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城
作者:李伯劳
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一个毁灭世界的废柴,生下一个注定主宰世界的废柴。
争城 序章
日暮西沉,夜色潜至。
圣塔之尖,光明大放,光源是塔尖安放的一枚圆石。
银光流转的基座下一位白袍、白发、白须的老者仰视着这枚圆石,手中那根白杨木杖顶端竟是有一线光明如蚕丝般联结着那枚圆石。却不知是圆石输送向老者,还是老者反哺予圆石
“咚,咚,咚,咚”塔中旋梯传来稳定节奏的脚步声,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旋梯出口,同样白袍,只是相比老者少了一圈竖领。这人躬身来到塔顶,缓缓向着老者跪下,请示道:“大主教,客人们已经前往观景区,只是有几名贵族试图进入迷雾森林游览。”
“嗯”白袍大主教闻言没看来人,却是将视线转向东北
东北比远方还远处是一片无垠的雪原,雪原东北却是一片连绵的雪山。
白茫茫,鸟飞绝,人踪灭。
山脉东南一角的一座雪山却是有名,离山最近的雪城民众称之为“临门山”。临门山峭壁层层,陡直处处,传言山上厚厚积雪下有良质美玉,人偶有于雪崩处上方得之。只是为何不叫“玉山”,而唤作“临门山”,却是无人得知。
不过此日此时,谜底似乎就要揭开
临门山西麓斜坡,一头独角麋鹿刨开地面积雪,苍白之下隐现雪苔暗绿的诱惑色彩。它显得有些激动,晃脑摆角,不时抬头观察四周动静。忽地停蹄不动,抬头凝视前方。一团白影雪球般滚也似地来到麋鹿跟前,停住,一口气吹开雪苔上剩余的薄冰,然后当着麋鹿的面大嚼起来。
麋鹿被吹得一脸冰屑,眼睁睁看着临到嘴的美食强遭横夺,却是呆立不动,隐然瑟瑟发抖。只因面前这只肥嫩的大白羊乃是雪原一霸无蹄。无蹄没有蹄,四脚向内蜷缩在肚皮下,从不着地,行进基本靠滚。然而无蹄滚的速度极快,冲击极强,与它放对难逃被碾成一滩肉饼。
夜色逐渐盖过这一对,无蹄旁若无鹿地朵颐着,麋鹿目中无羊地发呆着。一切显得静谧、和谐,蓦地,昏暗中竟亮起一对幽绿的眼,半息间来到它们跟前,一爪拍死麋鹿,再冲早已见机不妙团身开滚的无蹄发出一声吼叫。
咆虎,雪原一霸,声能震魂。
那无蹄闻声瘫倒,胯下一滩黄尿映开雪面。这边咆虎低头撕开麋鹿腹皮,扯出柔嫩多鲜汁的内脏开始虎咽。在它看不见的地方,雪面一团小小的隆起正逐渐接近无蹄,终于在无蹄脑门处窜出,爬到无蹄两只短角之间,歪着小脑袋望向咆虎。正在进食的咆虎忽生警惕,睁眼望去,终于发现视野里那只小巧的松鼠咆虎于是不顾,低头大嚼,虎生世间,诸般事物,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被无视的小松鼠显得不大高兴,蹦跶了两下,还发出挑衅的“吱叽”声。
咆虎眼皮都没抬一下。
愤怒的小松鼠低头用门牙一磕,竟破开无蹄的脑壳,顺势啃食起羊脑来。咆虎终于感觉不对,俯身凝视这个小东西,发出低沉的吼声以示威胁。
“乌咧”忽地一声,在它们不远处凭空出现一团白光,随即舒展开成一道门形。
小松鼠和咆虎齐齐转头去看,脑袋瓜子显然都转不过来这是啥玩意儿好像不能吃啊。
光门里飘出一袭白裙,似纱非纱,若雾非雾。那白裙在风中韵动,在光门照耀下裙上褶皱间韵动着一道道暗纹。然而奇怪的是,哪怕光门直射的角度下,那些暗纹依然存在,若存若亡。小松鼠和咆虎的眼神不自主地被暗纹吸引,竟再也无法挪开,那里面仿佛有无尽的空间,空间里有无数的美食和美色当然它们各自看到的是母松鼠和母老虎。
它们的魂魄都要陷入这暗纹里面。
“瞅啥瞅”白裙主人冲着咆虎发出一声并不清脆的呵斥。
咆虎应声爆裂,成了雪地上一片散乱的血肉碎屑。小松鼠瑟瑟发抖,“吱叽”
“拍马屁有用吗”白裙姑娘给了小松鼠一个白眼,却是没骂爆它,显然还是受用的。
“瞅啥瞅”
小松鼠吓得一屁股瘫坐下去,从羊头往后跌滚到羊脊背,爬起来不可置信地挠挠脑袋健在
探头去看,却见白裙姑娘是望向西南骂了这一声。
“妖邪”
万里之遥,圣塔之尖的大主教发出一声喝斥,手中木杖竟有些晃动,霎时断了同圆石的连线。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跪地的辅祭,刚想开口说什么,忽地又抬头望向南方“嗯”
