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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楼台我的月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雷恩那
苗淬元收回敲击的指,上身略挺,用小调羹舀舀碗中黑汁,淡然问——
“你来我身边也已三年,可知我为何服此药?”
庆来想了下。“爷似乎在夏、秋两季较常服药,冬天和春天倒不常用,如今虽是春日,可爷连着几晚都在湖上熬着,金伯才又盯着爷服药吧。唔……小的之前问过金伯这帖药的功效,金伯说,是用来补中益气、强身健体的呀……”话音微顿,因主子大爷突然扬唇笑深。
苗淬元颔首。“是啊,是为了补中益气、强身健体,自然是如此。”放下调羹,他整碗端起,药略烫舌,他也是几大口便喝尽。
今晚也随他上舫船的老仆正将熬过的药渣倒进湖里,老仆抬头朝二楼大窗一望,恰跟他对上。
“老金——”苗淬元低唤了声,还把手里的空碗倒翻,挥了挥,意思是——瞧,我把药喝个精光,多老实啊!
已上了年岁的老仆笑着点点头,收回目光,待要转进舫楼内,又被另一声叫唤喊住。
“金老伯……老伯,是您没错吧?”女子的音质干净如铃,透出惊喜。
不只老金一个闻声转身,甲板上准备出船的人手全都戒备地瞄了去。
夜幕四合的岸头,那身影一下子跑近。
舫船上的灯火一照,暗蒙立转清晰,竟是年岁轻轻的姑娘家独自一人。
老金眨眨眼,将人认出了,讶声问:“……这不是朱大夫家的闺女儿吗?咱记得是个挺好听的名字……啊!润月!是润月没错,朱大夫说过,你出生那晚,月娘圆润润高挂,所以取作润月。润月姑娘,你这是……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游荡?离这儿最近的渡头还得走上一小段路,何况你现下赶去,渡头也没船,梢公们早都歇下了呀!”
“是啊,确实晚了点。”朱润月腼觍地挲挲鼻头。
略顿,她一手轻拍了下背在身侧的小药箱,笑道——
“我是过来湖东这儿送药的,顺道去张婆婆和顾老爹家里探望,婆婆的胳臂是火伤,老爹则是跌伤腿,我爹日前帮他们诊过,伤无大碍,但就是得勤些换药,所以也帮他们重新裹了药才走,结果耽搁久些,就错过最后一趟渡船。”
“啊?那、那……这……”
朱润月又道:“金老伯,您是‘凤宝庄’的人,那这船理应是苗家的船吧。我爹和我住哪儿,您是知道的,这船若是回苗家‘凤宝庄’,还真能顺道将我捎上,所以……可否请金老伯同苗家哪位主事的爷提一声,允我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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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一下子为难了。
这偏僻地方,当然不能留她一个女孩儿家在这儿,瞧,竟连盏灯笼都没得傍身,太危险!可要让她上船嘛……这船是拿去当诱饵的,如此岂不是拖人家姑娘往险里跳?!
想了想,要不就他留下来陪朱家闺女?
他虽有些岁数,但一套八卦棍从年轻练到老,给他一根猛棍在手,寻常莽夫来个五、六人合围,他还不瞧在眼里。
若陪着姑娘家往渡头过去,说不准能寻到夜泊的船,多花两倍的钱,应还是赁得到船只渡回湖西“凤宝庄”。
就这么办!
“姑娘且等等,咱跟家里大爷回报一声,让咱留……”
“老金,既是相熟之人,就请这位润月姑娘上船吧。”舫楼楼上传来男子话音,惯于命令似,十分干脆便截断老仆的话。
朱润月此刻才晓得仰首去看。
方才见岸边有船、有灯火,心里一喜,再见竟是相识之人,瞬间真有如释重负之感,她一心与金老伯说话,还真没留意到二楼窗边有人垂首俯视。
家里大爷……
金老伯适才话里透露了,所以船上的是苗家大爷吧……
半年前,她随爹娘移居太湖边上,爹的“崇华医馆”重新开张,来馆里求医的百姓们爱闲聊,她那时就听过苗家“凤宝庄”不少事,知道苗家年轻一辈的爷们是三兄弟,而新一任家主自然是苗家大爷。
她眨眨眸,微扬的脸蛋上,双眉不自觉轻蹙。
那男子背后灯火通明,临窗而坐的身影犹如剪影。
他肩线宽且平,头上并未梳髻戴冠,一把长发似随意拢成一束,她尚能瞧见夜风带动了他鬓边几缕青丝。
然后是他的脸,五官自然是朦胧不清,但他在笑。她知道。
不过她不大明白的是,苗大爷这模糊笑意里……怎么亮晃晃的、有精光乱闪似?
