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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教主复仇记之君问归期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花词
魔教教主复仇记之君问归期
作者:花词

本文九月七号入v,当日连更三章!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哦!传闻中造杀孽无数、死了已有十年的魔教教主重现江湖了,居然还为了寻仇陪自己的徒弟和仇人的儿子睡觉!丧心病狂,天理难容!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颜如玉想话虽没错,但他俩是同一个人啊……寒川“天下怎么说我不管,徒儿只信师父一人。”颜如玉“……那你能不能先从为师身上起开?”1风武侠正剧 师徒年下正义严肃深情小忠犬徒弟攻 X 潇洒恣意大美人师父受受放浪形骸,心只属一人攻克己自持,情一往而深所谓魔教,不过是把武林上那些道貌岸然自诩正义之人藏着掖着的猫腻,不加掩饰地摆到明面上而已。年轻的魔教教主是百年来唯一一个练成《璞真诀》的天才,而这份成功,也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复仇,让那些为一己私心毁了他的人,在天下人面前原形毕露。





魔教教主复仇记之君问归期 第1章 仙霖子因色惹祸端澜观尊恨斩双魔头
那件事发生以后,又过去了整整一年,直到天下大定,新朝廷钦敕武林盟,给本是一盘散沙的江湖立了规矩,坊间才开始渐渐有人将之谈及。
流言就像迎风怒长的火势,很快传遍五湖四海,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喜闻乐见的谈资。
金陵城天子脚下,受皇家庇护,不那么畏惧触犯武林宗派的忌讳,就有一说书先生,脑子活泛抖机灵的,编了个话本在酒肆里支起桌子开讲,场场爆满。
世人皆以窥探武林密辛为乐,那日午后,一群闲人又聚在酒肆里,叫店家温了酒布了菜,催着说书的赶快开场。
惊堂木拍案一声,先生甩开纸折扇,先念了段入口七绝,然后开讲:“话说颜玖字如玉,祖贯渝州人士,自幼拜在芙蓉城归元教门下,天赋异禀、根骨惊奇,年仅十六神功大成,接任教主之位,后出世游历。腰间生烟剑一出,可使白骨生肉,亦能取他人命于无形,可谓执掌生死、杀人如麻!”
底下马上就有人质疑道:“也太夸张了,说那小魔头杀人如麻我信,白骨生肉是怎么个道理?他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说书先生以扇遮面笑着摇头,说:“这位看官有所不知,吾友行走江湖,曾有幸见识过颜如玉的厉害,他乃百年间唯一一个将璞真诀修炼至顶峰之人,令人白骨生肌、重返青春又有何难?”
在座一片抽气之声,璞真诀乃归元教密不外传之功法,练至大乘后,便能长生不老,吸他人功力精气为己用,端得是让人又爱又怕。
先生见众人面露震惊之色,洋洋得意起来,摇着折扇继续讲道:“颜如玉自幼年丧父母,好色贪滢,性情顽劣,无恶不作。后行至青州琅琊府,与沧崖派的掌门澜观尊偶然相识。澜观尊云济沧,是、当世第一高手,其人狷介浩然,娶妻独孤氏,有一子名云河。”
“哎呦,澜观尊可了不得,”下面有云济沧的崇拜者,听到他的名号就忍不住惊呼:“听说了么,前阵子武林盟成立,五大门派推举盟主,云掌门可是众望所归。”
“不对吧,盟主不是叫灵雾山的那个牛鼻子老道长微子当了么?”
“你知道什么,”那人竖起手指往头顶指了指,言辞隐晦:“道宗和佛门争了这么些年,如今算被‘那位’给‘招安’了,这叫大树下面好乘凉。”
这话赢得了多半应和,却也有人不服,就见从人群中站出一个作道士打扮的散人修士,拱手驳道:“兄台此言非矣,沧崖派澜观尊固然人心所向,然长微子道尊又岂非重望高名?况且世人皆知,澜观尊痛失爱妻独子,为寻仇身负重伤,只怕如今还未好全,如何能担当重任?”
