬如瞿老爷子是否在暗中看着这所有的一切。
裴玑轻声一叹,他也有些饿了,是时候回去陪媳妇用膳了。
他刚步至殿外,一抬头却正瞧见魏文伦立在阶下,对面站着羞涩垂首的裴语。
魏文伦沉容道:“公主请自重。”
裴语刚要说话,抬头就瞧见了裴玑。
裴玑微微蹙眉,当下快步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魏文伦转头朝他行礼道:“禀殿下,微臣走至殿外时遇上了前来文华殿寻殿下的公主,公主问臣是何人,臣依实答了之后公主便不准臣离开,说要找殿下来。”
“二哥,”裴语走到裴玑身侧,瞟了魏文伦一眼,小声道,“二哥骗我啊,这哪里是扔进人堆儿里找不出的人啊,明明很……”
裴玑面色微沉,不待她说完,便示意魏文伦赶紧离开。魏文伦道了谢,拂袖离去。
裴语张了张嘴,回头道:“二哥是不想他做驸马?”
“你想让他做驸马?”裴玑反问道。
“我……”
“你的驸马人选由父皇来定,”裴玑一头说一头往前走,“你自己就不必操心了。”
裴语立在原地,愣愣地望着裴玑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很有些颓丧。似乎人人都对做驸马唯恐避之不及,连她二哥都不想让魏文伦做驸马。
她是堂堂公主啊,难道就沦落到没人要的地步了么?
裴语转向魏文伦消失的方向,很有些不服气,心道父皇若真是定你做驸马,你还能抗旨不成?
光阴似箭,捻指间便过了年。陆恭那边的战况不容乐观,带出去的二十万大军在半道上就遭到阻击,鏖战两月无果,请旨增派援军。裴弈又调十万兵马南下,然而楚圭已在南方经营多时,又凭借长江天险为守,陆恭仍旧久攻不下。裴弈震怒,撤换掉陆恭,任命范庆为总兵,南征讨贼。
阳春三月,京师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楚明昭坐在宫后苑的凉亭内,望着眼前热闹的春景,心境却是明朗不起来。
她听闻战况后,便很是忧虑。若是这回范庆也无法拿下楚圭,那皇帝真的有可能让裴玑领兵。虽然她总听说裴玑运筹决策如神,裴玑也总半开玩笑地与她说他的命如何如何大,但她对于战场那地方有着说不出的畏惧,毕竟战阵之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楚明昭正自出神,忽觉有人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她吓了一跳,急转头去看时便对上裴玑谐谑的目光。她松了口气,又扭身挣了挣:“你故意的!走路怎么都没声儿。”
“是你出神太甚,”他说话间挨着她在她身侧坐下,“你一定是在想我对不对?不要总是这么想我,我今儿打了半日的喷嚏。”
楚明昭往后撤了撤身子,哼道:“你是不是病了?不要传给我。”
“你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裴玑特意将她一把拽到怀里,“我可是专程来告诉你一桩事的。”他说着话就顺手往楚明昭脑袋上一摸,“我跟你讲啊,父皇终于给咱们儿子取好名儿了。我还担心你回头第二个都怀上了,父皇那头还没取好名。”
“这都四个多月了,我还以为陛下把这事忘了……等一下,”楚明昭一把抓住他的手,“让我猜猜……是金字边儿?”
“是火字边儿,”裴玑垂眸看向她,“是爔字。”说话间便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个字,又解释道,“火者,天火,金乌也;羲者,东南也,春夏也。爔者,赫曦日光。赫曦者,炎暑炽盛是也。”
楚明昭忍不住道:“合着这名字从头到尾都是火啊。”
“这才好啊,何止是火,还很亮,日光能不亮?”
