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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大官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冷氏子兴
吾乃大官人
作者:冷氏子兴

卿在红楼美如画,吾处朝堂扶宇厦。金钗虽美,染指滴血。盐道无常,一入深似海。我打花间过,只听得一声声大官人呐!





吾乃大官人 第一章 为老不尊
大京天佑三年六月,扬州府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城外的葛家村,普通小百姓,都过得富足安康。村中唯一愁眉苦脸的,就属葛王氏母子了。
听村里的老一辈说,当初葛王氏就是带着个拖油瓶嫁给了葛三全。如今葛三全死了四五年,这山上竹林被收了去,几亩薄田也被族里的七叔闷声不吭地占走了,就连住的屋子,都要被族里收走。
生无可恋的林岚想到了死,然而一事无成的林岚,就连最后死,都没有死成,被人从河里捞了起来。
然而捞上来的林岚却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呆滞躲闪的目光,一下子犀利起来。
小山丘上垒了一个土堆,林岚站在前边,象征性地拜了几拜,笑道:“之前十七年,你活得窝囊,既然生无可恋,那么之后的日子,小爷代你活下去,活出个样儿来”林岚的嘴角微扬,笑得很爽朗。
“小兄弟,今后你好好躺着,我就不来看你了。”重生之后的林岚,在这里垒了一个土包,也算是对那死去的林岚一个归宿吧。意外的车祸,让一个扬州大少忽然穿越到了大京朝,懵逼了一月有余的林岚,如今才适应了身处的环境。
除了让他纳闷的国号,其余的一切,仿佛都和古装剧演得差不多。然而生活,即便是再平淡,也会泛起波澜。葛三全这个便宜老爹一死,要田没田,要地没地,就连住的两间破屋都有人打主意。
葛家村唯一的大户人家葛夜年,便是其中一个。
一月前不久又来骚扰自家老娘,怒得林岚破口大骂这老东西不要脸。因为这事儿,还差点闹到县太爷那里,还是左右邻舍劝说之下,才平息下来。感觉生无可恋,又无助的林岚想到一了百了,就纵身一跃,跳了河。之后的事情,如今这个扬州大少记得一清二楚。
从小山丘下来的林岚刚刚进门,就看到坐在炕上的妇人匆忙擦拭着眼泪,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妇人佯装欢喜,笑脸相迎道:“岚儿回来了娘给你买菜去。”说着拿起边上的菜篮子,一瘸一瘸的朝门外走去。路过林岚的时候,还刻意将头撇过去,用肩遮遮掩掩地挡着。
林岚一把抓住自家娘亲的手,脸冰冷地像是要结出霜来,“是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又犯浑了”
“没有,你别多想。”
林岚别过妇人的肩,看到脸上的掌印,怒道:“还说没有谁打的告诉我”虽
然眼前这个妇人才做了自己的娘亲一个月,可是哪怕只是做了他林岚一天的娘,那也不是别人可以欺负的
见妇人沉默不语,林岚立马怒上心头,道:“看来前阵子提个醒还长不了记性。这次,我非把这条老狗的腿打断了不可。”
“岚儿,别。”
林岚夺门而出,飞快地朝村头跑去。
葛家村在扬州城郊外,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村庄。乡里头都是些土坯破房,唯独里长葛夜年家的房子,白墙黑瓦,修得好生气派,貌似是祖上出了个进士老爷,后来辞官回乡,修的房。
“葛夜年你特么给老子开门”
林岚一脚踹在了漆红色的大门上,差一点便将门楣上的八卦镇宅符都给踹了下来。
大门一开,林岚瞥了眼,是葛夜年的大儿子,便喝道:“你家那死老头呢给我叫出来。”
葛芳眉头一皱,手中的书卷握紧了一分,皱眉道:“你这厮”
然而还没说完,林岚便直接瞥开了这个书呆子,径直朝里走去。
耕读传家历来是葛家村的祖训。在葛夜年这本家,尤其如此。葛夜年没有本事,乡试屡试不中,最后捐了个监生,回乡做了葛家村的里长,在林岚看来,那就是野鸡大学都没毕业的高中生罢了。
一进门,葛夜年正好在院里边喝茶。林岚缓缓走过去,然而袖子已经撸起来了。面对这样为老不尊的老流氓,一次提醒不够,看来就是要教训教训。
林岚一把拎起葛夜年,差点将这老东西的骨头扯散了,“说我娘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林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里长了吾乃朝廷监生”