圣山之上屹圣城,圣城之北立圣塔。
圣山南麓以南,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名为“迷雾”,人不敢近。近来圣教却在迷雾森林边缘建了一处观景区,时常组织信徒前来游玩。
“走一走,瞧一瞧哈”一名黑衣教士怀抱一只白毛狮子狗,温柔地抚摸着狗头,同时像一名导游般喊叫着,“但是千万不要越过地上的黄线”
人群顺着他的指示看向道路南侧那条无限延伸的拇指粗黄线,点头不已表示了解。
“越过会怎样”仍有好奇宝宝出声问道。
“越过自己看”教士说着把怀中小狗往黄线外一扔。
“嗷呜”小狗一声惊叫未完便消失了。人们惊惧地看着这一幕,黄线外的那些苍莽树木竟在小狗越界时瞬间动了起来。那些枝条晃动着分裂开,仿佛突然张开血口的巨蟒,瞬间便瓜分了狮子狗,只余数点脓血滴落地面,却也被草茎承取。
“食人树”人们惊叹道。惊奇着,兴奋着,全然不在乎教士的残忍和小狗的悲剧。
教士微笑着,神秘地问道:“你们信仰主吗”
“当然”“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啊”“我们都是主忠实的信徒”
人群虽然疑惑于教士为何突然发问,却是毫不犹疑地争先表态。
“那么谁敢越过黄线吗”
“啊”“什么意思”“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主说:自杀者不得过天门。”
教士伸手下压示意人群停止议论,然后转身迈过了黄线。
“啊”淑女们纷纷拿手绢捂眼,不忍直视这悲剧的一幕发生,却又偷偷挪开手绢迅速瞄一眼,遮上,再瞄,再遮好刺眼
只见那教士依然站立着,额前发出一团耀眼的圣光,而那些妖树却是不见丝毫动作,仿佛被圣光所压制。
“赞美至圣”教士回到黄线内,收了神通,微笑望着人群,“以主之名,受主庇佑,承主恩赐,和光同耀,万邪莫侵”
“赞美至圣”人群齐声虔诚赞颂,合礼祈祷,颂歌飘荡向森林上空。
稍早之前,在门打开的同时,迷雾森林中心沼泽地带的一片湖区,水面仿佛沸腾般开始翻滚
湖上继而突起一片碗状水面,其下隐现一条骇人的苍白脊骨。水面乍裂,一架庞大的骨龙凌然腾空,振翅带起无数水珠,仿若湖心下了场暴雨。巨龙的颅骨中荧动着一团幽绿的鬼火,近看的话能发现有一缕鬼火从颅后延向脊背翅根中间躺卧着的一个身影。那身影上挂满纠缠的水草,仿佛一具溺水而亡的男尸。然而他的眼皮却在颤动,像是做着噩梦极力要醒来却无法睁开眼的模样。
鬼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或许,与骨龙为伴的他,就是一只鬼
巨龙摇头晃脑一阵,那根鬼火连线传来一阵波动到颅脑,它得到指令般向着东北振翅飞去。
接近森林边缘时,骨龙望见一团米粒般的圣光稍绽即逝,却是感觉分外厌恶,侧首略作感知,立即锁定了之前释放圣光进行表演的教士,张口就是一团鬼火飚出。、
“啊”虔诚闭目祷告的信众们听得一声惨叫,睁眼来看时,只见黑衣教士已然成了一团散落的白骨,顿时惊骇莫名,惶然不知所以,不知所措,不知所归。
门现,触动十二城。
钢城,水晶伯劳塔。当代伯劳穿着半身钢棘甲,遥望东北,开怀大笑:“暗纹公主驾到吗安布罗斯有得烦喽”
竹城,西湖畔。一名戴箬笠的钓鱼翁感受着鱼线传来的剧烈颤动,伸手轻抚着竹枝制成的鱼竿,失笑道:“莫怕,莫怕不是冲你来的,不是冲你来的”
诗城,星海楼。一对三十许的道袍男女正在顶层观星阁上对弈,男子正处于大龙被屠局势血崩的状况,忽的虎躯一震,扬声道:“你感受下水城局面”
对面女子闻言闭目,男子却是趁机伸手拂乱了棋局。女子数息后便睁眼,望见棋盘,哂笑道:“老家伙震动了下,塌了几间屋子,无大碍。来的是谁你知道吗”男子摇头不语。女子伸手拈起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扔向半空,那棋子互相围绕疾旋,竟成一团灰影。男子注目凝思片刻,低头望向棋盘,望向遥远的未来
羊城,伏尸原。各处或食草、或角抵、或欢逐的群羊瞬间一滞,仿佛整个画面遭遇了时间静止。然而随着一声娇媚的“芈”叫传开,时间霎时流畅,恢复动态。
