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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生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秋茸
她开始喘着粗气,渴望眼前的净水。她试了试站稳,一件一件将自己身上的血湿衣物剥去,留下龙筋在自己胳膊上满满地缠紧,随后身体向水中一倒,跌落进来。
有了暖水挂在周身,她才觉得呼吸畅快了些。
慕云歇透过水面氤氲的蒸汽望过去,她沉在水中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和烂肉,有些是夹杂了冰碴和泥土的。水盆里的水在她迈入时就已经变得浑浊,并且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道。
但他对这种泥土和咸腥并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他只是继续用他神奇的手指在水面上轻轻碰了碰,那水中已经融化的盐和飘荡的泥土全都聚拢起来,就仿佛他是大地的母亲,他张开手掌之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裹挟的一颗丹丸落在他掌心里,随后他将这颗和着泥土和盐的丸球扔在了地上。
阿戎没有看到这些,她只是靠着桶壁大口喘息,没喘息一下,她就能呼入呼出更多新鲜的空气,这意味着她在恢复生机。
慕云歇透过静水继续观察她的肌肤。或许他想弄干净水,并不是出于他要沐浴的需要,而是想看清楚在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她身上的的伤口正在水中慢慢地自愈,殷红的破口正慢慢地缩小,越来越小,很快便自行长在一起,变成了大约一月才能长成的显露的疤痕。
他闭上眼睛朝后仰头,在水里微微打盹,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听到水中很重的扑腾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朝她望过来。
在暖水中的阿戎沉了许久才冒头来,身上的所有疤痕都已经消弭。这不禁让他略觉惊奇。她的眼睛很大,此时也在一眨一眨地观察着他。似乎也察觉到他与常人有着不同。
慕云歇觉得自己在常人中隐藏得很好,若有不同,那大概就是气宇不凡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阿戎望着正在俯视她的这人。他的身体洁白如玉石雕刻,腹胸紧实如最强悍的猛士,可他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波澜。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身体由不得自己的靠近,水将她送到他面前,下身几乎要贴住。
“你想干什么?”他唇微微动了一动,声音从喉咙发出。
“我们族人身不藏垢,守心如一。我只是要洗干净。”说了一会儿后,她盯着他的眼睛:“我见过你。我做梦的时候见过你。”
慕云歇没有躲,面对着她几乎贴面而来的热气,他回答道:“很多人都如此说,并没什么稀罕。”
他眼睛向下看去,见她脖颈间带着一个红绳系着的玉牌,上书:“儇氏”二字。
“你叫什么?”
“儇戎,旁人都不识儇字,我也不会写他们的字,于是他们都不喊我姓氏,叫我阿戎。”阿戎的目光已经开始迷离,眼前出现了幻觉。
儇氏屠龙之族,上古所传。此时阿戎撑着盆边的两臂已经不支,肌肤完完全全和他贴在一处。他的某处滚烫起来。
“儇,黄帝之子。你见到的人多是乡野村夫,孤陋寡闻再正常不过。”慕云歇把手伸出来,阿戎看到他的拇指上带着一块翠绿的扳指。
“这是大楚皇帝给我的东西,他给我的时候说,这是身份的象征。”他原本只是看她好奇,介绍这扳指的来历,说到最后,自己却噗嗤一笑,似乎对“身份”这种东西很嗤之以鼻。
“你觉得人世上有身份这种东西吗?”
阿戎盯着那个扳指。这种翠绿的颜色像是她的琥珀。她有一块父亲给她的琥珀,那个琥珀里装着的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非常的小,几乎就如这扳指上翠绿的玉石一样。
而且也是绿色的。
“身份……就是我耳朵里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我是谁,我要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做,我还要坚持一辈子。”
慕云歇盯着她的玉牌问:“杀蛟是为了什么?”
她听他这么问的时候,像换了一个人。他忽然就变得凌厉,仿佛她杀的那头蛟河他颇有渊源似的。
“为了屠龙。”
“屠龙?蛟母腹中的龙子不过几十年才现一条,真正的龙隐匿于茫茫人海,如何能杀得?”
“我儇氏人世代以此为生……”
“以此为生,是卖龙肉吗?那为何只将筋抽出,而将那还没成型的龙尸抛于大海?”
