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狐之异狐

    回来之后的小葵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嫦娥面前：“姐姐对不起，莲芯任性了。”

    嫦娥也不计较：“你这孩子，快坐下吃饭吧！好歹你忙了这一上午。”

    “嗯！”小葵这才卸下心中大石，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而至于吴刚，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提。

    原本小葵要待到入夜前回去，哪知才未时就见六师兄细辛急急驾云而来。

    “莲芯，快跟我回去，天尊回来了，正找你呢！”细辛来不及歇口气，拉着小葵就要走。

    “我的天！天尊不是明日才回来么！”莲芯从椅子上跳起来。

    “姐姐，我得先回去了！”莲芯慌慌忙忙把两树精放自己肩头。鞠躬施礼就要走。

    “急什么！难道我广寒宫是龙潭虎穴不能来么”嫦娥粉嫩的脸上浮现出一起恼怒。

    细辛帮助师妹解释道：“仙子息怒，仙子有所不知，天尊有令，师妹一家都不能擅离兜率宫。”

    “为何仙府间的走动也是稀松平常，交际人脉更是重要。你家天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别人都是祸从口出，师妹他们只怕……”细辛话没说完嫦娥已然明了。

    虽不大喜欢出门，三千年的时光也非虚度，这天界的风气她如何不知。

    “罢了！莲芯你去吧！”

    “姐姐，日后有机会莲芯再来！”这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只停留在表面成为一句客套话。

    莲芯一同踩着六师兄细辛的祥云，火急火燎赶回兜率宫。

    才刚进大门，就发现一脸黑线的天尊，还有战战兢兢立在下方的师兄姐。

    这气氛十分凝重，小葵心想不妙。细辛试了个眼色让她快过去，自己就溜进队伍里。

    “参见天尊！”小葵硬着头皮上前。

    “跪下！”老君口气强硬。

    小葵应声噗通跪下：“天尊恕罪！”

    “莲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老君这次大动肝火。

    “莲芯不敢，只是给嫦娥仙子送回逃出的玉兔。”

    “你还敢狡辩！兜率宫这么多人，非得你去送我看你就是顽劣之心不改！早晚得给兜率宫闯出祸事来！”

    “天尊息怒，莲芯再也不敢了！”大师兄天冬跪下帮着求饶。

    见状，所有人都跪下：“天尊息怒！”

    “都是你们平时里太宠着她！还帮她遮掩！”

    小葵回来之前，众人不知扯了多少理由帮她推脱，只是天尊哪里那么好忽悠。

    “师尊！养不教父之过，都是辛夷的错，请天尊责罚！”曹匪心疼女儿，宁愿自己受罚也要护着女儿。

    “你们……”老君气结说不出话来。

    曹圭偷偷拉扯小妹的衣角：“还不快求饶！”

    看着大家这样维护自己小葵既感动又委屈。

    “天尊！”小葵出人意料的站起来，“莲芯有话说。”

    “我们是兜率宫的仆人这点没错，可是我们也是人，不是天尊的宠物，整日里只能被豢养在这方寸之地。”

    小葵还没说完就被曹匪捂住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葵哀怨地看着爹爹。

    小葵这言辞过于激烈，莫说师兄姐，就是老君也始料未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反抗（下）
    “让她说。”本以为天尊会盛怒，没想到他居然要听完小葵的不满。

    “天尊！”小葵红了眼眶，“莲芯不是不知天尊的良苦用心。兜率宫有疼爱我们的您，还有团结有爱的师兄师姐。即便如此，倘若可以选择，莲芯宁愿在人间自由自在，也不愿飞升做一个被囚禁的神仙。”

    小葵的一番话仿佛铁锤重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尤其是曹匪和曹圭，他们心里未必没走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敢表达而已。

    这个天界，这个兜率宫有太多太多的束缚，不敢做出格的事情，不敢说多余的话语。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牵扯许多人。兜率宫的门面太响成了他们一家的庇护伞，也成为背上沉重的负担。

    本来飞升就不是他们一家所愿，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压抑了好久终于把自己真实的想法统统倒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后果等着自己，但内心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葵低下头，垂眼的瞬间，一颗清泪滚落在地。再抬头只见她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爹爹和哥哥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曹匪牵起女儿的手，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只有心疼“惭愧，阿爹居然没有你有勇气。”

