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凌霄
作者:晓梦蝶影
草木生精灵,百兽化人形。死尸遍地走,修炼能飞天……这是飞剑与法术的世界武士变身真灵,剑士踏歌九霄;灵师呼风唤雨,术士画地为牢;魂师召魂夺魄,禅师愿渡苍生……世界之巅,还有一种实力叫气运,还有一种荣誉叫功德,还有一种能力叫造化……故事,就发生在陈岳失恋那天……
大道凌霄 第一章 少年陈岳
皓月当空,群山如浪,从天边涌向天的另一边,势如狂潮。
一座小山顶上人影飘忽,风声赫赫,竟是有人练拳。
月色晦明变幻,他的拳势也时缓时急,呈现出万千气象。
一片乌云飘过,那人又已蹲下马步。皎皎月光下,显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影。他一头短发,精赤着上身,全身肌肉高高隆起,仿佛玉石雕琢。他汗如雨下,却颤也没颤,只是鼻下徐徐喷吐着白汽。
时间悄然流逝,天色渐渐发白。忽然天光破晓,日出东方,天地间一片苍翠,阵阵鸟鸣声此起彼伏,一片生机盎然。
少年神采奕奕,身上腾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白气。忽然,他的眉梢皱了皱,没有等太阳完全升起,便睁开了一双星辰般的眼眸,疑惑地看向一侧山谷。目光微凝,身形突然窜出,仿佛一头捕食的猎豹,几个起落就到了半山腰。
山下一条小溪蜿蜒流淌,远处几只麻雀正在溪边汲水,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少年却疑惑地走到一条石缝前,一缕朝阳正射入洞中。缝隙前还挡着一块水缸大的岩石,少说也有千八百斤。
“如果他没感觉错,刚才那股奇异波动就在这里”少年抿了抿嘴,双臂抱住岩石吐气开声:“起”全身肌肉骤然鼓起。
岩石却只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嗡鸣,勉强挪开了两寸。
少年脸一红呼出口闷气,趴到石缝前借着那一缕朝阳细看,脸上渐渐绽开笑容。
他一只手探进缝隙,片刻后掏出一只金灿灿的萝卜,上面生着五根触须,阵阵腥香扑鼻而来。但诡异的是,“萝卜”上还镶着一片紫红斑点,在阳光前映出琉璃般的色泽,和周围的质地迥异。
“人参”少年皱起眉头,更加疑惑:“如果没有斑点,看样子也有上百年份,应该对修炼有些帮助。今天是月中,正好送给她”心思即定,他迅速奔回山上穿好一件棉布背心,又向北而去。
沿着小溪绕过三座山岭,前方豁然开朗。一片田野铺展开去,一望无际。田间阡陌纵横,几片村舍点缀其间,袅袅炊烟升腾。极目远眺,只见一道城墙横亘在天地之间,相隔数里,那展翅欲飞的城楼仍然依稀可见,端的是龙盘虎踞,固若金汤,正是大周国雍州首府,雍城。
少年眼中透出几分复杂,抿了抿嘴,向不远处一片村舍走去
几架房屋一字排开,清一色的草砖土墙。虽不甚新,房上的青瓦却都十分整齐。屋前是一排松树,树外是各家的菜园子。几个精壮黝黑的大汉正围坐在村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扯着闲天:
“你们说,这位陈家少爷不住在大宅门里享福,干嘛老和俺们这些庄稼汉住在一起。”
“你们懂个屁,这叫修行。说是修到个啥境界,就能封侯拜将,要不怎么说穷文富武咧等俺家瓜蛋长大了,也跟着少爷修炼”
“你以为是个阿猫阿狗就能修炼俺听少爷身边的老李头说,修炼还要泡药水澡,泡一次抵你们家一个月的嚼谷,要连着泡好几年咧”
“俺也听老李头说过,修炼之前还要开悟,咱们少爷好像卡在了一个叫聚气的关口。要是十六岁之前过不去,下半辈子就真要和俺们常住了。”
“十六岁,那不是只剩两年了”
说话之间,村口的大黄狗低吠了两声,欢快地摇起尾巴。众汉子相互使了个眼色,回头只见一个健壮少年大步走来。
同样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掉地上摔八瓣,他的肌肤却呈现出古铜般的色泽,俊朗的眉目熠熠生辉,让人不敢逼视。他们赶紧笑着问候:
“少爷早”
“少爷又去修炼了”
陈岳步履不停,微笑着和他们招呼:“你们也早啊,都吃了吗”一路走去,各家媳妇或在和面、或在喂鸡,也纷纷和他招呼,十分热情。
村西头是座打谷场,场上除了石磨和石碾,还整整齐齐放着一排石锁,小的如茶壶,最大的堪比一只小水缸。周围堆满了稻草,一群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围在草垛后,正前言不搭后语地谋划着什么。
