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咳,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胤祺却是随意一摆手,不以为然地轻笑道:“二哥那是跟我闹着玩儿呢——没见我后来进了屋,他也没难为我不是?算不得什么事儿,别反倒给平白闹得大了,自家兄弟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梁九功听得心里头暗自诧异,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笑着弯腰道:“阿哥能这么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梁公公是怕我乱说,惹得皇阿玛不快,这才特意出言提醒。”胤祺忽然淡淡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真诚的谢意,望着梁九功温声道:“这一份人情儿,胤祺心里头是清楚的——胤祺在这儿也谢过公公了。”
梁九功连忙口称不敢,心里却忍不住暗叹了一句——这么一副剔透的玲珑心肠,难怪能叫所有人心里头都觉着妥帖舒坦。这一位五阿哥,只怕将来定然能在万岁爷面前正正经经说得上话,还是得再用心些交好才成啊……
第28章 皆空
“只不过——梁公公,我这心里头一直觉着纳闷儿……”
轿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胤祺忽然想起那个始终叫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来,趴在窗边试探着道:“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二哥了?”
“这事儿实在怪不得五阿哥。”
梁九功却是忽然摇了摇头,神色蓦地显出些无奈来,苦笑着低声道:“这事儿还得从那晚万岁爷去看太子说起——其实当时也就是话赶话的吵了几声,万岁爷一时窜了火儿,就说了太子一句‘怎么就不能跟老五似的那么懂事儿’。偏生昨儿个夜里头,万岁爷答应了太子不涉后宫,却又传召了宜妃娘娘去南书房,这事儿只怕也不可能瞒得过太子爷。这一来二去的,太子爷心里头难免窝了火儿……”
胤祺张口结舌地怔了半晌,才终于哭笑不得地一巴掌捂在脸上,把自个儿扔回轿子里哀叹一声:“我的皇阿玛啊……”
他可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就不明不白地背了锅——回到了这大清朝,他竟然还会成为叫每个无辜的少年恨之入骨的“别人家孩子”。就按照梁九功这个说法儿,他也实在是够气人的,挨打都只能老老实实自认一句活该。
“实在是委屈阿哥了——太子爷是绝不能犯错儿的。阿哥的这些日子,还是退让着些太子爷吧,千万别叫自个儿受着什么伤才是……”
梁九功也是苦笑着搭了一句。若非是早已清楚了胤祺的明理懂事,他是绝不会说这么些个话的。除开这个缘故,他却也是亲眼见了万岁爷对这位小阿哥的重视,万一太子爷下手没个轻重,只怕这事儿就真的极难收场了。
“公公放心,再见着二哥我躲着他走。”胤祺大包大揽地点了点头,倒是没半点儿心理障碍地爽快应承了下来。
说句心里话,他也实在不觉着这有什么不对的——就像在前世的时候一样,老院长对着他们这些孤儿们再好,他们也会本能地让着老院长的亲孙子。人家愿意给你一口饭吃,愿意待你好,这些都已经算得上是恩情,要是这样都不知道知足,还非要太把自个儿当成一回事儿,别说挨顿打了,被轰出去都是活该。
他上一世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儿,这一世又是莫名其妙的占了五阿哥的身体。虽说混得倒也还算顺风顺水,可心底却早已根深蒂固地死死扎着一个念头——他终究只是个谁都不会要的人,谁也都可以轻易地放弃他。只有做的足够好,足够懂事儿,才能换来等价的善意和温暖。
康熙无疑是待他很不错的,他也相信这一位便宜皇阿玛对着他确实是有着一些真心的情分。可面对着那个被康熙一手带大,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他却根本不认为自个儿有什么资格能去跟着他争什么。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儿。三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不依靠任何人施舍善意地活着。所有的优待和舒坦的日子都是凭他自个儿努力换来的,所以也能牢牢把握得住,也只有这样的感觉,才能叫他心里觉得踏实安稳,晚上才能睡得着觉。
御轿走得快,不多时就到了乾清宫。胤祺也不用梁九功搀扶,自个儿一撑身子便跳到了地上,仰起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昭仁殿——康熙是个很勤俭的皇帝,这里看上去甚至还不如后世的故宫气派,想来也始终不曾大规模修缮过。在他的记忆里,康熙朝大兴土木的事儿也实在不多,直到了乾隆年间,有事没事修房子才真正成为了内务府和工部户部的一大爱好。
“阿哥可算是来了,万岁爷跟娘娘可都等了好一阵儿了。”
魏珠小跑着迎了出来,笑着恭恭敬敬地将胤祺引了进去。屋里头的地龙烧得极暖,康熙只穿着平日里的宽松衣裳,悠闲又惬意地靠了炕沿儿坐着,正叫宜妃替他揉捏着双腿。一见胤祺进来请安,他却是忽然微眯了眼,似笑非笑地敲了敲身旁的小桌子:“听说有个臭小子在尚书房混的如鱼得水,拿着一盒子一文不值的点心就把朕的儿子们都给收买了?”