    “阿爹，小妹……”曹圭也走了过来。

    一家人这一辈子都从没分开过，开心的，难过的，沮丧的人和事都一起经历。不用言说也能探知对方所想。

    曹匪用探寻似的眼光看着儿子和女儿，曹圭和小葵轻轻点头回应。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家人又重新跪在老君的面前。

    “师尊！”曹匪缓缓道来，“我们一家原本顽劣不堪，幸而得师尊收留与器重，我们感激不尽。自从我们到来不知惹了多少口舌，我们也整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生怕一个不小心为兜率宫招来非议，让师尊名声受损。若等将来惹祸，还不如及早离去。请师尊开恩，放我们下界去吧！”

    “胡闹！”老君怒火攻心，“你们现在已经入了仙籍，岂能私自下界你们把天规天律置于何处”

    桔梗见状赶紧上前扶着老君坐下，轻抚他的背“天尊您消消气，辛夷他们还不懂规矩。”

    天冬也来劝阻“老八，莲芯糊涂，你也糊涂了么这天界，这兜率宫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大师兄，为了我们连着你们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兜率宫本是清净之地，我们在这儿一天，就多一天纷扰。”

    “辛夷不必妄自菲薄，难道我们都是怕事之人有天尊和我们在，定能护你们一家周全！”耿直的琥珀站出来说道。

    只是这琥珀完全没有抓住重点。曹匪一家自由自在惯了受不了约束。而兜率宫众人对他家越好，他们就越是内疚。

    俗话说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自会找上你。曹匪一家走到哪儿都是话题的中心，在人间时，他们是拥有法力的精怪尚能掌控。可在这天界，他们就犹如弱小的婴儿，处处受人掣肘和保护。给身边人带去无穷无尽的烦恼。

    这边师兄们劝解地热闹，老君却陷入了沉思。到最后大家都安静地跪在老君的面前等着他老人家发话。

    许久老君才长叹一声“罢了！”

    天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放老八他们一家出去道童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物极必反，一味拦堵只会溃堤，不如疏导才是根本。从今天开始解除你们的禁足令！”家有夜明珠，深藏起来反而让人惦记，还不如大方拿出来，看久了无趣自然就淡了。老君正是有这种思量才松了口。

    不过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百年来，无人敢与老君叫板，更别说让他老人家改变心意。

    看着下方呆愣着的徒儿们，老君威严地站起来“还愣着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谢天尊开恩！”还是桔梗反应快，带头喊到。

    “辛夷你跟我来！”说完老君便往大门口走去。

    老君骑上大青牛在前，曹匪腾云在后。

    老君把辛夷带到了人间，师徒二人化身两个道人来到一座墓园。

    这座墓园很新，像是才刚刚开辟出来没多久，可是里面却有数百座新坟。

    似乎太过仓促，有的新坟上只有墓碑，墓碑上都没来得及刻字。

    新坟前穿着孝衣的亲人们哭得撕心裂肺。

    看着样子发生了什么灾祸，一下子死去了很多百姓。曹匪不明白师傅为什么带着自己来这里。

    “辛夷，你知道这里之人是因何逝去的么”老君问道。

    辛夷摇摇头。

    “之前这里发生了瘟疫，有的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有的失去了孩子，有的失去了兄弟姐妹。”

    “所以这次师尊出门是来这里控制疫情的么”曹匪这才恍然大悟。

    老君点点头“你可还记得拜师时你说过的誓言”老君再问。

    曹匪此时羞臊得抬不起头来“弟子记得，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为兜率宫赢得各方赞誉。”

    “赞誉不过是虚名，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救治天下的决心和恒心！你们从前游戏人间，那是你们不受生老病死之苦，不受金钱约束之累，自然觉得无拘无束，快活自在。可这世人如何能像你们一般”

    老君谆谆告诫让曹匪汗颜。

    “是弟子目光短浅，羞愧难当！”

    “我兜率宫主攻医理，以期让世人远离并病痛之苦。辛夷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乱了心智！”

    曹匪噗通跪下“辛夷谨记师尊教诲，今后定为自己当日的誓言锲而不舍！再不说没担当的浑话！”

