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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甲君
杜羽皱眉,道:“是在下行为不检,才令公主蒙羞。”
周王看着他,道:“你不恨吗明翼,当年,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眼睁睁看着至交好友心灰意冷远走天涯,眼看着深宫之中唯一真心待我的姐姐十年来青灯冷烛。”
“不必说了殿下”杜羽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吐出这句话。
周王盯着他,又缓缓道:“你以为陈王不会对当年之事介意吗圣上对储君之位悬而不决,几次冷落他,如今他声势渐盛,有朝一日登上那位子,再没有了顾忌,便是仙城,又能在那尼庵安稳几日你莫要忘了,天和三年,圣上令众皇子骑射,他座下的马匹乃是王立成敬献,只因颠了他一下,便被他当场刺死,王立成则被他寻了个借口流放去了肃城,再不能回京。”
杜羽紧闭双目,再不肯应答。
周王见他无动于衷,不由双拳握紧,含恨道:“明翼啊明翼,我却不知道,原来你竟如此铁石心肠”
杜羽依旧沉默。
周王忽地展目,看向前方,见远处水池旁温西双手鞠了一捧水在逗鱼儿,道:“舒阳整日吵闹着要练武,宫中侍卫不敢与她动手,林贵妃因圣上疾病已经心力交瘁,不曾理会她,她闹个不休,我那日碰巧见你带回的那丫头身手不错,一时起意,便在贵妃面前荐了她,想来不过几日,便有女官前来教授她些宫中礼仪。”
杜羽忽地盯着周王,道:“殿下还请贵妃收回成命,她自小山野长大,不惯拘束,恐冲撞了舒阳公主。”
周王笑了笑,道:“不妨事,舒阳自来不喜循规蹈矩的女侍,有人陪她玩耍也好。”
杜羽长长地叹气,道:“殿下的心术,令杜羽惶恐。”
周王道:“我所说之事,还请明翼细细思量。”说罢,便拂袖而去。
温西扭头,看着杜少珏同那不认识的男人走之后,撒了手中的水,跳去亭中,在杜羽面前坐下来。
杜羽低头不语,扇着蒲扇依旧在烹茶,他换了一只瓷杯,倒上新点的茶汤,道:“喝吗”
温西端起茶杯,小口抿了抿:“苦的。”
杜羽轻笑:“是毗罗,自然有些苦。”
温西歪着头道:“是了明那老和尚的茶,难怪不好喝,你干嘛要来啊”
杜羽笑道:“我却觉得颇有些余味呢。”
温西拧着手指,欲言又止。
杜羽抬眼看了眼她,见她发丝有些凌乱,秀眉轻皱,一副愁肠满结的模样,笑道:“怎么了”
温西道:“我想回清濛山。”
杜羽停下斟茶的手,微顿片刻,点头道:“好”
“咦”温西讶然,道:“这回怎么这么痛快了”
杜羽微微叹息,道:“你先去静水禅院,过些时日,我再派人去接你回去。”
温西却没有半分要离开这拘束的京都的雀跃,心中隐有不安:“杜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眼睛耳朵,也有脑子,我会看见听见,也会细细思量,你和师父,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
杜羽看向一池露了新芽的荷叶,眉头深锁,道:“他离开之前,同我说,要好好照顾你,不得教你受了委屈,寻个安稳的好人家,令你终身有依托,今生如不能相见,来世,便同你赔个不是”
“今生如不能相见”温西霎时泪盈余睫,她干脆埋下头去,揽臂抽泣。
杜羽看着她抽动的肩膀,没有劝慰,等她哭够了,才递上一杯茶。
温西将袖子胡乱划了划面庞,扭过头去,道:“那我不回去了。”
杜羽看着她。
温西赌气一般道:“反正去哪里不一样”
杜羽失笑,道:“好,你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
不多时,杜少珏去而复返,站在亭外先对着杜羽恭敬地行了一礼:“六叔。”
杜羽收了笑容,深深地看向半躬着身的杜少珏,道:“少珏,我以为大哥昏了头,杜家起码还有你这个头脑清醒的人。”
