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不可挡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寒烈
惟希从善如流,到主桌落座。
卫傥和留下来帮厨的大嫂从厨房上菜的时候,见惟希坐在邵明明下首,背对客堂间的槅扇门,微微侧头,似在倾听。晚间水面上的风吹过檐廊,带起她颊边的短发,她伸出手将调皮的发丝挽至耳后。看得出她的肢体惬意而放松,那点她在蒲良森身边会觉得不自在的担心退去,卫傥扬声说,“开饭了开饭了,让大家久等了!”
两位大嫂先后送上凉拌鱼皮、糟卤毛豆和酒香醉虾等六色凉菜,随后推上一辆餐车,待餐车推到檐廊,揭开椭圆形大餐罩,瞬间香气扑鼻而来,餐盘上盛着一只脆皮烤乳猪。
卫傥亲自戴了手套,执刀将烤乳猪片成大小厚薄均匀的薄片,趁热端至桌上。
“特地从广西运来的巴马香猪,肉质细嫩,大家尝尝看。”卫傥介绍。
“南北朝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称烤乳猪‘色同琥珀,又类真金,入口则消,壮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卫傥你做的这只烤乳猪色香形已具,就看味道如何了。”蒲良森像是没想到卫傥竟有如此厨艺,他笑着打趣,“我以为你说亲自下厨,无非就是做两道家常菜招待我们。”
“家常菜哪能入得了你的眼?”卫傥微挑浓眉,“我还指望你蒲公子替我这农庄打广告做宣传呢!”
说完还待返回厨房,蒲生忙招呼他,“别忙,先坐下来边吃边聊,菜可以慢慢上,酒却是不能不喝的。”
帮厨的阿姨赶他入座,“老板忙了一下午,快歇歇吧,厨房里有我们看着。”
卫傥并不推辞,顺势坐在惟希对面。
惟希早在大家客套时候,已取了筷子,夹一片烤乳猪,不蘸任何调料,送进嘴里,轻轻一咬,唇齿间先是酥脆的“咔嚓”声,随后鲜嫩的肉.汁在齿颊内迸开来,酥嫩鲜香,回味无穷。
惟希点点头,卫傥所言非虚,肉质确实和市面上普通的猪肉不同,细而不柴,肥而不腻,让人更加期待他做的蟹粉狮子头了。
席间众人相谈甚欢,老白趁着酒意诗兴大发,一边举着酒杯,一边拍着儿子白琨的肩膀,“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儿子你好好读书,爸爸妈妈攒钱送你出国!”
少年略显单薄的后背被他拍得“空空”响,略微涨红了脸,想发脾气又强忍着。
惟希看见师母在师傅腰侧狠狠拧了两把,“老白你喝多了,快坐下!”
平日里稳重如山的老白晃一晃身,到底还没醉,顺势坐回八仙椅。
蒲良森闻言先对卫傥一笑,随后隔着桌子对老白说,“白老师打算送令郎出国求学,哪里用得着您与嫂夫人攒钱这么辛苦?我们公司设有教育奖学金,令郎可以提出申请,符合条件便可获得,我公司不要求任何的后期回报。”
老白微愣,还没做出反应,白夫人却已经双目如炬直望过来。
“真的?要怎么申请?”
蒲生笑眯眯的,“今天出来聚会,意在吃喝玩乐,谈升学太煞风景。嫂夫人要是确实感兴趣,不妨假期结束后与令郎来我公司面谈,做个详细的规划。”又笑吟吟地一指刚送上来每人一盅的蟹粉狮子头,转开话题,“这可是卫傥的拿手绝活,平时轻易不肯亲自下厨做的,我们今天有口福了。来来来,一定要趁热品尝!”