“实在是尚书房伙食太差……”胤祺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口大锅熟练地甩了出去,“儿子那些个不值钱的点心都成了好玩意儿,皇阿玛明察,这饭得难吃到什么地步?”
他自然早已看出康熙此刻的心情显然极好,绝不是要找茬发落他,最多也就是装模作样地调理他一二,拿自个儿这个皮实的儿子寻开心罢了。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康熙不但不以为忤,反倒冲着他笑骂道:“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吃——那是为了锻炼你们的心志,叫你们专心念书!”
“儿子一定好好念书!”
胤祺忙痛快地一口应承了下来,又讪笑着蹭到康熙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皇阿玛可千万别把儿子的食盒没收了,儿子可是答应了小八小九儿,明儿给他们带萨琪玛呢。这要是爽了约,当哥哥的脸就没处放了……”
“你看看,这臭小子倒是本事,居然还懂得当哥哥要脸面了。”康熙一手指着胤祺,忍俊不禁地冲着宜妃说了一句,又将胤祺一把拎到了宜妃面前:“还不快给你额娘请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祺脆声应了一句,就被宜妃欢喜地拉进了怀里,仔仔细细地上下瞅着,不住地点着头,眼里也是一片欣慰笑意:“长高了,这身板儿也结实了……”
胤祺乖巧地任她拉着打量,又亲昵着扑进她怀里头撒了一阵子娇,引得屋子里头始终笑声不断。宜妃本就是个爽利大方的性子,如今见着这个儿子总算平安无事,也终于彻底的放开了心结,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地陪康熙逗着趣儿,直叫康熙心中也是大感欣慰,这些日子的郁闷都尽数散了个干净。
说笑的时间仿佛总是过得尤其快,用过了晚膳,外头的天色竟已彻底暗得看不清人了。胤祺明早依然要早起修习骑射功夫,被康熙不由分说地提早轰了回去,只得悻悻地由梁九功送上了暖轿,一边在心里不无恶劣地猜测着他这位三日不能涉足后宫的皇阿玛把自个儿额娘留下,绝不是只打算纯洁地讨论一晚上诗文这么简单。
只不过这一次,胤祺倒是没能料准——他前脚刚回了寿康宫,宜妃后脚竟也回了翊坤宫去,并未真留在昭仁殿过夜。再怎么也是宫里头的老人了,更是给康熙先后生过了三个儿子,宜妃的心里头清楚得很,这君恩太盛绝不是什么福气,反倒会招来诸多祸患。故而只是康熙稍稍显出了些倦意,便也极有眼色地告退回宫去了。
原本热闹的屋子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康熙斜靠在炕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杯中的热茶,脸上的笑意已然淡去,却也总不像前几日那般阴沉。送走了这一对母子的梁九功探了探脑袋,心里头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前唤道:“万岁爷……”
“小五儿心里头,就真没有半点不满?”
康熙忽然淡声开口,眼里仿佛隐隐显出些复杂的亮芒。梁九功心中微颤,仔仔细细地斟酌了半晌,才终于肯定地摇了摇头道:“五阿哥神色语气绝非作伪,却也不像是恪守那君臣有别的规矩性子……倒像是根本没当回事儿似的,好像真只把这当成了一场玩闹,倒叫奴才自个儿都觉得问出这句话来,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顿了片刻,梁九功瞄了一眼康熙,见他脸色并无不悦,才继续试探道:“说来也怪,依奴才看来,无论这什么事儿叫五阿哥遇上了,好像也就剩下一句‘多大点儿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就像是那佛祖托梦,真叫五阿哥也沾染上了些佛性儿,跟那出家人似的有几分四大皆空的意思……”
“四大皆空?”康熙却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撇了撇嘴,脸上的神色竟微微有些扭曲,“你是说那个今儿还跟朕叫唤着尚书房的伙食不好,晚膳居然还敢跟朕抢肉吃的臭小子——四大皆空?”