蟹城,镜巷。一处楼内一群娇俏少女正围着沙发上的青衣男子嬉闹,酒水四洒,瓜果乱飞。男子脸颈满是唇印,笑意像是春水飘落花般荡漾着那些红痕,猛然间却像遭了口霜龙吐息,冰封千里春河。男子慌乱立起,顺手扯下边上少女的围胸在头脸处使劲擦拭。被露点的少女惊叫一声后竟不是抱胸后躲,反而冲过来从背后抱住男子,用两朵蓓蕾在其后背摩擦,撒娇道:“咋了嘛”男子没有理会,向窗外喊道:“快来不来拔毛”
“过来”
临门山的光门前,暗纹公主命令着小松鼠。
小松鼠跳下羊背,在雪地里使劲打滚、挠雪、啃冰,好一会大概觉得身上的血水污秽都弄干净了,才跑过去顺着裙摆一溜烟来到公主肩头。小家伙在公主肩背之间来回溜达,显着机灵,卖弄着,讨好着。暗纹公主伸出食指点住它脑门,冲光门扬了下下巴,说道:“去,把这门吃了”
小东西一脸无辜,这门怎么吃啊
“张嘴”
暗纹公主伸手对着光门遥遥一拧,那门竟被拧成一根麻花,她抓过来就往小松鼠的嘴里塞去
“吱唧唧”
惨叫声回荡在莽莽雪原。
争城 第一章 生崖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故去新来,生死循环。
没有经历过大破灭,方安并不太懂得老一辈人他们的那种悲伤。望着崖壁间迎风摇晃的几缕青草,他想,自己也许就如浅草,未曾见识山崖崩裂的沧桑,自没有那么深沉的创伤。
每天都充满欢喜,为何不欢喜打他记事起,大破灭已过去数年,世界尽管残破,幸存下来的人却都积极求生,他没亲眼见过,但他听师傅讲述过,外面的人如何努力奋斗,在废墟之上建立起了十二座大城。尽管艰难,仍然充满希望。
至于方安,“艰难”两字也从未出现过在他的人生,如果每日凌晨四点要早起跟随师父练功能称得上是“艰难”的话,外面的人恐怕就是生活在地狱最底层了。
然而,大破灭依然与方安有割舍不去的关系,正如这个世界上现存的许多人一般,他是个孤儿,而正是大破灭让他成为一个孤儿。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许多孤儿将他们的双亲定义为“失踪”,这成了约定俗成的讲法,用来当做一层保鲜膜遮盖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又如何遮盖得住
方安却确信他父亲真的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亡,因为这是师傅欧文斯说的。欧文斯,神教大祭司,生崖最有权势的十五人之一。方安自小由欧文斯抚养教导长大,亦师亦父,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骗子,他也会始终信任欧文斯。
收回视线,方安转身往崖下走去,今天,他要离开这片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崖壁,到残破的废墟世界去寻找亲生父亲,不论结果如何,这是他应该去做的事,这是一种心意,一种责任。
生崖,临近死海。在大破灭之前,三联神教的苦修士们便已在此处的崖壁上凿穴隐居,原本这片山崖并无名称,因经历大破灭而无一人身亡,教众感慨“神主好生”,名其为生崖。
神主好生方安摇头哂笑,神主若是好生,为何全世界数十亿人类在数月间灭亡了九成九虽然自小在宗教氛围中成长,但他似乎生来多疑善思,脑袋里存了“十万个为什么”,每多质疑,从不轻信。
方安爬下崖壁上的悬梯,缓步走下山坡,在神启碑门前止住脚步。
“喂我是三位神主的虔诚信徒啊,让我上山”
只见碑门前一名年轻男子正叫嚷着要往山上冲,却被四名守门弟子死死拦住。只是神教教众往往选择一位神主作为信仰寄托,哪有同时是“三位神主虔诚信徒”的说法方安想到这,不由失笑,走上前去打量起这名男子,这一看,便又觉得好笑起来,于是开口道:“阁下是卡普拉里亚来的”
”嗯你怎知“男子退后一步从守门弟子纠缠中挣脱出来,凝目去看方安。
守门弟子见是方安,纷纷躬身示意,随后退回原位,将”来客“交由方安处理。
”你看我们穿着有何不同“方安提示道。
男子看看自己,再看看方安,随后环顾守门众人,都是一袭白色长袍,并无甚不同。