他这样一说,便有许多支持其他门派的人陆续跳了出来,为自己推崇的世家宗派抱不平,七嘴八舌的眼看就要吵起来。
说书先生拍了拍惊堂木,等大伙儿看过来,笑眯眯地劝道:“这有何好争,盟主之位三年一轮,早晚能到下家嘛。”
好息事宁人的纷纷附和,灭了火气继续听故事。
“说起独孤氏,以美貌闻名江湖,人称仙霖子。
仙霖子非寻常妇人,颇有能力,常管沧崖派日逐出进钱钞等一应事务,抛头露面,免不了就被颜如玉给瞧见了。
那好色的小魔头起了淫心,恶从胆边生,假意与沧崖派交好,伺机潜入仙霖子闺房中,将之强行奸污,后恐事发被澜观尊报复,竟一不做二不休,把仙霖子赤身*地闷死在了床榻上……唉,可怜绝代佳人红颜薄命,死状凄惨,好似无瑕美玉遭泥陷。
等澜观尊发现其所作之事的时候,颜如玉早已掳走澜观尊的独子云河,逃出了琅琊府。
沧崖派众人追至青州边界,被颜如玉一人以魔教邪恶秘法反诛杀之。那璞真诀威力凶猛骇人,竟牵连方圆十里,村民百姓死伤无数,土地荒芜庄稼枯萎。当时战况惨烈无比、血气冲天,好多沧崖派的弟子生生被他用那把生烟剑给吸成了人干,可怖至极啊!”
“小小年纪丧尽天良!”
“简直穷凶极恶,死不足惜!”
“灭绝人性,天理不容!”
众人听及此,皆愤愤不已决眦欲裂,拍桌跺脚恨不能将颜如玉这个暴戾恣睢的小魔头,亲手除之而后快。
说书先生自己也颇为激动,他稍微平复了心情,继续讲道:“后来,澜观尊倾尽全沧崖派之力,在他师弟,沧崖气宗宗主岱望尊桑擎峰的协助下,率高手一路沿江水追至白帝城,把颜如玉逼至老家渝州巫峡的峭壁之上。
归元教听说此事后,除了颜如玉的师父,退位归隐的老教主沈逢君,竟再无一人前来相助,任凭小魔头被围剿,此教之人情义气,真可谓冷血淡漠之至。”
归元教如今也是常驻武林盟的五大门派之一,虽说其行事作风过于不羁,且内功法门为双修之术,多为江湖人所不齿,但说书先生这般评价,还是惹人不快,有一侠士冷哼道:“归元教如今归沈教主掌管,与他老子、师弟那般的邪恶之人可不一样,先生不知道,武林盟的物资经费一大半都出自芙蓉城。”
这倒是真的,沈逢君的儿子沈轩,虽生长在外道魔门,却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物,此人天资庸碌、武功平平,却极其擅长经商敛财。
自从父亲、师弟大小俩魔头,被沧崖派拼尽全力诛杀于巫峡后,他便接任了归元教教主之位,大刀阔斧洗心革面,责令原本偏安巴蜀之地、往往行动诡秘的弟子们多出江湖闯荡,与人为善,和其他门派交好;自己则有声有色地做起了生意,大半年的功夫便使归元教富甲一方。
如此一来,竟也渐渐被武林正道人士所接纳了。
不过还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归元教入武林盟这事儿,里面有钱财二字多少功劳,便不可道矣。
看看时辰,今儿这场也说得差不多了,先生敲敲惊堂木,加快语速继续讲完:“沈逢君对这天资绝顶的小徒弟也算尽了心,不仅把教主之位传授,还为了从沧崖气宗的扪天阵下护他,生生挨了岱望尊一掌,最终爆体而亡。而颜如玉中了澜观尊刺向心窝的一剑,跌落峭壁,沉入江底,尸骨无存。
可真是:
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碎仙霖消。
不甘闭门屋里做,端使祸从色相来。
飞蛾投火身须丧,鱼翻水岸命可倾。
为人切莫用欺心,古来作恶无报应?”
