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我在给佛祖抄经的时候,抄着抄着便累得不行,伏在案上睡了一觉……”胤祺缓声说着,一个完整的剧本正在他的心里渐渐成型——虽然不愿欺瞒这两位真心待自己好的老人,可毕竟不算是什么坏事,他也必须编出点儿什么确实的东西,好承载一些自己将来可能会表现出的特异之处,至少——若是真到了什么退无可退的地步,这或许也能成为他仅剩的出路。
“那一觉睡得很长,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有几十年那么长。在梦里,我跟着先生念了书,习了武,长得像皇阿玛那么高……梦里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儿,有些我记得,有些我已记不准了。可那梦真像是真的啊,真得我都分不清——我现在究竟是醒着的,还是那梦里的又一场梦……”
苏麻喇姑听得心下暗惊,正想笑着宽慰两句,心头却忽然猛地一跳——她知道这庄周梦蝶,自然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胤祺打小就没念过汉家文字,没学过汉家典籍,又是如何知道这么个典故的?
莫非——这世上真有黄粱一梦,真有那些个生而知之的人不成?
“这事儿不到迫不得已,阿哥切不可对外人提起。”
毕竟也是常年陪在太后身边儿的人物,苏麻喇姑很快便反应过来这里面的要紧处,握了胤祺的腕子低声叮嘱道:“至于万岁爷那儿,只要阿哥没把握瞒上万岁爷一辈子,就必得尽快叫主子知道,知道得越早越好……”
“嬷嬷放心,我省得。”胤祺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一位苏麻喇姑也是愈发钦佩——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甚至他直到现在才说出来,都已显得有些晚了,若是当时就能反应过来,编出这么一套完整说辞,他也绝不会一直拖到现在。
“万岁爷其实——是个好父亲。”苏麻喇姑望着胤祺严肃得近乎沉重的神色,忽然轻声开口。似是宽慰,却又仿佛带了些极无奈的叹息:“可他毕竟——先是万岁爷,再才是个父亲……”
“皇阿玛一直都很好。做儿子的,只应当想法子怎么把儿子做得更好,而不是争抢父亲的宠爱,人待人的善念,本就是要好好地温养着,才能绵延不断。争来的,夺来的,骗来的,都不过是一根稻草罢了。只要稍稍用力地这么一扯,说断,也就断了……”
胤祺忽然浅浅地一笑,顺着被风吹起来的轿帘望向外头重重叠叠的宫墙,语气再不见平日里的稚气纯真,反倒带了某种极特殊的韵律,一时竟叫苏麻喇姑忽然想起那法源寺中的淡淡檀香,巍巍佛音。
一路再无多话,轿子停处,已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五阿哥?”
刚跳下轿子,就听见一旁传来颇有些熟悉的讶异声音。胤祺抬头望去,竟正是早上刚见过的纳兰成德,这才想起他也是一等的御前侍卫,笑着抬手见礼道:“学生见过谙达——我们哥儿几个学艺不精,今儿早上辛苦谙达了。”
“阿哥们都才是刚开始学骑射,哪里来的学艺不精呢。”纳兰已习惯了他小大人似的模样,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抬手回了一礼,又由衷的赞赏道:“何况五阿哥更是天资不凡,只要假以时日,将力气打熬出来,射虎擒鹰不算什么难事。”
说话间,苏麻喇姑也已提着食盒下了轿子。纳兰忙上前一步见礼,苏麻喇姑也浅浅一福身才道:“万岁爷在里头么?”