第2章(1)
在她跃上舫舟后,立即有人将船板收起,金老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模棱两可且语重心长地给了句——
“姑娘,万事莫惊,就好好待着,不会出事的。”
朱润月道了声谢,虽觉哪儿古怪,但想想,许是富贵人家于月夜出船游湖,歌舞正酣,突然多了她这不速之客,苗大爷对她弃也不是,不弃也不是。
毕竟苗家“凤宝庄”在太湖一带是有头有脸的大户,爹说过,越具声望、地位之人,越把名声瞧得紧要,不顾里子也得守住面子,今夜苗大爷若弃她,怕是有损名声,才勉为其难允她上船吧……
她胡乱推敲,最后头一甩,不想了,反正舫船已发,既来之则安之,总比在渡头边过夜好上太多。
这一次当真大意,竟错过最后一趟渡船,待返家,爹肯定要念得她两眼发花。她不怕爹唠叨,就怕阿娘担心她久久未归,将养着的身子又觉不适。
可不能再有下次,要不,爹定然不允她出来送药,更别谈出诊。
有些人见她年纪轻轻,还是个姑娘家,根本不让她瞧病。但总有些住得远些、上了年纪又或者腿脚不利索的百姓,没法来到“崇华医馆”,而爹也忙得分身乏术之际,她就能代劳先出诊瞧过,回来再细细说给爹听。
若病情无疑,爹会问她该如何医治?用何种药?下药顺序如何?
许多时候她能答得很好,爹会允她全权作主,但仍有许多不足之处需再多学、多累积经验。
爹说,她有天赋,能堪大用,她也觉得自个儿挺耐用。
以往若遇上瞧轻她是女儿身,而不愿她先行代诊的病家,往往心里难受,但后来也懂了,医家与病家之间也是讲缘分的,那些人不愿她治,她强求不来,还不如把目光放在那些需要她的人身上。
只是啊,偶尔也觉男儿身好用,似今夜错过渡船,她若是男子,随便找个背风处窝着,夜宿野外一宿,那也没什么……
总之,得庆幸有人施援手。
而人家既行方便,她上了船就该跟主人家打声招呼。
才想请金老伯帮她通报一声,结果主人家已遣人来传,请她上楼。
那个被派来传话的小厮盯着她直瞧,嘴咧咧的,眼底难掩兴奋。
朱润月看不懂他莫名其妙的神态,只觉小少年的长相……似乎见过的……
抱着疑惑,她踏进舫楼二楼。
此时船行湖上,一楼花厅的丝竹声不绝于耳,伴随伶人绵软歌音阵阵漾开,透过小敞窗与薄纱垂帘,隐约能见里边杯觥交错、人影晃动。
一楼花厅正开宴,未料及来到舫楼二楼,里边竟除了临窗而坐的男子外,再无他人。
二楼内侧设有长榻,外边固定着桌椅、茶几和脸盆架,摆设简单且实用,不似用来招待客人的花厅,应是主人家专用的寝房。
那人穿着一袭青杏色春衫,腰间用一条藏青锦带收束,春衫薄、锦带厚,浅暗之间的对色又格外明显,更觉肩宽而腰窄。
他屈起一臂搁在窗棂上,以手支颐,闲散安适的姿态仿佛将神识润进月光中、入了迷,听见她上楼踏入的脚步声,还任她杵了一小会儿,目光才从窗外调回,徐徐转向她。
朱润月下意识攥紧小医箱的背带,微福了福身,有礼道——
“小女子姓朱,我爹在湖西边上开医馆坐堂,与贵府的金老伯相交,今晚多谢大爷行方便,允我上船……”一顿,因窗边的人突然起身走来。
苗家大爷静坐时挺无害似,一起身逼近,顿觉他个头高得不像话,肩几乎有她的两倍宽。
她本能往后退,吞咽唾津,仍努力持平嗓声道:“苗大爷,我窝在船后甲板即可,就当我不存在,绝不会搅了大爷游湖的兴致,晚些能回到湖西边上就好,您……您……苗大爷,你想干什么?”拧起眉心冲着人质问,哪还顾得了礼数!她退一步,他便逼进一步,究竟意欲如何?!
眼角觑向门口,竟见那扇门不知何时已关上,明明她踏进时是敞开的,是谁给关上的?