惟希看向卫傥,他朝她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惟希遂安心揭开甜白瓷炖盅盖,清澈澄黄的汤里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狮子头载沉载浮,碧绿生青的青菜心点缀一旁,揭盅的一刹那诱人的鲜香味道扑鼻而来。取调羹先舀一匙汤品味,清甜鲜美,小火清炖的蟹粉狮子头咸鲜腴嫩,又丝毫不掩明李贽人对大闸蟹‘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的赞美,舌尖上仿佛清新的湖风掠过。
“想不到卫你的厨艺如此之高超,将来的卫夫人真有福气。”邵明明朝未婚夫眼睛,“我们应该常来吃饭。”
蒲良森宠溺地微笑,“好,没问题。”
惟希在心里很是附和邵明明的提议,不过也知道自己和卫傥远没熟悉到可以常来蹭饭的程度,因而只是举起手边的桂花酿,致意卫傥,卫傥笑着举杯回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胜酒力的白夫人起身回房间,惟希见师母脚步虚浮,忙上前搀扶。师母靠在她身上,仿佛自语,又似呢喃,“惟希,你师傅在单位的时间比在家多,和你相处的时间比和我多,他更听你的……他是死脑筋,从来不肯变通。换做平时,我也就随他去了,可是事关小琨的将来……你劝劝他,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惟希转头,只能看见师母微醺的侧脸,半垂的眼帘遮挡住她的眼瞳,无法窥见她此刻的内心。惟希无声太息,扶正了半倚半靠的师母,将她送到楼上的客房里。
安置好师母下楼,楼下客堂间的夜宴已经散了,惟有两位帮厨在收拾餐桌。惟希有心上前帮忙,胖圆脸大嫂挥着手,嗓门洪亮,“这里有我们就行了,小姑娘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盘发大嫂笑哈哈地点头附和,还不忘指点惟希,“绕过房子,后面有一个靠水的小亭子,风景赞得不得了,可以去看看。”
惟希依言走出客堂间,外头夜色沉沉,乡间没有什么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周遭早早地陷入到一片幽静里,偶有蛙声从远处传来,风中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缭绕在鼻端,细细分辨却又无迹可寻。她按着大嫂所指,绕过两层楼的农舍,顺着鹅卵石拼花小径,穿过一丛茂密的阿拉伯婆婆纳,来到农舍后头。
屋舍后有一条仅可供一人勉强通过的青石沿,通往屋后的水埠,旁边就是自客堂间轩窗望出来的清澈小河。河水蜿蜒曲折,顺着地势流往另一头的大池塘。不远的上游处,正静静矗立着大嫂说的“小亭子”——一间半凌于河面上的水榭。
惟希信步走向水榭,青砖小路两侧的草丛里间或有秋蛩轻鸣,与蛙声相映成趣。桂花的香气渐渐浓郁起来,在青砖路尽头,惟希借着星月天光,发现两株桂花树,树干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合抱在一起,一树枝头开满金桂,另一树则满是银桂,彼此的香气交织,浓郁却又冷清。
难怪两个大嫂力推此处,惟希暗想。走过桂树,夜风轻拂,一阵花雨扑簌簌落下,沾染得她一肩冷香。惟希漫步来到水榭前,踏上连接水榭与河岸的几乎贴水而建的木桥。中秋已过,天空一弯下弦月倒映在水中,走在桥上,仿佛御水而行,有种不可思议的幽谧。
惟希走近水榭,蓦然籍着淡淡的月光,看见卧在木桥尽头的小土狗来福,想转身离去已是不能,来福机警地支起上半身,短促地“嗷嗷”叫了两声。水榭里传来卫傥低沉的声音,“来福,这么晚了,不许叫。”
小狗也许觉得委屈,喉咙里低低呜呜着,把头埋在两只前爪下面。
惟希好笑地经过来福,伸手挠一挠它的后脖颈,它想躲开,却又舒服得难以抗拒,直打小呼噜。
“它喜欢你。”卫傥背对着惟希,坐在水榭面水的敞门门槛上,宽厚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意味。
惟希走到他身旁,拉一拉牛仔裤的裤脚,学着他的样子在门槛上坐下。水榭外是静静流淌的小河,意外地有一片荷花,开在十月的桂香中。虽然开得并不如何蓬勃,然而当河面上的晚风如顽皮的孩童抚过将谢未谢的荷瓣,花瓣缀在花托上摇摇欲坠,留恋不去,并着丝丝缕缕的冷冷桂香,让人平生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感慨。
