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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沙包
那个修复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徽章,冷笑着不说话。
“这种品相的话你们其实是不收的?”
“哼。”
“也就是说,你觉得以这幅画的损坏程度来看,你是修复不了的?”
修复师突然觉得有些警惕,他留意看了苏进一眼,尤其关注了一下他的手。
苏进的手掌有些粗糙,不是没干过活的那种人,但修复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双搞文物修复的手。
他的心定了定,道:“没错,就是修复不了!”
苏进摸着小姑娘的头发,淡淡地道:“这种程度都修不了,你还当什么修复师?”
这句话一出,石破天惊,周围一片哗然!
0003 不值钱?
“b区五号,金富典当行,一个年轻人跟一个修复师对上了!”
消息迅速传开。早上开店,本来应该是最繁忙的时候,却有很多人跑到金富典当行门口看起了热闹。事关文物修复师,再小的事也是大事!
更别提,这个年轻人还当着无数人的面,质疑一个修复师的本事……这可是当面重重抽了对方一个耳光!
那个修复师气得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再说一遍……”
应他的要求,苏进把话说得更直白了:“这种损伤水平都修复不了,你不配当个修复师。”
那个修复师的脸色已经不是青,而是黑了。他勃然大怒:“你有本事,那你来修啊!”
苏进/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正有此意。”
他摊平那幅画,看了一遍,四下打量了一圈,看见不远处大树下有个石桌,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一动,这些人就哗地一声让开了一条路。
苏进走到桌边,拂开上面的落叶,把画平放在上面。
他轻声道:“还需要一些工具……”
旁边马上就有人叫道:“你要什么工具?我来拿!”
苏进抬头一笑,道:“麻烦谁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
没一会儿,他就得到纸笔,在上面整整齐齐地写下了几行字。
小姑娘紧紧地跟在他身边,苏进弯下腰,问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天工 第5节
小姑娘满怀希望地看着他,拼命点头。
苏进指了指桌上的画,道:“你继续守着它,就像刚才那样,我去买些修复的材料回来。”
小姑娘瞪大眼睛:“你,你真的要修复?”
苏进笑着点了点头:“你爸爸不是病了吗?不修好它,怎么给他治病?”
他站了起来,向四周拱了拱手,道,“各位请稍等一会儿,书画修复不能凭空完成,我得先去买些材料,约摸需要……一个小时吧。”
这年轻人真的是个修复师?还要当众修复?!
周围的人迅速兴奋起来。他们什么时候见过一个修复态度这么温和,于是纷纷回礼表示:“请便请便。”
还有人大打保票:“你放心,我们在这里守着,绝不会让别人把画抢了!”
就算他这话是无心说的,在金富典当行的人听来也是意有所指。那个修复师的脸色更难看了,只能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修复书画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说搞就能搞?”
他看了一眼桌上竹石图表面的黑斑,心顿时定了。
这种损坏程度,就算是他也得请老师帮忙,这么个年轻人,能搞个屁!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所有人都在看着时间。
苏进说了一个小时,他们等一个小时又怎么样?
时间快到的时候,人群有点骚动,没一会儿就叫起来了:“来了,来了!”
果然,苏进已经出现在街道尽头,手里捧着一大堆东西,手上还提着几袋。
马上就有人迎了上去,连声说:“我来帮你……”
苏进也不客气,直接把袋子分给这些人,他们接过来就往里看。
文物修复师一向敝帚自珍,极少有人能亲眼看见他们的修复过程。更别提使用的材料,所有修复师都会像宝贝一样珍藏起来,根本不可能让普通人见到。
苏进当然看见了他们的动作,他面带微笑,并不阻止。那些人看了半天,只知道里面有好几瓶透明的液体,瓶子上没有标签,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一群人到了桌子旁边,现在这里的人更多了,挤得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不过苏进一来,人群立刻散开一条大道,无数双期待的眼睛看着他。
苏进走到桌边,小姑娘蹦了起来,主动把小脑袋往他手下面蹭。她献宝一样让出那幅宝,道:“我一直守着呢,没人碰它!”
