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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如海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归湳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的队伍在一天天锐减,粮草不足,兵马不足,信心不足,但宁王君所侵占的大小城门却被江北军队逐个击破。第二十天终于来临的时候,他意外听到信兵双手举着一张鲜活的战报跑到自己身边说:“报告将军!南昌之战大胜,王阳明带领的江西军队,此时正朝安庆方向赶来!将军还说,他们这次的损失不小,希望我们务必坚持,一定要守住安庆!”
听到这个消息,阿宝放心地笑了,这就好,主要任务完成了,希望自己这个辅助任务也能加把劲,争取守住安庆!
在战争面前,不管孰强孰弱,不愿主动出击的一方,就注定要失败!
不能再耽搁了,迎难而上,视死如归,方能浴血重生!阿宝望着舞旗壮势的敌军,坚定的目光闪闪发亮。
“兄弟们,最后一天了,只要我们再坚持一天,江西的第二支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加把劲,冲了!”狂风暴雨夹杂着敌军的击鼓声不绝于耳。阿宝望向身后只剩下不到三百人的队伍,嘶声为勇士们鼓劲呐喊。
一瞬间,风声,雨声,锣鼓声,嘶喊声,马蹄声,嚎叫声,刀戟碰撞的火花声,和着四处横飞的泥水和猩红流淌的血河,惊泣全城,震人肺腑!





落英如海 第五十九章 昆仑皓玉心
“刚才那一秒,你心里在想什么呀?”阿宝隐约听见,耳边有一个女人在说话。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望见天空中到处都是流动的灰紫色硝烟,以为是做梦一般,闪动的眼睛又蓦然合上。穿身而过的利剑沾满了猩红的血浆扎在自己的腹部和胸前,他痛苦地想伸手拔掉,无奈丝毫都动弹不得。
女人微笑却又极其冷漠地看着他道:“别费劲了,你动不了的!”
“你是谁?”阿宝呻吟几声,刚刚才抬起的头又重重倒在地上,视野中,渐渐明晰出一张女人的轮廓。
“我是死神!”女人郑重其事道。
阿宝不禁敛额道:“死神?人如果看到死神,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死了?”
“不是啊,看到阎王爷才是,看到死神,只是说明你快要死了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刚刚在你心脏将要骤停的一刻,我把你救活了呀!”
“你为什么要救我?”阿宝的瞳孔适应光线后舒展了些。
“因为我选中了你!”
“嗯?”
“哎!我已经找了二十多年,就为了寻觅这颗心脏,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死神一本正经地感叹,阿宝却一脸茫然。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我先说,你听着就好!我呢,来自地狱,是地藏菩萨的下属,也就是为他效力的死神!我的工作就是专门跟灵魂打交道,当然,偶尔也跟顽固不化的活人交手。总之,我的任务就是让他们乖乖跟我下地狱!”
“那你的工作一定很不景气吧,毕竟没有多少人是甘愿下地狱的。”阿宝无奈地笑了。
“的确,这是最让我头疼的一点,不过,还有更让人头疼的一件事,那就是每过五百年,我都要帮地藏找到一颗心脏,那颗心脏一定要纯洁剔透,出尘不染,坚强乐观,而且,要善良慈悲!”
“你找到了吗?”
“当然,那颗心脏就在你这里啊!”死神直指阿宝血肉模糊的胸膛,全然一副认真的模样。
“咳!咳!”阿宝顿时被吓得咳了好几声。他苦笑着问:“你觉得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那当然,我可是考核你好长时间了!完全符合条件,堪称完美!”
这话说的,阿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自己活的这二十年间,每一天都身处在这个人的监视里?
他无奈地笑道:“你还真是无聊,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趁早放弃吧,我真没你说的那么好。”说着,阿宝便避过脸去,想继续睡。
“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死神摆弄着她的手指,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道:“古有比干的七窍玲珑心,今有李阿宝的昆仑皓玉心!这是夏章中明确记载的!”
“夏章?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从来没听过有夏章这本书!”
“喂!我才不是傻子呢,我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让你相信我吗?夏章这本书,你当然不会听过了,这是地狱珍藏的,一本记载着人间古往今来所有重要事物的千古奇书!”说着,死神的眼睛闪出熠熠的星光。
“你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死神,当然是为地藏效劳,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拿不到的!”