惟希想,如此美景,真是教人只愿沉醉不愿醒。
小狗来福终于忍不住跑过来,绕着两人的腿边打转,打破宁静。惟希伸手摸一摸它的耳朵,它就愉快地直蹭她的手心。
“今晚的菜肴可口极了,完全不输给外面五星级酒店的行政总厨的手艺,我吃得很开心。”惟希诚心诚意地向卫傥表示谢意。她原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农家乐口味,没想到会享受到顶级餐厅才有的美食。
卫傥闻言侧头,捞过在惟希手心里撒欢的来福,捧着它的脸用力揉了揉,“我的厨艺和外面的餐厅还能比,不过比我师傅还差得很远。我师傅他……即使用信手从山野树林里采的野菜,也能做出回味无穷的美味来。”
他语气中的怀念与感伤令惟希不敢贸然追问,可是又禁不住心中好奇,卫傥怎么会跑去山野里吃饭?
卫傥一叹,伸出揉过来福的手,在她头顶也大力一揉,“真是个不会聊天的姑娘……这时候你该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我‘你师傅真这么厉害?’话题才能继续,我就可以接着说一个煽情的感人故事。”
惟希老脸一红,完全没注意他的话,只觉得头顶上他的手又大又温暖,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武侠小说里描写“一股热流注入头顶百会穴”,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吧?
卫傥收回手,抱着来福站起身来,“走吧,挺晚了。入秋天凉,不宜在水榭坐太久。早点睡,明天带你们去钓鱼抓螃蟹。”
惟希站起来,微凉的夜风将她脸上的热意吹散,她暗暗唾弃自己,果然和唐心相处得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变得对男.色失去抵抗能力,被摸个头就脸红心跳,真是太没出息了!
chapter 23共生稻田蟹
次日清晨,惟希还没睡醒,外头熊孩子白琨已经在大力敲门。
“惟希!惟希!你起床了没有?我们一起去看日出!”
惟希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好不容易才睡踏实,就被吵醒,迷迷糊糊抬头一看,客房里的挂钟才指向六点,不由得呻.吟一声把头用枕头蒙起来,企图抵挡门外不断传来的魔音,冀望于得不到她的回应的白琨能失去耐心放弃拉她一起去欣赏日出的念头。
很快门外少年的声音就消失了,然而惟也彻底地失去睡意,只好爬起来刷牙洗脸。对着镜子里睡眼惺忪,满脸床单纹路印子的自己,惟希怔忪失神。昨晚的梦荒诞离奇,梦里陆骥踩着七彩祥云来向她求婚,求婚戒指上的钻石足有鹌鹑蛋那么大,周围镶满瑰丽的粉.红色碎钻,火彩闪瞎她的眼。就在她犹豫是否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时,忽然路边一个魁梧的男子搭起大排档,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吆喝着“宵夜每种十块,肉串十块钱,海鲜十块钱,统统十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她在昂贵的钻石和路边摊宵夜之间犹豫了一秒,果断转身投奔香气诱.人的大排档……
惟希朝镜子里的女郎做一个鬼脸,女郎还她以相同的表情。惟希失笑,伸手接一捧沁凉的水泼在脸上,整个人顿时彻底清醒。换下睡衣,穿上衬衫牛仔裤,惟希拉开客房的窗帘,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
惟希下楼与师傅一家和同事吃早点。熬得浓而不稠的白米粥,刚出笼的蟹粉小笼,白胖暄软的小馒头,佐以农家自制的脆酱瓜,六月黄做的蟹糊,挑剔如白琨也坐下来安心埋头在这地道而纯粹的美食里,被新蒸出来的蟹粉小笼烫得嘶哈咧嘴也不放。
老白看了老怀大慰,一边掰开婴儿拳头大小的馒头,用筷子挑一点咸鲜的蟹糊,像黄油似的抹在上面,一夹,咬一大口,再就着热乎乎的白粥送下肚去,然后忍不住对在座诸人笑道:“多亏了我选的好地方吧?要不是小卫特意给我们留了一晚出来,想订他这里的桌位根本定不到!谢谢小卫!”