“……”梁九功被噎得说不出话,自个儿都恨不得把这四个字吃回去,半晌才尴尬至极地讪笑道:“奴才问阿哥受没受什么委屈的时候,阿哥倒是也说了——这,这尚书房的饭实在不好吃……”
“得了得了,明儿你去知会一声,叫那些个奴才们用点儿心做饭!”康熙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挥了下手,不耐烦地吩咐了一句,“看他这念念不忘的,多大点儿事情——”
梁九功连忙躬身应是,却又见着康熙只说了一半便忽然顿住,脸上的笑意也忽然淡了些,忙老老实实地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康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许久才轻叹道:“是了……想来是那梦的缘故。”
梁九功不由微怔,迟疑了片刻才小声含混道:“万岁爷是说……阿哥已忘了的那一场梦?”
“虽然忘了,可那活过一世的感觉,却总归是没那么容易摆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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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目光落在窗外,黑沉沉的夜空里看不见半个星子,连月亮都朦朦胧胧得看不清楚:“小五儿本来就在生死间打过两个转儿了,又在梦里过了那么长的一辈子。有些事情,只怕是想往心里去,都很难真正在意得起来了罢……”
第29章 找茬
次日的早上,胤祺却是没能练成什么骑射——倒不是他又出了什么事儿,而是这一宿的大雪虽然落得无声无息,早起一看竟是几乎把门都给封上半截,就更不要说那露天的校场了。
大雪天的早晨,不赖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反正也用不着上早课,胤祺索性一头又扎进暖乎乎的被子里头,难得惬意地赖了一会子床。直磨蹭到了要去尚书房的时辰,这才跳下来利落地穿戴梳洗,又跑去给孝庄请了个安。
他心里仍压着那一桩沉甸甸的史实,操心地细细叮嘱一遍老人家不可着凉也不可贪热,饭后一定记得要多走上两步。直唠叨得孝庄笑着往外轰他,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末了还不甘心地扒着门框,回头喊着等自个儿回来一定要检查。孝庄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也只好哄着他尽数应下,这才总算叫他心满意足地领着来喜往尚书房去了。
依着前世养成的习惯,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人的约会,胤祺一向是不习惯叫别人多等的,总得早到个十分二十分的才觉安心。这一次直接奔了尚书房,旁的几个阿哥也照例还都不曾到,胤祺领着来喜进屋把书箱放下,琢磨着左右无事,索性掏出本书大声念诵起来。
作为曾经被齐声朗读课文留下深刻阴影的好学生,原本理当是对这种羞耻度爆表的行为深恶痛绝的。但在表演的基本功训练里头,打头的一项却正是这种大声朗诵——长久下来,不仅能叫吐字更清晰,叫念台词的时候可以使观众轻松听懂,更是能锻炼气息跟肺活量,不至于连一句话都说不下来,总得喘口气再说下去,叫人看着都跟着累。
胤祺这两日也发觉了自个儿身体上的隐患,看来这伤了肺在古代确实不是什么小事儿。不过是这两天的天气不好,他就老是觉得喘不上气来,又接连着低烧,只怕真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儿。他前世也本不是个多重视自己的身体的人,丁点儿的不舒服还不至于叫他在意,只是作为有点儿强迫症的前完美主义影帝,这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居然还得分三段喘气儿,可实在是叫他颇为难以忍受。
如今的这个身体确实不大给力,只念了几段下来,胤祺就止不住的有些发晕,眼前也是一阵阵地冒着金星。撇下书大口地咳喘了一阵,总算缓过些劲儿,正在桌子上四处地摸索着茶杯,一杯温茶就忽然从旁边递了过来。
胤祺已咳得几乎七荤八素,心道这来喜总算是学会了点眼力见儿,顺手接过灌了两口,这才总算把嗓子里的干涩咳意压了下去。背后却又忽然多出一只手来,稳稳地将他扶住了,又斟酌着力道慢慢拍抚着他的背心。胤祺怔了一瞬,侧了头看过去,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身旁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来喜,而是四阿哥胤禛。
胤禛只是稳稳地扶着他,一边轻轻替他拍着背,望向他的深沉双眸里仿佛深深地藏着些关切跟担忧。胤祺又喝了几口茶,缺氧所带来的强烈虚弱感总算渐渐退去,身上也恢复了些力道,连忙支撑着坐直了身子,定了定神冲着胤禛浅笑道:“四哥,你今儿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照例起得早了。”胤禛简单地应了一句,又忽然抬手朝他额间一探,双眉便不由微微蹙起:“你在发热,自个儿都不知道么?”
