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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后悔（二更）
赵氏将笔还给林慧娘，说道：“你便先按着我写的这三个字来。”
林慧娘点点头，接过来笔看了看，见还有墨，便直接换了一张白纸，开始试着写“林”字。
赵氏站着看了会儿，便转身回到了林丽娘姐弟旁边，继续督促林丽娘识字，她还拿林慧娘为例子教育林丽娘道：“你看看你姐姐，她都在学习写字，你还好意思这不不用心”
林丽娘瘪瘪嘴，噘着能挂油瓶的嘴，认真地开始写起了字。
虽然她讨厌读书识字，但她心里也知道，赵氏和林慧娘说的都是对的，哪怕她不能和林文安一样去上学堂，但能识字，总是一件对自己好的事情。这也是她为什么十分讨厌读书识字，却还是坐下来了照做的原因，并不只是单纯地害怕赵氏。
姐弟三人学了一个时辰，赵氏才放了三人收拾东西回去休息。
洗了手和脚，除去衣服钻进了被窝里，林丽娘原本还想和林慧娘说几句话，但在温暖的屋子里，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林慧娘调整好连接火炕的小锅炉，又倒了些水洗了洗手，这才趿拉着鞋转身去睡。
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之后，林慧娘便发现，听不到外头呼啸的风声了。
难道是风终于停了
她坐起来，披上棉衣跳下炕，踩着鞋跑到门口拉开一条缝，猥琐地从门缝儿里往外看，只见院子里只剩了光秃秃的树枝的大槐树树枝清清地摇着，不时便会有一些压在树枝上的雪掉下来，人在树下若是不小心，定然会中招。
隔着这一条缝儿，林慧娘只能感受得到轻微的风，她所幸又把门拉开了些，让门缝大了些，这才停手。
她将半张脸都凑到了门缝儿旁，依然没感受到昨日那样风刀子刮在脸上的刺痛感，这让林慧娘有了更多的勇气。她这次将整扇门都打开了，使自己的身体直面外面的空气。
只消短短一瞬，林慧娘便确定了，风虽然还没停，但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而且和昨日似乎能把人的肉割下来不同，今天的风温柔极了。
且今天出太阳了。
现在时辰还早，太阳还没能爬过屋脊，但院子里却已经有了金辉。
林慧娘好心情地勾起了唇角。
任谁在经历过昨天那样阴冷的一天后，再看到大晴天都会感到开心。
赵氏从屋里出来，便看见了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门口儿的林慧娘，她身上还披着棉衣，一看就是突然跑出来的。赵氏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说道：“就这样站着不冷还不赶紧回屋去。”
林慧娘冲赵氏吐吐舌头，连忙转身回了屋子，还没忘了将屋门关好。
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赵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县衙。
见出了太阳，穿着单衣在院子里打拳的林文仕脸上露出了抹笑容来，给他来送衣裳的钱氏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便也笑了起来，她见林文仕收势，这才走上去将带过来的斗篷披在了林文仕肩头，“夫君心情很好”
林文仕点点头，“出太阳了，总算是晴天了。”
“是啊，总算是晴天了。”钱氏也说道，“天晴了，这雪便能快些化了。”
“化雪时冷，静娴，你注意着些馒头，别让他病了。”
钱氏笑着嗔了他一眼，“我这个做娘的，一天天地又无所事事，难道还连儿子都照顾不好不成”
自从林文仕回来后，不再与夫君两地分离，钱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性子也较之前更活泼了。
林文仕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笑着讨饶：“是为夫嘴笨不会说话，还请娘子原谅则个。”
钱氏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是高高地扬了起来。
夫妻两个一起用了早饭，林文仕便继续去忙了。虽然今年很少有百姓在大风雪中去世，但因着这场雪，要做的事情可比平时多出了许多。
这样一忙起来，林文仕便将林慧娘先前跟他说的要在大林村办个私塾的事情给放到了一边。
只是半晌，突然有衙役禀报道：“大人，知府大人派人过来了。”
林文仕抬起头，问道：“人现在在何处”
“小的让人先将他请到了客厅坐下喝杯茶。”
林文仕站起身，一边从书案后走出来，一边说道：“你去让人告诉厨娘一声，让她中午多做些饭菜，菜色也尽量做的丰盛一些。”
虽然还没和府城来的人见面，但他多少也猜到了来人是何目的。