“快说。”阿宝气息微弱,却显得极不耐烦,毕竟身体真的很痛,根本没有精力听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废话。
“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地藏的心脏本来在狱河中感化生根,长成了一株摩耶树,那棵树可以为地狱提供能量,只要有它在,地狱就能生生不息地存活下去,地狱中的灵魂也就能够得到净涤。可是,昆仑皓玉心每过五百年,就会寿终正寝!而且,谁也不知道,它下辈子会长在哪个人的身上!”
“所以,这期间已经换过数不清的心脏?”
“对,必须要换,这和大自然的新陈代谢是一个道理!如果摩耶树死去,整个地狱都会像恒星一样塌缩,我和地藏也将不复存在?”
“咳!咳!我还不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再简单一点。”
“简单说呢就是,我,地藏,地狱众生,都靠昆仑皓玉心来维持生命,如果那颗心死了,一切都会随之湮灭。”
“这倒是个难题,难道夏章中就只记载了李阿宝的昆仑皓玉心?”阿宝饶有深意地看向她。
“不是,这颗心最初属地藏所有,每当昆仑皓玉心几近枯竭之际,佛祖会用法力再生出一颗崭新的心脏,赐予结缘的肉体凡胎!”
“刚好此劫中,这颗心长在我这里,所以,你们要完璧归赵取走对吗?”
“嗯!”死神认真地点点头。
“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这颗心最终都会腐烂,你拿去好了!”
“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心要和灵魂一起,才能产生力量!”
“我的灵魂也要带走?”阿宝差点失声喊出来。
“那个,我早就猜到,你肯定会不情愿,不过,我们做事还是很讲公道的,所以,我会答应你一个额外的要求,不论什么,我都会帮你做到!”
“那我岂不是在用灵魂做交易?”
“这个,如果你不情愿的话那也没办法,昆仑皓玉心难得才出现一次,我若错过这次机会,就要等你再次出生,我倒是不怕等,可地藏等不起,这事关地狱存亡大事,若不是他非要逗留人间,变成一只什么鱼,可能现在跟你说话的就不是我了!况且,那棵树,真的要枯萎了!”
阿宝瞬间怔住:“你刚刚说什么?树?”
“对啊,”死神显得很没有底气,“毕竟我也能体谅,谁愿意五百年间只守着一棵树生活?”
死神见阿宝沉默了,只好摆出稍微强硬的态度:“总之,事已至此,即便你不愿意,我也会一直跟着你,昆仑皓玉心的磁场太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会一直跟着我,直到有一世我会答应你为止。”阿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冷笑。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例行公事而已!”
“限期就只有五百年?”面对她喋喋不休的执着,阿宝的态度似乎有些转变。
“当然,五百年一到,我立刻就还给你!”死神显得很开心。
“好,我答应你,五百年之后,你要重新还我自由。”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死神笑开了花,他一定想不到,阿宝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说过的话,一句刻在脑海中久久都不曾抹去的话。
死神本以为阿宝现在就可以跟她走了,但看他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时,便体谅地问:“你是不是还有放不下的心事?”
“是,我有一个爱人,她还在等着我回去。”
“唉!你们这些人类啊,我就知道!以前的每一次也都是这样,既然你舍不得,那就回去见她一面吧,大不了我帮你!”
“我没有资格了。”阿宝叹气。
“为什么这么说?爱一个人难道还需要资格吗?”
“当然需要,爱情需要承诺,我当初承诺会活着回去娶她,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承诺是爱情的毒药,如果没有实现它的解药,很快便会枯萎。’”死神若有所思道:“我似乎听谁说过这种话。看来,承诺确实挺重要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照顾她吧!”
“真的,你怎么照顾?你能帮她找到一生的幸福吗?”
死神摇摇头,“至少我会保护她的生命安全!帮别人找到幸福,实在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这要看她自己的福分了!”
良久,阿宝才喃喃道:“好,这样也行,只要你帮我照顾她,我愿意交出我的心脏。只是,我能再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食言的!接下来,请你躺好,我要再为你延续一天的寿命!”
