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公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一提起郑娥,萧明钰便不由的舒展开长眉,微微笑了笑:“……她是害羞了。”
他口上这般说着,便又响起之前在郑娥嘴里尝到的那点儿甘甜的滋味,心头隐隐燥热,一时间竟是意犹未尽。这般回忆着,他倒是漫不经心的伸手从关山月端来的那碟点心上捏起一个来。
关山月藏在袖中的手几乎握在一起,她悄悄的盯着萧明钰拿着点心的手,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把那点心吃了进去。
只可惜,那点心到底太过甜腻了,萧明钰只吃了半个便又搁下了。
关山月连忙伸出手,给萧明钰到了半盏茶递上去,柔声道:“要是觉得甜,那就多喝点水吧。”
萧明钰此时已觉得关山月实在有些殷勤的过分,可他一想:关家父子几个月前过世,正经的丧期都还没过,关山月到底是个未婚的姑娘,就算再没脸没皮,总不至于连父亲的热孝都不顾。虽是如此,萧明钰还是没有去接那盏茶,反倒是微微笑了笑,起身便要往书房去:“不必了,我……”
话声还未落下,关山月手一滑,一不小心便把茶盏里的茶水浇到了萧明钰的袖角。她不觉抬袖掩住唇,一脸惊惶的模样,捏了帕子便要替萧明钰去擦袖子。
萧明钰却蹙了蹙眉,直接退开两步,口上道:“关姑娘,还望自重。”说着,他便厌烦冷淡的瞥了眼关山月,扬声叫人道,“得福,替我备水沐浴……”
得福适才为了避开萧明钰和郑娥的“情感互动”,主动避开去了书房收拾东西,这会儿听倒萧明钰的吩咐,连忙又快又急的应了一声,然后便起身推开书房的门,去烧热水。
被萧明钰直接忽视了的关山月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怔怔然的收回目光。然而,她此时的眼里,浮出的却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然……现在,只有那个办法了……
也不知是不是才吻了郑娥、抱了她的缘故,萧明钰坐在浴桶里的时候只觉得鼻端还能嗅到郑娥身上的那种隐约香气,甚至,他仿佛还能透过热水升腾而起的白雾看见郑娥的身影……
萧明钰不觉咬了咬牙,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平静下来。然而,被热水泡的柔软了的皮肤几乎是滚烫的,就连他胸膛里的那颗心亦是跟着砰砰乱跳,额间的细汗不觉便滑落了下来,脑子不知怎的竟是烧得厉害。
仿佛是顺从他的想象和心跳,眼前白雾中的郑娥虚影似乎变得更加真实了。她似乎轻轻的扬起了唇角,微微一笑,然后缓缓伸出手,拿着一条帕子,想要替萧明钰擦拭他额上的细汗。
萧明钰的脑子此时一片空白,心头却隐约生出一丝的怪异感,随即,他的目光凝在对方手里的那条帕子上——那是关山月适才拿在手上的帕子!
只这一刻的时间,虚幻与现实间模糊的界限转瞬便被打破。
只这一瞬的功夫,萧明钰醒过神来,动作迅速的伸手扣住关山月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他直接就拧断了关山月那脆弱而纤细的手腕。
关山月痛的尖叫起来,手上抓着的那条帕子直接就掉到了地上,脸色煞白:怎,怎么会?明明当初卖给她药的人说了这是奇药,只要一点就能叫对方如火焚身,还会把来人当做是心上人。可,可为什么萧明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73章
随即, 萧明钰便松开了握着关山月的手,只觉得浑身仍旧是燥热难解。他几乎是不耐的垂下眼, 思忖片刻, 冷声唤道:“得福……”
因为萧明钰沐浴的时候一般不喜欢有人在侧伺候,故而得福此时并不在左右,这才叫关山月得以趁虚而入。只是, 萧明钰一开口,得福便赶忙从外头推了门进来, 当他见到边上面色苍白惶恐的关山月时,不由吃了一惊, 连忙垂下头道:“殿下有何吩咐?”他口唤殿下,显然是不再掩饰萧明钰的身份。
只可惜,关山月却没能听出他的话中之意, 反倒是捂着自己那被捏断了的手腕,满心惶恐的想着自己的下场。她几乎是怀着几分侥幸的揣测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多, 最多他们就是把自己赶下山罢了。大不了, 她回家就是了。
关山月原就是个冲动任性的性子, 偏却没有自知之明,更加不曾考虑过自己冲动行事后果——当初一时悲愤便不管不顾的卖了家当要入京告状, 结果一路吃了许多苦头, 行李盘缠亦是被骗被抢,最后竟是沦落到晕倒路旁的下场,若非郑娥当时令人救了她, 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得福移了一架屏风过来,然后方才取了外衣给萧明钰披上,问他道:“殿下,此事要如何处理?”他的手上则是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的替萧明钰擦着有些湿漉漉的发尾。
萧明钰伸手扶了扶还有些滚烫的额头,漫不经心的道:“阿娥从哪里捡到她,你就把人丢回哪里去……”他语气冷淡的就像是在说丢垃圾。说到这里,他略一顿,随意的伸手捋了捋自己还有些湿的乌发,缓步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萧明钰近乎冷峻漠然的面容上,为他镀上一层薄而冷的银光。他的眸子黑沉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水,当他的目光扫过关山月时,目中的厌恶与冰冷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萧明钰的语气亦是轻蔑而讥诮,淡淡的交代得福:“还有,她的那只手既然不做正事,那便也不必留下……”
关山月原是满心忐忑,听到这话却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明钰:“你,你不讲道理!亏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她眼中蓄满了惊恐的泪水,几乎是带着哭腔的道,“你根本就一点事都没有,赶我下山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砍我的手?”