看官们听罢,咒骂颜如玉之声连连不绝,后又唏嘘感叹一阵,看天色渐晚,便都相互告辞,陆续散了。
酒肆的小二拎着抹布到大堂来,一面收拾杯盘狼藉的酒桌,一面也回味说书先生精彩的故事。
他心思颇细,见先生今儿没急着走,就抓紧机会,陪着笑脸问道:“我可跟着先生听了好几场了,还有一处不明。”
说书先生道:“何事?”
“澜观君的独子哪儿去了?不是说被小魔头给掠走了么,后来小魔头死了,怎么也没给个交代?”小二眨巴着眼睛问道。
说书先生作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捋着三撇胡须,叹道:“自然是没寻到,那孩子当时不过七、八岁,打小娇生惯养,怎经得起颜如玉的手段?只怕早在小魔头从青州回巴蜀的途中,就被他丢下船去葬身鱼腹了。”
这段江湖恩怨一讲就是十年,脍炙人口经久不息,整个大梁从老幼妇孺到达官贵人,从武林人士到文人骚客,就没有不知晓魔教教主颜如玉大名的人,所谓恶名昭著,不外如是。
以至于百姓家里有小孩的,晚上闹腾着不睡觉,当妈的都会拿“把你丢给颜如玉”、“颜玖在窗外看着你”这种鬼话来吓唬人。
各位看官莫不信,还真就蛮好用。




魔教教主复仇记之君问归期 第2章 卷一第一话
出了芙蓉城往西外一百多里,有群山连绵诸峰环峙,其状若城郭,故而名为青城山。
青城山林木幽翠四季常青,山中景色幽静秀洁,乃文人墨客心仪之属,经年访者如织、客似云来。
青城山共三十六峰,从靠近平原的山脚沿着千级丹梯往上,过了前山的石笋峰、月城湖、五洞天,有曲径通险,可至龙隐峡栈道,见之方悉蜀道之难。
栈道另一端便是鲜有人至的青城后山,后山之势蔚为奇观,水秀山雄、冬寒夏凉,并不是个闲游的好地界儿。
偏就有人常年隐居于此,仿若羽化登仙,再不问凡尘。
从栈道口出来,经由百丈桥过了五龙沟,到桃花溪上,抬眼能瞧见那道夹在茂林修竹中,一柱二间的木头坊门。门上一应浮雕装饰皆无,只挂着一块手刻的石头匾额,书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又一村”。
坊门下面的羊肠小路极窄,两侧铺满圆石青苔,若不小心踩上去,只怕会打滑跌脚。
顺着小径再往里,七拐八拐地走上一段弯弯曲曲的路,迎头便是一片连着的高脚竹楼,正中间大堂屋的门上也悬着牌匾,不过换了梨木红漆,叫做“翡昕阁”。
竹楼外围用缠满花藤的篱笆圈着,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几棵树,最高大的是一株合欢。
山中天凉,此时虽早已过了花期,那株合欢树却还在葳葳蕤蕤地绽放着,一树粉红如烟似雾,雅致艳丽。
寒川就站在墙外深嗅一口,待到合欢花的芬芳冲淡了一路归来的风尘仆仆,他才将两坛洞天乳酒换做一边提着,伸手去推篱笆门。
篱笆门吱呀作响,一道娇小的身影闻声从竹楼里钻出来,疾步走到寒川面前,又像要迎接,又像要挡路,叉腰堵着他,轻声笑道:“回来了?这会儿最好别进去,不如先回房歇歇,红绫烧了热水呢,你也洗洗。”
说话的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罩着浅黛的纱衣,头上绑了条草绿色的发带,眉目清秀温婉。
寒川冲她拱拱手,施礼道:“敢问绿腊姐姐,我师父怎么了?为何不能见?”