“行了,你这老东西骗骗乡里那些睁眼瞎还可以,想忽悠我”说话间,拳头就要挥下来。这葛夜年连个贡生都不是,直接捐了个监生,说起来也就一平头百姓,也只能在乡里只手遮天,出了这个葛家村,那就是只蛤蟆。
“你”
葛夜年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岚一拳打在了脸上。
乡里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赶了过来,看到林岚这怒拳暴打葛夜年的举动,都吓得面容失色,赶紧上来劝架。一些族里还要称葛夜年叔长、阿伯的,赶紧保住林岚,将他扯开。
“小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打里长,你可知道这是要吃官司的”一边的人劝诫道。
林岚并不挣扎,平静地看着葛夜年,冷笑道:“你们怎不问这老东西做了什么缺德之事我爹死了,我和我娘相依为命,这老东西屡次以长者之名对我娘动手动脚,相信诸位也都看在眼里。”
葛家村的人有的低下头来,有的将头撇过去,这事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葛夜年虽然不是德高望重之辈,但也算是葛家村最有出息和见识的长辈,自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去为了一个寡妇得罪里长。
葛芳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外来的孽子,说什么混话。诸位乡里乡亲也都知道,葛三全当初娶了王氏,还带着个拖油瓶过的门,这林岚说到底也不是葛三全的骨肉。
如今葛三全都死了四年了,又无同胞兄长,按照族里的规矩,是要将葛三全的屋子收回乡里,然后分给贫者。
我爹念及葛王氏拖家带口拉扯孩子不容易,便想效先贤之德,将王氏迎娶过门,这样一来乡里不用收回屋子,二来孤儿寡母的也有个依靠,难道这有错吗”
林岚看着这一对不要脸皮的父子,竟然将自己的好色说成效仿先贤,这特么不要脸,便冷冷笑道:“敢问葛大才子,哪个先贤这么要脸不要皮的,对一个妇人动手动脚,还出手殴打说到底,就想老牛吃嫩草,顺便将我爹的那两间祖宅据为己有,没错吧,老东西”
一边葛家村的人也都听不下去了,摇头咂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葛王氏偏生还生得如此好看,哪是乡里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平日里别说葛夜年了,就是些二流子,都垂涎其美色。
葛夜年拉开维护自己的大儿子,揉了揉发肿的脸,道:“你莫要胡说。葛王氏,你自己说说,老朽可曾打你”
妇人满眼是泪地摇摇头,道:“没,没有。”
葛夜年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将那副老骨头挺得笔直,“那老朽可曾对你动手动脚”
葛王氏这一回干脆连话都不说了,屈辱地流下了泪水,缓缓地摇头。
“看看,看看林岚,连你娘自个儿都说没有的事,你这般鲁莽,还殴打里长,这事情没完”葛夜年的二儿子在一边跳脚咧咧。
“你娘啊,今儿个来这里,就是商量着屋子的事,谁想临走的时候绊到了门槛,自己跌了一跤,没错吧,葛王氏”
“嗯。”葛王氏点点头。
逆来顺受,女子历来就是弱者,尤其像是自己娘亲这样举目无亲,还要受尽欺凌的妇人,更是一个悲剧。林岚握紧了拳头,盯着葛夜年那副老不羞的样子,笑道:“是,这事情确实没完。”
“呵,你还占着理了限你们母子二人中秋之前搬出葛家村,不然别怪咱们不顾及情分”
林岚掺着自家娘亲,扫了眼满堂所谓的叔伯姨婶,笑得很自然,上辈子看惯了世态炎凉,所以出奇地平静,缓缓道:“咱们还有情分吗”
说罢,便带着自己的娘离开了这肮脏之地。只留下一堆错愕的众人,在那里继续窸窸窣窣地议论着。




吾乃大官人 第二章 “偶遇”
老古话讲得好,吃亏是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林岚母子俩积的福足够一辈子来享用了。可事实总是吃亏者受罪,蛮横者得利;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林岚将葛王氏扶到屋子里,并没有半句责怪。脸上的掌印,是个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怎么可能是摔伤的。
他明白,葛王氏是怕自己遭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葛老东西为老不尊,一群所谓的本家叔伯姨婶视而不见,没有公道,那么林岚自然自己会去讨公道!