左右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脱不了干系。
而事实也的确如林文仕所猜测的那般，他与府城来的衙役见了面，那衙役先是代问了阳晋县百姓的伤亡状况，随后便听那衙役说道：“林大人，小的是奉知府大人的命令，请林大人帮忙将县里会盘火炕的人招来，由小的带去府城几人。”
这场雪不只是在阳晋县的范围内，就连怀安府也下了。
昨日雪停了，钟萃玟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村镇走访，清点有多少人在这场风雪中过世，而他本人也如同昨日的林文仕一般，亲自去了离府城较劲的村子。
只是最后得出的结论却很不尽人意。
这也让钟萃玟心生悔意。
他应该在赴任之初，便让人开始盘火炕的，有了火炕，即便不会一点伤亡都没有，也总好过现在。
看出他的懊悔，钟平将沏好的安神茶放到他手边，宽慰道：“大人，这事儿也怪不得您。说到底这火炕是新东西，您也不确定火炕是否有用。”
钟萃玟缓缓地摇摇头，“我即便是不确定是否真的有用，但也应当像还在阳晋县时那样，先做了再说。”
钟平沉默了，因为按着钟萃玟的说话，他也觉得钟萃玟该早早让人来府城盘火炕的。
说起来，上次他跟着钟萃玟一起回了阳晋县，他可没少听楚王爷身边的李允向他炫耀，说烧上了火炕，他夜里睡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想到讨人嫌的李允，钟平默默地磨了磨牙。
第一八三章、送到府城（二合一）
既然后悔了自己没有早早将会盘火炕的人带到府城来，钟萃玟当即便想让人往阳晋县跑一趟，只是想到今天大雪刚停，想来林文仕也要忙着清点在风雪中离世的人数，他便等了一晚，等第二日起床后将自己收拾妥当，他便让人叫了一个衙役过来，吩咐一番之后，便让人往阳晋县去了。
只是怀安府距离阳晋县算不得太近，再加上下了一夜的大雪，地面被大学覆盖，即使衙役骑着马，但因为骑马的次数不是太多，地面又滑，他没敢走的太快，等到了阳晋县时，这一上午都已经过去了一半儿的时间。
见到林文仕后，钟萃玟派来的衙役孙壮先是传达了一番知府大人对阳晋县的关心，随后才对林文仕道出了自己这趟过来的主要目的。
他是要带人去府城的。
林文仕笑着道：“合该如此。既然火炕在冬天作用非常大，而阳晋县的百姓又几乎家家全都盘了火炕，也该他们去府城走一遭了。只是这事儿办的时候我还在帝京，对这事儿不太清楚。”说着，他吩咐小厮：“去把赖师爷叫过来。”
那小厮领命下去，他又对孙壮解释道：“当初钟大人在县里主持修建火炕，便是让这赖师爷经的手。”
孙壮对这事情并不清楚，钟萃玟虽然派了他过来，但并没有将当初盘火炕的事情与孙壮说的太细，只是让他到阳晋县来，找知县林大人要几个会盘火炕的人带回府城去。
这孙壮是个会说话的，林文仕说完，他又跟林文仕打听了一番这火炕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知府大人特意派人跑一趟，也要将会盘火炕的人带回去。
对孙壮的打听，林文仕是与问必答，左右也不是什么机密。因此，在听到烧起了火炕整间屋子都变得暖起来时，孙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恍惚来。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衙役，每月的月俸也没有几两银子，但到底是在府城当差的，知道大户人家到了冬日，都会在屋子里烧炭，图的就是能暖和些。而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言，冬天再冷，顶多多买些柴火烤烤火，烧炭是烧不起的，甚至就连烧柴火烤火也不能经常烤。毕竟买柴也是要花钱的。
而眼前这位知县大人却说，那劳什子的火炕竟然比炭盆还好用？这让没什么见识的小衙役有些难以置信。
赖师爷已经在县衙当着差呢，听人说林文仕有事叫他，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跟着小厮去了客厅。
只是他一进客厅，便发现除了林文仕，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在，只能用他一声装扮上看得出这是个衙役。
赖师爷进了客厅，先向林文仕行了礼，这才问道：“大人，您找小的，有何要事啊？”
林文仕为两人介绍：“这是从府城来的衙役孙壮，是钟大人派来让他带几个会盘火炕的人回府城的。孙壮，这位便是赖师爷了，盘火炕的事情，当初便是由赖师爷一手经办的。”
两人互相见了礼，赖师爷才问道：“钟大人要找会盘火炕的人？”
孙壮点头道：“正是。还请赖师爷多多帮忙找几个，助我办好这件差事。”