萧明钰扫了她一眼,那目光冷的几乎不是在看一个活人,短促的冷笑了一声:“你也配与我讲道理?”他连和关山月说句话都觉得恶心,只是拂袖而起,道,“你最好马上下山,离开京城。要不然,下一次再叫我看见你,你留下的就不是手,而是命了。”
也不知关山月究竟下了什么药,萧明钰只觉得此时浑身燥热,额上亦是有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那种干渴感几乎令他有些难以忍耐,现下想着的倒是先去外头泡些井水或是回去练剑去热……
关山月眼见着萧明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只觉得从心底里冒出一丝森然的寒意来,浑身不由自主的发抖。她下意识的来回看着萧明钰的背影和正打量着自己的得福,面上的哀求凄切渐渐变成了绝望。直到此时,她才隐隐生出几分惶恐与后悔来。随即,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转过头,慌不择路的提起裙裾,往外头逃去。
得福却并不急着去追——山上伺候萧明钰的虽只有得福一人,可山脚下还守着许多侍卫呢。关山月自然是跑不了的,她的那只手自然也是留不住的……
萧明钰与郑娥再见面时,正是在二公主成婚的那日。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间了横了关山月这件事,再见面的时候,萧明钰不知怎的总是有些不大自在。好在他素是个会掩饰的,倒也还是如往日那般上前揉了揉郑娥的额角,垂头问她:“二娘怎么样了?”
郑娥才去看过二公主,顺便给二公主塞了点充饥的点心,想了想才道:“挺好的啊。”她嘟嘟嘴,颇是认真的想了想,又道,“就是从早上起到现在才喝了碗粥,叫她饿得厉害。不过她穿嫁衣挺好看的,瞧着脸色也好……”
萧明钰瞧着她入玫瑰一般娇嫩的面颊,忽然福至心灵的道:“你穿嫁衣的样子,一定比她更好看……”
郑娥抬头瞪了他一眼,颊边晕红,随即又忍不住低下头去搓自己的袖子。
萧明钰左右瞧了瞧,看了眼正被众人围成一圈劝酒的张长卿,心中暗笑,随即便用指尖轻轻的勾住了郑娥的手指,轻声道:“这里乱糟糟的,我们去外头走一走,好不好?”
他的指尖轻轻的在郑娥的掌心挠了挠,不轻不重的,可被他挠过皮肤却是有些痒,不觉的紧绷起来。
郑娥觉得耳边有些热,忍不住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伸手将垂落在耳侧的乌发捋耳后。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好啊……”
萧明钰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不知怎的心里也有些热热的,小心翼翼的牵着郑娥的手往外头的庭院去。
比起里面那热闹,外头的庭院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凉风习习的吹过翠色的树梢,枝叶交触,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满地如水一般的月光也因着树梢的摇晃而跟着轻轻一荡,犹如水银徐徐滚动。
郑娥被凉风一吹,倒是觉得清醒了许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仰起头去问萧明钰:“对了,上回你还没告诉我你送了二娘什么呢……”她秀致的长眉不觉一挑,乌溜溜的眸子里显出几分狡黠的笑意,“现在二娘都要成婚了,难不成还不告诉我?”
萧明钰垂头看着她那比星星都要来的明亮的眸子,心中一软,嘴上却道:“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送了什么吗?”