方安见他不解,上前轻搓起他的袖口,说道:”果然是羊毛。我们穿的可都是苎麻白布,像你这种衣料,也就羊城卡普拉里亚独一家了。“
男子眉头微皱,低声问道:”你们教里没有规定不能穿羊毛吧“
方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要到生崖做什么”
“当然是做苦修士啊”男子扬起脖子一脸坚定地说。
方安扫了眼他脚下的皮靴,摇头道:“不像啊”
男子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装作不经意地将脚往袍群下缩了缩,色厉内荏地说:“哪里不像”
“你不是第一个了。“方安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第一个“
”听说卡普拉里亚的男子风流成性,以繁衍人类文明为己任,之前有一名卡普拉里亚来客试图上山,就是打的山上十五名护火圣女的主意。你怕不是同流吧“方安板起脸来说道。
守门弟子闻言纷纷对该男子怒目而视,圣女都是处子,在教众心中是无比圣洁的存在,怎容得外人觊觎
”啊怎么可能“男子勃然大怒,”我特库里奥佩思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方安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名字前冠以“特”字,那是羊城贵族独有的标签。一名贵族子弟,的确不会缺少女人,但生崖上的圣女,那是其它任何地方都不会有的,某些贵族子弟好的就是这口。
白龙鱼服,风流韵事,自古都是传唱不休的佳话。
“既然你这么虔诚”方安顿了顿,好整以暇地说,“那就准许你加入神教好了”
库里奥闻言一喜,双眼发亮,问道:“你能做得了主”
“你知道生崖修行的规矩吗”方安反问道。
“知道白袍,茹素禁酒”库里奥回答道,最后两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如下了什么狠心般。
”没错。这些规矩是有的,不过作为新人,还有一条规矩不为外人所知,因为知道的都在生崖上了,那就是初入神教者,在崖下修行满十年方能上崖。“
”十年“库里奥失声叫道,”那那那你们还有大祭司、大卜官们平时生活在哪里“
方安见他提了生崖三神职之二,却偏偏不提圣女,真是欲盖弥彰,颇感好笑地回答道:“神职人员自然都在崖上。”
“啊咧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啊”库里奥忽然抬头看起了天色,“这一带风景也真是绝妙啊咧,这位兄台,你到哪里去啊”
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方安心中略为佩服库里奥处事淡然的贵族风范,曼声回答道:”雪城。“
”雪城好啊我真打算去见识一下那里的冰雪美人,走走走,同去,同去“库里奥自来熟地转身搭上方安的肩头,带着他往山下走去,再不提什么上生崖之事。
方安任由他带着远离生崖,一路微笑,也不言语。
”对了,你之前说我不是第一个,那之前来的是谁“库里奥忽然想起前言,好奇问道。
”胆大包天,勇气可嘉。你是第一个。“方安评价道。
库里奥止步张嘴指着他,好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诈我“
”尔虞我诈,不是世间常态吗“方安回眸一笑,风轻云淡。
”嘎“
山林间飞起数只林鸦,望生崖飞去。两人抬眼望时,只见天幕笼起,乌云忽聚,隐隐雷声轰鸣。
变天了
争城 第二章 龙战
“那是什么”
库里奥惊声尖叫,只见云层之下一点苍白望生崖冲下,渐低渐大,逐渐露出真容。
看清之后,方安也是大惊,不敢置信地说道:”龙“
”好大的骨龙亡灵邪教不是覆灭了吗”库里奥失神片刻,瞬间回复清醒,拉起方安就要远离这是非之地,“快走”
一拉之下并未拉动,方安挣开他的手,注目生崖。
生崖之上已是火光大盛,数团明火冲天而起,迎上突袭的骨龙。
“你想回去不是吧,你入阶了吗这骨龙如此威势,一看就是域级水准,使徒以下,连跟毛都碰不到啊咦,不对,骨龙好像没有毛。”