若是一个月前的林岚,估计这时候也就和自己娘亲抱头痛哭了。然而身为扬州大少的林岚,若是咽得下这口气,那就不叫林岚了!
接下来十天,林岚除了去村头挑水,田间摘菜,就再也没出门半步。整日蹲在门槛上打磨着什么东西。
葛王氏看着不对劲,便问道:“岚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岚笑道:“娘你别多问了。”
葛王氏一脸愁色。
当初嫁给葛三全也是迫不得已。林岚知道,十几年来,葛三全没有碰过葛王氏一下,而且对林岚视如己出,与葛王氏相敬如宾,一家人倒也和睦。
自从葛三全给人当瓦匠摔下架子,一病不起,最后死了后,林岚母子的生活便一日不如一日。
“你爹临终前有遗嘱,田地都是留给咱们母子俩过活用的,如今……”
葛王氏性子骨虽傲,但终究是一介女流,要是换成其他女子,当年带着个拖油瓶身无分文,早就投河自尽了。能含辛茹苦地将林岚拉扯大,也算是不容易了。
林岚直起腰,朝着太阳捣鼓着手头的小玩意儿,问道:“话说娘,都十几年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那个甩手掌柜到底是谁吗?”
“不许这么说你爹!”葛王氏脸色一紧,似乎林岚侵犯了她内心唯一的净土。
想来自己老娘当年也是个痴情种,都这么多年了,还为着自己那不靠谱的爹守身如玉,便挥了挥手,道:“不说拉倒。”
葛王氏眼神呆滞,过了半响,见林岚自顾自地在磨着东西,便道:“你爹叫林如海,是个好人。”说完便转身回了里屋。
林岚直起腰,眯缝着眼,思忖了好半天,“林如海?貌似在哪里听到过。”
……
……
闲时光阴飞逝。
转眼间已是立秋。
林岚眯缝着眼走在田埂上,看着所谓的本家堂叔正在自家的田里收着中稻,便笑道:“七叔收成可好?”
“好着呢。今年雨水丰足,等赶明儿脱了谷壳,就给你们娘俩送去。”
“那便多谢七叔了。”林岚笑了笑,不过穿过田埂后,脸上的笑就消失了。田本来是自家的,自己老爹死了,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熟识的几户人家都趁机占尽了便宜。
七叔家借机将几亩地占为己有,嘴上说是帮着打理,实际上谁都晓得,每年到林岚母子俩口袋里的米,那都紧巴着,逢年过节都只能喝米汤。族里的三伯,将屋后的一片竹林占为己有,胡诌了个理由,说是葛三全生前欠下的债,要用林子来抵押,就这么自说自话的拿走了。
以前“林岚”懦弱,可是如今,敢站在林岚头上拉屎的,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蹲在大槐树下,等着某人的到来。他早就说过,那事情没完。如今大半月过去了,村里人都以为烟消云散了,就连自家的老娘都翻了篇,他还没忘记。这条该死的老狗做出的缺德事。
“来了。”他站起来朝远处眺望着。
村头溜出来葛家的老爷子,立秋了还穿件汗衫,手里攥着一点儿稻草杆,朝村里的粪坑跑去。葛夜年家里自然有便桶,但是老不死除了色出名外,还有一样出了名的,就是蹲坑。自家的便桶用不惯,非要到那臭不可闻的粪坑来解手。
和其他人不同,葛夜年蹲坑,两脚站在粪缸上,如同秃了毛的老公鸡,用力到深处便喜欢大声的吼出来,也算是村里头出了名的奇葩事。
林岚远远地便看到老公鸡立在粪缸之上,便笑道:“老东西,坏事做绝,拉不出来也是正常,可别脚底一滑掉进粪坑里去。”
见到林岚这么讥讽,葛夜年反倒没什么好怕的,“老朽傲立缸上数十载,年轻之时一蹲足足半个时辰,如今年老已,然几炷香的功夫还是没问题,用不着你操心。还是想想中秋之后和你老娘住哪里吧。”
林岚笑了笑,便从一侧走了过去,“您老这辈子也就站粪缸有一手了。那缸里头的苍蝇也比不过您。我还得找阿六他们赌钱去,您好好享用。”
“败家子,就是老朽收了那娘们,也一定把你这混子逐出家门!我葛夜年的儿子岂是那么好当?”