楚明昭觉得她的名字就已经很亮了,昭原本就是明亮的意思了,偏她名里还带个“明”,俩字连一起,简直亮瞎眼。她爹娘对她的喜爱从名字里便可见一斑。
然而她儿子的名字似乎比她的还亮,又火又亮。
楚明昭想说这个字选得是否有些生僻,但转念一想,又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皇子皇孙的名字大多生僻,尤其是皇太子、皇太孙这些皇位继承人的名字,因为涉及到一个避讳的问题。皇帝的名字需要加意避讳,若是都取的常用字,那避讳起来会相当不方便,而且累朝积攒下来,会把常用字占尽,日常属文修书都是问题。因而大周立国以来,给皇子皇孙们拟的名字几乎都是生僻字。
楚明昭思及此便不免想到她公爹仍旧不肯松口答应册立她为太子妃的事。她轻叹一息,都道李广难封,她觉得她比李广还难封。过年那会儿,姚若婠瞧见她时,面上都难掩蔑视之色,似乎是在嘲讽她生了儿子也还没当上太子妃。
“我听闻,外祖父近来在为你姚表妹寻觅夫婿?”楚明昭挑眉,“姚姑娘不想嫁你了?”
“她想嫁不想嫁都不关我的事,”裴玑揽着她的腰将她拉起来,“走,回去,这会儿哥儿该醒了。不过昭昭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楚明昭笑道:“我是忽然觉得,姚若婠跟范循似乎还挺般配的。可惜那个心狠手辣的周妙静不在这里,否则怕是跟范循更登对。”
裴玑低笑出声:“这主意好,等我去跟外祖父提一提。”
裴弈这三四个月以来眼见着讨贼之事没什么大的进展,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早朝散后,他批了会儿奏章,心烦意乱地坐不住,起身去了文华殿。
他到时,裴玑正与众位讲官商讨论道经邦之略。裴弈旁听片时,问起克敌之策,众人虽献策不少,但并没什么让裴弈眼前一亮的好策略。裴弈不禁感慨文臣就是文臣,治国都有一套,说起打仗就都是外行了。
他单独留下了魏文伦,让其余臣子姑且退下。魏文伦一颗心立时提了起来,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裴玑方才一直没发话,裴弈知道他是肚子里有货却不肯说,眼下便转回头问他有什么主意。裴玑只是垂头道:“儿子愚钝,想不出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子。不过父亲若是立明昭做太子妃,儿子说不得一高兴就想出来了。”
裴弈面色阴沉。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
裴玑叹道:“父亲知道楚圭为何没有火烧皇宫么?”
裴弈怔了一下,蹙眉道:“我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那阿玑说是为何?”
“楚圭这是一种示威,”裴玑不紧不慢地道,“他在以这种方式告诉父亲,他一定会重返皇宫,再度成为这里的主人,所以无需烧掉。相反,火烧皇宫恰恰是一种穷途末路的表现,那是弱者最后的反抗,而楚圭认为自己还没有完全输掉,他定是立誓要杀回来的。所以,父亲认为有这等决心的楚圭,是好对付的么?”
裴弈沉容盯着这个儿子。阿玑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十分透彻,并且绝对有手段去铲除楚圭那一窝反贼,但他就是不肯出手。裴弈明白儿子想要什么,但他不甘心遂他的愿。
他后来知道他送去的五个宫人都被他处置了,虽则满心不豫,但也算是意料之中。他近来正在物色颜色更好的,即使不能与楚明昭相比但也不能差得太多,否则相形见绌之下他儿子能提起兴致才怪。
裴弈不想再与儿子起争端,便压下心头的闷气,转而看向魏文伦,问他可曾定下亲事。魏文伦正思量着裴玑方才的话,骤然闻听此言,暗暗心惊,隐约猜到了皇帝的用意,踟蹰了一下,正要冒险说已经定了糊弄过去,就瞥见裴玑冲他打眼色。
他忽然福至心灵,裴玑的意思是让他不要隐瞒。魏文伦再仔细一想,登时一个激灵。是啊,皇帝若是一早就打起他的主意,岂会不查他?如今不过是挑起话头而已。若他说已经定了,当下就要露馅儿,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来,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裴弈听魏文伦答说没有,满意点头:“朕见今只一个皇女,年已十五,朕观爱卿品貌端方,可为良配……”
“陛下,”魏文伦忽而跪下,“臣粗鄙顽闇,不堪与公主相配,请陛下另觅良婿。”
裴弈见魏文伦拒绝得很干脆,觉着被落了面子,当下不悦道:“爱卿可是不肯做驸马?”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魏文伦沉默着跪在地上,身子渐渐有些僵冷。皇帝还等着他答话,但他说不是就要跳进火坑,说是就会立等激怒皇帝,这是真正的进退维谷。
魏文伦微微垂着头,突然怒火满腔。
凭什么这种破事都要落在他头上呢,就因为他家世不如人么?他幼年失怙,家中一贫如洗,吃不果腹,捉襟见肘,但他也从没怨天尤人,他觉得他可以依靠发奋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途,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他饿着肚子读书,他四处受人白眼,都无法击垮他内心的坚韧,因为他相信他总有出头的一日。天下人只知他连中三元多么了不起,却又有几人知晓他在这条路上吃了多少苦!