阿戎一时语塞。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父兄死去后,她只顺服于祖宗的信念。祖宗的东西,必须有人传下去。
“我们族人历代生存的信念,就是要让孽龙消失于世。这并没有什么必要去问为什么。”
阿戎血气上涌,把嘴巴伸过去,盯了他一会儿,看他也没有拒绝,于是就忽然间衔住他的下唇。衔了一会儿又觉得力度不够,于是使劲地用牙齿咬下去。听到他喉头闷然一声,他的下唇也渗出血来。她把那血舔掉,再次咬住,这时他却不听话了,趁着她的牙齿松懈就将舌头突进去。这舌头好烫,好滑,似乎泄入了强大的气劲一般让她无力推开,只能随他而动。他的舌头开始舔她的舌头,两个舌头搅在一起就像水蛇互相搏斗一样。





十月生龙 第004章 .重上路
这时候他的力气开始变大,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头,猛烈地用舌头舔舐她的喉咙,劲力太大了,她嘴里被他激得心痒难耐,两胸紧贴着他胸膛,胸前痒痒的,她推不开,只好重重地打下,却只能激起水花。
他猛地用身体将她压下去,两人一起沉入水底。阿戎没有半点不适,水中便如陆上,她闭气能活三日之久,此时在水中被一个男人扑倒,她竟是如同与蛟龙搏斗一般兴奋异常,而他却用双臂紧紧箍着她,那一瞬的激奋让她瞪大了眼睛,此时水中的男人衔着她的下唇,身体在水中抽动,暗流汹涌,波涛阵阵。
她仰头望见自己的长发飘在上面随波震动,似乎便如雄鹰飞舞,剧烈的身体浮动,却给她心上万籁俱寂的宁静。
她自出生以来便固守的职责,便是在水中与蛟搏斗,但只有这一次,她真正斩杀过一条龙。
少时父亲带她入大泽,将家族屠龙所用的武器交给她,说:“儇戎,这些是你阿翁传下给你三个阿兄的。他们死了,如今便传给你。”
蛟从大泽中露头,声如虎啸,父亲说:“儇戎,在水中它生你死,它死你生,你是要它死还是自己死?”
阿戎大声道:“我不要死,我要它死!”
父亲:“那便拿起长锥、叉戟,迎着它去吧。”
阿戎大声吼着奔跑到大泽中央,泽水浑浊,泥沙俱下,她以叉戟叉入蛟龙身上,但很快就被甩下。蛟龙在泥水中找到她的身影,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忽然间父亲三箭绳钩穿过蛟的七寸,它痛急了大声嘶叫,她才从蛟扣下逃脱。父亲道:“是它生你死,还是它死你生?”
阿戎纵上其背,以长锥从蛟腹划破,这时父亲也跃入泥沼,在蛟腹部再下一道深口,向着她道:“把那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阿戎将一条还未长成的蛟龙掏出来。父亲道:“龙的命在背上的筋,拔掉龙筋他们才能死。此虽为蛟,你还是要学会。拔处筋吧。”
阿戎点点头,匕首一寸寸刮开那幼小的蛟身体。
跟随父亲十九年,她一直在练习如何屠龙,却从来未曾见过蛟腹中的小龙。父亲三年前身死于江中,她独自一人走上找寻有孕蛟龙的道路,以一颗小龙的心做成的琥珀为感应,沉浮六年,终于在此处感应到怀着龙迹的母蛟。
此时的她感受到从所未有的情绪,或许不是因为身上的男人,而是内心的雀跃,她真的杀了一条龙,龙的鳞片在月下有万般的华彩,身躯绵长崔嵬,虽然幼小仍看得出百年成年后的形状。究竟成年的龙又是何模样……
她渐渐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火炕上。吴起河在窗口靠着,脸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那许氏瞧着她臂上恶心的“肠子”已经发冻发干,也不愿意靠近她,这时拿着扫帚出去了。
“他……呢?”阿戎的思绪还在那天的浴盆里。
“你已经晕了三天了。景兵早就走了。”
阿戎眼神出离片刻,说:“我认得他。我分明是认得他的。”
“老汉也认得他,他是楚国的云中侯,三十年前,我曾经亲眼见到……”
阿戎摇摇头,想了想:“他叫慕云歇,我就说我梦见过他,他是叫这么个名字的。”
吴起河道:“若是老汉没记错,你说的这个名字没有错。”
阿戎想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支撑着身体下床走出去。哈满看她起身,高兴地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后。
此时已近午后,久违的太阳高照,一片冰雪消融的景象。阿戎走到海边沙石上望向远处,海风将她头发吹至脑后。
哈满看她站在那里发呆,便只好在沙子上画了起来。等画好一个阿戎,他心满意足地从后面喊她的名字。
阿戎走过来看了看他,说:“哈满,我得走了。”
哈满的笑容僵住,“阿戎去哪?”