有人隔老远替绿腊回道:“不过才两天不见你师父,你娃急什么?怎么总也长不大,没出息。”
话都说完了,人才从竹楼另一侧绕到了他们跟前儿。来人瞧着要比绿腊年长几岁,一样的穿着打扮,不过发带是银红色的,长相也更美艳些,到是个姿色上乘的人物。
“红绫姐。”绿腊叫了她一声。
寒川也刚想问好,红绫却不住嘴地抱怨起来:“我水都热了三遍,他怎么还没完事?颜玖这次莫不是动真格的吧?为了个小倌巴巴跑到山下一掷千金,还特意用巨鸢把人驮上来,往常哪个有这待遇?”
绿腊笑笑,手指竖在唇边,低声道:“怎么能,没看来时是蒙着眼的么。”
红绫的脸色才好看了点,撇撇嘴说:“但愿如此,勾栏院出来的,能有多好,不配不配。等下还得蒙着眼给送回去,何苦来,他还不如找个……”
“咣嚓——”
酒坛子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打断了红绫的话,两个姑娘寻音看去,见寒川正沉着一张俊逸冷峭的脸,盯着碎了一地的陶片出神。
他手里还死死地攥着一截被指力生生掐断的草绳。
“搞啥子哦!”红绫叫了一声,跺跺脚骂道:“打王逛的哈儿,净糟蹋东西。”
好在乳酒还剩一坛,不至于交不了差,绿腊赶紧从寒川手里接过去,推推他问:“你怎么了?”
寒川的胸口起伏了几下,最终只摇头,没出声。
周围都是洞天乳酒那股醇和浓郁、酸酸甜甜的气味儿,琼浆沁在泥土里,熏得整个院子都要醉了。
红绫拿来扫把和簸箕,寒川上前去接,却被躲开了,她边清理碎陶片,边说:“知道你不乐意。”
寒川惊得险些跳起来,还好又听到了红绫的后半句话:“便宜师娘一个接一个的……”
红绫不用他,寒川只好又退了回去。绿腊跑去厨房打下手准备晚饭了,他自己负手站在原地,走不想走,留在这里等着,却又觉得好没意思。
踢了两脚土,就听到竹楼里忽然传来一声属于男子的尖叫,破了音地凄厉,简直闻之可怖。
“啊——!!”
红绫拎着簸箕看了看竹楼,又看了看寒川,诧异道:“颜玖有这么厉害?”
寒川略一沉吟,摇头呼道:“不对!”
他拔腿就往竹楼跑,上去沿着回廊径直冲到颜玖的房前,大力拍门:“师父,是我,您还好么?”
里面再没传出半点声音,寒川急了,顾不得礼数,用肩膀把竹门撞开,一头冲了进去。
房里的血腥味浓重得几乎快要凝结成雾,寒川看到地上躺着一具浑身□□的尸体,身量未足还是少年,雪白的皮肉上沾满了殷红的血水,五个血肉模糊的洞呈梅花状排列在后心处,洞口的碎肉向外翻开,好像一副朱砂绘制的靡丽图画。
颜玖正在往身上披一件浅绯色的大袖衫,纱织的布料呈现半透明,根本遮不住他漂亮的躯体。
他那副身子瘦不露骨,肌理线条流畅,皮肤光洁雪白,骨架纤细却不柔弱,脖子和四肢修长挺拔,比青城山上那清绝的翠竹更为风流韵致。
寒川不敢多看,匆匆偏开目光,向后退了一步,颔首作揖:“是我冲撞了,师父莫怪。”
颜玖用鼻子哼声应道:“无妨,把这个处理了,弄远点。”
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像在拨弄毫无价值的石头,而那上面还有他不久之前刚留下的欢爱痕迹。
寒川握紧了拳头,很快徒然松开,上前去搬尸体。
他忍不住又往颜玖身上看去,见他抬起手从脸上抹过,沿着□□欠开的缝隙,把那层伪装撕了下来——面具底下那张属于他自己的脸,真当得起惊为天人,那好看的眉眼口鼻,似乎怎么赞美都不为过。
指尖的鲜血还未凝固,蹭了一抹到脸颊上,与眉心一颗合欢花状的朱砂痣对影成双,像梨落胭脂、红梅映雪。
寒川的呼吸都变得滞顿起来,他抓着尸体的肩膀,愣愣地盯着颜玖看。
颜玖捋着鬓角沾了胶水的碎发,冲单膝蹲在地上的小徒弟笑了一下,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逗孩子似的问:“川川,吓到了?”
