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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公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吴王自然也没按什么好心:他的生母便是死在王昭仪的手底下,要说他真把王昭仪当做亲娘一般孝顺,自然是笑话。都到了这份上,自然是能利用就利用。
吴王一念及此,面沉如水,语声转冷,淡淡的添了一句:“谢氏下场如何,二哥你应该也记在心里吧?”
这最后的那句话到底还是入了楚王的耳朵——谢氏当初何等尊荣,到了最后,不仅被人活生生的折磨而死,血肉不全,死后更是连皇陵都不能入,一副薄棺,惨不忍睹……
楚王到底也是皇孙贵胄的出身,只要一想到来日事情败落,自己也要落到如谢氏一般的下场便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顿了顿,他终于下定决心,“此时,我明日便入宫与母妃说个清楚。”
吴王这才觉得满意了些,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楚王的手臂,含笑的:“那弟弟我便等二哥和母妃的好消息了。对了,我还得去和岳父他们商量几句,可得保证此事万无一失才好……”
楚王点点头,面色有些发白,可也算是默应了。
等到第二日,楚王果真便入了宫去见王昭仪。
王昭仪自是不知道楚王背地里的那些谋划,她好些日子没见儿子,倒是想得很,只是平日里拉了楚王妃来问也这会儿见着楚王入宫来,连忙叫他坐在自己身边,一面叫人去拿瓜果过来,一面的瞪眼骂人:“成日里的不见人影,我这做母妃的,想见你一面都难!再过些时日便是你二妹家里的百日宴了,过了百日宴,你父皇必是要撵你们几个儿子回藩地的,到时候才是想见都见不着呢!你说,是不是去外头做什么混事了?”
楚王虽是满腹的心事,见着王昭仪这慈母模样,到底还是略宽了宽心,上前宽慰自家母妃:“没有的事,就是有些忙,抽不开身。”
王昭仪这回才不信他这鬼话呢,拿手戳了戳他的太阳穴,气道:“那你倒是说啊,这是忙什么呢?我这几日叫你媳妇过来,问她她也是一问三不知的,只说你成日里往吴王府跑,都快住那儿了。”
她怕儿子被吴王骗了,忍不住又嗔他道,“吴王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叫你围着他团团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对上你那弟弟,就得留个心眼!”知子莫若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少心眼?碰上吴王那样的,必是被算计的死死的。
其实这会儿楚王也依稀觉得自己这是被吴王给拿捏住了,虽面上吴王敬着他,一口一个的“二哥”,仿佛唯他马首是瞻,可实际上,许多事都是吴王拿的主意。偏楚王这时候已是骑虎难下,便是知道自己已被吴王压着也不能再抽身了……就连这一回也是——楚王打心眼里不愿意叫王昭仪掺和这些事,可吴王那般一说,他也没办法,只得入宫来与王昭仪商量此事。
只是,当着王昭仪这个亲娘,楚王也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错,只好硬撑着面子道:“母妃你别听王妃胡说。我,我就是和老三他商量些事情,您可千万别多想。”
王昭仪一眼就瞧出了他眼里的心虚,瞪了他一眼,眉心紧蹙,还要再说几句。
楚王连忙摆手道:“对了,不说这些了好不好?娘,我这回来是有事要和你说。”
王昭仪瞥了他一眼,道:“行了,赶紧说罢。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准没好事。”
楚王闻言却是一顿见着王昭仪眼角尾纹,心中不由一酸:他自小便不服气废太子那个长兄,总觉得若是当年王昭仪能早一步和皇帝订下婚事,自然也轮不到元德皇后和废太子来做皇后、太子。所以,他才事事针对废太子,只想要压过废太子一筹,好叫母妃也能因他扬眉吐气。
说到底,他这些年却也没做出什么好事来,反倒是事事都叫王昭仪这个做母妃的担心,就连如今都得靠王昭仪犯险来帮他。
说到底,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扯着那张为了母妃好的大旗,到头来却是叫母妃为他担惊受怕。
楚王这般刚愎之人,还是头一回生出那样的歉疚来,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有件事,儿子思来想去,也只能来麻烦母妃您。”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的木匣子,递给王昭仪,“母妃如今正帮着贤妃娘娘打理宫务,不知可否想些法子,把这个混到父皇送去魏王府的那些东西里头?”