林岚随他在那里破口大骂,讥讽道:“您老可别撑不住,一炷香都没有就提裤子跑路啊。”
见林岚走远了,葛夜年才继续蹲上粪缸,两只脚似鹰爪站在那上头,继续嗷嗷大叫。
……
……
“阿嚏。”
刚摇完色子的林岚擦了擦鼻子,道:“六六六,豹子通杀!”
他搂过桌上的几十文钱,瞥了眼那几个村里游手好闲的混子,道:“是不是你们几个咒骂我呢?”
“哎呦,林岚。至于嘛,十几文钱的事情,有啥好咒骂你的。你是没见过在扬州城里边的赌坊,那家伙,里边的贵人都是那雪花白银赌的,那家伙才叫刺激。唉,你小子几天没见,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手气这么旺,这都赢了一百文钱了,怎么着,请哥们几个喝点酒?”
林岚挡开搂过来的那只手,笑道:“得嘞。这五十文钱,哥几个拿去喝壶好的,小弟这家中还有事,就不作陪了,回见。”
林岚明白,赢了一圈,要是不放点血,这小场子里自己是甭想出去了。
见着林岚将钱一枚枚穿入钱吊子里,几个村里混子一边招呼着常来玩,一边背后嘀咕着:“这是邪了门。这小子手气咋这么旺呢?是不是差点被淹死过的人,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岚手里的一个铜板始终有节奏地翻转着。
当他准备离去的时候,轰得一声,响声震耳欲聋。
“哟,这是哪家红白事,放这么响的炮仗。”
“不知道啊,林岚,走,咱们去看看。”
林岚笑靥如花,“好啊。”




吾乃大官人 第三章 中风的葛夜年
葛家村汇聚了十里八乡不少凑热闹的人,就连县里的衙役,都来了俩,坐在葛家的堂上喝着茶。
那一声爆竹声,倒不是什么红白喜事,而是想破脑袋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村里头的粪缸爆炸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村里人第一个念头便是怎么可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恰好葛老爷子在蹲坑,这粪缸就这样砰得炸裂了,好在爆炸不厉害,只是将缸炸裂了,没炸死人。然而葛夜年悲催就悲催在这蹲坑姿势上。被这么一吓,脚底不稳,直接摔下了粪坑,还摔成了中风。
这事情传遍十里八乡,成了最好笑的趣事,就连县里头都在传,葛家村粪缸爆炸事件。县太爷若不是公务缠身,连他都想亲自过来看看,这好端端的大粪缸怎么说爆炸就爆炸了。
两个衙役见到被抬出来的葛大爷,瘫在竹椅上,身上似乎还有挥之不去的屎臭味,顿时离远了几步,问道:“汝家老爷子脑子还弄得灵清否?”
葛芳眉头一皱,说道:“老爷子只是中风,口不能言,但是意识清醒,方才郎中过来瞧过了,并无大碍。”这回真的是丢脸都到家了,看着门口凑热闹的已经是人山人海,葛芳恨不得老爷子就这么死了算了。
衙役点点头,问道:“葛老爷子,咱们是县太爷派来询问粪缸爆炸一事。”
说这话的时候,就连衙役自个儿都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憋住没有笑,“您老若是听得明白,就眨眨眼。”
葛夜年瘫在竹椅子上,眨了眨眼,憋屈得老泪纵横。这叫什么事,拉个屎都能被崩着,这也没谁了。
“那好,爆炸的时候,茅坑边上有人否?若是有,你眨眨眼,没有就把眼睛闭上。”
葛夜年下意识地将眼睛闭上了。衙役沉默了,这若是有人捣鬼,那周围都没有人,谁会捣鬼呢?他转过头朝人群扫去,“你们当中谁是瞧见这桩事的目击者?”