难道是刚刚那名小厮模样的小少年吗?该不会……落了锁吧?
对方似瞧出她的意图,长身立时一挪一挡,逼得她只得往里边退,如此一来,离那扇门又远了。
终于终于……苗淬元听见内心发出的一声叹息。
他终于把逼他哑巴吞黄连的“恶霸”瞧仔细了。
映进眼底的是张偏圆润的瓜子脸,两颊腴嫩,下巴小巧,秀眉细长颇有英气,一双亮眸正瞠得圆碌碌,她明瞳微微缩动,不是惧怕的眼色,而是惊讶、疑惑,似也在隐忍火气。
好,不怕才好。不怕才能玩得长久些。
他暗暗冷笑,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梭巡一遍。
明明娇小纤瘦,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头顶心怕还抵不到他下颚,可抢起旁人之物的那股疯势,之快之狠之准的,他还真没见过。
脑中浮现她抢了东西后奔向那名小学徒的场景,鲜血、哀叫、混乱……她那股疯势更盛,料理起人来更快更狠更准。
确实胆大,不是吗?
瞥了眼她抱在胸前似想拿来防身的医箱,苗淬元嘲弄挑眉,双目徐徐又抬。
“出生当夜,月娘圆润润,故取名润月吗……姑娘芳名倒也好听。”老金方才所说的,全传进他耳里。
外传苗家大爷行事正派,虽是商贾出身,然文质彬彬颇好礼,具儒商本色。朱润月瞅着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庞,是年轻俊雅没错,但长眉与凤目飞挑,鼻梁太挺太直,唇瓣又薄得几近苛刻,他语气带讽,明摆着找碴,她何曾冒犯过他?
“……多谢。”她正正神色,尽量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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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能够,可否请大爷——”稍让一步,好让她退出舫楼。
无奈后头的话她没能道出,因对方抢话——
““凤宝庄”苗大,苗淬元。”见她微怔,他笑笑补了句。“我知你,你也知我,通报姓名之后,也才好算算这笔帐。朱姑娘且说,这笔帐你想如何两清?”
“什么帐?”一头雾水啊!她晃动的眸珠定了定,以为想通了。“是回湖西的渡船资吗?我身上有半串铜钱,苗大爷尽可全数取去。”
半串铜钱?
尽可……取去?!
说得像他有多吝啬刻薄,正宗守财奴一枚似的。
真真气到都笑了。他瞳仁湛亮,一字字慢声道——
“出自‘凤宝庄’的一条菊海云锦带,刺绣师傅们花了整整三个月不断尝试,才绣出令我满意的配色和布图,是第一条亦是眼下唯一一条,往后若能订购,每一条出货的菊海云锦带必得以第一条为样本,朱姑娘且说,这第一条问世的菊海云锦带,它的价值贵不贵?重不重?若教人不问便取,夺了就走,身为‘凤宝庄’家主的在下,是否该问问那人愿支付多少?”
朱润月听得小嘴都忘了合上,肩上背带一滑,怀里小医箱险些落地,还是靠苗大爷快手一挥才捞起。
苗淬元随手将医箱往茶几上抛去,目光未须臾挪移,持续锁住姑娘的愕然小脸。
“啊,是了,还有一物,梁故秋老师傅亲手打造的一根鎏金翡翠钝尾簪,那些金银料、翡翠宝石姑且不论,光凭梁老师傅的做工就值千金,无奈刚从老师傅手中取得,转眼就被抢走,朱姑娘且再说说,咱‘凤宝庄’损失够不够大?该不该向那人讨债?”
她认出人了!朱润月轻抽口气。
那一日,尽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少年急吼急叫,而当主子的他未发一语,所以适才见到那名小厮才觉有些眼熟,反倒对他记得不深。
然……确实是这个人没错。当伤者被抬上小船,船赶着走,她立在船上朝一名年轻的青衫公子掷物,那人便是他。
“我……我把那根钝尾簪还给你了啊……”此话一出,无疑承认自己便是对方话中既夺又抢、欠下大债的“那人”。
挺老实的嘛。
但别以为老实了,他就会手下留情。
苗淬元冷笑道:“重金请动梁老师傅出手,是为了我娘的寿辰礼。那根簪子的簪首是云彩凤凰作成团花形,沾上鲜血后,血渗进层层叠叠的团花细缝中,整都整不净……朱姑娘真觉染了血的寿辰礼,我还送得出手吗?你把簪子抛还,我真能呈到娘亲面前,请老人家笑纳吗?”