黄发垂髫,怡然自得,陈岳心中一片宁静。打谷场另一边有座青砖小院,一个须发花白的灰衣老人笑着迎出院来,问道:“少爷,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陈岳叹了口气,微笑问道:“李老这么早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呃”老者有些尴尬,还是说道:“您的淬灵露只够这一次用了,我看”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只葫芦。
“这么快”陈岳接过葫芦掂了掂,眉梢微动,抬腿跨进院门。
迎面是一座五间宽的上房,左右各一座三间宽的厢房,院中还搭着葡萄架,入眼一片清幽。陈岳在石桌旁随意坐下,盯着葫芦似笑非笑。
老者又打量了他一眼,斟酌道:“府里发给您的这份淬灵露其实大不如从前,要想维持之前效果,只能加大分量。本以为可以对付过这个月,没想到还是差一些”
陈岳皱起皱起,沉吟片刻后又展开眉目,看着老者淡然道:“我知道,李老之前不跟我说,是顾忌我的面子。但淬灵露关乎我聚气成败,这一次我绝不忍气吞声。吃完早饭,我亲自回一趟陈家。”
“好,我这就备马”老者答应一声,又愤愤不平道:“少爷,我看这件事还要告诉大小姐一声。二老爷就算敢马虎您,也不敢马虎大小姐”
“不用了。”陈岳摇头道:“擎天院在镐京,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她现在应该正在冲击易筋瓶颈,我不能为这点小事打扰她。”说着起身去了西厢房。
天刚放亮,雄伟的城门楼泛起光辉,仿佛一头展翅欲飞的雄鹰。城楼上旌旗招展,箭垛后炮口森寒,正是雍城正门朱雀门。
门还没开,车马行人全等在护城河对岸,排出了上百丈的队伍。贩鸡卖菜的挑夫说笑逗骂,同时点上一锅旱烟,一片乌烟瘴气。访亲探友的妇孺扶老携幼,同样是小孩哭、大人哄,一派沸反盈天。马车上还不时响起一阵鸭叫猪嚎,端的是此起彼伏。同时,更多的贩夫走卒还在源源赶来
忽然,一声钟鸣悠悠传来,众人精神一振。城门在一阵刺耳的“咯吱”声中缓缓打开,城门洞中甲片锃亮,刀锋森寒,赫然是两队精锐甲兵。
“这不是镇守府的金甲卫吗今儿怎么来把城门了”有人看出异样,人群骚动起来,车马行人争相入城,生怕形势有变。
陈岳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布深衣,背着一条宝蓝色布包袱,站在两个劲装背刀的武者身后,也正准备跟着队伍进城。
“啪”突然一声炸雷震惊四野,桥头一个满脸横肉的青衫壮汉又一扬手,一条长鞭飞回,灵蛇般缠在他手臂上。
“易筋武师”前面一个武者低呼一声,右手一阵抽搐。几个小孩吓得张开嘴正要大哭,却被大人一把捂住。
陈岳定睛细看,只见桥头一块磨盘大的岩石寸寸龟裂,也不由心惊:“能用一条软鞭发出开碑裂石之力,果然是完全激发身体潜力的易筋境界。可堂堂易筋武师,怎么突然跑来看城门了,难道真的有事”
全场鸦雀无声,壮汉叉着腰瞪眼扫过人群,冷哼一声骂道:“一群贱骨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都给老子排队货要交税,人要下马,还有那几个带刀佩剑的,都给老子老实点”说着向陈岳这边看来。
他前面两个武者一个激灵,连连点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洞中传来。壮汉回头一看,忙向众人喝道:“南宫公子出城,都给老子靠边,快”说着又是一鞭子抽在地上,振聋发聩。
一行人来得好快,为首一个少年头戴双龙戏珠束发冠,披一条锦斓斗篷,腰间围一条金灿灿的虎头大带,骑一匹高头白马,好不威风
他一边催马,一边大笑:“佟胖子,你的青葱驹要是追得上我的雪焰马,我给你二两银子,你们也一样”
白马更是神骏,鬃毛猎猎如火焰,蹄一点地便窜出丈余,转眼冲上了吊桥。
一个花布包头的老妇人挎着一只竹篮,筛糠似地站在桥上,仿佛吓懵了。身边一个穿花布半臂的小丫头惊叫道:“奶奶,快躲开”连忙将妇人往旁边拉,但还是迟了一步。
骏马驰过,竹篮脱手飞出,“咵”地一声摔在地上,黄浆汩汩流出,竟是一篮鸡蛋。
少年大怒,反手一鞭抽在老妇人背上骂道:“老货,找死”继续催马狂奔。
“我的蛋啊”老妇一惊而醒,却哭着朝篮子爬去,根本不顾背上破开的衣衫。
路人纷纷色变,却见一众少年催马赶来,无不是锦衣华服,意气风发。而领头的赫然是个精灵般的少女,穿一身秋香色衣裙,骑一匹枣红色白鬃马驹,更是眉飞色舞,英气勃发。
丝丝鲜血从老妇人衣衫中沁出,却没人多瞟一眼,稍停一步。之前那耀武扬威的壮汉更是背过身去,熟视无睹。
一个武者轻哼一声,一扭腰正要有所行动,却被同伴一把按住肩头喝道:“那是南宫家的少爷,你不想活了”
“南宫家很了不起吗”陈岳微微皱眉,回头看向疾驰而去的少年,撇了撇嘴。右手拇指扣住食指放在嘴边,凝神提气一吹,一声尖锐的嘶鸣响彻四野。