寒川恨极了被颜玖这样称呼这样对待,却也没奈何。他把尸体翻了一面,惨死的少年面目狰狞,双眼瞪得老大,因为丧命之时咧嘴尖叫,整张脸都是扭曲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不过按照他师父的口味,这人生前大约也是很漂亮的。
寒川重新看向颜玖的目光里带了点凌厉肃穆,眼角泛红,眉头深锁。
“你不是喜欢他吗?还花钱?还乘巨鸢?”他声音越说越大,几乎喊了起来:“你的喜欢是一点不顺心就杀人么?”
颜玖被徒弟毫无预兆生气发作的样子给震住了,他捡起丢在床边儿,不知是谁的中衣擦净了手指,揽住寒川的肩膀,好声好语地哄:“干嘛生气,你知道我不滥杀的,是他自己不老实,差点揭掉面具。”
“我不想让外人看嘛。”颜玖说完指着脸皮让寒川瞧,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寒川只瞄到一截白生生、透着淡青色血管的颈子,目光悬在颜玖尖尖的下巴上不敢游移分毫。
半晌,他扔下一句:“衣服穿好,酒在绿腊那儿。”就拖着尸体出去了。
那语气又冷又硬,冻得颜玖打了个寒噤。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俩人才又见了面。
寒川还在进行单方面冷战,低眉垂首以眼观鼻,扒拉着碗里的白米往嘴里送,连远一点的菜都不去夹。
又一村里统共没几个人,算上他们师徒、红绫绿腊两个侍女,再有就是管家和厨娘夫妇二人。
所以也没必要论个尊卑长幼,大伙儿围在一起吃饭反倒热闹些,更免了山中无日月的凄凉孤寂。
厨娘本是渝州人,脾气火爆,乐意把颜玖算在内的几个后生当自家娃管着,她见寒川不好好吃饭,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横眉立眼道:“川娃闹啥子?出去野了两天口味刁嘛,不拈菜还等着老娘给你莽进去?”