朱润月张口、闭口,唇瓣略动,无话可说。
“朱姑娘且再仔细说说,你对得起我吗?”苗大爷得了理,十分不想饶人。
“……对不起。”从适才就直要她“且说”、“且再说说”、“且再仔细说说”,她也仅能这么说。“对不起。”
见她先愣怔、错愕,然后恍然大悟,最后是一脸歉疚,苗淬元不禁也怔了怔。
未料及对方的道歉来得这么快,而且不像敷衍了事,还挺真心诚意。
当日在作坊,见她料理那名小学徒的血口,手段俐落,毫不拖泥带水,而神情……神情可谓栗悍,不把整个态势稳下不罢手似。
当时的她与眼前的她两相对照,被他一步步逼退到大窗边的姑娘抿唇绷颚,鼻翼微歙,而颊面还胀出两坨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哪还有他曾见过的那股栗悍气势?
到底是个小姑娘家罢了,还是颗老实头,对他每一句质问全不晓得反驳。
倘若他是她,行的既是救命之事,定抓紧“人命关天”这把大旗光明正大招摇,而非一下子把错全给认下。
须知道歉一旦出了口,便坐实罪责,要再扭转成对自己有利的局势已难上加难。
接下来该任他搓圆捏扁了。很好、很好……
苗淬元内心一阵痛快,嘴上却依然冷声道——
“说对不起这事就能善了吗?没道理我‘凤宝庄’没了云锦带、毁了钝尾簪,朱姑娘家的医馆却得去大笔诊金,这不合理不是?”
“不是的——”
“不是?所以你觉合理?”他立时截她的话,故意搅乱。
“不是的。”朱润月稳下气息,抬眸直直迎视。“不是觉得合理,是我们‘崇华医馆’没收什么诊金。那日去寻梁老师傅的作坊,是想凭藉老师傅的好手艺打造一组三棱银针,未料不及多说,意外便起。”
略顿——
“小六……我是说那名受伤的小学徒,他自身给不出诊金的,除诊金外,还需汤药费、伙食费等等,爹说他伤口过大,若不能仔细照料,肌理极可能坏死而引发高热、血脓,所以爹留他在医馆住下,至今,小六尚在医馆里,我爹说他手上的口子正在收合,需开始练筋,所以又日日替他针炙、汇通气血……梁老师傅欲替小学徒付清这些日子欠下的,我爹没收,老师傅遂允诺我爹,会亲手制一组银针相赠。如果苗大爷以为,我们‘崇华医馆’因此意外与梁老师傅结缘,托上他打造东西,我无话可说,但若说我们收取大笔诊金,那是没有的,从来都不曾。”
苗淬元是知道的,知她嗓声干净,如淌过野原的一弯溪水,清音泠泠,却不知她下巴微扬,轻声解释时,眸底会有星火跳动。
她瞳仁深邃,瞳底星火灿明,眸光于是在深明之间变换,沉静中充满生气,又稳又亮又……美……望着望着,他颊面发烫,一时间竟忘记喘息!
怎被迷了去?想什么呢?!
呼吸吐纳一窒,他胸内陡沉。
心跳虽强而有力,却一下重过一下,越来越急。
随即,一股重力不断扩开,肩胛骨间莫名却不陌生的紧绷感乍起,令他直想弓身瑟缩去抵挡那股无形的迫力。
仿佛是发病的前兆!
但许久不曾如此。他药已照喝,气也调过,不该如此。
不该,所以不会的。至少今夜,此时此际,他不会让自己倒下。
朱润月见他渗出一额汗,绷着五官不语,只入魔般瞪着她,心中亦惊。“……你无事吗?”
袖中手握成拳,徐徐握紧再握紧,苗淬元终于闭起双目,集中意念去冲破那层无形牢笼……几个短促呼息,他喉中重重一吐,顿时挣开塞绝。
呼……呼……
他气息微灼,胸臆鼓伏略重,但到底是抑下了。
“苗大爷?”
他听到那声伴着疑惑的轻唤,听她又问:“你身上带病,是吗?”
回应朱润月的是他再次掀睫厉瞪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接,一个沉稳镇定,一个狠峻迫人,谁也没让着谁。
叩叩叩——
门外忽传来一阵急敲。
外边的人没等到主子应声,竟已一把推开门。
苗淬元侧首去看,神情明显不悦,但既敢这般闯进,来者自然挨得住主子两道飞箭般的冷瞪。
“爷,鱼群现身了,正绕着饵打、打转……”老金推开门就出声,待两眼一定,都有些懵了,他家年轻主子不知因何把人家姑娘逼到大窗边,姑娘都已退无可退,他还仗自个儿高大修长,靠得那样近,是要逼人家跳楼兼跳湖吗?