苏进笑了,他揉揉小姑娘的头顶,走到桌边。
他把东西放在旁边的石凳上,轻微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人群立刻全部安静了下来。
苏进一边轻揉着自己手,一边凝视着桌上的画。他的眼神非常专注,短短一瞬间,就像是完全沉浸进去了一样。
修复的第一步是判断文物的具体损坏情况。
苏轼的竹石图是绢本画作,也就是说,它是画在绢上的。
丝绢时间久了会变得脆弱,容易折断。所以修复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还要另外加固。
画卷旁边有虫蛀的洞,但是大部分在衬纸上,画心上只有少数几处。
最难处理的就是画心上大面积的黑色霉斑,它们连接成片,污染了画面三分之一的部分。也正是这些霉斑,大大折损了画的价值。
他的目光一寸寸在画幅上移过,旁边的小姑娘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惟恐苏进像那个修复师一样,给这幅画判个死刑。
苏进检查完画,注意到她的表情,笑着说:“没事的,这都是小问题,只要是真的修复师,一定能把它修复出来。”
“哼!”那个二段修复师又冷哼了一声。
苏进看也不看他一眼,这群人联合起来一起欺负一个小姑娘,早就惹怒他了。
苏进终于开始动作了,他先把画放到一边,拿了一块新买的漆板平放在石桌上。
漆板非常光滑,苏进还另外拿毛巾把它反复擦了三遍。
接着,他把画放到漆板上,取下了破损的画轴,揭下了后面的裱纸,只留下画心。
苏进再次清洗了漆板,把画心平铺到漆板上,用排刷蘸了清水,直接刷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大,一点顾忌也没有。
小姑娘轻轻惊呼一声,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还是非常信赖地看着苏进。
旁边的人也很惊讶,他们小声交流着:“水浸上去,不就把画打湿了?墨蕴开了怎么办?”
苏进神情专注,仿佛周围所有的声音,都不在他的耳中,他眼里只有这一幅画!
刷完一遍清水,苏进拿出一个瓶子,换了支排笔,又把瓶子里的液体也刷了上去。
这时,苏进拿出一个电子钟,设定了五分钟的闹钟后,放在了旁边。
这五分钟里,苏进也没有闲着,而是做起了其它的准备。五分钟后,他站起来,检查了一下画面的情况,又调了三分钟。
苏进的动作不快,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一会儿,但周围的人都非常有耐心。因为他们已经看出来了,不过两个步骤,画卷上的黑色霉斑就有了一些松脱的迹象。
接着,苏进又刷了一层透明的淡黄色液体,这液体味道非常刺鼻,一刷上去,旁边的人立刻忍不住退了两步,只有小姑娘捂着鼻子,仍然粘在石桌旁边不动。
苏进一个步骤接一个步骤地做下去,他的动作有些生涩,像是第一次做似的,但从头到尾不慌不忙,有章有法。
最关键的是,随着他的动作,画面上的霉斑明显变淡了。竹石图原本的模样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这时候,苏进正拿着棉签,蘸着另一些液体,在画面上游走。这时候的关键是,清洗剂不能碰触画线,只能在空白处点染。
苏进的动作更慢了,但每一次点下去时,他都毫不犹豫,好像黑斑对他来说完全不存在,他的心里一早就有这画原本的模样似的。




天工 第6节
太阳渐渐升起,越来越高。现在正是八月末的盛夏,阳光毫不藏私地挥洒着它的热力。
苏进的动作仍然非常稳定,额头上却被洒出了一点汗珠。
小姑娘一直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点,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手帕,凑上去轻轻擦去了苏进的汗。
苏进像是完全沉浸在工作里,又像是习惯了别人这样的帮助,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小姑娘仿佛得到了鼓励,她立刻站直身体,凡是苏进头上有汗冒出来,她立刻帮忙擦掉。
转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街上的人一直没有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多。
有个很牛逼的书画修复师在当众修复!
