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主的男人(下)
作者:雷恩那
初会,在鹰族的丽扬公主眼中,天朝来的小哥哥是好看的,
就算摆着一张冷脸,也让她觉得温暖。
再见,属于她的那方天已然塌落,她顶不上去,
所有她在意的、深爱的都不见了,想重见天日根本不能够。
她为复仇行刺,不意人生最后一段路再遇他这个旧时小友,
对她而言,他是透进阒黑中的一道微光,让她制不住渴望,
她以纯真之身与他结定,视他为至亲之人,
然这些皆是她一厢情愿,她使强迫他,利用了他。
鬼门关前走一遭,他亦属她的前尘往事,不曾想过回顾,
但他不是,再相逢,她才知自己伤他多重,令他无法安生。
他居高位却无半点骄气,能靠承爵一生安乐却宁可长驻北境,
这样的他,要弄死惹他厌恶恼怒的她,根本是手起手落的事,
可他却纵容了,任她嚣张胡来……曾以为,此生已无牵挂,
可当昔日梦魇再起,她竟舍不得死了,因为舍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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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半年后。
隆冬飞雪,年关刚过。
这个年,陀离王廷氛围大变,龙瑶公主对外宣称一切遵天意而行,连一开始令国中上下以为大王遇刺身亡,亦为天意。
天意不可违,天意更借大国师玄素之手,暗中排阵掩魂,祭天地、避幽冥,才令昏睡在地宫长达七年之久的达赤大王得以恢复神识,再现康健。
这个年,陀离向天朝遣出密使,龙瑶公主代大病初愈的亲弟达赤王求娶公主,而天朝锦仁帝为北境百姓能安居乐业着想,允与陀离两国联姻。
于是乎,龙瑶公主继密使之后再派一支使团正式入天朝求亲,携来大批奇珍异宝进贡,伏低做小,姿态放得甚软,使得天朝主和一派的官员威势大增,锦仁帝亦龙心甚悦。
至于钦定哪位公主出嫁,当真不是难事。
整座内廷的适龄公主就只有七公主开微与十公主绯云,然开微公主出生便带清慧,沾不得半点荤腥,她一心向佛,在宫中带发修行多年,尘心稀淡,瞧来瞧去,还是绯云公主最为合选。
对象一敲定,联姻之事便也迅速操办。
陀离使臣遂再次入天朝,奉上厚厚一摞裱金印纸写成的礼单,订妥北地初夏时候,达赤大王将亲自入关迎娶绯云公主回国。
这个年,达赤王乌克鄯从黑梦中醒觉,能深刻记住的事似乎不多。
亲姊龙瑶公主他是记得的,然后他是陀离国大王,这事亦是记得的。
还有一事,深深、深深恐惧的事,是匕首沉沉刺入胸内,再狠狠剜出心脏的感觉……亦是深记不忘。
他想忘记。
但可怖的感觉如影随形几要将他逼疯。
自他醒来试着重新掌权,服侍大王的内侍与宫女已有数人无辜被杀,因他总疑心有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那人意志坚决,手劲狠极,会将他一杀再杀、一刺再刺……所以,绝对、绝对不能错放,能杀就杀,想杀便杀,将那些令他不安的人全杀光,他才安心。
这一夜,陀离王廷大殿上又召来宫中舞姬。
这二十来名身形窈窕、面容姣美的妙龄女子,是龙瑶公主特地为达赤王选萃培训出来的,赠予他作为重掌王廷的贺礼。
乌克鄯此生最信任之人,非姊姊龙瑶公主莫属,既是姊姊亲赠,自当安心。从年关至今,连着十来晚,大殿上夜夜笙歌,时时有一群令他安心的人相陪在侧、闹得热烈,似乎只有这样,坐在王位上的乌克鄯才能交睫睡下。
他饮过酒,闹得极累,曲臂支着额角睡着。
突然,有具绵软身子撞了他一下,随即跌进怀里。
还没来得及睁眼,香气如丝已钻进他鼻中。
他张开双目,一双明灿丽眸离自己好近,他喉头一窒,脑中瞬间空茫,他感觉两片唇掀动,听到自己下令,要殿上众人尽数退下。
不对!
他没要那些人走!他们不能走!
回来!全给本大王滚回来!
恐惧一下子挤迫过来,他张口要喊,古怪香气靡烂他的思绪,竟令他低低笑出,像美人儿坐怀,坐得他浑身既热又硬,爱到不行似。
不对不对!谁?你……你是谁?!