杜少珏抬起头,也看着杜羽,道:“六叔,俪关失守,华军围城半月,舒少熠分明便在二百里外的鹰家堡,却迟迟不肯出兵解围。蒋蕴苦守不得,粮尽弹绝,城头自刎,他为蒋家留了一条活路,你觉得下一个成为陈王垫脚石的是孟家,还是我们杜家”
杜羽面无表情,冷冷道:“所以你们便将杜家上下数百口人命,押了大小”
杜少珏瞥了温西一眼,见温西蹲在茵席上抿着那苦茶水,似对他们的对话无动于衷,他又对着杜羽道:“起码,比起坐以待毙,这还算一条活路。”
“呵呵、呵呵呵”杜羽耸动着肩膀,冷笑数声,忽然端起案上早已冷却的茶水泼在杜少珏的脸上,道:“滚”
杜少珏闭目,承下那一瓯茶水,面上平静,半无怒色难堪,缓缓自怀中掏出一方巾帕,擦了擦面上的水痕,依旧恭敬地道:“是。”
温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杜少珏脚步纹丝不乱的背影,又看了看杜羽。
杜羽跌坐回茵席,以手扶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西,你觉得人为了富贵权利名望能做到什么地步”
温西想了想,道:“几年前,师父带我出门游历,我们到了一处小镇,那天晚上镇子上出了一桩命案。死者是庙中的老方丈,被人砍断了双手,又砍断了头颅,死状凄惨。一开始,旁人都以为是仇杀,如果不是深仇大恨,哪里做得出这么残忍的事后来师父瞧出端倪,细细访查,查出那作恶的却是老方丈的邻居,二人一向无甚仇怨,只是这邻居好吃懒做,那夜他本想自庙中偷一只铜炉去典当了赌钱,不曾想那被老方丈察觉,老方丈死死护着那只铜炉,被砍断了手臂都不肯撒手,而那邻居只是因为那一只铜炉,便将老方丈砍杀至死。一只铜炉,都值了两条人命,何况是杜家这样的富贵家财,谁人能轻易舍去”
“呵呵”杜羽苦笑数声,道:“是啊,迟早,杜家也会因为一只铜炉走末路”
温西看着他,道:“方才那人”
杜羽道:“那是圣上的第三位皇子,封为周王。”
温西好奇地道:“你不肯帮他为什么呀”
杜羽失笑:“我一介布衣,能帮得了皇子什么”
温西撇撇嘴,道:“他来请你,那你也许也真有那么点过人之处。”
杜羽哈哈大笑:“承蒙温女侠夸奖,杜某不胜荣幸。”
温西“哼”了一声,抱着手瞪着他。
杜羽便又笑了笑,指尖轻捻,微叹道:“帝王的胸襟和气魄,岂止有如此”
“嗯”温西依旧不解。
杜羽伸出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说你聪明,你又傻起来了。”
温西不高兴地拍了下他的手:“你才是傻子呢不说算了,哼,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杜羽笑着摇头,而后,望了眼即将敛尽余晖的天空。
温西见他神色忽然有些落寂,便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杜羽点头。





相思无痕 害了相思病的小丫头
是夜,弦月当空,树影森森,杜羽搭了件披风,跳上马,身后跟着微月也骑着马,两人挥鞭,绝尘而去。
温西伸着脖子看他们远得看不见背影了,才跳下枝头,避开巡夜的家丁,三步两步地去了杜羽的院子,轻轻一推,房门洞开,她蹑手蹑脚地进门,又悄悄合上门扇。
杜羽的房间装饰十分简素,东边是书隔,西边里间是卧室,中间是个简单的小厅,温西进来过几次,便径直去了书隔,在书案上翻来翻去,都是些什么圣人之语,前人游记之类的。
她挠挠头,自言自语道:“他会把书信放在那里呢。”扭头四处瞧,也不像有什么暗格之类的。忽地,有说话声传来,温西一惊,赶紧跳上房梁,却见进门的是两个小丫鬟,穿着一色的衣衫,一个瘦些,带着红花,一个绑着两个小辫,丰腴一些,两人抱着一叠衣衫,边说边笑。温西松了一口气,静悄悄伏在房梁上。
两人进了西边的卧室,将洗好的衣衫挂起。
整理完一番之后,那胖一些的丫鬟却不肯走,往杜羽的床上一躺,笑嘻嘻道:“啊呀,六爷的床真好闻。”
那瘦丫鬟忙道:“小谨,快些走吧,要是六爷回来瞧见会发怒的。”