这个消息传得更广了,b区这一带的街道上几乎挤得水泄不通。其实后面来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苏进的工作,但就靠着里面人的现场直播,他们也兴致勃勃地呆了下来。
快到中午时,苏进终于抬起了头。他再次拿起排刷,蘸上清水。
这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豪迈,清水几乎是用泼的刷上了画面!
一次清洗、两次清洗、三次清洗……
三次之后,小姑娘忍不住捂住了嘴。
她险些惊呼出来了,清洗过后,画面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画面的中心是两条河流的交汇点,远山烟水,风雨瘦竹,近水与云水、蹲石与远山、筱竹与烟树,极具层次感,画幅虽然不大,看着它的时候,却像是看尽了千里江山。
这幅画刚才还是一副霉斑横生,破破烂烂的样子;现在,却线条清晰,画面整洁,气韵悠然,宛如新作!
小姑娘紧盯着画卷,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家里的这个家传宝物竟然这么美!难怪它这么破了,爸爸还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着它……
苏进指着画幅一角说:“这里题有‘轼为莘老作’五字款识,与东坡文字风格一致。莘老就是孙莘老,孙觉,东坡同年的居士。东坡集里也有不少送给孙觉的诗。这里和这里还有题跋,也说明了这幅画的来历。”
他点点头,肯定地道,“这幅《潇湘竹石图》的确是东坡居士的真迹,价值非常高!”
接着,他又转向金富典当行的那个文物修复师,淡淡地反问道,“不值钱?”
0004 五百万
繁华的古玩街上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一阵哗然,所有人吵嚷了起来。
一幅破画,被修复成了这样?
会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懂行的,有人已经开始计算起来了:“这幅画按先前那样,的确只有三品。这样修复过后,大概可以断为七品。再修补一下蛀洞,装裱完善的话,至少也能上八品!”
就这短短半天时间,一幅名人佳作,就从三品被修复成了七品……不,八品?!
这画被虫蛀出的洞都不在画心上,很好修复。至于装裱,那更是一级修复师就能完成的工作。
也就是说,这幅画上八品,已经是毫无疑义的事情了。
八品的潇湘竹石图,能值多少钱?
更多人关心的是这个,一个比较老道的画商估算了一下,道:“如果是私下交易,一般应该在两百万左右。放到拍卖行,宣传搞得好,至少能拍到三百五十万到五百万。”
就算私下交易也有两百万?!
刚才金富典当行要用多少钱买来着?
一千块?!
一千块买人家两百万的东西,这是穷疯了还是精透了?
不管是哪一样,小姑娘之前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家典当行简直不要脸,一点信誉也不讲!
还有一些比苏进来得更早的人,更清楚当时的情况一点。他们把事情经过讲给旁边的人听,说:“小姑娘聪明得很,一眼就看出合同上的照片不对,马上就闹起来了。”
“那当然得改合同啊!两百万的画用一千块钱买,这根本就是违法的。到时候小姑娘就算签了合同,也未必打不赢官司!”
典当行的人面红耳赤,一早就缩到门里面不敢出来了。那个二段文物修复师也想走,听见后面的对话,又有点不服气,转身辩解道:“一开始这画只有三品,根本值不到两百万!”
他马上就被人嘲笑了:“三品的画不能修吗?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人家年轻小伙子,轻轻松松就修成了七品!”
“对啊,这小伙子手生得很,明显是个新人。新人都能修好的东西,你修不好?不要说了,明明就是想骗人!”