卫傥闻言抬头朝老白微笑,“白大哥要来,自当随时欢迎!”又向大家介绍上午的活动安排,“喜欢泛舟湖上可以乘船享受鱼塘垂钓的悠闲,要是想体验一下务农的乐趣,等一会儿就和我一起下田吧。”
别扭少年白琨扫光一屉小笼,嘟囔:“谁要和你下田!”
老白在桌子下头轻踹儿子,“吃饱了?吃饱了和我钓鱼去!”
白琨还想犟头倔脑,被老妈在背上拍了一把,拖起来与众人打招呼,“我们吃完了,你们慢慢吃。”然后拽着他和老白向外走。
惟希埋头忍笑,所有惨.绿的少年时光,都少不了这样的画面罢?
吃过早饭,外头不意竟下起了蒙蒙细雨,几个同事索性留在室内搓麻将。邵明明蒲生两人很有情调地共撑一把油纸伞,雨中散步去了。卫傥取过门旁的斗笠,换上一双黑胶高筒水靴,问站在门边看雨的惟希:
“一起去?”
惟希点点头,她三岁以前随祖父祖母下过地,二老在田里干活,把她搁在竹背篓里,往田埂上一放,背篓里还装着她的绒布玩具和自家地里结的甜芦粟。甜芦粟青绿色的外皮已经被祖父细心地剥去,只留里头浅绿色甜嫩的芯子,截成一段段手指长短,她坐在背篓里,自己玩一会儿玩具,无聊了就啃啃甜芦粟,嚼一嚼把渣吐在田埂上。时光散淡得不可思议。
后来上了幼儿园,渐渐就很少再随祖父母到自家田里去玩,再后来……祖父去世,田地被国.家征收,一切都不复从前。
卫傥将自己手上的斗笠戴在惟希头上,问:“你穿多大的鞋?”
“三十八码。”
“稍等。”卫傥转身往厨房方向去,等他去而复返,手里已多一双全新的柠檬黄雨靴,“试试看大小。”
惟希接了鞋换上,跺跺脚,“正合适。”
卫傥也戴上斗笠,摘下挂在门边的竹篓,两人一起步入细雨中。初秋的晨雨来的十分突然,下得细且密,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地面已被打湿,空中一股江南特有的迷离水气,呼吸间都觉得湿哒哒的。
惟希跟着卫傥走过门前停着汽车的晒谷场,沿着水泥车道步行了六、七分钟后,转弯,下了路基,两旁就是大片稻田。水稻已近成熟,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半垂着头,雨水凝结在穗尖上,将落未落,仿佛害羞。
卫傥先一步踏上可供一人行走的田埂,伸手搀扶惟希从路基上跨下来,防止她在雨中略显泥泞湿滑的田埂上摔倒。待他们踩进垄沟里,隔着雨靴惟希都能感受到稻田淤泥的湿冷,一陷进里头,很有点寸步难行的意味。
他们的到来惊动水田里憩息的生物们,“哗啦啦”水声响动,稻叶轻摇。惟希眼尖,指着眼前稻秸间隙,“有鱼。”
卫傥伸手微微拨开一丛水稻,“养蟹的时候,蟹苗长到一定大小后,放了一批鱼苗进去,作为它们的动物性饵料,大部分鱼苗被吃掉,少数幸存下来。”
卫傥的描述十分简洁平淡,惟希却从中听出惊心动魄来。她没有真正务过农,乡间生活最接地气的也不过是挖挖野菜、摘摘野果,偶尔捉捉蜻蜓、扑扑蚂蚱,长大后倒是帮祖母伺候过院子里的瓜果蔬菜,但也仅仅是在祖母指挥下浇水施肥而已。种地养鱼之于她,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但卫傥谈及这个话题,却是信手拈来,毫不生疏。
“一定很好吃!”惟希对着游鱼远去的影迹,感慨。
胃不可挡 第13节
“其实一般,因为养在稻田里,鱼的肉质难免会有土腥气,不宜清蒸炖汤,只适合做红烧鱼块。”卫傥好笑地看着惟希垂涎三尺的样子,“喜欢吃鱼的话,等一会儿去鱼塘里捞两条鲜活的,中午一鱼三吃。”
“好好好!”惟希大力点头,有好吃的她才不同他客气。
卫傥笑起来,眼角有两条笑纹,“现在先抓螃蟹。”