“是吗?”胤祺茫然地应了一声,抬起手试了试自个儿额间的温度。可惜他刚猛咳了一阵,现在手脚都是冰凉发虚,摸什么都觉得烫,自然也试不出是不是发热来,便也只是笑着摇摇头道:“大抵没什么事儿——我前儿伤了肺,说是雨雪天气里就容易犯毛病,可也只是发发热,身上犯懒罢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这就病怏怏地躺下去,泄了那一股子精气神儿,才真是爬都爬不起来了呢。”
胤禛皱紧了眉望着他,眼底却是一片激烈挣扎的复杂与沉涩,许久才忽然低声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
胤祺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这才忽然想起自个儿伤了肺的事儿似乎确实跟贵妃有些干系,却是忍不住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把杯子不由分说地一把塞进他手里,扯着他坐在自个儿面前:“这其一,我掉进水里头是我自个儿没站稳,和贵妃娘娘本来就没什么干系。其二呢,你虽然养在景仁宫,可是在我眼里头,你就是你,是我四哥胤禛,跟旁人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也根本就犯不着老在心里揣着这事儿。”
胤禛怔忡地盯着他,双唇已抿得有些发白,眼底却仿佛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微芒,许久才低下头轻声道:“如此……就好。”
看着他仍有些心神不宁的神色,胤祺没奈何地轻轻笑了笑,忽然抬手按住他的脑袋,用力地揉了一把:“不大的孩子,成天东想西想的,小心未老先衰。”
胤禛面色一滞,一把拍掉他的手,微蹙了眉低声道:“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四哥!”
“你生在冬月,我生在开春,你顶天才大我三个月!”胤祺拍案而起,梗着脖子跟他叫板,却随即就被站起来的胤禛毫不留情地按着肩膀镇压了下去,一脸淡然地补了一刀:“你还矮我半寸。”
“……”
胤祺完败,一脸郁闷地趴在桌上,却是连半句有力的回击都再憋不出来,口中却仍忿忿地低声嘟囔着:“好好,你生得早,你长得高,你多厉害……”
虽然是一脸的郁闷不忿,可在总算看到胤禛眼中浸过的那一丝温暖笑意时,胤祺心里头却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把头埋进手臂里,嘴角轻轻挑起了个漂亮的弧度。
这种早熟的别扭孩子,心理工作最难做了。要不是他前世在孤儿院里头没少和这种硬茬打交道,兴许还真得觉着束手无策——幸好这一来二去的打了几回交道,总算是把那一层藩篱拆得差不多了,只要时候不再生什么变故,要好好的相处还是算不得什么难事儿的。
“你真没什么不适?若是实在难受,和师傅请个假也就是了,用不着硬撑着。”
这样胡闹了一通,胤禛却还没忘记最初的话题,不由分说地把他扒了起来,微蹙了眉仔细打量着他的面色。胤祺被他逼得没辙,只得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儿——要是不舒服了,我一定跟师傅请假回去歇着,行不行?”
胤禛又盯了他一阵,见他确实双目有神中气颇足,这才总算是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个儿的座位。
这功夫其他的几个阿哥也都先后到了书房,各自寻了自个儿的位置坐下,几个小的阿哥一见他就双目发亮,瞪着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他猛瞧。胤祺冲着自个儿的书箱指了指,又拍了拍胸口神秘一笑,就见那几个小阿哥纷纷显而易见地激动欢喜起来,显然一个个的早已被点心给彻底收买了个干净。
虽说不介意大声朗诵,但在一群小包子面前大声朗读课文却又是另一个级别的羞耻度了。饶是胤祺也干不出来这么丢人的事儿,索性铺开了张纸,掏出笔墨来打算练练字。
歇了一天,今儿早上又没再高强度的连续开弓,双臂的酸疼也已消得差不多了,握笔自然比昨天要稳当了不少。胤祺拿捏着柳体的间架笔锋,屏息凝神地默下了一整页的论语,这才满意地吹了两下纸。正打算拿起来好好欣赏一番,一旁的笔洗却被人忽然碰倒在桌子上,清水混着墨汁乱哄哄地洒了一桌子,连那一页刚写好的字,都已被彻底模糊得半个字儿都看不出来。
胤祺茫然抬头,才发现昨儿刚在他这儿吃了个哑巴亏的那位索家嫡孙正得意洋洋地瞅着他,一脸的嚣张得意:“哟,五阿哥——对不住了。您说这桌子这么大的地儿,您这笔洗它非放这儿干什么呢?这不是擎等着人撞洒了吗?”