然而等他攀到了科举的至高顶点,他却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样好。都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但颜如玉被人半道劫走了,黄金屋也还很遥远。
楚家那门婚事的变动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很大,他那时候意识到即便他再努力,但有一样终归是不如人的,那就是出身。裴玑能夺走楚明昭,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一个寒门子根本不可能抢得过他。若他对楚明昭无意倒也罢了,偏偏他早就倾慕她,于是那种失之交臂的感触实在是锥心刺骨。
裴弈见魏文伦半晌不言语,冷声道:“你是听不到朕的问话么?”
魏文伦攥了攥拳,正要开言,却听裴玑突然道:“父皇,儿子以为此事不妥,还是稍后再议吧。”
裴弈向来看重裴玑的意见,如今见他忽然发话,火气稍平,挥手示意魏文伦退下。
裴玑从殿内出来时,见魏文伦还立在廊庑间,上前笑道:“魏先生不必担忧,此事学生自当为先生解决。”
魏文伦朝着裴玑行了一礼,道:“殿下可是有何事需臣效劳?”





唯妻是宠 第109节
“先生不必想得那么功利,我也是就手儿帮个忙,左右也是我力所能及的。”
“臣目下觉着,怕是没什么事是殿下办不成的。只是,”魏文伦相信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援手,“殿下当真只是一时起意才会出手相助么?”
☆、第九十七章
裴玑见魏文伦一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笑道:“我就不能是纯做好事么?”言罢,也不待魏文伦说话,撤身就走。
魏文伦眉尖微凝。上回裴玑帮他推掉宋家那个麻烦时,就是存着让他帮楚家出城的心思的,这回说是无偿援手,他实在不敢信。
裴玑眺望着远处宫墙上的金色琉璃瓦,几不可查地嗟叹一声。他方才那话实质上也确实是半真半假。他帮助魏文伦并非全无私心,他实则是做给他老丈人看的。
虽然他为楚家做的事不可谓不多,但他老丈人一直对他抱有偏见,至今也对他这个女婿存着不喜,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他对此倒也不急不恼,他既娶了明昭,自然也会将她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敬重。只是他总还是想让他老丈人对他摒除偏见的,虽然他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帮助魏文伦于他而言并非难事,他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裴语听闻她与魏文伦的婚事被裴玑搅和了之后,终究是没憋住,跑去找裴玑理论。裴玑听她抢白半晌,忽然搁下手里的奏章,道:“你说得倒好似我坏了你的好姻缘似的,你去问问魏文伦可愿娶你?”
裴语一噎,随即又争辩道:“他如今不乐意也不奇怪,他只见过我一面。当初二哥跟嫂子不也是硬拴在一起的嘛,如今过得不是也和美得紧?”
裴玑眉峰微动:“谁告诉你我跟你嫂子是硬生生拴在一起的了?莫要再说了,父皇已经打算为你另择良婿了。”
“二哥根本就是还记着当初的那笔账是不是?”
“你乐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裴玑低头继续看奏章,“你若是没事的话,可以出去了。”
裴语碰了个钉子,又见裴玑面色冷下来,张了张嘴终究是说不出话来,无奈离去。
她出来后怎么想怎么憋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魏文伦问一问。
书房内,裴玑翻完了一摞奏章,面色微沉。太子行冠礼后,每日送往皇帝处的奏章也会誊抄一份送到他这里来。而他发现近来弹劾楚家的奏章实在是太多了,臣工们见皇帝迟迟不对楚家做出裁决,纷纷要求皇帝尽快做出处置,以平天下之恚愤。
这个局面倒也不算意外,但十本奏章里有七八本都是在说楚家的事,这就很值得玩味了。短期内冒出来这么多弹劾,说没有他父亲的手笔在里面,他都不信。
裴玑微微冷笑,既然他父亲已经开始着手与他博弈,那他自然是要奉陪的。
裴语打听好了魏文伦当值的日子后,便跑去文华殿那头堵他。这日终于被她逮到魏文伦单独从文华殿出来,当下趁着四下人少拦在他面前,询问他是否跟她二哥说了什么,这才致使她二哥帮他推掉了亲事。
魏文伦不耐烦与她多言,淡淡道:“公主多虑了,臣与殿下无甚私交。”说话间就要离开。
裴语紧走几步拦住他,不依不饶道:“不可能,你不是我嫂子父亲的门生么?我看我二哥很愿意帮你的样子。不过我嫂子说她没见过你……”
魏文伦正要绕过她,忽闻此言,步子就是一顿,回头道:“她真是这般说的么?”