老金之所以闯进,最怕撞见眼前这般场景啊!
朱姑娘好歹是他领上船的,人家称他一声“金老伯”,他总得把小姑娘护好了,但刚刚才从庆来那小子口中听到姑娘与大爷之间的恩怨,惊得他心肝脾胃肾都要纠成一团,实在不能由着大爷把人家姑娘关押在房,故才藉机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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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结果——
“大爷想干什么?!”很痛心疾首。
苗淬元俊目微眯,冷哼。“你说能干什么?”
抑下胸间不适,他站挺,不再以居高临下之姿压迫人,扬声道——
“鱼群既来,冲着诱饵转,咱们自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你的事别出来,找个角落好好待着吧。”
两刻钟前,苗大爷状若随意般揭掉额上细汗,并令老仆关上两扇大窗,之后冷冷丢下那句警告意味甚浓的话,转身便下舫楼。
朱润月根本一头雾水,连老金要追随主子大爷下楼前亦一脸郑重叮咛她万万不可出去,要她别惊别怕别担心,紧张慎重的模样让她一颗心跟着提到嗓眼。
她的疑惑没持续多久,事便起了。
第2章(2)
楼下琴曲悠扬,歌音依旧,欢快劝酒的声音此起彼落,她却感觉船速一下子加快许多。
好奇心驱使,她推开一小道窗缝往外打量,忽见倒映月光的湖面上,三艘……
不,有四艘……四艘中型板船跟着苗家的舫船一块儿行舟,板船上不挂灯火,却隐约可见幢幢人影,月辉刷过他们手中大刀。
鱼群现身,绕着诱饵转。
她脑中忽而一闪,忙起身移到另一侧大窗,推开窗缝往外瞧,果然亦见另一侧湖上有两艘板船跟随,上头同样杵着不少擎刀在手的黑影。
朱润月这下有些明白了。
苗大爷游湖夜宴的舫船是饵,如今既诱出“鱼群”,定然藏有后招,不可能空手而返。
虽不知“鱼群”的来头,但她亦听闻过太湖湖匪的猖狂事迹,去年爹娘与她来到此地,刚寻好落脚处,将医馆重新开张,当时官府联合民团武力围剿湖匪,成绩到此地,据说逮获不少大小匪类,可惜一直未能肃清,那时爹还帮一些因剿匪而受伤的兵勇和百姓正骨治伤,“崇华医馆”因而小小闯出名气。
今晚她是搅进这档剿匪事件中了吧?
不觉恐惧,但心跳确实加快,她伏在窗下窥觑。
突然间,楼下琴曲与歌音骤止,忽闻苗大爷张声下令,舫船陡地朝左急转。她不禁惊呼,幸得家具摆设都是固定住的,能让她攀紧椅子扶手稳住身子。
当她再次凑到窗下去看,恰见一阵火雨飞向“鱼群”,是箭簇燃着油火的飞箭,刹那间射得板船上的人骂声连连,当然也混着震天价响的哀叫声。
不对,箭不是从舫船上发出,舫船诱敌深入,之所以突然来个急转,是为了腾出位置让板船当靶子,并确保自己无虞。
然后,她瞧见那些从暗中生出的乌篷船。
真真是“生出”没错。
到底埋伏在何处?如何打埋伏?完全瞧不出蛛丝马迹。
就是很理所当然地无中生有,一艘、两艘、三艘……十数艘……一艘连着一艘冒出,于是“鱼群”很欢快地围着“饵”,以为张口便能吞下,岂料“鱼群”被更巨大的敌人锁定,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狗被逼急了就跳墙,人被逼急了便拿命来拚。
要匪徒们乖乖束手就擒根本不可能,月夜湖面上,双方人马终于短兵相接,刀剑相交之声伴随咒骂与叫嚣声响,不绝于耳。
湖匪皆识水性,即便一开始被着火的飞箭逼得落湖,亦能潜在水下行动。
舫船离他们甚近,瞬间变成反击目标。
只是湖匪们原以为挑到的是颗软柿子,没想到连续几晚饮酒作乐的舫船上多是硬手,待他们一个个攀上舫船甲板,不是又被打落,就是遭围攻制伏。
朱润月一直忙着从两扇大窗轮流窥看湖上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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