郑娥哼了一声,扬起下颚,鼓着双颊。
萧明钰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她软软的面颊,这才道:“好吧,告诉你。”他垂下头,凑到郑娥耳边,轻声道,“我给她送了两个会做菜的丑丫头……”
郑娥忍不住笑起来——萧明钰这礼根本就是送给张长卿的,偏还刁钻的选了两个“丑”丫头。她笑得眉眼弯弯,还不忘调侃萧明钰:“二娘她一定要被你气死了。”
萧明钰却随口道:“怎么会?那两个丫头原就是我特意调教出来准备送长卿的,正好能把他身边那两个自小伺候他饮食的美貌丫头给换下去,也省的二娘日后再为这个生气。”
郑娥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才道:“也对……”她往前走了几步,踢了踢前头的一片落叶,似是在想着什么,一直走到一株桂树底下,这才站住了。
桂树投下的暗影有一小半遮在郑娥光洁白皙犹如玉石的下颚处,她似有几分踌蹴,许久方才开口道,“四哥哥,你说要是我们以后成婚了,会怎么样?”
这些日子,二公主因为马上就要出嫁,到底有些忐忑。因着皇后不在,她也拉不下脸去和皇帝或是贤妃等人说那些,只好拉着郑娥碎碎念了好一会儿,诸如“你说长卿他这么能吃,要是越来越胖,那可怎么办?我不喜欢胖子的!”又或者,“要是长卿他以后喜欢上了其他什么人,那怎么办?”
郑娥听了许多,渐渐地也对夫妻之间的事情越发明白起来,想着明年或许便要与萧明钰成婚,她心头也不觉渐渐地惶恐起来。
她原本以为,夫妻就是拜堂成亲,然后搬到一起住,再生几个孩子,把几个孩子养大成人,看他们娶妻生子……她不讨厌萧明钰,甚至很喜欢他,喜欢和他在一起,自然也是愿意嫁给他的。只是现在想来,夫妻间不仅要做那些羞人的事情,还有许许多多的不确定的事情——他们那么小的时候就订下了这是,可一辈子这么长,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依着萧明钰的身份,日后也许还会有侧妃等等,她能接受吗?……便是被世人视作是恩爱夫妻的元德皇后与皇帝,他们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好的吗?
萧明钰闻言倒是怔了怔,他垂下头去看郑娥,见她纤长的细眉微微蹙起,一贯天真的面上仿佛有些担忧的模样。他心里不知怎的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来,竟是有些的心疼:不知不觉间,他的小姑娘也渐渐长大了,开始去看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忧虑与担心。
他沉默片刻,忽而伸出手用指尖在郑娥的眉心处揉了揉替她舒开皱着的长眉:“阿娥,人生还很长,没有到最后一刻,或许我也无法承诺我们以后会有多好。可是,我答应你——”
他把手按在郑娥的肩头,垂头与她对视着,目光沉静而坚定,犹如铁石一般不可动摇:“我会很爱、很爱你,尽我全力让你过得幸福……”他重又把那句他说过许多次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你是最重要的,阿娥。”
郑娥看着他,忽然咬了咬唇,眼中雾蒙蒙的。
萧明钰此时却挑了挑眉,忽而问了一句:“可以吗?”