王昭仪听到这话,面色已经变了,她到底也是世家贵女出身又在后宫呆了这么多年,抬手打开那个木匣子,只见里头是一匣子的香粉,颜色极淡,香味轻柔,好似磨出来的胭脂粉末一般。王昭仪看了几眼,垂头轻轻的嗅了嗅里头香粉的味道,立刻便冷了面色:“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目光极冷的看着楚王,“魏王妃一贯深入简出,哪里惹到你了,竟是要对她腹中未满月的孩子下手?还是说,你是要借她对魏王下手?”
楚王再不敢说自己和吴王是打算借着郑娥和她腹中的孩子来算计皇帝,故而这会儿也就这王昭仪的话往下说:“这事,其实我也是被逼的——”他来之前倒是已经与吴王商量好了说法,这会儿也能半真半假的劝说起王昭仪来,“我在魏王手底下安插了一些人,现今全叫魏王抓着了,要是等他回京告诉了父皇,我,我就完了……”
王昭仪最惦记的便是儿子,听到这话也不由缓了神色,她没问楚王为何要在魏王身边安插奸细,语声微顿,很快便直入正题:“这又与魏王妃有什么关系?”
“倘若魏王妃这头出事,魏王肯定是要急着刚回京的。到时候,他忙中出错,必定顾不得那些个奸细,我也能找机会杀人灭口。等把人都处置了,死无对证,魏王便是到了父皇跟前也说不出什么来。”他说到这里,眼一红,便跪到了王昭仪跟前,一字一句的道,“儿子知道此事确实是为难母妃了。可,可事到如今,儿子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只能来求母妃您救儿子一命。”
王昭仪闻言微微阖眼,然后又睁开,眸光微微一动。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点头应诺:“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她垂目看着跪在跟前的儿子,沉声道,“你必须答应我,再没有下一次!这些事,你以后也再不能做。”
王昭仪说到这里,语声也跟着一软,软硬兼施的劝起了儿子:“母妃知道你自小心气高,心里头不服气。可你父皇最惦记的便是元德皇后和她那几个嫡子嫡女,便是废太子没了,他心里头想立的却也是魏王,不是你。咱们几个便是全都拧在一起也是拗不过你父皇那颗圣心的!何必要再争争抢抢做那些没必要的事情?那魏王瞧着倒与你父皇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个心硬的,若是与他结了仇,还不知日后如何呢。”
王昭仪便抬手扶起儿子,语声微微有些哽咽,字字柔如玉珠:“二郎,你便听母妃一句吧。母妃这一辈子已做了不少蠢事,如今想的也不过是你和如哥儿几个平平安安罢了。你便应了母妃吧?”
楚王动了动唇,一时应不得声——事到如今便如箭在弓弦,哪里能够退?他垂下头,只得低低的道:“儿臣知道了,此间事了,再没有下回。”若是此回事成,自然千好万好,若是不成,那么他恐怕也要没命。
王昭仪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来,颔首应道:“那便好,得了你这话,母妃也算是能安心了。”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楚王的手背,低声道,“魏王妃这件事,你便交给母妃来办,莫要再想。若真是事发了,你也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楚王知道王昭仪这是想要替他顶罪,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心中更恨自己的无能与软弱——即使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与王昭仪说实话。
王昭仪心中已有定计,这会儿也没心情再与楚王多说,只留他用了一盏茶,便叫人送他出宫去了。而她自己则是坐在远处,垂目看着那被楚王送来的一匣子“香粉”微微蹙眉。她能在宫里待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如何利用那些不显眼的小东西,杀人于无形。只是,要如何把这香粉掺入皇帝御赐的那些东西里面却又是一桩难事。
更何况,听楚王那口气,想来也有些急。必得快些派上用场才是。
过了好一会儿,王昭仪似是想到了什么,搁下手中的茶盏,侧头吩咐边上的宫人:“魏王妃前日不是入了宫?依着陛下的性子,想来这几日应是有赏赐要送去魏王府,你去打听一下。”
那宫人垂头应了下来,语声轻柔。
皇帝送去给郑娥的自然都是好东西,尤其他心细,除却一些必要的药材衣物之类,往往还给郑娥送些她喜欢的精致玩意。
这一回也不例外,窦嬷嬷按着单子一一的把皇帝送来的那些布料和药材分送入库,然后又特意将里头那一罐茶叶拣出来,看了看,忍不住与郑娥笑道:“陛下心里果是惦记着王妃您,就担心上回赐下来的那一罐喝完了,这又特意送了一罐过来……”