惟希在水田里举步维艰,稍一抬腿,脚倒是拔.出来了,水靴却陷在湿滑的泥地里,惟希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进退两难,觉得甚是滑稽,忍不住笑起来。
“要像这样走。”卫傥见她脸上笑容灿烂,也不由得微笑,一边走向她一边示意,“不能拔腿,两只脚要像推土机一样,趟着走。”他走到她身边,将陷在淤泥里的雨靴拎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免泥水蹭到她裤子上,然后替她穿回脚上。
路基上传来响亮的口哨声。惟希循声望去,只见两个黑衫麻裤的青年肩扛手拎着工具站在路边,满面戏谑地望着她和卫傥。两人年纪相仿,身高也差不多,皮肤都晒得黝黑发亮,肌肉结实,体型健硕,一看就是长期在阳光下劳动的样子。惟希觉得其中一个青年十分眼熟,惟希微眯被雨雾润湿了睫毛的眼睛,在记忆里寻找相关的信息,青年却先一步认出他来,慢慢收敛了脸上大咧咧的笑意。
“徐警.官。”他淡声打招呼。
另一个青年听得这一声,脸上的戏谑淡去,略带防备地瞪着他。
惟希几乎立刻回忆起与她打招呼的青年是谁。那时候她才毕业,通过职位竞争考试被录用,分配到陆骥所在的刑.侦队。她刚入职时,恰逢金融区有抢.劫团伙连续作.案,上级安排她和陆骥假装成一对情侣,和另一对公.安干.警假扮的夫妻,与两队便衣警.察持续数天在金融区卧底。两对假情侣每天交换卧底区域,开高档轿车,背名包戴名表,携带大量现金,出入金店和珠宝行,假装选购珠宝首饰。终于在第八天成功抓捕一个抢.劫团伙,该团伙有组织有分工,两人负责挑选目标,两人专司跟踪,三人实施抢劫,一人接应,一人望风。他们有专门挑晚上,在车库对在金店和珠宝行购买金饰和金条后准备离开的情侣下手,整个实施抢的过程十分迅速,前后不超过两分钟,随后由负责接应的人开车将负责抢劫的三人载离车库。
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面熟的青年,正是当年负责望风的人。整个犯团伙被抓获时平均年龄不足十九岁,年龄最大的才刚二十三岁,他则是其中年龄最小的,尚不满十六周岁。因为当时案件影响恶劣,所抢财物金额巨大,所有嫌犯都克以重刑,他虽是未成年人,也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惟希记得他被捕时十分淡然,到案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说父母只顾做生意没人管他,他又不爱读书,整日无所事事闲极无聊,结识了几个学校里的混混,又通过他们结交了社会上的闲杂人员。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看美国大片的时候,觉得抢.劫又酷又容易,干脆模仿起警.匪片里的情节手段,实施起来。
这些整日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从摸底跟踪,通风报信,到动手强抢,接应逃离,计划周密详细,手法老到,完全不像是新手,要不是他们太相信自己,没有变换惯常的犯.案区域,而是流窜作.案,抓.捕起来恐怕难度会大大增加。
惟希想起这些事来恍如隔世,朝青年微微点头。她不清楚卫傥是否了解青年的底细,不过以卫傥的工作性质,这些恐怕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她无意多嘴。
卫傥对两名青年挥手,“今天的鱼塘交给你们承包了,带我们的客人多钓几条鱼上来!”