郑娥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再问可不可以吻自己。她面上染霞,忽然闭上眼睛,乌黑的眉睫微微一颤,然后便鼓足了勇气,踮起脚仰头用唇碰了碰萧明钰的唇。
郑娥心里又羞又慌,没什么经验,全凭一腔心意,一不小心便撞上牙齿了,差点没把萧明钰的唇给咬破。
萧明钰却似乎一点也不疼,反倒是甘之如饴的伸出手按着她的腰,然后垂下头,认认真真的回吻了下去。
夜风吹过桂树,落下细细小小的鹅黄色桂花,犹如落雪一般淅淅沥沥的落在萧明钰和郑娥的发间、肩头,幽香脉脉,似是盈满了袖间。
然而,萧明钰与郑娥却全然不觉。
唇齿交触间,有一种淡淡的甜蜜溢开来。他们的心头不知不觉都生出一种别样的温柔,适才的一切忧心与怀疑仿佛都随风而去,就那样轻轻扬扬的散了开来。
如果可以,他们真想就这么抱着、吻着,在桂树下底下站一会儿。
然而,厅中却忽而传来一阵的喧闹之声,似是发生了什么。
第74章
听到花厅里头传出的声音, 郑娥这才一激灵的醒过神来了,连忙把萧明钰推开来, 要回去看看。
萧明钰却是一副泰山本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真正的贯彻他说的那句“你是最重要的”——他手臂微微收紧,将郑娥搂得更紧了些,自己则是低着头, 就跟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恶狼似的,恶狠狠的搂着人吻了一通, 直把郑娥的唇吻得水润红艳,这才意犹未尽的稍稍松开一些, 双眸发亮的瞧着怀中人,恨不能再来一下。
原本那温柔缠绵的亲吻,倒还好些, 郑娥多少也回应一二。可如今这般被萧明钰搂着亲着,郑娥只觉得红唇被仿佛碾磨, 舌尖亦是被吮吸的隐隐有些发麻, 整个人头皮都快炸开了。
大约是被吻得久了, 郑娥的眼角就像是沾了点胭脂, 微微的泛红,瞪人的时候一双杏眸水波潋滟, 映得月光更是如水一般温柔。
萧明钰见着郑娥这模样, 心头一软一热,忍不住便先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发顶,将那些细碎的桂花挑落下去, 嘴里徐徐道:“你怎么连换气都不知道,这么呆……”他心里高兴,用染了点桂花冷香的指尖轻轻捏了捏郑娥白腻玲珑的琼鼻,忍俊不禁,“比我送你的那只兔子还呆呢。”
事实证明,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郑娥气得不行,一声不吭的踩了萧明钰一脚,然后眼疾手快的把正得意的萧明钰推开,全然一副用完就丢的模样,自己则是大步便往厅里头去。
萧明钰一时嘴贱惹来脚疼,只好小步追在后头,嘴里道歉:“好啦,我错了,阿娥,你别生气好不好?”
皇家小公举 第35节
天啦,这顿吃了不会要等明年才能吃下顿吧?饿死了怎么办?
郑娥才不理他,重重的踩着步子回了花厅,这才发现里头为什么这么热闹——薛斌也来了,他和张长卿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正各自端着一杯酒,互敬彼此。
好在已喝过一轮酒,外头的宾客都已去了,剩下的大多是亲近的亲友,自是不会多话的。
薛斌那张一贯带了讥诮和冷漠的面庞少见的显出几分复杂来,但还是直接将手中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伸手拍了拍张长卿的肩头,似有几分祝福,随即便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
薛斌今日穿了一身绯色的袍子,绯色的袍裾被花厅中的灯光照得近乎透明,上面掺了金线绣出来的瑞兽图案栩栩如生,衬得他犹如一柄秋水利剑般萧瑟锋利。
郑娥呆了呆,忍不住去看泰和长公主。
泰和长公主便站在上首的位置,她呆呆的看着薛斌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郑娥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上前去拉她的袖子,轻声道:“殿下,要不您过去看看吧?”
泰和长公主眸中闪过一丝波光,然后将郑娥抓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轻轻的掰开来,嘴里含糊的应了一声,又仿佛是自我开解:“今日是长卿和二公主的婚礼,我哪里又走得开?”
话虽如此,泰和长公主仍旧是忍不住看了张长卿一眼。
张长卿却也学着郑娥的模样,劝了一句:“要不然,母亲您还是过去看看吧?”他对薛斌这个兄长的感情一直十分复杂,可是他却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泰和长公主能与薛斌和解——泰和长公主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长子的,如今固然可以一味的不理不睬,可日后后悔了又该如何收场?他为人子,到底还是不希望泰和长公主来日进退不得,后悔痛苦。
泰和长公主似还有几分犹豫。
郑娥顿了顿,声音更小更细了,轻轻的加了一句:“当年,您答应过太后娘娘的……”
提起太后,泰和长公主的心不知怎的又更软了,大约是今日喝了太多酒,此时酒水蒸腾,竟是真的生出几分对亡母和长子的愧意来。她动了动唇,到底没有说话。
驸马张峤只一眼就看出了泰和长公主的心思,他温柔的拦住妻子的肩头,压低声音吩咐下人:“你去一趟,请靖康侯过来说话。”说着,便半搀半扶着泰和长公主去了隔间。