说着,一道海蓝色氤氲滚动的磁场便从死神的手掌蔓延到阿宝的四肢全身。




落英如海 第六十章 水落石出
落英与玲玉一路细心扶着,前脚刚踏进门,就听见那夹道之外传来快马扬鞭的声音。她不经意扭头一望,但见那朱紫门闱之外,风尘仆仆之人竟是小胖。
小胖勒住马绳,虽汗如雨下,却喜不自胜地奔至落英跟前,道:“落英,快,快跟我走,我找到你爹的下落了!”
“我爹?”落英按住他的手,简直不敢相信,“你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快点上来吧!等会我再跟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落英当即辞别玲玉,凡事都嘱托一番后,便随着小胖一路火速朝京城运河的方向疾驰。谁都知道,运河旁边就是阴森恐怖提起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的京城第一大军牢!
时间紧迫,可人的心情更加紧迫,一路上,小胖一直忙不迭为落英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日宁王造反的失败,让一切真相都水落石出。白家酒庄里的毒药根本就不是白老爷意欲刺杀今上所为,而是早年与宁王勾结的应天巡抚李宗明,在得知圣上发现他为臣不忠的端倪后,故意施计陷害白家的。他这样做,无非是使皇上转移注意力,由证据不明的怀疑,转向对“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的李宗明更加信任。白老爷一向待他如亲挚,未想到却是位拙眼牛,识不穿奸人,反招陷害。
此案本就扑朔迷离,事发突然,又全由李宗明一人谋划,局外人虽觉不公不妥,碍于他在朝野的势力,也无一人胆敢插手。因此,皇上草草调查一番后,得到早被掉包设计的证据,竟也不分青红皂白信以为真,一怒之下,即刻下令通缉白家,才有了这起应天府满门抄斩的冤奇之案。
李宗明可谓是一举两得,但他就是没有发现落英的行迹,况且,爱子阿宝一向对落英情深义重,自然是对他说不得的,只是,李大人的妻子却是位正义耿直之人,她有没有对阿宝提起过这件事情,也未可知。
后来,当他得知落英已被关进大牢的时候,就更没有办法了,这件案子早已由圣上亲自接手,皇上一向小心多疑,胆敢谋害他的人势必要仔细审察一番的。因此,他眼皮底下的人,当然是动不得。
老谋深算的李宗明或许因为年事已高,又或许是因为阿宝已长大成人,他心中顾虑的便重担了许多。所以,当朱濠宸一次又一次意欲同他再策划谋反之案时,他总是犹豫不决,要不就是以时机未到之类的理由来搪塞,要不然就是也劝他趁早放手。毕竟,有过前一次坎坷十分的经历,也消磨掉他不少信心,他觉得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在阻挡自己前进的步伐,比如,白落英。
一心要造反的宁王索性不再管他,举兵安庆那日,他也只给李巡抚传去一纸书信。李宗明自然很害怕,若是造反成了还好,自己不再求宏图大愿,不管今后谁当位,只要落得安居乐业就已知足,只是,万一事情败露,别说毕生苦谋的官职难保,脖子以上的位置估计也坐不稳了。
侧卧难安的他,当晚即快马加鞭去中堂找阿宝,希望阿宝能跟他一同回家,为自己出谋划策,至少,不要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或许是阿宝已经知道父亲忘恩负义嫁祸白家的丑事,他并没有答应。他一向憎恶蝇营狗苟之辈,当那人是自己的至亲时,便更觉爱恨交织。
一想到落英,他便狠心拒绝了,决心坚定自己的立场。
李宗明果真是个跳墙的,此番不成并不罢休,他立即请求深夜觐见圣上,暗示阿宝愿意为此次平反效尽犬马之劳,只因前次牢狱救人之事不好开口,由自己来代说。
却说皇上也是位通情达理之人,他原来一直并未为那事生气,反倒因此而更觉李阿宝是位重情重义之人,如今听闻他愿意回朝为自己效力,更是喜出望外,当夜便下了旨。
殊不知,李巡抚早已吓得失魂落魄,他的眼里是万万容不得一粒尘沙的。接到圣旨后,他便派人一路跟踪,刻意避开白落英,用圣旨将阿宝劝走。
如果不能全身而退,至少,让阿宝带兵去帮助王守仁平定宁王之乱,皇上看在这份情面上,说不定能念及君臣旧情,饶自己一命。狗急跳墙的李宗明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为自己的儿子阿宝着想。
如今,宁王在长江上被皇上亲自活捉,二人勾结数年的种种奸谋自然就败露风尘,李宗明此刻,大概还在牢狱中等着他的儿子回来为自己求情吧!