那叫小谨的胖丫鬟撒娇道:“喜儿姐姐,就一会儿,六爷没那么快回来,他平日都不要咱们服侍,好容易来一趟呢。”
喜儿戳了小谨一下,“你呀。”
小谨笑嘻嘻地又打了个滚,“你说,六爷吃穿住行,都是微月在照料,再没有别人,他们是不是嘻嘻”
喜儿忙打了她一下,“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小谨嘿嘿笑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说男人之间,也有那啥。”
喜儿又打了她一下:“更放肆了”
小谨拉着喜儿的胳膊,道:“好姐姐,别说出去,你说六爷这么好看的人,又没有相好和妾侍,难免不叫人多想啊”
喜儿气得拧了下她耳朵,又跑出去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才放下心,回了房就啐了小谨一口:“你这疯丫头,不要命了”
小谨嘟着嘴捂着耳朵,从床上起来,整理整理床铺,对着喜儿吐吐舌头,道:“姐姐又装模作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给六爷折叠衣衫,就借机将脸贴上去蹭来蹭去的。”
喜儿霎时间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那是闻闻有没有异味六爷爱干净他要是闻出衣衫不曾洗干净,会不高兴的”
小谨笑嘻嘻地划划腮边:“羞羞羞,姐姐当我瞎的啊。”
喜儿又害臊又恼怒,情急之下,握着脸哭着跑出门了。
小谨忙跟上去。
温西在梁上看了个全本,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原来这两个小丫头害了相思病,就是不知道杜羽自己知不知道了。
她笑着笑着,突然一打眼,瞧见横梁上放着一只匣子,愣了一下,跃过去拿了匣子跳回地上,就着灯烛一照,里面数十份信笺,信封上都是师父的字迹,她心中一动,抖开一封,打开看
她越看,眉头越皱,直到将匣子中日期最近的几封都看完,便坐在凳子上发愣。窗外扑棱一声,疾飞过一只夜鸟,温西揉揉脸,指尖颤抖地将信装了回去。她窜回梁上,却有些皱眉,原来她方才在蹲在梁上一会儿,灰尘间留下数个脚印,杜羽既然将信放在梁上,自然也会发觉她的脚印。
她愁了一会儿,便不愁了,反正她动了他的东西,按照杜羽的细心,定然会发觉的,也不多在乎这几个脚印,想着想着,她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出了门。
那些信
躺在床上,温西又翻了个身,师父他

温西翻回,仰躺着,踢掉了被子,起来,又直直躺下。
“下辈子吗师父可是下辈子太遥远了,今生都还很漫长,你怎么能轻易说出这样诀别的话”
她看着月光打在帐勾上,微风一阵,银光闪烁,不由起身,走到院中,片片春花花瓣飘落,落了漫天漫地。她一纵身,跳上房顶,长长地出了口气,半躺下,看着天际的月,心中满是迷惘。
“嘻嘻嘻嘻”细碎的笑声在耳畔响起,脸上传来一阵痒痒的触感,温西摸了摸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只是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脸上晃来晃去,温西忽然出手,一把抓住脸上的东西,半睁开眼睛看,嗯步摇
“哈哈哈哈”一阵娇笑传来,素君笑着倒在她身上,道:“日上三竿了,还不快起来呢”
温西打了个哈欠,将步摇扔给素君,裹上被子继续睡。
素君忙扒开她的被子,道:“起来啦”
“别闹,素君,昨夜我做贼去了,没睡好。”
“哈哈哈,坏丫头,说说偷了什么东西”素君玩笑道。
温西晓得她在自己是睡不成了,干脆坐起身,支着下巴道:“我偷了”她突然伸出手,挠着素君的咯吱窝,“偷了个大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素君笑得在床上乱滚,“小、小西、住手哈哈哈,痒死我了哈哈哈”