张长卿目送着父母离开,这才转头悄声与郑娥道了一声谢:“谢谢你,阿娥。”
郑娥忙不迭的摇头,顺手推了张长卿一把,嘴里劝他道:“反正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快去洞房啦。”
张长卿面一红,竟有几分扭捏的模样。
郑娥打量了他几眼,瞧他那模样怕是有些近人情怯,便有模有样的给他出主意:“二娘一定等得饿了,你记得给她端些热些的粥点,一边吃一边说话,她心情就好了……”
张长卿连忙点头,还要拉着郑娥的袖子再说几句话,就见着边上的萧明钰虎视眈眈的看过来,大有“你敢拉她袖子,我就叫你没手”的威胁之意。
张长卿只好把伸出一半的手又给折回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尖,道:“那我先回去了。”
萧明钰嫌弃的赶人:“赶紧走!”洞房花烛夜,就该回去陪新娘,被翻红浪,这会儿呆在这里有什么出息?没找人闹他洞房,已经是看在他是自己妹婿的份上了。
郑娥听着萧明钰声气不大好,忍不住又悄悄的伸出脚踩了他一脚。
萧明钰痛得牙尖都泛冷,稍稍放缓声音,交代了张长卿一句:“好好照顾二娘……”
张长卿脸一红,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往新房的方向去。
萧明钰悄悄凑到郑娥耳边,轻声承诺道:“阿娥你放心,我都想好了,等我们成婚那日我一定不在外头乱喝酒,直接陪你回洞房,省得那些人来闹……”二公主到底是女孩儿,几个皇子心里头还是有些底,没去闹妹婿的,可等萧明钰成婚,似魏王楚王那等缺德的说不得就要来闹了,而且五皇子还是个好美色的,说不得也要扯着六皇子看美人。
这般一想,萧明钰的危机感还挺重的,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唔,还得找把大锁把门锁上。”
郑娥听着萧明钰幼稚的出奇的话,有些想笑,忍了忍,只好又踩了萧明钰一脚。
萧明钰这回觉得自己冤了,小声道:“怎么又踩我?”
郑娥忍着笑,可粉色的唇线还是微微上扬,颊边的梨涡浅浅的。
萧明钰见她终于笑了,便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嘴里亦是道:“算了,你喜欢踩,那就多踩踩好了……”
郑娥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目弯弯,波光潋滟的水眸看着萧明钰,嘴里道:“谁喜欢踩你了?”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另一头喝闷酒的吴王和楚王便有些不高兴了,把手头的筷子一放,便出声调侃道:“四弟这是说什么呢,把阿娥都逗笑了……”
萧明钰面上敛起笑意,伸手牵着郑娥,转头应了一声:“没什么……”他眸光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弯了弯唇,“对了,听说二哥三哥过几天就要回封地了,也不知此回一别,何日才能再见。咱们兄弟几个,倒是应该喝几杯酒呢。”
上回太子那件事,到底还是叫皇帝上了心,他亦是不愿叫几个儿子争得太厉害,想了想也不好再多留吴王和楚王,干脆等二公主婚礼过后便要赶这两个儿子离开,明说了以后若无要事便不要回京。至于五皇子六皇子,到底是幼子又有谢贵妃这般的宠妃时不时的在边上吹枕边风,皇帝心里头多少有些纵容,不太舍得,于是便想着等郑娥与萧明钰明年成婚后,再让三个儿子一起出京回各自的封地。
也正因为如此,一听萧明钰说这个,吴王和楚王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楚王直接冷了脸,讽刺道:“对了,还没问呢,四弟你住法慧寺为母后祈福,可是要禁酒荤?”
吴王会过意来,与楚王一唱一搭的道:“二哥你这要求可高了啊——要是叫四弟禁酒荤,那他岂不是只能和庙里的和尚那样吃青菜豆腐?堂堂皇子,成何体统?”
楚王一扬长眉,讥诮的道:“四弟这可是为母后祈福,四弟一贯孝顺,难不成连这点苦也吃不了。”
萧明钰面上波澜不惊,牵着郑娥一同坐下,顺手给自己还有吴王与楚王斟了一杯酒:“我确是不禁酒荤,只是在山上吃得少了些罢了……”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在吴王和楚王的面上转过,笑起来,“就像是二哥和三哥,你们日日饮美酒,享美人,难不成就不孝顺母后了?”
这话的分量可有些重。任是楚王和吴王都知道元德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元德皇后去了将近五年,朝中不是没有劝皇帝令立新后的,可皇帝至今都空着后位,不为所动。所以,要是吴王和楚王说一声“不”,恐怕传到皇帝耳朵里,自然又是一桩不是。
吴王及时反映过来,连忙道:“还是四弟你明白事理!今日乃是二娘的好日子,咱们喝酒,喝酒!”
楚王被自己的话给饶了进去,心里头不知多憋屈,可面上还是挤出一丝笑来,与吴王一般的举起酒杯。只是,他心里倒是不免抱怨起萧明钰来:四弟这几年在山上念经念得多,这嘴皮子倒也越发利落了!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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