所有骏马大惊,突然扬蹄跃起,竟将背上的骑士掀飞开去。
“啊”众少年大惊,为首少女更是花容失色,面白如纸。
陈岳纵身窜出,轻伸猿臂将她接入怀中,微笑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少女反应过来,看见一副阳光般的笑容,双眸一亮,惊喜道:“陈岳哥哥你吓死我了”顺手搂住陈岳的脖颈。
大道凌霄 第二章 长居于左,不忍见耳
其余锦衣少年可没有英雄相救,“噗噗噗”摔在地上疼得“哎呦”大叫,好不狼狈。
守门壮汉狠狠瞪了陈岳一眼,赶紧飞蹿上前搀扶为首的少年。
众人只觉得解气,相互使着眼色闷笑。一个婴儿“咯咯”地笑出声来,却被他娘一把捂住了嘴。之前站在陈岳附近的几人,更是悄悄退了开去。
陈岳横抱着少女,身前颈间一团温软,不由尴尬道:“多多小姐,已经没事了,你能不能先下来。”
少女杏眼一瞪,嗔道:“你不放开,我怎么下来”
“呃”几十道目光刷地看来,无不充满鄙视和敬佩,仁兄花丛高手也
陈岳心说:“你哪有一点要下来的意思”赶紧将她放下,问道:“你们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呀”少女整了整衣裙,一抚“刘海儿”笑道:“南宫虎前辈已经突破王境,册封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一双美目灿若星河,盯着陈岳的脸庞不放。
“呼”这一语非同小可,几十道凌厉目光刷地看来。普通百姓纵然不知道什么是“王境”,但听到“圣旨”两个字,也知道那骑马的少年惹不得,立即收起幸灾乐祸之色。
“现在知道,也不晚”为首的少年悻悻起身,一指陈岳怒道:“陈岳,我知道那声马哨是你吹的,贼喊捉贼,少在那里装英雄救美今天本少心情好,把本少的马鞭恭恭敬敬地捡起来,本少今天便不与你计较”
其余锦衣少年狼狈起身,纷纷指向陈岳喝斥:
“陈岳,你太放肆了,竟敢当众羞辱铭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多小姐,你怎么还和这种卑鄙小人在一起,快过来”
“十四岁还没聚气,他就是一废物。和他一般见识,没得自降身份”
“敢和我们铭少过不去,今天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众人见这群世家公子当街怒骂,不由一阵骚动。而说话之间,又一簇马蹄声响起,一个黑衣胖子甩着肥脸,一边猛抽马屁,一边嚷道:“前面的让开,撞着不怪,撞死活该”
他胯下一匹小青马喘着粗气,奋力地迈动着蹄子。众人又是一愣,就你那熊样,还想撞人
几息之间,胖子冲到队伍前面一勒缰绳,跳下马向南宫铭摊开手,笑道:“你输了,一百两银子拿来”
“呃”南宫铭一愣,握紧拳头咬牙道:“死胖子滚一边去待我收拾了陈家废物再与你计较”说着踏上前去就要找陈岳比划比划。
“你”佟胖子气得肥脸一阵抽搐,却是敢怒不敢言。如果陈岳是废物,那他一样是废物,而他们佟家还不如陈家。
陈岳同样皱眉,瞟了南宫铭一眼,撇了撇嘴转身扶起老妇人,微笑问道:“老人家,您要不要紧”心里一阵冷笑,今天他南宫铭纵马伤人,算是惹了众怒,现在越是撒泼,越是不利。
老妇人捧着篮子颤声泣道:“儿媳妇还等抓药,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众人纷纷侧目,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同情。陈岳的语声更加柔和:“老人家,这筐鸡蛋我买了。我先陪您进城治伤抓药,城里的陈记药铺就是我们家开的。”说着扶住老妇人就往城门走,根本不理睬南宫铭。
“呼”人群又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赞道:
“原来这位小哥是陈家的公子,真是真是”
“这位陈公子如此仁义,将来定成大器”
众锦衣少年纷纷沉下脸来,身为世家子弟,他们本不在乎这些贱民的眼光。但此时的人心向背,却让他们浑身不自在。南宫铭的眉头渐渐皱起,这口气要是忍了,老祖突破“王境”的威势只怕要打个折扣。
场面一时僵住,就连那“易筋壮汉”也不敢随意开口。“多多”眼珠一转,掩嘴笑道:“佟锤哥哥,我们都骑马,你怎么骑了匹骆驼来”
“呃”众人不由望去,只见“青葱驹”的后背深深凹陷,乍一看还真像一匹骆驼。众人眼中不由透出几分同情,再看向胖子的体型,更是忍俊不禁。
气氛稍微缓和,“多多”又向南宫铭笑道:“铭少,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赖账哦佟锤哥哥,你可要请客哦”