说着,窦嬷嬷又抬手打开案上那个还没被挑拣入库的木匣子,只见木匣里头整整齐齐的摆着几支香烛,长短一致,颜色却是各异,隐约带了些安神的淡香。窦嬷嬷倒是一怔,转头去看那单子上面的物件,这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啊,这是安神的,晚上倒是能点一支来试试。您昨日一晚上都在操心王爷那头的事,都没睡好呢,陛下这会儿送了这个来,倒是不错。”
郑娥闻言也不由一笑,点点头:“这东西倒是做的精致……”
第118章
因为挂念着萧明钰那头的情形, 郑娥这几日确实有些睡不安稳,正好皇帝那边贴心的送了安神的香烛来, 晚间沐浴就寝的时候, 她索性便也让窦嬷嬷晚上点了一支试试。
这香烛的味道确实是有些特别,郑娥躺在榻上,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帘, 隐约可以嗅到那烛台上轻轻荡起的软烟。她阖上眼,只觉得那一丝丝的暗香正如暗流一般的在空中徜徉而过, 丝丝缕缕,隐隐约约, 令人昏昏欲睡。
郑娥抱着软被,垂头嗅着那一缕暗香,也不知自己何时便睡着了。
再醒来却已经是后半夜了, 郑娥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剧烈动弹起来, 一下又一下的, 仿佛不断地翻着身。
郑娥立时便跟着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指腹在丝绸质地的寝衣上掠过,光滑而又柔软, 然而腹中的孩子却仍旧不安稳的动弹着, 仿佛急着要出来似的。
可,可如今才只有七个月啊,离产期还有一段时日!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郑娥的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再不敢耽搁,连忙扬声唤人:“来人!快来人……”
因郑娥此时有孕在身,故而外头夜里也都是守着人的,这会儿外头的宫人听到郑娥的声音,忙不迭的推门进来,担忧的问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郑娥此时已痛得再忍不住,她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快,快怕人去请医官来……”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红,语声也不由得颤抖起来,“还不快去!”





皇家小公举 第64节
那宫人对上郑娥的目光,吓了一跳,心下一凛,仿佛是被倒了一罐子的冰渣子一般,撒腿便往外去报信了。随着她的步子,王府内院挂在廊下的一盏盏明灯跟着被点亮,明亮如白日。
更衬得满院的月光如同水银一般的洒了满地,凉彻入骨。
按理来说魏王府这般的动静,边上左右自是瞒不过的,只是如今正是半夜里,这般忽然闹了一出,若非有心人还真不一定就立刻知道了。
偏吴王与楚王却是个有心人。
王昭仪打听到了皇帝赐给魏王府的单子后便有了主意:她用了特殊的法子将那香粉掺入安神的香烛里——这安神的东西大多都有香气,故而加了一点似是而非的“香粉”却也容易掩盖气味。而且点香烛时火焰灼烧会加快香粉内的毒气升腾,寻常人或许闻了没关系,但是若是有孕的妇人闻了,恐怕就会……
王昭仪做完此事后便特意派人去和楚王说了一句,她本意是想要叫儿子放心,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太平王爷。此后无论有什么事,会不会被皇帝查出来,她这个做母亲的总也会替他担着。
只是,吴王和楚王得了消息后却更加坐不住了,立时便叫那几个原本就安插在魏王府的眼线认真盯牢了,若是一切顺利,今晚便能动手。
吴王先前早已打算好了,此时便也握着楚王的手,沉下声音:“二哥,如今就等宫里的消息了,只要父皇那边一出宫,我们这边也就可以立刻下手了。”他顿了顿,抬目看着楚王,“只是,此事第一关键便是时机,最要紧的便是一个‘快’字。必须要在天亮前,控制住父皇左右之人,让父皇写下立储诏书,让太子监国……”
临到关头,楚王才觉出自己内中的虚弱来——脊梁骨仿佛都已被人打断了,再无当初的傲气和自得,这会儿听到什么便怕什么,只听一点儿声响额上便有冷汗涔涔而下,嘴唇轻轻哆嗦着却没能发出声音,垂落两边的手掌却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吴王瞥了楚王一眼,紧接着就道:“当然,这仅仅是第一步。毕竟,太子立了之后马上就能废。只是,必须得先得了太子的名分,名正言顺。这样,咱们后头的事情才能成。”
其实,这些事吴王已与楚王说过许多遍,可楚王自小便对皇帝十分敬畏,如今想着自己竟要违逆君上,便是满心的忐忑与不安。然而,走到这一步,楚王也知道是没有退路了,只得咬咬牙用力点头,只是他心里虚,语声听上去也有些虚弱,只是轻飘飘的:“我知道了。”
吴王见着越发的瞧不上人:就吴王这般的胆子竟然也敢做逼皇帝禅位的美梦!真真是太好笑了!