“在,今儿下了朝就摆驾回了养心殿,到现在都不曾出去过。”
纳兰向殿门里瞥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将两人引进了外间。虽然出身勋贵又是长子,可纳兰成德一向无心朝堂,虽则科举一路也算顺遂,却从没什么真正当官的动力,连这个御前侍卫也是他老子实在没辙了,半哄半糊弄地把他给塞进来的。明珠虽不是托孤之臣,却有辅政从龙之功,这个儿子自然打小就没少入宫伴驾,在这皇宫里头也是来去自如,说起话来也不必顾忌什么身份。
“佟大人今儿没来上早朝,说是染了风寒在家养病,皇上亲自调派了太医过去,回来就准了佟家抬旗的折子,却是一个多的字儿都没批复。才刚御膳房的太监送了饭食进去,又都原封不动的抬了出来。贵妃娘娘来过一次,守了半个时辰,见皇上实在不肯见,也就回去了。”
“奴婢说句冒犯的话,纳兰大人还不适合做这替人传话儿的料子。”
他说得一板一眼,连胤祺也没觉出什么错处来,苏麻喇姑却是轻笑了一声,向里头使了个眼色:“这话可是万岁爷教大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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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麻嬷嬷果然慧眼。”这么容易就被人拆穿,纳兰额间隐隐冒了些汗,略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句。苏麻喇姑却是轻声笑道:“大人秉行中正,行事端方,不像是背后嚼人舌头的人。再说——万岁爷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这一招都使过多少遍了,身边儿的那些个侍卫奴才们可都没少被抓过差,也就是纳兰大人是个君子,万岁爷的主意才没怎么好意思打到您的身上。”
在宫里头,这话也就是她跟孝庄敢说,旁人也只有敢听不敢乐的份儿。一时间几个外间洒扫伺候的太监都不迭地抽着气儿生怕笑出来,胤祺瞄着纳兰清雅的面庞上哭笑不得的神色,终于也是没忍住笑意,躲到苏麻喇姑身后捂着嘴偷笑出声。
第16章 交心
“既如此,成德也就不瞒着苏麻嬷嬷了——万岁爷这一会儿都差人出来问了三趟了,就等着您这一顿饭来呢。”
纳兰的性子和气,身上也带着一份儿满人难得的儒雅,连天生自带油滑特效的京腔叫他说来也显得清润又温和。苏麻喇姑淡淡一笑,道过谢便领着胤祺进了南书房,康熙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案上的折子,听得门口的动静忽然抬头,望见苏麻喇姑时目光便是一亮,正要开口,胤祺小小的身影却也顺着门边儿溜了进来。
“朕不过是有些心事,竟劳烦苏麻喇姑亲自跑这一趟,叫太皇太后费心了。”康熙起身迎了过去,接过食盒放在一旁,又微俯了身将胤祺抱起来,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老五,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胤祺敏锐地发觉到康熙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躲闪,心底暗叹了一声,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笑吟吟地朗声道:“老祖宗说皇阿玛不肯好好吃饭,特意叫儿子来看着皇阿玛,必须得把这些个都吃干净了才成呢。”
“小鬼头,朕看你啊,就是打着朕晚膳的主意,非得蹭上一顿才甘心。”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康熙也早已熟了自个儿这个儿子的性子,笑着弹了下他的脑袋,将他放在烧得暖和些的炕头上:“今儿去和成德学射箭,学得怎么样?”
胤祺见他尚有心思说话,自然不肯叫这难得热络的气氛冷下去,又把对着孝庄时的那一套细细地说了一遍。他尚有些低烧,却反倒叫那张比常人略苍白些的脸庞红润了些许,说到兴起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叫康熙看在眼里,竟也莫名觉得松快了不少,自下朝便一直盘踞在胸中的淤塞之气渐渐消散,眼里也显出隐约的笑意来。
苏麻喇姑已将饭菜摆在了桌上,她在宫中虽然身份特殊,却从来都只以奴婢自居,自然是不肯与这一对父子一同用饭的,眼下又见这父子俩相谈甚欢,便也适时告退抽身,回了寿康宫交差。
“亏朕还担忧你和兄弟们相处的不好,早该想到你这小子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
听得胤祺说到和几个兄弟间相处甚欢,康熙的眼里也闪过满意之色,摇着头笑了一句,却又像是不经意般淡淡道:“可与你四哥说过话了?”
胤祺心里微动,知道这重头戏总算是要来了,却依然只是恍若未觉地笑着点头道:“说了,四哥还问我身子好没好呢。”
康熙点了点头,替他夹了一筷子的菜,又道:“你四哥虽说一直养在贵妃宫里头,心性却是好的。你不要对他心生嫌隙,要好好相处才是。知道吗?”
胤祺连忙双手捧起饭碗谢了菜,心里头却忍不住偷笑康熙这笨拙的套话方式——想来也是,堂堂一国之君,想要知道什么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又几时需要这样旁敲侧击地试探了?看来不论怎么说,他在这位便宜阿玛的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些个分量的。
“皇阿玛这话不对啊,儿子虽然只把汉文学了个马马虎虎,却也明白这‘虽然’‘但是’是语义转折时才用的。四哥养在贵妃娘娘的宫里,有贵妃娘娘亲自教导,只会比旁的兄弟们更懂事才是,怎么就——儿子可真是听得糊涂了。”
胤祺的本意其实是接着装嫩,把这事儿打岔过去也就算了的。却忽然心念一转,想到自己还得找机会跟康熙提那个梦的事儿,装得太过了怕是拉不回来,索性也就抛开了眼里那浅浅的一层迷惑茫然,放下了饭碗正色道:“儿子斗胆猜一句……皇阿玛不是将儿子落水的事儿,算在娘娘的头上了吧?”