“我爹活着的时候留下的事情,我得给他办成了。以后我不会回来,你也不要想着我。”
哈满闷闷不乐,蹲下身将地面的肖像用手抹掉。
她想通了之后走回吴起河的院子里。她一直器匣不离身,也唯有她和慕云歇在浴盆的那一晚才解了下来。她将背上的器匣打开,把一张带血的绫锦展开给吴起河看。
“我要找这盖红印的人,翁翁您懂得多,帮我认一认。”
吴起河盯着看了,大吃一惊:“这是圣旨!这上面是契丹字。那盖印我在告示上曾经见过,是齐国道宗皇帝的宝印。可是现如今这里已经是女真人的地界,齐国现在的皇帝已经逃去大同府了。”他想了想,“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阿戎,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阿戎耿直地道:“翁翁,我爹是给这盖红印的人做事的,现下我要去代我爹给这个人一个交代。翁翁能不能告诉我大同府怎么去。”
“这……我是知道些路程,可是西边战事吃紧,你怎么走?”
阿戎道:“放心吧,蛟都杀不死我,谁能杀死我。”说罢她走下床,背起器匣走了出去。
“兵器可不像蛟,兵器可不长眼,现时和以前不同,还有火器……”吴起河劝告她几句,看她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其实自从见过那云中侯,便再也不疑什么看不透的事情了。眼看这女孩儿是自己拿主意的。她说得也对,果真是蛟出海都没有将她打死,不过三天功夫,她从一个闭气已死的人又活蹦过来,现在已经完好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蹒跚下床来讲了讲走法。他想要送她一程,但却只出了院门,见她走得飞快,赶也赶不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毗邻的雪道上。
——
上次把她丢在冰上差点死了,哈满忽然长了男人心志。他在院门外偷偷往里瞧,见吴起河正在给阿戎的包袱里塞晒着的鱼干和干粮,水囊,还拿出一串铜钱给她。但阿戎受了吃的喝的,却不肯要钱。许氏因为春、药的事情,自觉丢人也就不出来相送。
阿戎徒步向西行走,走了不多时,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这才回头看见哈满。幸得是她没走太快,才让他一直追着,这若是她纵气疾行,他便跟丢了。以他的心智恐怕找也找不得回去的路,离开渔村的一大程都是荒郊野外,他不饿死便是要被山上半冬饿了的野兽飞禽给盯上。
眼见她站在他面前,哈满坚定地说:“不要送我回去,我要照顾你。”说着拿出一个用海边捡的白螺穿绳做的手钏来给她。
“你这个做了多久?”
“不久,就你昏着那三天。”哈满扭扭捏捏,脸也有些红了。
阿戎将白螺手钏自己带上,想了想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哈满跟来了,她也不想劝说什么话让他回去。
哈满嘿嘿憨笑,知道能跟她一起走就足够了,至于她前面说的什么,他也不大懂。
“你给了我这个手钏是什么意思?”
哈满挠了挠后脑勺,说:“让我以后都跟着你。”
其实阿戎知道,身边有个伴,虽然是哈满这样心智像个小孩儿一样的人,也要远远比独自穿山越领要愉快得多。她一出生便受受父兄们的管教熏陶,不苟言笑,不与外人有多交流,不问世事只寻龙踪,但自从父兄们在海里殒命,她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需要问询说话,在这些年中,她也听会了不少方言。但她的路途像父兄一样凶险,如果哈满出了什么事,也怨不得她,只能怪他命不好。
在路上或走或停,风餐露宿了两天,哈满的身子抵不住了。哈满似乎是因晚上睡觉在野地里头着了风,如今走也走不动,外加上开始说胡话。可这一望无际的没有人居,她只好背着他前行。哈满本就肥壮,她背着走得就更慢了。
第三天眼见太阳要落山时,才将看着要走出去了,哈满在她背上止不住地呓语:“要喝热汤,要吃热面……”
阿戎一边走,一边安慰:“走上官道了,再过不多久能看见驿站,就给你吃热的。”
官道上远远地听到有马车的声音,她回头去看,有齐兵,有僧人,中间护着的两辆马车上装的都是一个一个大箱子。马跑得飞快,想是要趁着太阳下山之前赶到前面的驿站去。
等这一行车马快到阿戎面前时,却慢了下来。跑在前面的一个僧人又加了加速,到她面前时停下马问:“施主这是向哪里去?”