方安不理会他的自说自话,没有离去,也没有回去,只是站在原地观望。
大破灭之后,横尸遍野,可谓亡灵的沃土,邪教异军突起,几乎席卷大半个世界,直欲将人间化为亡灵国度。人类奋起反抗,以光明圣教为首的“光明联盟”整合各方力量,激浊扬清,数年间便底定局势,并最终将邪教首脑剿杀在迷雾森林。
人间已是十余年不见亡灵踪迹,为何此时生崖之上会乍现骨龙
照说冤有头债有主,亡灵邪教复苏也应该去圣城找光明圣教麻烦,为何要突袭生崖柿子挑暖的捏
方安思绪纷乱,空中战火纷扬。
骨龙幽绿鬼火遍体,口中喷吐不停,神教大祭司们依仗护山结界才勉强抵住它的攻击。骨龙虽然大战上风,但实际上陷入了消耗战,显得焦躁不已,在空中徘徊飞翔一会,便敛翅撞向生崖。
“它要拼命为什么”库里奥问道,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方安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因为他看到祭司团前列赫然站着他的师父欧文斯,其它祭司都是足下生出红晃晃的火焰,借此处身半空,只有欧文斯遍身不见一丝火光,仿佛无所凭依。其实欧文斯也是足下生火,只是他修习的是“无明火诀”,无色无形,并不为肉眼所见,因此显得分外突出。
“嗡”
骨龙撞在结界上激荡起巨大的震荡波,四下轰击,到处沙石飞扬、林木偃折,方安二人早已匍匐在地,却也被掀起翻了好几个滚,一身白袍霎时成灰袍。
“吼”骨龙震荡喉间气流,发出一声狂风般的咆哮。
祭司们听得咆哮,却是齐齐回头往生崖上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它说布,布匹的布”一名大卜官在崖上翻译道。
隔了老远,库里奥并不能听到大卜官的话语,方安却是听个一清二楚,因为他修习了一项稀有技能感知术。
听到翻译,方安瞬间就明白了,师父私下曾经聊起过亡灵邪教,教徒自称死灵教,教中有四大圣物,分别为“枯骨言杖”、“死神镰刀”、“遮天布”和“灵珠”。光明联盟瓜分战利品时,枯骨言杖被诗城张利略所得,更名为“诗骨”;死神镰刀归于钢城,被回炉重铸,成了“半身钢棘甲”;灵珠被大主教安布罗斯改造成“圣源珠”,安放在圣城的圣塔之顶,成为圣城结界的核心;遮天布则成了三联神教的“火浣布”。圣城、诗城、钢城、崖山,无论哪方面,崖山都是最弱的,果然是柿子挑软的捏啊
骨龙吼完一声,竟是止住攻势,滞空等候。祭司团当空合议,商讨对策,片刻便有了结果。欧文斯向前一步,肃然回答道:“不”
问的是“布”,答的是“不”。不,自然是不还。
骨龙大怒,团身再撞周身幽火凝聚于两端翅尖,竟然生生扎入结界,两线幽火狂涌而入,一线射向祭司团,一线直奔生崖而去。
众祭司齐齐运出火圈防御,火对火,无声无息,幽绿鬼火瞬间便突破火圈,扎到欧文斯身上。欧文斯身形一滞,继而直直往下坠去。
“不”方安悲叫一声,爬起身就要往生崖冲去,再无之前淡然模样。
库里奥死死抱住他,喝骂道:“你去也没用别让他们分心照顾你个弱鸡”
那边另一线幽火轰在生崖上,顿时无数乱石飞坠,崖半洞口的教众闪避不迭,纷纷被砸落崖去。
“进洞进洞”大卜官们一边救人,一边厉声高喊。
“孽畜”
一道声音从崖顶的石洞中传出,随机一道明黄的火光激飚而出。神教十五位祭司,以三位燃火祭司为首,其中两位常年在外传教,只有一位常驻生崖。来人正是今年驻崖燃火祭司黎叔,之前他在洞中主持护山结界运作,此时被骨龙偷鸡取巧扎破两个洞,顿感颜面尽失,于是舍下结界中枢,径奔而出。
少了人主持的结界进入均衡防御状态,无法再集中应对,骨龙试探了几下,便硬生生突入进来。黎叔被一团火光笼罩,不见面目,但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周身明黄火光往右一斜,霎时在他右侧凝聚出一个火人,同本体分割开来。两团火光同时迎向骨龙
骨龙挥翅截击,右翅被黎叔双掌抵住,双火互燎,纯粹硬拼;左翅将黎叔的火人分身拦腰截断,那火人却是一分即合,飞舞嘬食翅尖的幽绿鬼火,每嘬一口,火人本身的火光便黯淡一分,竟是两败俱伤的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