康熙微蹙了眉,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的气质仿佛隐约有些变化,却也未曾深想,只是意味深长地问道:“怎么,莫非这事与贵妃无关么?”
“自然了,这事儿本就是儿子的错处。皇阿玛教导儿子们要知错就改,要一日三省吾身,儿子心里也清楚得很,没挨罚不过是因为掉到水里头大病了一场才逃过去,却不能这么就赖在娘娘的头上。”
胤祺的神色间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一本正经,小小的身体也挺得笔直,若是叫旁人看了,只会觉得这故作成熟的小大人模样实在可爱,可康熙却连原本眼里的那三分笑意也尽数淡去,只剩一片严肃凝重,望着胤祺沉声道:“实话告诉皇阿玛,这话是不是太皇太后教你的?”
虽然这么问,可他自个儿心里都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孝庄的态度他比谁都清楚,今日心中纷纷扰扰的愧疚不安,最多三分是对着胤祺,剩下的七分却都是冲着孝庄的——甚至于对着胤祺的三分愧疚里,也有着这孩子曾救过孝庄一命的缘故在。
他是孝庄亲手带大的,对这位祖母的性子再熟悉不过,自然知道她老人家是真把这孩子放在了心里头。没领着胤祺对他兴兵问罪就已是顾着他的面子了,自然不会教给孩子这些近乎委曲求全的话儿来宽慰他。
可是——自个儿的这个儿子,难道真就能懂事道这般地步不成?
“老祖宗没跟儿子提过,是儿子自个儿想的。”胤祺依然是一脸带着稚气的严肃神色,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一日儿子确实是去的早了,实在不该贪图那一点子的热乎气儿,就贸然闯进了那园子里去。这宫里认得儿子的人本就不多,何况是娘娘这边儿的人呢?错把儿子当成了胡乱闯宫的歹人,一时乱哄哄地闹了起来,是儿子一脚踩空,自个儿掉到了那荷花池里头,本就是谁都赖不着的,怎么就怪到娘娘头上去了?”
他只一口咬定是自个儿错闯园子,却半句话都不提梁九功头天交代的那些事——那些话显然是康熙亲自点了头,梁九功才敢放给他的。说句实话,他心里头也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儿,皇上要试探一个嫔妃,于是有意在她的眼中钉身上弄了点错处,推到她面前看她的反应,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更何况康熙这位本就跟优柔寡断这个词彻底绝缘的千古一帝,实在不知究竟为什么才会把这么点子事一直纠结到了现在。
他心里这么想着,眼里自然更是一片清朗澄澈,甚至于还带了点儿“搞不懂您老到底在纠结什么”的不解茫然,却是叫康熙不由哑然失笑,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竟隐约带了一股恼羞成怒的意味:“臭小子,就你什么都懂!”
“皇阿玛,您又打我!”胤祺从来都不是乖乖叫他打的主儿,捂着脑袋跳下炕叫着撞天屈,堵着气似的大声道:“本来就是——儿子行得正走得直,才不东赖西赖的冤枉那些个无辜的人呢!”
“好好,你懂事,你明理,你行得正走得直。”康熙被他气得乐了,劈手照着他的额头又敲了一下,“合着倒是朕枉做小人了?”
“皇阿玛心疼儿子,儿子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啊……”胤祺两只手一前一后几乎捂不过来,却总算是勉强老实了些,嘟嘟囔囔地蹭到康熙身边,将小小的脑袋不管不顾地埋进他的怀里,“皇阿玛对儿子这么好,儿子这些天高兴得跟做梦一样……有时候真恨不得再生两场病。欢喜都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怨这怨那个的?”
从胸口传来的声音被捂得微微变了调,又仿佛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沙哑哽咽。康熙不由一怔,下意识抬手把面前瘦小又柔弱的身体捞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心里头像是被某种极暖极窝心的东西堵着,有些喘不上气来,却又觉得熨帖至极。
这孩子准是已知道些什么了,可他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甚至也全然不希望自己把那些当成一回事儿。他只是在渴望着自己给他的那些最普普通通的关爱和宠溺,那些最寻常的,几乎是每一个父亲都能给予儿子的温暖。即使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受了委屈,却也没有半点儿的怨怼不满,他所能想到要做的全部,也不过是用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来宽慰自己,只是为了叫自己快快的把这一篇儿翻过去,不再因此而郁结于心……
康熙的眼睛有些发酸,将怀里的儿子抱得越发紧了些,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是父,更是君。每个人都在跟他处心积虑地要东西,要钱,要权利,要地位,挖空了心思地钻营。甚至他的那些小小的儿子们,也早早地开始学会了相互倾轧争斗,学会了在他面前使那些个幼稚到可笑的小心思,他几乎已忘记了——做一个真正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忽然不愿再追问胤祺究竟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看待这一连串的事儿——或者说,是根本不忍再追问。这个孩子的体贴懂事像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一样,叫人熨帖又温暖,却又春风化雨般不留痕迹。这绝不是刻意能装出来的样子,他已为君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得太多了,自然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来。
既然这个孩子只想要向他讨一份最普通的父爱,他又有什么给不得的呢?