“福婶福婶,”颜玖赶紧陪着笑脸劝道:“川川下午被唬到了,小娃丢魂儿,计较个啥。今儿的松茸烤得好,鲜到吞舌头了,几哈些尝尝。”
他给寒川夹了块松茸,伸长胳膊直接送到碗里,筷子抽回时挂了沿儿,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像要撞到心坎里去。
寒川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
“眼瞅都要十八了,再过两年弱冠,教主还这么惯着?”福婶翻了翻眼皮,嗔怪地瞪着颜玖。
“什么教主不教主的……”颜玖听到福婶念又叨出那个怎么也改不了口的称呼,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福婶动动嘴,还要继续,福叔嫌烦,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他婆娘道:“哪来这许多弯酸话,舀饭去。”
吃过饭,颜玖招呼寒川进房伺候他沐浴,下午因为闹出了人命,就把洗澡的事给耽搁忘了,为此红绫还没少嘀咕。
寒川站在大木桶边上,牢牢锁紧颜玖不着寸缕的后背,低头的姿势让脊梁和蝴蝶骨凸了出来,在白腻的皮肤上勾勒出几道起伏,水珠子就顺着那艳色的峰与谷,簌簌滑落。
他抓着巾帕的手指泛白、颤抖,几乎拼尽全力地隐忍着。
有一股胀而热的气,由丹田而生,飞快地向四肢百骸流窜。
颜玖迟迟等不到寒川为自己擦背,只好回头催促,墨玉长发散在水中,波光晃得他眉心和双唇越发殷红,合欢花迹犹如活了过来,飘飘浮浮地招手。
“到底怎么了?从回来就总是心不在焉的,”他蹙起眉尖问道:“是不是在外头受气了?只管说,师父给你做主。”
寒川却好像有了什么更大的憋闷,竟然把巾帕往水里一摔,匆匆夺门离去。他背影慌忙脚步杂乱,尽失了平素少年老成、四平八稳的分寸。
颜玖百思不得其解,一边自己擦洗,一边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
问题大约还是出在被他杀掉的那个少年身上,颜玖以前也不是没带人回来过,但被寒川堵在床上还是第一次。
寒川虽然是他养大的徒弟,但这孩子似乎天生有一股正气凛然、恻隐天下的心性,自然见不得自己欺男霸女、滥杀无辜。
有句话可真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想到这里,颜玖自嘲地笑了笑,世人眼中的善恶,也就那么回事,强者恃道义之名欺人,可怜那些恣意惯了懒得遮掩的,便成了被天下唾骂的邪魔外道。
山中夜色月华皎皎,如积潭之水空明澄澈。
颜玖沐浴毕披好衣服,趿着鞋子来到院中,踩过藻荇交横的影子,至合欢树下寻到了正坐在石凳上出神的寒川。
他有些爱怜地顺了顺徒弟的背,感到掌下的身体骤然一颤,紧绷硬挺着,好像一把拉满弦的劲弓。
不知不觉间,这个一手被他带大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阔肩直背,长手长脚,比做师父的还要高出大半个头。
到这光景,断然是打不得也骂不得了,颜玖叹了口气,轻问:“你在气什么?”
寒川不出声,额头上沁出点薄汗,方才那股邪气还未消散,于体内肆虐,闷着股劲,仿佛下一刻就会破骨而出。
他今日心绪起伏过甚,内息难调,修习的功法竟隐约有了突破之兆。
颜玖等了一会儿,见问不出什么,就向后退了一步,踢掉鞋子光脚踩在地上,五指成爪摆开阵势,扬着下巴道:“来让为师看看,这阵子有没有长进。”
打一架发泄发泄,管什么愤愤苦闷,肯定都打没了。
寒川也被火顶得难受,他连平日与师父过招时客客气气的开场都省了,双足点地一跃而起,腾到半空中才从腰间一抹,抽出把寒光闪闪、柔韧如练的软剑。
这柄软剑平时就盘在腰带中,比寻常的薄而锋利,侧面看着只余缝针般的一线;剑柄是一颗鹅蛋大小的琉璃珠,可做搭扣,能被完全包在掌心里。
软剑抖着蛇形直奔颜玖咽喉,寒川并未留手,利刃破风刺来,带着一股雄浑的气劲。
颜玖双腕交叉成剪,一绞一拧,接下寒川的攻势,又劈手抓他右臂的关节,指尖发力朝天井穴戳去。
寒川连忙撤回软剑,改刺为抽,使鞭子一样猛地横扫过来。
颜玖不退反进,脚下一动,步法诡谲身形飘忽,眨眼就钻入了寒川怀中,手爪一把掏向他的心窝,口中嘲道:“璞真诀你还差得远呢,气太厚了,我教没教过你,软剑要轻灵?”
寒川不愿被颜玖看轻,他索性弃剑而走,后退出去一丈,随手折了根树枝,气运丹田调转心法,再睁开眼,便摆出了一个和用软剑时截然不同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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