“大王知道我是谁。咱们见过的,大王忘了吗?”
你想干什么?!走开——走开——
“该了结的,做个了结,自然就会走开。大王既灭西北高原的鹰族,砍了那么多人的脑袋,总该拿颗心作赔。我要的也不多,剜心而已。”
啊啊——来人!快来人!有刺客!啊啊啊——
大殿之上,身穿金红衫的美丽舞姬将大王推倒在王位旁的厚厚地毡上。
大王庞大躯体顺势后仰,非常配合,像极为期待,期待跨坐在腰间的美人儿能对他干出些什么,令他痛快痛快、舒舒服服。
明明惊骇至极,乌克鄯不知为何要笑,拚命瞠开的眼里只看到那双诡异丽瞳。有东西缓缓插入左胸,缓缓分开血肉。
梦魇重袭,就是这种可怖之感,凌迟一般渗进骨髓。
他嚎叫,声撕力竭哀喊,滚出喉头的却仅是断断续续的低哑呻吟。
突然——
“……怎会?!你、你没……没有心?!”伏在乌克鄯身上的人儿险些握不住银匕,额与颊面溅上仇人鲜血的脸蛋倏转惨白。
“他的心早被你剜烂,岂有第二颗?”
那道清雅冷然的男音淡淡在殿中响起,丽扬心神骤震,熬鹰般的摄魂术大破。弥漫整座大殿的迷香宛若野原上的浓厚夜雾,忽而迷雾往两旁起开,一抹颀长黑影手执高杖走来。
来者不善,步步带动乾坤,似有一张无形大网朝她罩落,制得她周身沉浑,气血翻腾,喉中一下子尝到腥甜味。
“玄素……国师,大国师,救本王!救我!啊啊啊——”乌克都终于甩开她,踉跄爬起,插在胸中的那把匕首几已将他开膛。
“大王已无心,救一次尚可,要逆天再救,我也无能为力。”黑衫男子俊美面上漾起浅笑。“不过玄素倒能为大王报仇,杀了这女子为大王陪葬。”
“不!不——我有心的!本王的心脏……心脏……痛啊!痛啊啊——”
“大王没有痛感,觉得疼痛,全凭自己想像。大王无心,无心之人,是死人。大王既已死去,又怎会感到疼痛?”
乌克鄯面庞抽搐,股栗不已,像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被开膛插胸的肉躯……当真不痛,半点儿不痛。“本王的心……本王的……你、是你挖走了……啊啊啊——是你!”他突然扑向伏地努力调息的丽扬。
丽扬未等他扑至,咬牙,卯足劲儿撞上。
手摸到对方胸前那把利刃,她发狠抽出,奋力横划,仇人的血又一次溅上她的头脸,她划破乌克鄯的喉。
凭这最后一击、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划,她几是割下对方脑袋。
就见乌克鄯的头往后一滑,仅剩皮与一点点筋肉仍与颈子相连,接着“咚”一声重响,庞大身躯直挺挺仰倒落地。
“三公主把大王玩成这模样,是真不想令玄素一救再救了。”微微笑叹。
“好吧,我也不想再费事耗时,他这条命就归你,算是我对西北鹰族的小小敬意。”丽扬说不得话,怕一出口,血即要喷呕出来。
她目力开始模糊,却知这位陀离大国师正一步步逼近中。
“三公主别怕。待摄政公主将你处死,也许挖你双目、残你肢体、剜掉你的心,我还是可以令你活起,三公主往后就追随我吧,如何?”边问,他一杖抵来。长杖近身,就在她面前,她张着眸似乎未觉。
他薄唇悄悄渗笑,随即,一幕墨袖高扬,手中银杖已朝她额角挥下。
轰隆!砰磅——轰隆隆……
王廷殿上竟无端端破出一个大窟窿,石块、泥灰与木屑齐落,伴随巨大声响砸出一大片真真实实的灰蒙。
而什么幻境迷雾、无形大网,一下子全灭。
那人不动声色反策了她的摄魂与迷香,令她如作茧自缚般受困,此时这突如其来的搅弄,殿中气流一荡,让她神识清明了几分。
她努力要去看清,模糊能辨出是一头红颜色巨兽从顶上那个大洞跃落,巨兽背上坐有一人,她还没看出,人已被一只强悍臂膀猛地捞起。
聂行俨……
熟悉的身香,再熟悉不过,被他牢牢揽入怀中,她浑身止不住轻颤。
但怎么可能是他?怎可能出现在这儿?!