听闻这些消息的落英,早已是腿脚麻木了。
风声刮过她的耳朵,簌簌作响。
不哭,一定不要哭,等会儿就能见到我爹了。落英不断地安慰自己,她捂住胸口,原来人心,真的能痛到失去知觉。
不求平冤昭雪,只要留得青山在,心中一片清明,也就不枉此生所遭受的种种劫难了。正如阿宝说过的,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是吗?
时间在伤痛中竟也过得飞快,转眼间,虎牢黑漆静穆的大门便如极凶猛兽的血盆大口般移至眼前。
第三次,这是第三次,落英行经这条路,依然是那么阴暗,潮湿,腐烂,狭窄,论谁走过,都会压抑得难以呼吸。
小胖在前面领路,他对着已经披上官服疾步紧随身后的落英低声道:“就在九号牢房,那里是这座虎牢的重点囚禁处,环境极其肮脏恶劣,李宗明把他关在那里,可想而知安得是什么心!。”
“好了,别再说了!”落英心头一阵寒意,不时催促着他快走。
小胖一路示出他大哥的军牢通行令,很快就行至严密把守的九号囚禁点,他与一名狱倌交头接耳一番后,沉重朽烂的栅门才咿呀着被打开。
狱倌小哥很快从里面揪出一个人,他满身泥垢,疯乱的长发已经完全盖住了脸孔,两眼黯淡无光,嘴角流着粘腻的哈喇,气味极其恶潮,就连唯一能见光的手和脚上都长满了深红密麻的疱疹。
落英步步紧逼,每走进一步,她心头便又揪紧一分。那人似乎很安静,一直耷拉着头不说话,如此安详,落英都误以为他是因为感受到女儿的亲近所以才那么温和。
可是,当囚犯抬起下颌的一瞬间,落英惊住了,她愕然地杵在原地,一丝都不再动弹。
小胖也看到了囚犯的面容,他试探地问:“落英,是他吗?”
“不是,这不是我爹,他的眼神和我爹不一样!”落英疯狂地摇着头,泪水决堤而下,然后,她抽泣着说:“什么都不一样,我现在才看出来,轮廓不一样,嘴巴不一样,头发的长度不一样,手脚的尺寸不一样,连身高都不一样,这人根本就不是我爹!”
“呜呜呜............”
小胖扶住几乎瘫倒的落英,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分明看到了县官给我大哥的那封信,说的就是这里!”
“什么在这里,本来就不是这里!”二人正失落绝望之时,身后竟传来一把沧桑厚重的男音。




落英如海 第六十一章 阿宝归来
看到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张熟悉的轮廓,小胖惊慌失措地挪了几步,惊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狱长,为什么不能来?”