两个年轻小伙应了一声,临走前看了看惟希,仿佛不安,又像如释重负,一个拉着另一个跑远了。
chapter 24桂花甜酒酿
卫傥等两人跑出他们的视线,才笑着问惟希,“认识乔司令?”
惟希点头,“印象深刻,不过那会儿他还是个白白净净,看起来很斯文的孩子。”
父母为孩子起名“司令”,其野心显而易见,必然是希望他将来大有作为的,断然不会想到他们的宝贝儿子在他们拼命工作赚钱无暇他顾的当口,成为了江洋大盗中的一员。
卫傥笑一笑,一边在稻田旁的垄沟里寻找蟹洞,一边闲聊,“我和相关机构有合作关系,农庄每年会录用一些重新踏上社会的少年.犯,为他们提供食宿和工作。做五休二,交五金,有年终奖,待遇并不比外面公司差。他们两个是同一批来农庄的,一直互相扶持帮助,干活也卖力,是两个不错的帮手。”
惟希听得心中一动。她想起被打断了腿躺在医院里的徐惟宗。并不是她多顾念这个成天惹祸撩.骚的弟弟,而是想从根本上断绝他和那些没事就斗鸡走狗,满肚子算计的人的接触往来,免得他惹下更大的祸事让老父和老祖母受牵连。
父亲和祖母年纪大了,实在经受不起王女士和徐惟宗隔三差五的骚.扰,而她又不可能时刻守在二老身边。
“你这里还招人吗?”惟希跟在卫傥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在泥筑的沟垄上寻找洞口,随口问。
“并不对外招聘,一般由合作的机构推荐需要重新回归社会的刑.满.释.放人员,先试用三个月,如果表现良好,就可以正式被农庄聘用。他们大多数不会在这里工作太长时间,两到三年为一个周期。在工作之余,农庄会组织他们继续读完高中或者大专课程,掌握一技之长,将来可以在社会上立足。”
卫傥详细向惟希解释整个招聘任用的过程,“雷霆保全公司对他们进行追踪回访,以防止他们再次误入歧途。这是一个长期的合作项目,不以盈利为目的,旨在帮助曾经迷失自我,然而愿意振作起来重新做人、融入社会的年轻人。第一批来农庄的八个人已经全部完成高中学业回归家庭和社会,也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和事业。”
惟希能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是在邀功炫耀,而是真心替他们高兴。
“如果我想介绍一个人过来面试……”惟希怕他为难,“算了,还是不要了,我只是多嘴一问而已。”
她不希望留给卫傥一个仗着认识非要他大开方便之门的印象。在她经历过自己母亲的无理取闹之后,太了解要求别人因工作便利行举手之劳在他人来说,往往是一种莫大的负担,而提出要求的人却并不自知。
“你不是当老师的吗?顺便帮我女儿补补课呗!”
“听说你儿子在电视台当导演,我孙子唱歌老好的,让你儿子选我孙子当演员吧!”
“都说你写小说写得不错,干脆替我把思想总结报告写了好不好?不多,三千字,对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类似的情景惟希见过不少,她不想因自己的请求给卫傥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卫傥思及自己和她几次三番巧遇,一次在钟放的新百乐门夜.总.会,以及不久之前在医院里,结合这先后两次偶遇她的表现,他几乎可以肯定和她那个断了腿躺在床上还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看就不老实的弟弟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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