“巴白兄,刚从永定河里头赶过来啊?”胤祺却是半点儿的恼意都没有,笑眯眯的冲着他一拱手,就听见屋子里忽然四下传来一片压抑着的笑声。巴白的脸色却是瞬间漆黑如锅底,面色扭曲了一瞬,忽然向前踏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寒声道:“今儿的师傅可不是那张老头儿,是我们索家的门生。太子可找着茬打算发落你呢,别以为你也勉强算是个没名儿的阿哥,就能跟小爷在这儿耍横!”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嚣张太过小心惹火烧身呐。”
胤祺像是全然不曾听到他的威胁似的,反倒是一派老成地抬手拍了拍巴白的肩,微笑着缓声开口。巴白一时没听明白他的话,听着各处传来的嗤笑声才忽然醒悟,只恼得几乎就要跳起来,正要发作,身后却传来太子冷淡的嗓音:“巴白,不得无礼!”
胤祺不由微挑了眉,探身向门口望去,就看见太子胤礽正负了手缓缓走过来,依然是那一副龙行虎步帝王之姿的尊贵派头,正望向他淡淡地微笑着:“五弟,没受惊吧?”
第30章 诬陷
“给太子爷请安。”
这一次用不着太子提醒,胤祺就利索地拍落了袖子,朝着他规规矩矩地单膝跪了下去。
他有兴致作弄巴白,是因为他自认并没有什么欠这家伙的。这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的人,就像是绕着耳朵边飞来飞去的蚊子一样,不仅闹心,还很有可能冷不丁的被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也又痒又疼得叫人心烦。可对着太子却不一样,就像昨儿他跟梁九功痛痛快快保证的——只要能创造条件绕着走,他根本是半点儿都不愿意招惹这一位院长的亲儿子的。
只不过这一次,太子的态度却很是有些可疑——他不仅快步走到了胤祺面前,居然还和颜悦色地将他搀扶了起来,淡淡地微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五弟何必如此生分?”
胤祺在心里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一时几乎要怀疑这一位太子是不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却又敏锐地在那个温和又得体的笑容里头,寻到了一丝隐隐带着得意的轻蔑。
这是又想出什么新招儿来折腾他了?胤祺口中称谢,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忍不住暗自揣度着这些个十五岁以下级别的少年宫斗选手,顶破了天究竟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虽然是一派兄友弟恭亲睦友善的表象,胤祺却无疑看得很清楚——太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要训斥巴白的意思,或者再说的直接点儿,这个巴白只怕又是叫太子指使着来碰瓷儿的。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盘算着什么主意,又打算怎么来整治自己?
正纳着闷儿,今日的尚书房师傅已缓步走了进来,众阿哥也是纷纷回了位子,对着这一位师傅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问好。胤祺跟着兄弟们一起拱手,竖起耳朵留神听了听,只听着了这个师傅姓刘。他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圈儿,却也没想起来康熙朝有什么姓刘的能人,看来这一位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讲郎罢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一位新师傅的来历出处,那刘师傅已便已将目光投向了他,微蹙了眉淡淡道:“五阿哥这是怎么了,为何弄得满桌满身都是墨汁?”
上来就能叫出自个儿的排序,看来是早就计划好的。胤祺心里略沉了沉,一拱手刚要答话,太子边上侍立着的巴白却忽然跪在地上,大声抢话道:“回师傅的话儿,是昨日学生不懂事儿,冲撞了五阿哥。今日学生正打算从五阿哥身旁过去,五阿哥却忽然对学生动手,我二人便扭打了几下,不慎碰翻了笔洗……”
“胡扯!”
胤祺还没什么反应,一边儿的七阿哥胤祐却已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尖声道:“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奴才!竟敢满口的胡言——”
“七阿哥!”刘师傅的语气忽然严厉了几分,不由分说地打断了胤祐的话,“学堂之上,不得出此污秽之语!七阿哥的圣贤书,难道一个字儿都没读进去吗?”
胤祺和胤祐的桌子是挨着的,此时却也是忽然抬手,在桌子下头按住了这个弟弟,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今儿这刘师傅准是对着他来的,谁掺和进来谁倒霉,犯不着叫胤祐也搭进来,跟着他一块儿平白的被人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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