赖师爷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他看了看林文仕，见林文仕也同意，便说道：“会盘火炕的有我一个侄子，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林文仕当然没有让赖师爷跑这一趟，他叫了个小厮，让赖师爷说了地址，便让小厮去了。而他则是和孙壮与赖师爷一起闲聊了起来，聊天的内容当然还是围绕着火炕。
小厮的速度很快，他又对县城很是熟悉，很容易便找到了赖家，敲响门后，他将自己的来意与开门的妇人转述了一遍，妇人一边把人往里头让，一边扭头喊道：“三虎！县太爷叫你去县衙一趟！”
正在里屋逗着自己刚出生还不足月的儿子的赖三虎听到母亲的话，连忙跑了出来，认出来人的确是县衙的下人，他问道：“这位小哥，敢问县太爷叫我有什么事情啊？”
小厮笑道：“是好事儿。听起来，是要让你去府城给人盘火炕呢！”
他就在客厅里面伺候着，自然将林文仕与孙壮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啊，府城！”赖母惊叫出声。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妇，对她来说，府城就像是帝京一样遥不可及，他们老赖家最有出息的也不过是在县衙做师爷的赖师爷，然而即使是赖师爷，也只是在考功名的时候到府城去过两三次，每次都是因为看了榜便满怀失落地回来了，根本没有心情在府城闲逛。而现在，她儿子竟然也要到府城去啦！这可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回过神来，赖母抓着赖三虎的手臂摇晃着他说道：“快去快去，你媳妇儿儿子有我看着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赖三虎往外面推。
赖三虎哭笑不得地劝了赖母几句，便跟着小厮一同往县衙去了。
小厮先进去通传了一声，这才又出来将赖三虎带进了客厅。已经客厅，赖三虎便跪了下来，口中道：“草民赖三虎，见过县太爷。”
林文仕忙叫他起身，问道：“听赖师爷说，当初盘火炕，有你一个？”
“是。”
“这门手艺如今可还记得？”
“回县太爷的话，草民记得清清楚楚。”
林文仕点头道，“那好，知府大人要找几个人到府城去盘火炕，你可还有推荐的人？”
虽然从小厮那儿听说了是要去自己去府城，但此刻再听林文仕说了，赖三虎心中依然激动非常，他连忙道：“有有有！”他连忙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当时与他关系最好的人。
林文仕听罢点了点头，又点了人去找几人过来。
等几人过来，林文仕同他们说了叫他们来的目的，又问了问几人可否方便，见他们都说方便，便打发了他们先回家收拾行李、与家人告别，孙壮壮则是被他留在了县衙用午饭。
孙壮推拒了一番，便应下了。
林文仕着人去后宅告知了钱氏一声，自己便与赖师爷一起，留在了前衙陪客。只是他身为知县，而孙壮只是个小小的衙役，林文仕便自己独坐一席，赖师爷与孙壮一席。
他早早地便吩咐了厨娘，因此午饭较之平常丰盛了许多，甚至就连林慧娘带来的所剩不多的豆芽儿，林文仕都让厨娘炒了一些出来。
赖师爷与孙壮都没见过豆芽儿，自然又是一番惊讶，林文仕解答后，两人便都好奇地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这一尝，便下箸如飞，桌上的豆芽儿没用多久，便被二人吃了个干净。
用罢饭，下人将桌子收拾好，又奉上了热茶，三人便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赖三虎几人过来。
赖三虎几人回到家时，家里人都几乎将午饭做好了，见他回来，赖母还嫌弃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府城吗？”
“县太爷让我们与家里人道个别，再收拾些衣服。”
闻言，赖母道：“你先去吃饭，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赖三虎也不敢让林文仕多等，便应了一声进了厨房。
其他几人家里也都是差不多的状况，他们快速吃完了饭，便背着老娘或是妻子给收拾好的包袱出了家门，快步往县衙赶去。
而在等着他们的期间，林文仕也让下人准备好了车，等几人一到，便将几人与孙壮一起送到了门外，他看着孙壮翻身上马，看着赖三虎几人坐上他准备好的牛车，又交代了几人好好做事，这便看着几人离开了。
因为带着人，孙壮回去的路上更慢了，只是虽然如此，还在在天黑前到了府衙。
他将马交给府衙的下人，自己则是带着赖三虎几人让人先去向钟萃玟通报一声，等得了信儿，才带着人去见钟萃玟。
几人都是曾经见过钟萃玟的，然而彼时钟萃玟只是阳晋县的县令，此时却已经是怀安府的知府大人了，再见到钟萃玟，除了赖三虎外的几人都有些诚惶诚恐。
见状，钟萃玟笑着道：“这次让人叫你们来府城，是想让你们多教些徒弟，这样才好迅速在整座府城，甚至是下面的县城盘好火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