    老君费尽心思也算没有白费“辛夷，起来吧！”

    几千年才收这么一个入门弟子，却给自己说要离开师门，老君怎么不着急上火好在老君活了几千年，表现还算淡定。总算把这跑偏的徒儿拉了回来。

    只是这徒儿形貌太过出众，天界这几百年来又变得有些浮躁。这身皮囊便是他采药炼丹路上最大的阻碍，老君不得不刷一刷在天界的存在感，让那些好事之人远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本性难改
    出云山的仙参地里，小葵坐在田埂上静静看着一个小土堆发呆。那是埋着参娃的可怜的根须的地方，元气大伤的他只剩一点生命力，要变成之前那个活泼好动的娃娃少说都要上千年。

    没想到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小家伙，居然舍己为人到这种地步。以前只觉得他好玩，现在小葵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又来看这个调皮鬼”曹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小葵眼皮都懒得抬。

    突然，曹圭神神秘秘凑过来“那天在峨眉金顶，你和子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提及子望，小葵就想起假山下那冰凉的吻，还有再夜郎国时，他粗暴地抢走了自己的初吻的事实。刷！小葵的脸红到了耳根，再加上她圆润的五官，活像一颗粉嫩的大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看小妹这样子，是有故事呀！

    “那小子对你做什么了”曹圭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葵憋着气，一言不发。

    曹圭更是在脑袋里预演着各种场景“他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什么动手动脚，子望哪有你说的那么龌蹉，阿哥别胡说！”

    咦，那到底是什么事让蛮横的小妹吃了憋曹圭再仔细一瞧小妹，只见她紧咬着嘴唇，他忽然恍然大悟“难道你们”曹圭没有说出来，只是用两只手演示出亲吻的动作。

    “阿哥！你讨厌！”小葵又羞又恼爬到旁边的一棵大黄角树上。

    崔子望那混蛋还强吻了自己两次，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不出是高兴恶心都不是，那是一种想起就心跳加速的奇怪感觉。

    别看曹圭面对女人油嘴滑舌讨人喜欢，可是说到初吻却还是保留的。这样宝贵的东西他自然要留给爱慕的女子，就像阿爹和阿娘一样。不过遗憾的是至今他都没碰见心仪的女子。

    这事儿自己也没有经验，曹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这样，兄妹俩，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沉默良久。

    好半晌，曹圭一改之前戏谑的口气“小妹，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们办”

    “子望。”

    “莫说现在仙妖有别，就是从前我也一直拿他当弟弟。”

    曹圭很是心痛子望，但感情之事由不得一点勉强，他除了吁叹无能为力。

    忽然，小葵从树上跳下来“阿哥，好闷啊，我们出去玩玩吧！”刚来之时觉得一切都新鲜，还有对新环境的惧怕感。

    时日久了，新鲜感和惧怕感早没影了，贪玩的天性又渐渐占据了上风。

    “小心老爹知道臭骂一顿！”

    “别说阿爹了，现在的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头扎进医术炼丹上去了，只怕他连自己有两孩子都快忘了！”小葵的抱怨一点也不夸张。只从和老君从人间回来，曹匪一下子开悟一般，全身心都投入到为天下苍生研习医术里去了。

    “阿哥！”小葵拉着哥哥的胳臂不停撒娇，“我们不去热闹的地方，就去僻静的地方走走就成！”

    虽然老君解了禁足令，可出门也太过招摇。一方面拗不过小妹，另一方面曹圭自己也心痒痒想出去。最后两只狐狸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各自在脸上画了一条难看的刀疤，从出云山偷溜了出去。

    听说天河水草丰美，风光旖旎，运气好还能看见成群结队的天马悠闲吃草的模样。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天河边素日里没什么人光顾，两兄妹乐得自在。

    曹圭惬意躺在芦苇丛里，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和煦的阳光下，双眼微闭昏昏欲睡。

    小葵似乎精神十足，挽起裤腿站在河里捉鱼呢！

    难道这天河里的鱼也沾了仙气，狡猾得很。任凭技术娴熟的小葵也一条都抓不着。

    “阿哥！你快起来帮帮我！”小葵一肚子牢骚。好不容易偷溜出来，哥哥竟只是睡大觉，若如此何不就在兜率宫的屋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