第17章 梦境
康熙尚自在心中感怀不已,却不知那个正乖乖窝在他怀里头撒着娇的儿子,心里头想要的却绝不只是这个效果。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是条亘古不变的铁律。却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认得清,这句话的重点,从来都不单是在“哭”这一个字儿上头,而是得会哭——知道什么时候该哭,又该怎么哭,才能顺顺当当的讨来这一口奶吃。
现在的懂事,无疑是为了将来的不懂事做铺垫。康熙无疑是个望子成龙的父亲——虽然他们哥儿几个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是龙子龙孙了,可在这位高标准严要求的皇阿玛面前,要想舒舒服服的过他梦想中安逸的日子,就难免要起各式各样想得到乃至想不到的冲突,而一个懂事又贴心的儿子,显然是最容易得到父母的谅解与宽容的。
康熙搂着这个儿子,心里早已化开一片熨帖温软。正打算哄上一两句,忽然琢磨过味儿来,照着胤祺的后脑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什么叫还想再生两场病——还觉着你老祖宗跟你额娘落得泪不够多不成?”
“不是,就是,就一顺嘴秃噜出来了……”胤祺一缩脖子,捂着脑袋飞快地溜下炕沿儿,蹿到了书架后头猫着,露出个小脑袋来大声道:“皇阿玛,您要是再打儿子的脑袋,可就真打傻了!”
“不大的孩子,装了一肚子的弯弯绕,打傻点儿正好。”打了儿子的康熙心情大好,冲着胤祺不咸不淡地冷哼了一声,端起饭碗接着扒饭——又不是真不饿,中午就没怎么吃,又连着斥退了两次晚膳,他早就饿得什么都能吃的下去了。
“皇阿玛这话说的——儿子这一场大梦开了窍,开窍了自然聪明嘛,聪明还聪明出错儿来了……”胤祺低声嘟囔了一句,蔫头耷脑地蹭回去,捧起碗不甘示弱地大嚼起来。康熙又好气又好笑地用筷子点了他两下,总算是忍住了再顺手敲上一把的冲动:“朕看你那一场梦啊,绝不仅仅是抄了佛经识了字儿这么简单。不大的小子成天介一本正经的装大人,还动不动就跟朕咬文嚼字的——倒像是这梦里头已活过了一辈子似的。”
他这话本是随口的玩笑,却见胤祺的脸色忽然显而易见地惨白了一瞬,眼里显出些极畏惧的神色来,连原本的笑意也已变得勉强无力,半晌才深深埋下了头,极轻声地道:“要是……儿子真的梦着了别的,皇阿玛会不会把儿子当做妖孽,再不……再不要儿子了?”
胤祺已在鬼门关前打过了两个转儿,可康熙却从不曾见过他这么不安的模样。望着面前脸色苍白不住轻颤着的儿子,康熙心里猛的泛起些绞痛来,下意识想要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揽进怀里,却被他躲闪着避开。
伸出的手臂猝不及防的揽了个空,康熙的动作滞在半道儿上,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不甘来。
这是他刚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宠着的孩子——堂堂的真龙天子,一国之君,一次两次的叫这个孩子置于险地也就罢了,难道还次次都护不住不成?
康熙的手上加了些力气,迫着那个孩子靠进自己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被他紧搂着,却依然不住地发着抖,康熙的手上忽然滴落些温热,心中蓦地一颤,抬起胤祺深埋着的脑袋,才发现那一张总是挂着漂亮笑容的小脸上,竟已满是狼狈的泪痕。
“小五儿……别怕。”
康熙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并不急着问他究竟是怎么了,心里连头自个儿都不曾察觉的隐晦角落,却是莫名的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人向来极准,自然也看出这小子自打那一次落水之后,再跟着他笑闹撒娇时虽也显然是出自真心,却总像是深深藏着什么心事似的,眼里也像是隐隐蒙了一层云翳。
他本以为胤祺是因为这一串的事儿对他心生怨怼,甚至疑心是不是太皇太后教了他些什么,虽然觉着愧疚,却也隐隐觉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恼羞成怒来——后来更是连面儿都不愿朝了。直到今日误会尽释,他才闹明白原来这孩子根本就没怨着他,心里虽然松快了不少,却又忍不住的愈发奇怪起来——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到底能藏着什么心事?