哈满看见有人,急切地伸出手,表情难受地叫:“热汤,要喝热汤!”
阿戎抬头望他,见他看上去十七的模样,面容俊逸,眉眼温雅,目光中有大善的慈悲心。
“我,我们往西京去。”
她不知道求人的话该怎么说,但那僧人已经从她眼神里瞧出来了。他痛快地说:“你等我跟师父说一声。”
阿戎见他马又奔回去,和中间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僧人说起话来。老僧人面有疑难,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小僧人又奔回来,道:“女施主,我们为你腾下一匹马。”




十月生龙 第005章 .佛之都
马车队伍已经过来,他下马把缰绳给了阿戎,自己上了另外一个僧人的马共绮。阿戎谢过上马,一行人向着前面驿站走。
这里是个大驿馆,有吃的有住的,僧人和齐兵们安顿下来,那位小僧人端着两碗素汤面给她们放下,哈满眼里只有面,呲溜呲溜地便吃了个精光,将汤底也舔干净了。僧人说:“我们要了几间房,你们两人同我们一起吧。”
结果是她和那小僧人,还有几个齐兵坐在房屋地上,将床上的几床褥子被子都拿下来或垫着或盖着,让病着的哈满睡在上面。另外有几个僧人和齐兵陪着那穿□□的大和尚,两车的大箱子也卸进了大和尚那屋里。
齐兵们严肃齐整,自成一队和小僧人和阿戎隔开。小僧人在阿戎身边地上睡着,想了想,他还舀了一碗水放在旁边。
阿戎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大约是他们的习惯。她担心哈满的病情,晚上时不时要起来瞧一瞧。摸过哈满的额头,按了按脉搏,发觉身上已经不热了,脉搏也正常,呼吸都粗沉了不少。她安定下来走回去。
那小僧人忽然问:“你也睡不着吗?”
“我能睡着了。”她说着躺下来,侧头去看小僧人。他身子很长,比她长一个头的距离,很瘦,眉目清秀,晚上趁着窗子外面透进来的一点光,眼睛里亮亮的。她说她能睡着,小僧人好像很失落似的。
“你叫什么?”阿戎问。
小僧人一听她问,嘴角又弯了起来:“小僧法号非绝。”
“非绝,你的师父不喜欢你?”“”
非绝爬起来问:“为什么这么说?”
“绝就是断,你不绝就是不断,僧人不都要断这个戒那个,你师父却叫你不绝。”
“不是的,我们这一辈是‘非’字辈,我有三个师兄叫非艰、非苦、非卓。”他往这边凑了凑:“那你呢?”
阿戎听到他们师兄弟的名字,笑了几声,随后说:“你叫我阿戎就是了。”
“阿戎,”非绝喊喊她名字,“咱们一起上路,现在兵荒马乱的,能平平安安地到大同府去就好咯。”
阿戎疑惑:“我瞧你们还有兵士护送,难道怕路上遇到劫匪吗?”
他点点头,皱起了眉头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地面:“那两箱子是从上京带来的经书和金像。皇上让我们拣选经卷运到西京五台山去。没有想到女真人打得如此之快,我们前脚离开上京,就听说上京陷落了。我们一路往西往南,前脚刚离开辽阳府,辽阳府也陷落了。路上碰到过一些偷盗的,都被护送的齐兵和我们僧众打退。到了现在东西一样没丢,已经算是大幸了。”非绝虽然大大咧咧,看似是僧人之中最活泼的,但心中也有担忧会遭遇什么不测。此刻他想平安是最朴素的愿望。
非绝虽然傍晚的时候看她胳膊和腿都算紧实,还能背着哈满这个重小子走那么远,是有不少蛮劲的。但毕竟也是个身量纤瘦朝不保食的乡下姑娘,哪有什么能给他的。而且他本来就是好心搭救,佛门人更没有图别人东西的道理。他于是笑嘻嘻地说:“我佛慈悲,你要回报就回报我佛吧,我可以教你念个《准提咒》,就算你不是出家人,念了这咒准提佛母也是能听见的。”
阿戎愣了愣,开始听他念经。
“南无飒多喃,叁藐叁菩驮,俱胝喃怛侄他唵,折隶主隶准提娑婆诃。”
见阿戎听得一头雾水,他又解释背诵说:“若一心静思诵此咒,满九万遍,无量劫造十恶五逆,四重五无间罪,悉皆消灭,所生之处,常遇菩萨,丰饶财宝,诵满二十六万遍,乃至四十六万遍,世出世法,无不称遂,便于梦中,见佛菩萨,及以花果,口吐黑物,饮吃白物,即知成就。或梦见自身,腾空自在,或渡大海,或浮江河,或上楼台高树,或登白山,或乘狮子白马白象,或梦见好花果,或梦见着黄衣白衣,或梦吞日月等,即是无始罪灭之相。”