南宫铭也不傻,闻言脸色微霁,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笑道:“死胖子,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南宫铭言出必行,还不至于为这区区百两银子自食其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亮闪闪的小元宝就是一抛。
众人眼睛一亮,心里五味陈杂。二两银子啊,够平常人家一个月的嚼谷。什么是败家子,这才叫败家子,扔二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
眼看着陈岳扶着祖孙俩就要走进城门,南宫铭目光一凝,一指那老妇人喝道:“那老货档了本少的路,惊了本少的马。再赏她一鞭子,这件事本少就不追究了。”
众人一凛,旁边的青衫壮汉却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大步走去。在他看来,抽老妇人一鞭子了让南宫少爷下台,是再合适不过的解决方案。这一鞭子必须抽得准,抽得狠,才能抖出南宫家的威风。
祖孙俩相互搀扶,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岳却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但无可奈何。南宫铭没将矛头直接指向他,已经是一种让步。
至于老妇人的死活,对于世家大族不过是几十两“汤药费”或者“烧埋银”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如果陈岳还要出头,不但会和南宫铭结仇,还会被其他世家子弟鄙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就是大周国贵族的荣耀。
陈岳目光微凝,深吸一口气豁然转身,挡在老妇人身前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干什么”
壮汉眉头微皱,不耐道:“岳少,我也敬您是这城里的少爷,何必为了一个贱民让大家难堪。何况你以为今天救了她们,她们就会感激你吗雍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纵然能护她们一时,还能护她们一世吗”
这番话或许没有道德,但不能说毫无道理,只因世道如此。怪就怪大家都躲开了,就是她们没能躲开,这就是命一时之间,众人再也无力愤怒,只是眼中充满了同情。
“多多”和佟锤则不断向陈岳使眼色,册封南宫家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候跟南宫铭死磕,真的是自讨苦吃。
陈岳眉梢微皱,深吸一口气,却摇了摇头,盯着壮汉淡然说道:“我长居于左,不忍见耳”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壮汉气极而笑:“喊你一声岳少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是坏了南宫家的大事,别说一个废物少爷,就是你们陈家也吃罪不起,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人暗道一声“不好”,就看见一道暗红闪电从壮汉掌中劈出,直取两丈外老妇的后心,就连站在中间的陈岳似也不能幸免。这一鞭子,石头都能击碎,抽在人身上还不直接碎尸万段了
突然银光一闪,鞭梢去势急偏,竟然“啪”地一声抽在了城墙上。声如炸雷,溅起一片火花。
壮汉顿时愣住,陈岳也是一惊,随即狂喜,定睛只见鞭梢上钉着一枚银针,竟然刺穿蛇鳞钉进了城墙,显然是有高人出手相助。
周围并无人动作,相隔如此之远,且不说这力道,单是这份准头就让人骇然。
一声尖笑悠悠响起:“南宫家好大的威风,吓得咱家这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南宫家的天下呢”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队旌旗乘云飞来。当先一乘华盖香车,车上插着龙旗,一个红袍高冠的白皙男子拈着兰花指正襟危坐,胸前锈一条四爪金龙,好不威风
拉车的是两头梅花白鹿,后面还跟着十三队金甲骑士。朝阳前甲光锃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整支队伍,竟然悬浮在丈许高处,仿佛乘着朝霞从天而降。