二段修复师咬牙切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护。
苏进刚才的修复的确不怎么熟练,但是他那套修复手段,自己从来都没听说过。他敢打保票,就算是自己那个五段的老师在这里,也未必能修得这么好。
但苏进是个生手也是很明显的事情,要他当众说这个二段修复师不如生手?那也是自砸招牌的事情。
他咬了半天的牙,最后只能一甩手,进了典当行,躲着不敢出来了。
他这一来,更坐实了金富典当行骗子的名声,同行耻笑不说,有些顾客想起以前自己曾经在他们这里当过东西的,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
立刻有人叫道:“骗子拍卖行!滚出故宫古玩街!”
“砰”的一声,一块石头飞出去,立刻就砸烂了典当行的玻璃。
接着,更多的人叫了起来,片刻后,金富典当行“刷”的一声拉下了铁闸门,暂时关门了!
苏进瞥了那边一眼,对小姑娘道:“幼灵,你把这画卖出去,你爸爸治病的钱就有了。”
小姑娘现在对他是满心敬仰,连连点头道:“嗯嗯!咦,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苏进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照片呢。”




天工 第7节
他翻出那张照片,递到小姑娘面前,她看着上面俩父女熟悉的面孔,顿时惊呆了。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啊,我知道了,你是小苏哥哥!”
苏进笑了起来,道:“对!”
事情实在太巧了,苏进的那个资助者名叫谢进宇,他之前跟苏进通信的时候,曾经把自己跟女儿的照片寄给他看。
现在的苏进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被欺负的小姑娘就是资助者的女儿谢幼灵。
就算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像那样被欺负,苏进也是要出头的,更何况两人还有渊源?
谢幼灵知道这是爸爸嘴里的“小苏哥哥”之后,对苏进更亲热了。她兴高采烈地说:“小苏哥哥,爸爸一直念叨着你呢,我带你去医院见他!”
现在旁边的人还没全散开,苏进拍拍她的小脑袋,道:“好,不过我们得先把这幅画卖掉。”
东坡竹石图,八品名家古画。苏进一流露出要出手的意思,旁边的人马上就吵开了。
刚才那个画商已经定了两百万的标准,现在立刻有人叫道:“两百二十万!”
“两百五十万!”
最后一直开到了三百万。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笑意道:“如果你能把这幅画修完裱完,我就出五百万买下……如何?”
这声音不算太高,但音质清朗,极具穿透力,轻而易举地压下了周围的杂音,传到苏进耳中。
苏进抬头一看,只见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出一条道路,让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这男子长得非常俊美,一身休闲服,气度闲雅,带着一丝贵气。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默然警惕地看着周围。
苏进打量了一下他,道:“好的装裱需要费一番工夫,不是现在能完成的。而且……场地也不对。”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指指前方:“我在那里有一个工作间,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到那里去做。”
苏进思索片刻,爽快地说:“行,我可以做。”
年轻男子道:“这画你一个人拿着不方便,需要我帮忙吗?”
苏进扬了扬眉:“行啊。”
年轻男子示意了一下,两个保镖上前,一人一边抬起漆板,向前走去。
苏进牵着谢幼灵跟在后面,旁边有个人小声提醒:“小哥,你要小心啊,这画可是价值两百……不,三百万的!”
苏进的目光扫过那个年轻人,尤其在他拇指上的玉扳指上停顿了一下,摇头道:“不要紧,没事的。”
两个保镖抬着漆板,苏进牵着谢幼灵,跟年轻男子并肩走着。
一路上,两边各自自我介绍了一下,年轻男子的名字叫谈修之,自称是一个古玩商人。之前他正好在旁边的茶楼,看完了苏进修复的全过程。
苏进也讲了自己要去京师大学上学,谈修之“哦”了一声,问道:“我在京师大学也有几位叔伯,不然……”
苏进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打架的,用不着拉帮结派。”
谈修之哈哈笑了起来,一指前方道:“工作室就在前面,马上就到。”
苏进有点意外,他原以为对方会打听一下他是怎么学会文物修复的,结果从头到尾就没提过这事。
谈修之的工作室就在隔壁区,位于一间古玩行的二楼。
这里的二楼全部打通成了一间,大扇玻璃窗显得宽敞明亮,空调温度开得非常低,一进门就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很快转成了寒意。
谢幼灵打了个寒噤,谈修之看她一眼,微笑着吩咐道:“去给小妹妹拿条毯子来。”接着又问苏进,“你呢?需要加件衣服吗?”