“是啊,”裴语回忆了一番,“我当时问她你长得什么样子,她说她未曾与你觌面,不知道你的样貌。”
魏文伦心中念头几转,袖中的手慢慢握紧。明昭这么说是在保他。那么太子的出手是否也与明昭有关呢?
裴语见魏文伦头先还冷着脸,但一听她提起她嫂子就开始发愣,心里很有些不舒服。这魏文伦不会也是个贪爱美人的吧?
一月后,裴弈看着前线的战报,终于坐不住了,将裴玑叫到乾清宫,开诚布公地与他谈了一番,大致意思便是让他摒弃前嫌,以大局为重,领兵铲除逆贼。裴玑不露声色地听了半晌,等他父亲终于说完了,他才开口道:“那么,父亲肯立明昭做太子妃了?”
裴弈这回难得没有摆脸色,微笑道:“这事好说,不过要等你回来再议。”
裴玑寸步不让:“父亲不要说得模棱两可的,我只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立,还是不立。”
裴弈干净利落道:“立。”
裴玑笑道:“甚好,君无戏言,父皇可千万不要反悔。”不要做自打嘴巴的事。
“自然不反悔,”裴弈笑得意味深长,“那么,阿玑这是答应南征了么?”
“答应,”裴玑接话接得十分果决,“父皇早这么干脆不就少了许多事了么?”
“如今也不晚,”裴弈递给裴玑一张舆图,“你拿回去仔细研看一番,然后告诉我何时能出征。”
裴玑低头扫了一眼,径直道:“不必研看,只要父皇预备妥当了,儿子随时都可以出征。”
裴弈满意一笑:“阿玑果然不负我望。”
“但愿父皇也不要让儿子失望。”裴玑目光一转,微微一笑。
“这是当然。”
父子两个相视而笑,却都是口不对心。
楚明昭听闻裴玑要出征的消息时,手里的玫瑰糖糕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简直怕什么来什么!她前阵子还在想这个问题,如今立等就来了。
她扯着裴玑的手臂,红着眼睛问他能不能不走。裴玑叹息道:“这回不得不去,不过……”他顿了一顿,“我很快就回。”
“骗人,”楚明昭想起上回他出征山海关时就失约了,鼻子一酸,“你上回就没按时回来!这回肯定比上回耗时还长,哪来的很快。”
“没有骗你,”裴玑在她脊背上拍了拍,“我很快的。”
楚明昭低下头,心道你哪里快了。又赶忙拽回跑偏的思绪,拉着他逼问道:“说吧,这回打算何时回来?”
“这个真的不好说,”裴玑搂着她轻声安抚道,“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必须走这一趟。”
楚明昭伏在他怀里缄默半晌,哽咽道:“我跟儿子都等着你。”
裴玑心道说不得转头就回了,不必这样不舍,嘴上笑道:“现在就哭,回头要真是回晚了,你还不日日哭鼻子。”
楚明昭一把将他推开,抽泣道:“你走开。”
裴玑忙哄道:“我就是一说,我肯定早早回来。”伸手要去抱她。
楚明昭不给他抱,抽噎着又将他推开。裴玑蹲身在她面前,哄了半晌,不住柔声道:“乖乖不要哭了,我不会离开很久的。”说着又笑她,“你看你哭起来跟个烧麦似的。”
楚明昭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哭道:“前阵子还说我是仙女,现在又说我是烧麦。你走开!”