老百姓哪见过这阵仗,连忙跪地叩头,连呼“上仙”。陈岳纵然听说“王境”修者脱胎换骨,可以腾云驾雾,凌空虚渡,亲眼看见也是肃然起敬。
“南宫虎家教无方,还请天使赎罪”又一个苍劲的男声响起,陈岳眼前一花,城门口已多了个抱拳作揖的蓝袍白发男子,正是南宫世家第一高手,南宫虎。
南宫虎他曾见过,是一位姿貌雄健的白发老人。陈岳仔细看去,又是一惊,只见此时的他仍然是一头白发,却是肌肤红润,分明是一副青年模样不由暗道:“难道王境修者真的可以脱胎换骨,返老还童”
南宫虎又一瞪南宫铭,喝道:“畜生,还不滚回祠堂面壁思过”
“是,祖父”南宫铭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牵起马往城里跑,唯恐稍慢一步。其余锦衣少年更似惊弓之鸟,一个个缩着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南宫虎又一晃身来到老妇人面前,赔礼道:“大妹子,家门不幸,让你受累了。”说着抬手抚上老妇人的后背,掌心一片白光荡漾。
老妇的伤痕竟然迅速愈合,不过几个呼吸就恢复如初。南宫虎又掏出一张银票放进她的竹篮,笑道:“小小赔礼,不成敬意。今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南宫府报老夫的名号。”
峰回路转,陈岳擦了把冷汗,悄悄走进城门
从南宫铭纵马撞人到“天使”降临,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南宫虎又已大步走到那队车驾前,抱拳笑道:“公公一路辛苦,还请移步舍下小歇,让某家略尽地主之谊。”
鹿车落下,二十六名骑士在两旁一字排开。蟒袍男子端起茶盅轻抿一口,淡笑道:“杂家皇命在身,哪敢偷闲。南宫大人,还是先办正事吧”说着一翻手,掌心五色霞光流转,浮现出一支彩锻卷轴。
南宫虎一愣,接旨就要下拜,在这里和这些贱民一起卑躬屈膝,不是存心打他“王境”修士的脸吗
蟒袍男子眉头一皱,冷哼道:“南宫虎,你想抗旨不成”一股无形威压散开。
南宫虎一个激灵,只觉得两座巨山压在了肩头。周围百姓被余威波及,无不是胆战心惊,五体投地。家禽畜生更是缩着脑袋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僵持片刻,蟒袍男子仍然镇定自若,南宫虎额间却沁出冷汗,最后不得不弯腰一揖:“臣南宫虎恭请圣谕”心中一阵骇然,大周国一个传旨太监就有如此实力,真正的底蕴又当如何。
大道凌霄 第三章 多多益善
陈岳走出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青石大街笔直延伸到视线尽头,足够十辆马车并行。路边是一溜浓荫旱柳,仿佛迎仙的幡旗,要将人引上天宫。收回目光,才能注意到树阴下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街边精致的店铺。
城门刚开,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车轿。车都不怎么新,套一匹牲口的车,专伺候进城的主顾。每当有人路过,他们总是热情的招呼:“上车吧您嘞,到了地儿您看着给”仿佛急于做成生意,又不太在乎价钱。
套两匹牲口的则专伺候出城的主顾,纵然是大清早,他们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总是等客人自己上门,还要装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讨价还价,最后才半推半就地应下一趟买卖。
对面的轿子却是十分亮眼,八人抬的大红花轿带一整套吹打执事,是专为新娘子准备的。无论是嫁出城的还是嫁进城的,在雍城都得有这份体面。要是碰到大宅门里办喜事,他们不但跟着白吃白喝,还能白拿赏钱,在下九流中算是最体面的一类。
还有两个人抬的竹轿,称为滑竿,是专门伺候“体面人”出城的。抬滑竿的都是黝黑壮实的小伙子,算是最苦最累的一类力巴。无论是刮风下雪,还是艳阳高照,只要有人来,他们就得走。
这类轿夫卖的是苦力,轿钱却并不比车钱贵多少。他们抬着人出城流一身汗,想让人多加一个铜子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而入这一行干不到三十岁,腰和关节就得毁掉,然后这辈子也就毁了不过雍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尤其不缺穷人,自然还有新的穷后生继续出来抬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