他、他……不行的……危险啊!
她张口欲言,舌根僵硬,吓得不轻。
“抱紧。”灼烫的男性气息喷在她耳边,红鬃驹四蹄飞踏,颠得侧身而坐的她不得不搂紧他的劲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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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银光直直劈来,聂行俨单臂横枪挡将回去。
磅!两道银光相交,锐声清起,交手的两名男子内心各自惊疑。
聂行俨臂力惊人,北境军中无人可比肩,银枪这一记扫挡少说也有百斤之沉,未想殿中的黑衫男子身形削瘦修长,似文弱书生,手中银杖遭他的银枪挡回,竟仅是退了两步便卸去劲势。
他却是不知,那把银泽高杖像无招无式,实能劈开混沌、搅动风云,但这一次的以虚打实,对方被他扎扎实实的蛮悍力道倒打回去,一时间竟拿他不下。
就这么短短一瞬,红鬃驹已快蹄冲出王廷殿外。
殿中传出巨响,龙瑶公主闻讯赶至,此刻忽见一团火般的庞然大物窜出,部署在外边的护卫们瞧都没能瞧清,瞬间已被冲撞出一条道来。
“拦住!给本宫拦下!没逮到人,你们个个提头来见!”
公主一声令下,陀离廷卫急起直追。
做为联络信号的冲天烟花咻咻啉连发不歇,务必将摄政公主的命令迅速传递至王廷的前方大门,布防拦人。
聂行俨一路赶出殿外,后头追兵来势汹汹,到得最前方的王城高门,两扇沉厚铜门正要关闭之际,红鬃驹疾如飞箭,快若闪电,一个腾飞穿隙而过。
王城上的众守兵利箭连发!
丽扬早已看不清前方,亦辨不出身后路。
但一波又一波纷杂动荡的叫嚣进耳,她听到有谁高喊放箭,箭矢破风之音凛凛可闻,她身子紧绷,指节发白,紧紧抱住这一具健壮身躯。
她不惧死,却怕他为她所累,无辜被拖进死局。
她需要帮助,渴求有谁伸出援手,帮她守护他。
她想呼喊出声,想让千山万水相隔的那份助力来到身边……
鹰儿……鹰儿……
她需要大鹰,全心全意祈求,求大鹰带他走,保她的男人平安无虞……
老大、老大……求你……
老大!
“有怪物!留神!怪物啊——”、“哇啊啊——巨鹰!是巨鹰!冲过来了,救命啊!”、“救我!啊啊——别叼我!哇啊啊啊!”、“躲啊!别被大翅扫中!蹲低身子,蹲低!哇啊啊——”
哀叫声此起彼落,凄厉无比,即便躲得了巨鹰大翅横扫的威力,也躲不过利爪
的抓抛,更别提鹰喙夺命的奇袭。
箭雨被鹰的展翼一搅,准头大乱,就算有几十簇稳稳对准,然红鬃驹奔得疯快,再加马背上的男子横枪在手,左削右劈,如何都能辟出一条活路。
求活。
不容易。
她已置生死不理,只求手刃仇敌,该了结的全都完妥,即使当下死去,她也欣然承受,但……偏偏是他,偏偏他来了,此时此际紧拥她入怀,令她浮沉漂荡的心有了依靠,而自己竟然舍不得了……
舍不得他,舍不得就这么死去……
但,他来干什么?!
龙瑶公主一生至此,仅有一次失态到不顾体面,撑不住威仪,步伐踉跄不堪,最终因双膝发软而匍匐于地。
仅有,那么一次。
那一次,与她相差十岁的亲弟乌克鄯在大军的王帐中遇刺,送回陀离内廷时,身躯冰冷已探不出丝毫生息。
天塌与地陷,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
然而那个被陀离上下奉为大国师的男子告诉她,一切尚可挽回,不算迟。那一次不算迟,而这一次……这一次呢……
“玄素为报公主知遇之恩,用七年时间掩魂设阵,逆天之举一次已然大伤,要再施法,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1章(2)
大殿顶端开了大大破洞,凛寒夜风不住从上方灌进,将殿中一幕幕垂幔吹得不停翻飞,男子的一袭阔袖黑衫却安之若素,袖底与衫摆静谧服贴,只随男子的徐步徐徐而动。
他望着再一次失态到不顾体面与威仪,失魂落魄跌坐在亲弟尸身旁的摄政公主,嗓声透着一贯清冷,淡淡又道——
“大王两条命皆了结在同一人手里,此中因果既定,陀离国运亦将大改,公主殿下若欲求善终,理应宽怀放手。”
他言尽于此,也知面前瞬间苍老十岁的摄政公主听不进他的建言。
但听得进、听不进,于他而言又有何差别?