要知道,此回之谋不过是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皇帝的手段与能力,倘若真留了皇帝的命,他们两人一个都别想活。所以,依着吴王的本心,得了太子的名分后,自然可以借着楚王底下的人解决皇帝,然后他再把事情全都嫁祸给楚王和王昭仪,面上便也能做一个“为父报仇”的孝子,名正言顺的登位。哪怕是萧明钰到时候带兵回来了又如何?他说不得都已登基了,便是萧明钰到了他跟前不也还得俯首称臣?
想到此处,纵然是吴王也不由激动的满面通红,不能自已——他已忍了许久、许久,久的都快让他以为自己早已没了指望。直到今日,他才真的感觉到了胸膛里那跳着的心脏和血管里流过的血液。这样的时候,便是他也不由有一丝的出神,想起纠缠了自己许多年前的旧事来:
吴王生母本就身份低微,好容易怀上了他又正好赶上皇帝攻打长安、高皇帝病重那会儿,自是没得多少重视。等他出生不久后,高皇帝便也跟着过世,前后相隔不到半月,这般一来难免有克亲之说,更是惹得亲长厌恶。
再大一些,王昭仪使法子弄死了他的生母,将他抱过去。那时候,他还不懂事,还以为王昭仪真就是自己的亲娘,还学着楚王模样撒娇卖乖,苦恼争宠,心烦为何母妃不喜欢自己。哪里知道,人家养他原就是想要替儿子养条“狗”,恐怕都没将他看在眼里。还记得六岁那年,他午睡醒来,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不出声,正好便听见了屏风后面那几个宫人的说话声,那些年轻的宫人心气颇高却被打发到了不得宠的三皇子身边,难免心不甘情不愿,闲话也就多了起来——
“要说起来,这三皇子还真是可怜,明明是皇子呢,正经的龙子龙孙。可真论起来恐怕连容修仪生得大公主都比不上呢……”
“哎呀,这这么能比?大公主到底是陛下的长女,又是出生在熹元元年,这兆头也算是好的了。三皇子呢?我听人说啊——当初高皇帝听说前头军情正好,心里高兴,眼见着就要病好了,结果三皇子一落地,不仅昭才人差点难产死了,就连高皇帝的病也立马就加重了,半月没过就……你说,这不是克亲是什么?皇上和太后心里头指不定要多想呢……”
“你还真信克亲这种事啊?”有个宫人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别人都是昭才人就是被克死的,可咱们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呵,昭才人病怏怏的成日里起不了身,要不是……怎么会傻到掉湖里头的?不过也好,至少她死了,三皇子也就到了咱们宫里,至少不必跟着她捱苦日子。”
“都赶紧住嘴,种事也敢说!你们是不要命了?”有个年长些的嬷嬷从外头进来,听见这些宫人嘀咕,连忙呵斥一声,把人拉出去教训了。
谁也没发现,屏风后面的三皇子正死死的抓着被子,捂住自己的嘴,好叫自己不哭出声来。他的眼睛早已哭红了,却依旧没有一丝声音的默默流泪,沾满泪水的双颊憋得通红,一副马上就要背过气的模样。
虽然自那以后,边上的宫人便被换了一通,再没有一句闲话叫他听到。可自幼早慧的他还是把那些话全都给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就像是揣着一把刀在心里,逼着自己记着、忍着。
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几个皇子里头,父皇最不喜欢自己;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王昭仪只喜欢抱二哥不喜欢抱他;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屈辱和忍耐。
几个兄弟里面,独独他的运气最差,可他却最是不信命,心口的刀刃越磨越尖,恨不得立刻便叫那些曾经错待了他的人都跪倒他跟前,磕头认错。
就在吴王回忆往事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的敲门声——咚咚咚,不轻不重的三下,在这样的静夜里就仿佛是敲在心头一般令人警醒。
吴王立刻便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转头与楚王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门外的侍卫低声应道:“宫里传了消息,陛下已往魏王府去。”