裴玑凑到近前,一面去揽她的腰一面道:“你是最好看的烧麦,烧麦里的仙女。”
楚明昭扭身躲开他,又瞪他一眼道:“你踩着我的糕了。”
裴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他踩扁的玫瑰糖糕,重重哼了声:“其实你是在哭你的糕对不对?”
楚明昭吸了吸鼻子:“烧麦哭糖糕,没什么不对。”
裴玑趁机一把将人抱到怀里,咬耳朵道:“现在哭完了,我走后就不许再哭了。”
楚明昭垂头片刻,伸手紧紧搂住他脖子,脑袋埋在他肩头哽声道:“那夫君这几日好好休息。”
“那可不成,”裴玑在她柔嫩细滑的脖颈上轻咬一口,语气一低,“眼下这才是应当抓紧工夫的时候……今晚折腾到五更好不好?”
楚明昭两眼一抹黑。
范循一下子听闻了两件事,一是他祖父马上就要回了,二是裴玑即刻就要走了。这两件于他而言都是好事,尤其是第二件。裴玑留在京中实在是太碍事了,他做什么事都展不开拳脚,而眼下这个麻烦终于要走了。
裴玑一走,局势就好掌控了。
在楚明玥被关押的这大半年时间内,他几乎是一闲下来就要去牢里看她一看。然而楚明玥冥顽不灵,对于当年种种三缄其口。于是范循那原本便所剩无几的耐性彻底被磨光,从先前的逼迫质问,逐渐演变成动用刑罚。
楚明玥是罪臣之女,又被皇帝扔在牢里半年也没有任何要得释的迹象,就连裴琰后来也慢慢不再来探望她,狱卒们渐渐地也就把她当个死人,对范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明玥开始时还死咬着不说,但后头被范循折磨得生不如死,终于熬不住,将范循想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只是她为了讨活口,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百般狡辩。范循可不管她究竟有没有苦衷,他只知道他终于印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而楚明玥就是那个当年致使他险些害死明昭的罪魁祸首!
范循心如锥刺,盛怒之下几乎掐死楚明玥,但临了又松了手。直接弄死未免也太便宜她了,他要让她亲眼看着,看着她的皇后梦化为泡影!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范循临走前,还听到楚明玥在他背后森森冷笑:“表哥明知道我是命定的皇后,竟还这般折辱于我!表哥会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代价的!”
范循当时听见,立等就恼了,回身就又踹了她一脚。不为别的,就为她最后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为自己当年的愚蠢偿债,也的确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然而却是于事无补。明昭离他越来越远,并且恐怕很难原谅他。
不过范循心里是不愿认输的,他还想再试上一试。这回裴玑的离开,是个绝佳的机会。
范循平心静气地临了一张帖,正觉心境舒畅了不少,就被苏氏使人叫了去。
范循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母亲叫他何事,因为她近来找他全是为着同一件事。
苏氏的数落与絮叨在范循这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他正垂着头盘算事情,冷不丁就听到苏氏的声音响在耳旁:“这回姚家这门亲事,我觉着是再好没有的,他们家眼下正当煊赫,你若是娶了他家的嫡孙女,还愁将来没有好前程么?”
范循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神,转头看向已经走到他跟前的苏氏:“母亲说的是哪个姚家?”
“眼下除了国丈家,还有另一个正当煊赫的姚家么?”
范循怔了片晌,脸色忽而阴冷下来:“是他干的!”
裴玑你真是好样的,让我当完你姐夫接着又当妹夫是吧!
“这门亲事更没商量的余地,儿子不应。”范循说着话转身就走。
苏氏气急败坏地追上来:“站住!人家姚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怎就入不了你的眼了!你可以见见……”
范循步子加紧,头也不回道:“儿子不见。”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明昭。
苏氏几乎气个倒仰,咬牙切齿地望着儿子的背影,心道这门亲怎么着也得给你撮合成了!
姚若婠坐在国公府后花园的秋千架上,看着一旁低头默默做着绣活的范希筠,叹道:“范姑娘也不要太过难受,兴许等这股风声过去就好了。范姑娘要什么有什么,届时必能再寻着好人家的。”
范希筠出了一回神,苦笑道:“多谢姚姑娘开解。”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她见今已经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再不能翻身的。这辈子要么就别嫁,要么就自贬身份嫁个破落户,再不然只能嫁的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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