人群里叽叽喳喳,聊得都是不着边际的话。
有说葛夜年平日里烧香拜佛不够,动怒了土地爷的,也有说葛家风水不好,动了太岁,才会遭此一劫,就是没有人说正事儿。
衙役皱着眉头,道:“看来是一场意外了。葛大秀才,我们也是尽力了,事发之地某家也去查看过了,并无异样,只能怪老爷子命犯煞星,终有一劫吧。”
葛芳眼角抽动了一下,哪里是查看,就随便瞥了一眼,那也叫查看?
显然衙役也从葛芳眼中见到了不屑之色,翻了翻白眼,这一堆大粪,难道还让洒家去掏粪?
“若是没什么事,某家就告辞了。县太爷那里,某家会如实禀告县太爷。”
“等等。”葛芳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这装污秽之物的大缸,如何会无缘无故地爆炸?”
衙役古怪地瞥了眼葛芳,显然很佩服这位读书的讲究人,居然能够将粪缸说得如此文绉绉,便道:“这有什么,年久失修,很有可能就自然而然的裂开来了。”
葛芳终究是读过书,有些脑子,说道:“若是自然而然的裂开来,那就罢了。然而当时全村都听到了惊天巨响,试问差爷,这大缸爆炸,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请差爷明鉴呐!”
“作梗?这老爷子自个儿都说四周无人了,难不成是巫师做法害得?你们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家父平日与人为善,乐善好施……”葛芳说这话的时候,门外一阵嘘声,他便咳了咳嗓子,有些害臊地道:“应该没有仇家上门报仇的可能。”
衙役瞥了眼葛夜年,见到那脸上的淤青,凭他多年的经验,道:“不对吧。老爷子这脸上的淤青,应该不是摔伤所致,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别人动手?”
葛家老小瞳孔一缩,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林岚!”
一边中风的葛夜年忽然咿咿呀呀地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受到的屈辱统统哭出来才罢休。
……
……
葛王氏将新碾好米的米倒在竹篾上筛着。
见到在一边帮忙劈柴的林岚,有意无意地说道:“葛老太爷中风了。”
啪!
柴被劈成两半,林岚眯着眼笑道:“没死啊!”这老东西死没死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懒得去提他。中风了更好,省得再蹦跶了。
“你这话说的。岚儿,这事情你掺和没有?”
林岚重新立起一根柴,道:“娘啊,你都已经问一百遍了。那时候我正和阿六他们赌钱呢。喏,这五十文钱您收好了。”
葛王氏脸色一凝,放手手中筛米的竹篾,顺手拿起靠墙的笤帚,“混账东西,竟然和那些赌鬼为伍。”
林岚没反应过来,被葛王氏狠狠抽了一棍,赶紧跳到了一边,苦笑道:“娘啊,孩儿没赌多少,小赌怡情,小赌怡情,这不是赢钱了嘛。”
“将你这脏钱拿走!”葛王氏眼泪汪汪地看着林岚,“从小盼着你好。家里穷,供你念私塾,不是读书的料子也罢,安安心心寻个活计,你呢!竟然给我去赌钱,跪下!”
葛王氏拿着笤帚使劲抽着林岚。然而才抽了两下,便心疼地将笤帚扔在一边,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如海啊,秀儿对不起你,没有将咱俩的骨肉抚养成才,倒是让林家的坟头生了根毒草,他日泉下相聚,我该如何向你交代!”
跪在一边的林岚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也是手贱,找什么认证不好,非要去找葛王氏平日最恨的赌徒二流子。“娘啊,孩儿一时糊涂,今后再也不赌了。孩儿答应您,今后再也不赌钱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说得出就得做得到!”
“嗯嗯,娘你进屋去坐会儿,免得气着身子。”林岚刚刚将自家老娘扶起来,就来了一大群人,将自家的门院堵得严严实实。
两个衙役抱刀而立,“可是葛王氏和林岚?”
“两位官差,正是妾身和小儿。”
“带走!”
“啊?”葛王氏吓了一跳,“差爷,我们没犯事啊。”
“犯没犯事到县太爷前再去哭诉,现在麻烦走一趟。”
林岚扫了眼身后,见到葛芳眼神不善的样子,便明白,这场官司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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