直到才刚那一句有心无意的试探,见到了胤祺这样强烈的反应,他心里才总算真真正正的安定了下来。不过就是做了场梦的事儿,捅破天又能有多大?也就是这么大点儿个孩子,又生就一副敏感细腻的玲珑心肠,自个儿闷着头想的多了,才会把这一场梦当成了天大的事。
“你是朕的儿子。朕和你保证——无论你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事,朕都永远是你的皇阿玛,都永远不会不要你。”
康熙取出帕子,耐心地把那一张小脸上的眼泪鼻涕都抹干净了,轻轻揉了揉胤祺的头顶,深深望着那一双浸透了泪水的清澈眸子,一字一顿地开口。
或许这孩子还很难明白——这一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罢。康熙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早已盘算好了等胤祺再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就告诉他这是一言九鼎的天子之言,是一辈子的护身符,日后无论这个孩子闯下多大的祸,犯了多大的错,他都会顾念着这一份父子之情。
可胤祺却连半个字儿都没再开口,只是怔怔地凝望着他,清澈的瞳仁里尽是天然的信任和依赖。原本的惶恐与畏惧缓缓消散,漂亮的唇线微微上挑,紧皱着的眉头也终于放松下来,氤氲开柔和清浅的笑意。
他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就这样无条件地信了康熙的话。
康熙揉了揉额角,苦笑着将这个永远叫他惊喜又无比温暖的儿子搂紧了,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到底要朕怎么疼你才好?”
这会儿的功夫,康熙竟忽然隐约同孝庄的心思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有千万种反应,可这孩子的反应偏偏永远都是最窝心最熨帖的哪一种,简直叫人不知该怎么疼他,才能对得起这一份天真纯稚却又无比厚重的信赖亲近。
“皇阿玛现在就很疼儿子了。”胤祺靠在他怀里,仍带了些鼻音地含混着嘟囔了一句。康熙忍不住轻笑出声,狠狠揉了两把他的脑袋,轻咳了一声道:“不准打岔,乖乖跟皇阿玛说——究竟梦着什么了,才能把朕的小五儿吓成这样子?”
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 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_分节阅读_11
胤祺闻言却没有立时回应,反倒怔怔地沉默了一阵。康熙却也不急,耐心地等着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再度抬起头轻声开口:“就跟皇阿玛说的一样——儿子梦见的,是这一辈子……”
紧接着,像是根本就不打算给康熙什么反应的机会似的,他忽然紧紧扯住了康熙的衣襟,低了头恍惚似的继续说下去:“那时候儿子抄经抄的头昏眼花,就做了一个梦……那梦长的吓人,儿子在梦里头,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发生的事儿也像一辈子那么多。等到梦醒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发着金光的人……”
他的眼里仿佛闪过些懵懂的敬畏,顿了片刻才又继续道:“那人对着儿子说,你此生方始,便窥见这一世全貌,未必是幸事,倒不如忘了轻松。说着,他向着儿子眉心轻轻一点,就有一道金光直冲过来——正在这时候,儿子只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被扯着跌进一个黑漆漆的洞里去,再睁眼时,就看见了额娘……”
康熙原本凝重的神色缓缓放松了下来,眼里光芒复杂不定,似是遗憾,却又有着隐隐释然,摸着胤祺的脑袋轻笑道:“忘了就忘了罢,那人说得没错。你还不过是个孩子,若是现在就知道了日后的路,这一世又该是何等的无趣萧索……”
他如今已彻底相信了胤祺那一套“佛祖托梦”的说辞。以康熙的帝王心性,甚至都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胤祺说起梦见这一世的事时,他心中竟有一瞬闪过狂喜,这一份突如其来狂喜,几乎叫他险些失态。
他本就有雄心壮志,立志要建一番丰功伟业,要替大清朝打下万世根基。这一路走来,他确实已渐渐做到了,可却只有他自个儿的心里清楚,这条路上留下了多少的惋惜,多少的懊悔——若是真能未卜先知,真能知道那些尚未发生的事,他就可以早做准备,提前改道,又该少去多少的疏漏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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