他与陀离的关系已尽,牵绊已了,是该另觅他处再结新缘。
希望下一段缘可以干净些、轻松些,别又来挖心、断首的,他瞧着都腻了……唔,不过今夜遇见的那一双男女,其实颇为有趣,也算难得。
这漫长无止境的时间长流中,看得也已够多,还能碰上令他感到有趣的,当真是相当又相当难得啊……
手持银杖,足落无声,他心绪颇佳地走出毁坏的王廷大殿。
甫站在檐椽下,一阵夜风奇袭,唤出数百只寒鸦振翅冲天。
只闻鸦声杀不尽,再无黑衫寒影……
红鬃驹虽成功奔出王廷城楼的高门,陀离追兵犹在后头。
丽扬再次呼唤大鹰,要老大飞得远远,快走。
耳中忽地捕捉到大鹰傲然清啸。
大鹰就飞在她顶上穹苍,随着红鬃驹一道儿……
老大……她心底软软一唤,眼角渗泪,拚命扯住神志。
不能昏,尚未脱离危险,他们必须逃,奋力逃!
眸光暗淡,她分不清时辰流逝,对两边耳际的猎猎风声恍惚无感。
她只是撑着,靠意志力支持。
忽然红鬃驹纵蹄加速,越来越快,她听到男人扬声振呼,那片精实胸膛中传出阵阵鼓动,强悍有力,随即她整个人腾空而起……不!不是人腾空,是红鬃大马带着人飞跃!
她感觉到那是一个漂亮且具震撼的跃弧,不禁记起那一年的那场奔逃,救她的一样是他。
他抢下一匹战马,她迫使那匹马跃过不见底的深渊,迫马儿飞到另一座岭峰之巅……马儿没能成功,最终也是仰赖他巧用一身劲力才保住两人性命。
咄!
当马蹄沉稳落地,她心随之震动,尽管目力不清,突然有些意会到——
他像又带着她重寻旧路、重返旧地……
下一刻,她模糊的推想得到证实,她被挟抱下马,进到地底洞内。
之所以知道是雪峰上的地底洞,是因在潜进陀离王廷当新人舞姬之前,她一直在这儿,她记得洞中的气味。
自那日在风云客栈见过梁津津,不告而别离开天朝帝京后,她就孤身往这儿来,不曾返回天养牧场。
一切像从头来过,像当年她欲要复仇,躲在这地底洞炼制香魂丹,用浅薄的功力驾驭香魂……只是这一次,她已无香魂,娘传给她的那些功底,以及她曾练出的,全在当年挥殆用尽。
唯一还觉庆幸的是,这些年跟着干娘这位正宗香魂术传人,多少学了些速成的旁门左道,这一次想迷乱仇人心魂再制香魂丹,不是不成,而是完全拿自己的精血打熬,便如海燕泌出津唾筑巢,然津唾已尽,玉垒犹虚,再要从体中泌出,吐的也只能是血。
她是连命都不要了,损耗精血又算得什么……
但,他到底来干什么?!
一遍又一遍想,心里一遍又一遍问,她头昏脑胀,人被他挟到阴阳泉边,还没弄清他的意图,整个人已被带进泉池里,金红衫子尽湿。
她惊喘,因一双大掌开始撕扯她身上单薄的舞衣,声声裂帛,如发泄怒恨。她盲目挥打,一股气欲冲喉而出,发僵的舌终于能动,她想问、想骂、想——
“呕——噗……呕——”结果问不出、骂不得,甫一开喉,血气压都压不住,她攀在泉池畔连呕出两口鲜血!
呕出那股沉滞,她身子虚脱般往下滑,男人倏地从身后将她托住,她真真没了力气,往后倒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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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气息染过香魂,勾得她蠢蠢欲动,似有无数小蚁往心口爬去,麻痒撩弄,令她从心而外禁不住颤抖,脚趾亦禁不住地蜷缩。
八成见她可怜,可怜到都吐血了,他身上迸发出来的那股狠劲顿时软了些,揽她入怀的臂膀仍刚硬似铁,但力道变得温柔许多,一掌还不断捧水为她净脸,拭去那些溅了她半张脸、已然干涸的血。
她心底忽而一酸,空茫眸底发烫。
“我……不用你可怜我……走开!你走……”他不走,她又要缠他、欺负他。男人软化的气息瞬间凛冽,她一开口又惹毛他!