吴王眸光一亮,仿佛是刀剑显刃一般的凌厉,他甚至微微笑了笑,薄唇一抿,淡定的应了一句:“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侍卫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吴王这才拉住楚王,开口道:“二哥,我们准备准备,也可以去魏王府看看四弟妹了。”顿了顿,又道,“我会让岳父那边把先前训好的人带上,二哥你那边也得把人带上。最好能直接在魏王府后院那边把父皇那些人控制住,只要能够不透出消息,便也算是万无一失了。”
他们自然也想过直接从半路上下手,省得魏王府那些人碍眼。可半路上若是惹出事来,更容易惊动城中兵马,反倒是束手束脚。倒不如把地方放在魏王府,只要内府隔绝消息,便能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个没有多大权的藩王罢了,虽有心争位,可能做的事情也太少太少了,而且这般大事也只能交给那些自己真正的心腹才能放心。
楚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点头应了下来,吴王这才稍稍放心,起身去见他的岳父姜嵘,打算临行前再商量几句。
姜嵘今日亦是留在了吴王府里头,只是他得了吴王的允许,总算是见到了已为吴王妃的女儿。大概是早年战场上受过许多伤,姜嵘看上去多少还是有些显老的,鬓角几缕银白,面色沧桑,只是他望着吴王妃这个女儿的目光却柔和的很。
吴王妃的病原就是心病,偏偏她又被吴王拿捏在手里,反抗不得,心里当然憋屈的得厉害,病得更重了。她如今在病榻上熬了几月,圆润的面颊也消瘦下来,露出尖尖的下颚,好似初夏时候的荷叶尖,惹人怜惜。
此时此刻,吴王妃躺在榻上见着父亲过来,眼里的泪水便是再忍不住。当着父亲,她也不必似对郑娥那般小心遮掩,一面垂泪一面哽咽着:“父亲何苦要与他们蹚这浑水?若有万一,恐怕便是姜家上下都要万劫不复。那岂不又是女儿的不孝?”
姜嵘见着素日疼爱的女儿这瘦成这般,到底还是心疼的。只是他是武人,不太会说话,这会儿也只能垂目看着吴王妃,沉默片刻方才低声安慰她道:“此事与你无关。当年陛下既是将你指给了吴王,咱们姜家便已脱不开干系,不进则退……”他原还要再说几句,可是听到外头沉稳的脚步声便知道怕是吴王来了,想了想只得说了一句,“你安心养病便是了,那些事情,父亲和王爷心里都有数。”
吴王妃想着:若是事败,姜家自是脱不了干系;若是事成,依着吴王那般心性,他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这般一想,她更是气苦不已,泪如雨下,哽咽不成语。
倒是吴王从外头进来,淡淡扫了一眼,面色冷了一些,直接开口问道:“王妃这模样,可是想如姐儿了?要不,我让人把她抱来?”他与吴王妃夫妻多年,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妻子的软肋在哪里。
吴王妃虽早已不耐烦与吴王演那些个夫妻恩爱的戏,可听吴王提起女儿却也只能忍了下来,不敢说话去惹吴王生气,偏她又不愿与吴王低头,最后只能抱着被子转身去生闷气。
姜嵘站在一边,把这对夫妻之间的暗潮涌动看在眼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转头与吴王拱拱手算是行礼,低声苦笑道:“小女自幼便有些娇惯,脾气大,还望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吴王此时正要依仗姜嵘,自是很给面子,闻言便满面含笑的应了:“岳父不必担心,这几年来,王妃为我操持内务,生儿育女,夫妻这么多年,我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性子。”他说到这里,瞧了瞧外头天色,知道时候不早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便给姜嵘递了个眼神,轻声道,“我们出去说罢,也好叫王妃能早些休息——这个时辰了,也不好打搅她。”
姜嵘立刻便明白过来了,知道吴王这是要动手了,他眸光微变,随即便点头道:“就依王爷您的意思。”
因着吴王和楚王紧赶慢赶,斟酌着时间,果真就恰恰好的卡在皇帝后头赶到了魏王府。魏王府的人这会儿正心急王妃的病情又见是两位王爷亲至,自然也不敢拦着,由着他们前呼后拥的进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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