温西同她闹了一会儿,跳下床,穿衣梳妆,嘴边咬着发带,手扎着头发,看向素君,道:“怎么今日没有那些琴棋书画的师长来教导你吗”
素君忙对她眨眨眼,小声道:“嘘嘘。”
“怎么了”温西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解道。
素君道:“我生病了。”
“生病”温西上上下下看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半点都没有病人的模样。
素君嘿嘿一笑,道:“啊呀,你同我去个地方。”
温西满脸疑惑:“去哪里呀”
素君扯下她的发带,将她按在凳子上,又替她扎了发辫,道:“同我走就是了。”
温西站起来,斟了杯茶一饮而尽,道:“不说清楚,我可不去。”
素君抓着她的手臂晃悠,“啊呀,好小西,你最好了,方才我去了六叔那,他却不理会我,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
温西心中一动,昨夜果真做了贼,还是躲一躲杜羽才好,便道:“你说清楚,万一我心情好,便陪你去耍耍。”
素君欢喜道:“嘻嘻,小西最好了。”
温西挑挑眉,道:“那说罢。”
素君将手指在发尾绕来绕去,吞吞吐吐道:“沈先生辞了教喻半月有余,我曾教莲蕊去他家瞧瞧,只是他几次都不在家,我便想自己去”
“沈先生”温西一脸疑惑看着她。
素君登时有些赧颜,道:“啊呀,就是教我读史的先生,本来说坐席一年的,不知怎得,突然就说不来了,好端端的,我就就”
温西抿抿唇,问道:“你能出门”
素君丧气道:“就是不得出门,才教你帮忙的呀。”
温西叹口气,道:“那沈先生家在哪里不如我替你去看看,你装了病,还要溜出去,要是夫人知道了,你那些丫头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素君踌蹴半晌,果然是不能出得门去,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温西,自怀中掏出一卷绢画,递给温西,道:“那你将这个给他好不好”
温西接过,也不打开,插在绑在腰上的布兜里,点头,道:“若是寻到他,我就给他。”




相思无痕 美玉无瑕与春雨桃花
石桥西街,温西看着一棵碧叶茵茵的玉兰树,挠挠头,四处看了看,径直向着玉兰树斜对面的两株已经绿子累累的杏树的小巷走去,小巷并不深,不过四五户人家,她在巷尾的一户人家前停下,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个少年的面庞来,他打量了下温西,问道:“姑娘找谁”
温西道:“这是沈瑜沈先生家吗”
少年将门打开了一些,站直了身体,点头道:“是,姑娘找我家先生有何贵干”
温西见他穿戴似书童小厮,说话文绉绉的,噗呲一笑,道:“贵干倒是没有,只是受人所托,来见沈先生一面。”
“受人所托”少年立刻警觉起来,道:“谁”
温西有些疑惑,道:“那我也要见了沈先生面才好说啊,他在家吗”
“他、他”少年犹豫再三,道:“他不在家”
温西笑着道:“你骗人都不会,要是沈先生不在家,你方才开门就说了。”
“啊”少年不由丧气。
门内忽地走过一个人影,温西眼尖,立刻扬声道:“可是沈先生”
少年忙拦着她,急道:“哪里有你这样的姑娘家,跑到别人家里大呼小叫的”
门内那人似有些不悦,瞟了眼温西,便转身回房。
温西将手一挥,那拦门的少年便被她挥在一旁,她几步进了院里,眨眼间便拦着那人面前,笑道:“沈先生。”
那少年急急忙忙关上门进来,对着沈瑜道:“先生、我拦她不住”
沈瑜摆摆手,侧脸道:“去将花浇了。”
那少年愣了愣,紧接着忙应了一声,瞥了瞥温西,一脸抑郁地去了一旁浇花。
沈瑜这才抬起眼,看了眼站在台阶上温西,道:“姑娘有事”