背着大哥擅做主张被当场抓住的确是件再难堪不过的事,小胖内疚地垂下头,嗫嚅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狱长缓慢地踱至落英跟前,冷冷地对她道:“这人的确不是你爹,我知道你爹在哪里,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难道?”小胖听闻此话,顿觉略知一二,方欲言又止。
落英一直失声痛哭,却也仔细听他叙说:“我这个狱长当得不够尽责,你爹被抓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被替换了,这人是一个聋哑人,不会说话。我当时没有察觉,后来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只好又派人去调查,果然,就在附近的秀澜山上,发现了横尸荒野的白银杉,是李宗明害怕诡计泄露,亲手将他杀掉的。”
“那落英的三哥呢?他也被替换了?”小胖不禁急问。
“没有,他被逼服下毒药,得了疯病,早已不理人事。”
“唉!要是那天能看守严紧一些的话,熬到今日,皇上一定会隆恩大开,平冤昭雪把他们放出来的!”小胖遗憾地叹气,重重地撰起拳头敲打手心。
“谁说不是,只是未曾想到,李宗明是这等心狠手辣之辈,防不及时啊!”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恨白家的人?”落英抱紧双臂,坐在墙角呜哦地嘶喊,她的声音已经因为痛哭变得异常沙哑而凄凉。
“你爹没做错,错在世恶道险,奸人难辨,李宗明不过是在寻找脱身之计时恰好看准了白家的可用之处!他这种混迹官场的能人,过河拆桥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越是说地十分体恤,落英就哭地愈加厉害。
“哥,你别说了,落英不能再承受这么多了!”小胖看到蜷在墙角的落英,心疼不已。
狱长背起双手,五味杂陈地看着她瘦弱的身影,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如今还有一事,算是我这个局外之人的一番怜意,你若愿意,我亲自带你去看望他安息之处。”
安息之处?很久很久,落英才抬起眼睛,怔怔地望着远方那不知名的地方。
秀澜山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坐落在长江南岸,青山秀水,倒也是应天府百姓眼中一处宝贵的怡人风光。但愿白老爷安息此地,也能落得个清净安宁之所。
天色早已墨迹斑斑,落英三人赶到后山的黄土陇头之地时,尚可借着一丝余晖看清墓碑上的纪文。
悲伤自不多提,眼下,她很感谢狱长大人能够为父亲寻此安息之地。
道谢一番后,便忙卷起袖管为亲父除去坟边的杂草,春草已深,落英看着那些生机勃勃随风摆动的新嫩野草,自然生出一种沧桑之情。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诗人早已为逝者的亲挚埋下了一粒希望的种子。
它们根茎里的生命***是否就是家父入土化泥而生?这脆弱又坚强的绿色朋友啊,你能否告诉我,父亲在九泉之下,过得还好吗?
落英握住冰凉的野草,心中不住地呼唤,阿爹,你能听见吗?春风吹起来了,落英也来看你了!
小胖见落英仔细拔着草,却又时不时隐约啜泣起来。便要急着跟过去一起拔,顺便也靠近,说些安慰的话。可狱长却瞬间拉住将动身的小胖,低声道:“让她自己静一静,你勿要多言。”
小胖努了努嘴,只好又退了回来,道:“哥,这里白杨森森,到处都是墓地,还是不要久留为好,我们劝她回去吧,我怕她太过伤心,会影响身体。”
“嗯?”
“落英有孕了,是李阿宝的孩子。”
“可就是那个近年刚刚崭露头角,深得皇上喜爱的年轻将领李阿宝?李宗明独子?”
“正是!”
“真是一段孽缘!这下不知他们两家会有怎样的造化!我只听说李将军还在拼守安庆,不知今次能否平安归来?”狱长听闻此事,也只忍不住仰天叹息。
“哥,我还有一事相求。”小胖的目光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着一束光芒。
“什么事?”
“我想带上些许盘缠,去北方找阿宝!”
“傻小子,你可知道军队所走的路线,那边山路如织,水涧星散,你就不怕狼豺虎豹把你这瘦弱的小身板叼了去?”
“这有什么好怕的!阿宝是我最好的朋友,落英也是,我帮他们一把,顾虑这么多干嘛?况且,我都已经二十出头了,正是出去闯荡山水的好时候,怕这怕那的,将来怎么做一个男子汉?”
看来弟弟真的是长大了,做事已经有自己的主见,想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是好事!狱长曲起嘴角,悦然道:“既然你这样想,我便为你安排好白银细软,你择时启程!”
说着他拍了拍小胖的肩膀,脸上露出说不尽的欣慰。
当晚,小胖把落英送回家,安顿妥当之后,便收拾行李即刻出发了。
说来也幸运,亏得他有这番同甘苦共患难的心意,当夜才走出应天府的边界,便迎见了辛劳一路正凯旋归来的阿宝的队伍。小胖一见到这副萧条的惨状,便也能想象到阿宝都经历了什么。
只是,挚友相见,更是值得高兴的事,小胖决定,所有破坏气氛的消息一概藏于心底,绝不说出来。彼此寒暄一番后,便共同朝紫禁城的方向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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