苏进摇头:“不,这样很好。”
很多文物的保存环境都需要低温干燥,他早就习惯了。
谈修之点点头,伸手道:“这里的东西都可以随意使用,请便吧。”
这间屋子装修得不错,里面的东西基本齐全。不过这个世界的文物修复水平毕竟很一般,对苏进来说,这里的一切只算“够用”,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表情非常平静。
谈修之留意到了,目光微闪,问道:“介意我在旁边看吗?”
苏进摇头:“你随意吧。幼灵,你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吧?”
这时候的谢幼灵乖乖的,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气势。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儿,一个身材窈窕纤细的年轻女孩给她端来了一杯果汁和几块点头,谢幼灵很有礼貌地道了谢,却没有动。
这时,苏进已经开始工作了。
装裱对于书画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他随口就能说出十几种不同的装裱方法来。但这时他又遇到了刚才当众修复时的情况。
他的大脑和手有些不太协调。
也就是说,他知道全部的步骤,知道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连细节也无所不知。但知道归知道,实际做起来的时候,手经常不能照着脑子想的那么去做。
刚一发现这种情况,苏进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具身体终归不是他的。
以前的他,干了二十多年的文物修复工作,身体早就被训练出来了。很多基础工作,他就算脑子走神,也能自然而然地完成。
但现在就不行。
这个苏进之前完全没接触过文物修复,身体和神经都没被训练过,没办法跟他的大脑达成一致。
譬如,以前他的触觉非常灵敏,很多东西只要一碰就知道是什么材料。




天工 第8节
但现在这个身体完全做不到,他必须配合手眼,仔细观察才能做出判断。
这大大拖慢了他的进度,也让旁边的人看起来,觉得他很不熟练,就是个新手。
不过就算慢,他脑子里的东西也是完整的。他很快就根据竹石图的具体情况与这里现成的材料,选出了最合适的一种装裱方法,动起手来。
0005 资助者
苏进先用两种不同的方法修补好了画轴边缘的蛀洞,接着开始装裱。
之前在街上,他已经把画轴原有的托绫和镶料取下来了,现在只剩最原始的绢画。
现在,他重新准备了一段托绫,刷上清水,抻平拉直,再次用清水浸透。
接着,他用毛巾吸干多余水份,开始刷浆。
虽然装裱是再基础不过的工作,但苏进仍然做得很认真,目光极为专注。
坐在这里,谢幼灵比之前在人群中显得轻松多了,她托着腮,紧紧地盯着苏进。
谈修之安静地坐在一边,片刻后,他身后来了一个人。他没有回头,只是向着苏进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那人先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很快表情就变得认真起来。
装裱不难,但是个细致活,得耗上一段时间。谢幼灵早上就出来了,来这间工作室的时候就已经快中午了,没过一会,她的小肚子就咕咕地叫了两声。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点心,又看了看苏进,还是没伸手去拿。谈修之留意到了,向后招手,叫来一个人,小声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苏进把画糊贴上了纸墙,暂时有了歇口气的时间。
他一转身,就看见谢幼灵正在吃饭,谈修之示意了一下:“粗茶淡饭,暂时果腹吧。”
对方想得倒挺周到……
苏进也不客气,他的确有点饿了,点头道谢之后,三两口把饭菜吃完,转发就去检查画幅,往上喷水。
下午三四点钟左右,竹石图全部装裱完毕。画轴向左右拉开,清晰平整,没有一丝皱褶,没有一点污迹,简直就像博物馆珍藏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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