温西突然有些语顿,她总不能直接同他说素君要见他吧,想来之前莲蕊几次来都是被挡了回去,却不知这沈先生为何要避开素君,难道是温西心中微微一动,打量了下这沈瑜,见他二十四五的模样,衣衫简素,举止斯文,面貌英俊,若是谈吐也是风雅的话,也难怪素君会
沈瑜见温西只是瞧他,却不说话,不由有了几分不悦,道:“姑娘若是无甚要事,沈某便不便待客了。”
温西微微咳了一下,道:“听闻沈先生博古通今,是有大才,小女子一向粗陋,惹人耻笑,故而前来请教,学些斯文本事。”
沈瑜拂袖,“胡闹,姑娘是拿沈某开心的”
温西笑道:“圣人也说有教无类,难道沈先生却要将诚心求学的人拒之门外吗”
沈瑜轻哼一声,道:“姑娘并非向学之人,沈某教不得什么。”
温西讪笑,环顾四周,见小院简朴,一栏花,一栏药,厨房门口晒着粟米,葡萄架下卧着一只黄猫。不由道:“我看沈先生是寒士,右丞家的教馆虽只是教几位小姐小公子,那束脩应是极为丰厚,为何先生要辞了去呢”
沈瑜眉头皱得几乎要夹死一只苍蝇了,“这与姑娘并无干系。”
温西心中将素君埋怨了一通,挠挠头,道:“啊是没什么关系啊,哈哈哈,不过是来问问。”
“问问”沈瑜拂袖,“姑娘请去吧,沈某并无闲暇。”
温西见他根本不愿多谈的模样,自己也呆不得下去,只好取下腰间的画轴,递上前去,道:“那请沈先生收下这个吧。”
沈瑜看了眼那画轴,小巧雅致,银丝而束,又抬起头看了看温西,见温西收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显得有几分真诚,他便道:“恕沈某不便收下。”他的语气忽然少了方才那些不耐烦,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淡愁。
温西有些明了,不再为难他,收回手,又将画轴束回腰间,向着门口走了几步,顿了顿,又回头,道:“小女无知,不及先生博学,却曾听人说,人世短长,又能经得起几回遗憾不知先生如何解这话中之意”
沈瑜秉眉。
温西转身便离去,木门吱呀吱呀,摇晃不定。
那书童忙放下水瓢去关门,却不妨门口又现身一人,衣衫不甚华丽,却干练至极,三四十岁的模样,下巴几茎稀拉拉的短须,一开口,公鸭嗓子捏着:“这可是沈朴琢家”
书童愣了愣,回头看了眼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沈瑜。
“先生、先生”书童见他不理,不由有些着急,忙叫唤了几声。
沈瑜回神,看去。
那人笑眯眯道:“沈先生果真是人秀才高,有君子之像。”
沈瑜看着他,道:“内臣来访,有何贵干”
原来此人是个内监,他抬步进了院门,依旧笑容可掬,道:“咱家奉命而来,沈先生可有茶水借咱家润一润喉。”
沈瑜一身素衣,立在春阳之下,风,将他腰间的玉佩下的丝络拂动似水。
“是吗他看都不看吗”素君接回那画轴,眼中的失落不能掩饰。
“嗯。”温西点头。
“那他有说什么算了,肯定什么都不说我先回去了”她懒洋洋的站起来,又慢吞吞的出门,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落在了绣花墩上,脚步虚浮地能随风飘去。
温西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惆怅。
“素君。”温西忍不住喊住她。
“嗯”素君回头。
“他沈先生他”温西摇摇头,才道:“他挺好的。”
素君一丝苦笑,“哦。”她捏着那卷画,走得很慢,心神飘忽,其实这画中,只是一幅早春的桃花罢了
温西倒了一大碗的凉茶水,一口气灌下,冷意一直从喉间流到了心底。
小燕在门口探头探脑。
温西瞥见,问道:“怎么了”
小燕道:“温姑娘,二公子派人来,说请姑娘去问松亭有事相商。”
“咳咳咳咳”温西刚咽下的茶水差点又呛了回来,她拍拍胸口,一脸不可思议:“二公子杜二公子”
小燕点头,道:“嗯,寻音姐姐在院门外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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