他不说话,像故意如此为之。
明知她此时目力不行,看不清他五官神态,偏故意吊着她,但粗沉的呼吸声以及评评重响的心音,在在显露他心绪起伏甚剧。
她猛地被挟出泉池,全身赤裸,一块大巾子将她兜头盖住,然后就是一顿胡乱擦拭,他的手仿佛无所不在,隔着巾子胡蹭摩挲,弄得四周香息又浓,她身子不住发软,骚动难忍,自己气到想哭。
那双大手终于离了她。
她立刻缩起四肢蜷着,发现身下感觉十分蓬松,像垫着一块毛茸茸兽皮。
又是大巾子、又是兽皮……她的地底洞根本没那种东西。他是何时闯进来的?还把她的地盘变成他的了?
才一会儿,洞内变得更温暖,是火。
他弄燃一个火堆,将雪寒尽驱于洞外。
然后,他将她抱近那堆暖热,动手开始掰开她蜷缩的肢体。
“……干什么?!聂行俨……你……走……你走……啊……”
她已弄不清究竟有无遭香魂反噬,这一次,像没有的,毕竟功底已破,她急就章以旁门左道练出的玩意儿使在仇人身上,像也都使尽,之所以气血翻腾,骚动难止,很可能是在那当下中了陀离国师那手反策。
令她静静待着就好,会好起的。
体内成战场,反策的力道或重或轻地冲滚,然呕出两口血已让胸臆间轻松不少,某种暴涨到欲求宣泄的疼痛是能抑下的,只盼他走,别来撩拨,她就能乖、就能忍,不会又痛到乱欺负人。
但他似是想寻她“报复雪恨”,不仅不走,还动手动脚!
口中被喂进一丸药,她尝得出那特有的清苦甘味,心一下子拧起。
“是干娘亲制的‘参花丸’,补中益气用的……你……你后来又找我干娘了是吗?她、她和干爹……小贤妹妹……”迷乱呢喃,寸心掀起一波波疼痛。她知自个儿又闯事,但不闯不成的,干爹干娘寻不到她,又或者猜出她欲谋何事,一定也心急心痛,是她不好,对不住他们。
男人没有答话,回应她的竟是一记深热狠吻。
他的身香将她包裹,他的唇舌侵占她的芳口,而她蜷曲姿态已完全被他扳开。玉腿无法合拢,因他霸道地将身躯置在她腿间,压她落底。
火气乱窜的生猛亲吻令她呜咽哼声,更让她呜咽不成声的是他的赤身裸/体。
眸子惊瞠,仍一片浑噩茫惘,看不见他却更加感受到他。
但……不对。
不对啊……不对……
她都决定收手了。
太喜爱太喜爱他,所以收手。
这决心下得百转千回,无比辛苦,最终是要办到的。
不能……不能又乱七八糟混作一块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又会遭她拖累。
“聂行俨听我说……”她攒起所剩不多的力气推人,实如螳臂挡车。
而她这一推却把男人激得更火大,双腕立时被一把逮住,柔软长条物几番缠绕、束紧……她想,不是腰带就是那件被撕成条状的舞衣。
她大惊,吓傻,以往吃他豆腐、往他身上蹭香,他哪次不是被她逗到恼羞成怒、节节败退,何曾……何曾像此时这样蛮横,制得她无法推拒?
他染香的气息再次侵入她唇齿间。
她傻傻被亲,心尖直颤,只觉男人布着薄茧的厚掌不住往她身上点火。
在她昏昏然之际,他徐缓而进,是笨拙的、费力的,扶着一遍遍摩挲摸索。
她则一遍遍被弄得轻搐颤栗、腹下抽紧,不由自主扭腰抬臀,但一动,两边腰侧便被掌住,悍然压下。
他不让她动,欲掌握全局,于是一试再试,一进再进。
她拧眉呜咽,喉间细细颤动,拱高上身不住抽气。
男人面庞抵在她颈窝,齿间亦喷出一道道嘶哑气音,压在她身上的健躯绷得硬邦邦,筋理清楚浮起,肌块壁垒分明。
痛……又不似真痛……当初她强要他的那时,许多事都记不得,但疼痛是真真切切的,她粗鲁直接,制住他蛮干,她把自己弄伤,把他也弄得疼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