阿戎听到他的解释反而精神起来,她脑中闪过父兄,闪过那雪夜暖盆里和她旖旎亲近的男人。和尚们以为念了咒之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入梦就是佛祖的功劳。这样想倒是心里安慰。她算了算,自从出来之后,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人。
非绝点头:“佛言:此咒能灭十恶五逆一切罪障,成就一切白*德。持此咒者,不问在家出家、饮酒食肉、有妻子,不拣净秽,但至心持诵,能使短命众生增寿无量。佛母在上,其莲花座下有两龙王加持,你虔诚的话,就当信她会保佑你。”
“这世上有龙,龙多了就有王……”阿戎自己脑袋里过滤“龙王”这个概念。
父亲曾说,之所以杀龙,是因为人世间有龙祸。天下何以有天灾?洪水、风暴、地震,海上的风浪和掀翻的船只,天下何以有*?战乱平生,胡人乱过长城,三家瓜分汉家徒弟,长江以南尽是悲歌,种种都因为孽龙的现世。龙能兴风雨,龙能遗害天下,龙有人形可以混迹人间。那她在想,以往父兄所教都是杀蛟腹小龙,其实躲在深处的龙父自然才是最大的敌人。只有龙不再生,才能根除父亲口中所说的龙祸。父亲在几十年前借助齐皇的力量铸造玄铁武器,砍杀四海蛟,却始终没有找到龙父的踪迹。龙依靠母蛟生下小龙,也能依靠女子生下小龙,只是从父亲的口中,女子生龙在历史上也仅有一例。而那女子生下的小龙的心脏,就在她器匣中的琥珀里。
非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给她传道:“你跟着我念。”
她不想拂他的意,跟着他重复那句赞颂准提佛母的《准提咒》。
“南无飒多喃,叁藐叁菩驮,俱胝喃怛侄他唵,折隶主隶准提娑婆诃。”
这咒真的有催眠效用,念了几遍两人都闭上了眼睛。非绝以为自己还醒着,但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鼾声。猛地一抽鼻子醒来,忽然看见月下的窗纸上有人影闪了过去。
阿戎显然已经听到了响动,示意他摇醒兵士。人影瞬间便窜走,兵士这才懵懵懂懂地醒来。等到几个齐兵去敲大和尚的房门,一堆人才重视起来。
那齐兵的队长对大和尚说:“那人许是来探虚实的,咱们得赶快进入燕都。”大和尚天蒙蒙亮便招呼众人起来,草草吃点东西就赶快启程了。
哈满醒来时身子已经大好了,眼睛里恢复了神采。因为阿戎背了他大半程路,他心里对自己很是懊恼,所以现在他就强行要帮她拿包袱,甚至还帮着僧人们扛行李,一路上殷勤能干。
眼见还有十几里就是燕都了,外面有关隘,里面有留守的军队,应当不会像上京和东京那么容易失手。而且景与楚国有盟,燕都若是被景拿下来是会归还给楚的,想必不会在都城内大开杀戒吧。
一连赶了六七个时辰的路,期间没有停在驿站,只怕又会横生什么枝节。其实这个时候队伍已经快要虚脱,但燕都就在前面了,大家都喜出望外,光是遥想今晚能睡在那里,就已经止住饿了。
官道远处响起了遥遥的哨声。其他人还没有反应,阿戎先是听到了。她自小就用哨声来控制鹰隼之类,即便是非常小的声音,这些猛禽都是听得到的。她的耳力也同他们一般灵敏,这种看似毫无章法,却实则便是暗语示令的哨音。
阿戎说:“听到那声音了吗?这附近有驯鹰人。”
非觉伸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真的有声音。”
阿戎说:“现在鹰还在远处呢。但听上去,应该是有几十只。”
“几十只?这我可没见过。我只见过皇亲贵族有提着一只两只鸟笼来寺庙里。”
阿戎说:“这个我爹教过我,我可以叫几只来给你瞧瞧。”
她这时也念动哨音,哨音如同乐曲,听着悦耳。非绝不禁都问:“你这是什么曲儿?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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